“我,我在处理公文。”何主簿不敢和南宫景对视,眼神飘忽。
“县令大人,府衙处理公文时,应该会按照日期归档吧?”房文轩又看向县令,寻求答案。
县令点点头,“凡是文书,都会归档。”
“烦请县令大人差人去拿那一日和前面数日的薄籍文书记录。”
县令摸不清头脑,但太子不发话,说明他默许了房文轩的要求,县令让衙役跑回去拿。
很快,衙役带着一大包东西回来。
按照时间罗列,一共七摞,其中六摞高度相等,但有一摞的数量明显少了一半还多。
“一县之地的公文和簿籍在一周内能有如此大的差距?”陈然哼道,“县令大人,请您查看一下最少的那一摞公文,如果我所料不差,那是案发当日的。”
县令将信将疑,他仔细查看后,神情愈发凝重,“没错,是那日的!”
“何主簿,您不解释解释,为何同样是一周的文书簿籍,那一日你却只处理了不到之前的一半!”
何主簿头皮发麻,虽说房文轩自幼神童,但说的是当读书人的料子,怎么查起案来思路也如此清晰?
最重要的是房文轩既然把话题牵扯到他身上,说明房文轩肯定发现了点什么。
“那日...那日上午,我身体虚乏,力不从心,所以没有处理完公务。”他不能松口,南宫景说得没错,大梁讲究证据,而房文轩拿不出证据。
“然后午后就有力气提审我,一直到子时才从监牢中离开?”房文轩呛他一句,“何主簿这身体好的可真快!”
南宫景扭头望向县令,县令望向主簿。
这个逻辑越来越有趣了。
“你跑偏了!这和杀人案有何关系?” 何主簿知道不能再被房文轩把控节奏,他主动转移话题。
“我想到一件事。”房文轩呵呵笑道,“好久没见过何明旭了呀。”
“何明旭?”县令皱眉,“好像是有几天不见。”
何主簿脑袋嗡得一声,“犬子外出了。”
“外出?我看他是畏罪潜逃!”房文轩一语惊人,连县令都难以置信。
“污蔑!你这是血口喷人,诬陷我儿子!”何主簿涨红脸,朝着南宫景拜下去,“太子殿下,您一定要为下官做主啊!”
“把你儿子叫来,当面对峙一下就好。”南宫景笑得很随和,只是这随和里掺杂了些许冷意。
“老家有急事,犬子真的外出了。”何主簿磕头如捣蒜。
“太子殿下,草民惭愧,之前一直游手好闲,所以身旁几乎都是狐朋狗友,这何明旭便是草民的酒肉朋友之一。”
房文轩冷声道,“就在案发前一次吃酒时,何明旭曾说过,他请秦老先生开具一封引荐函,希望能借此去南江府的府学读书。结果秦老先生不仅拒绝,还骂他不学无术只会钻空子。”
“那日之后,两人便结下梁子,若说杀人动机,何明旭不在我之下!”
“一派胡言!”何主簿声嘶力竭,“我儿虽不在江安城,但你不能把脏水泼到他身上。”
“太子殿下,草民敢断定,何明旭逃不脱干系!”房文轩声音坦荡,在空寂的刑场上回荡,“如果草民说错了,草民甘愿被千刀万剐!”
南宫景眯眯眼。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主簿甚至县令都被房文轩的思路带来带去。
但是南宫景从头到尾都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没有被房文轩带着走。
这房文轩不仅思维缜密,同时也在一步一步挖坑引水。
房文轩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何主簿有问题,因为缺乏人证和物证。
但只要让何主簿下场,让他身上的疑点被关注到,那么房文轩就成功了。
房文轩很聪明,就算喊破喉咙,只要没有新的嫌疑人,南宫景最多下令重新查案。
没有嫌疑目标,这个时间会非常长,甚至南宫景等不到结果就会离开江安城,那房文轩的处境会很危险。
一旦回到大牢,谁都无法保证何主簿不会暗下杀手,现在把何主簿搅进来,真出事何主簿绝对摘不干净。
该点明白的点的很明白,该让大家无限遐想的地方又做足留白。
就比如直接捋清卷宗上的疑点,又点出陈明旭有杀人动机,然后暗示何主簿在案发日有异样却不明说,让众人胡乱猜测。
这一招既在推理案件,又在操纵人心,南宫景和民众心里的那杆天平会发生倾斜,结果将会大不相同。
房文轩甚至把南宫景都算计在内,如果众心所向是重新查案,那么南宫景就算想草草结案也要掂量掂量。
房文轩...南宫景对他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差人去寻何明旭。”南宫景顿了顿,他已然看清全局,房文轩的确是被冤枉的。
他决定帮房文轩添把火,假装恐吓道,“再去找三个仵作,去把秦老先生的棺椁挖出来,本宫要再开棺验尸!”
咣当。
藏在最后的仵作摔倒在地上,发白的胡须在颤抖。
东窗事发!翻案了!
仵作止不住磕头,额头都磕出血迹,“下官有罪,下官该死!”
“给本宫如实招来!”南宫景声音冷得掉渣,“胆敢有半点隐瞒,本宫决不轻饶!”
“是、是何主簿,何主簿让我篡改尸检。”仵作全都抖出来,“秦老先生的手指缝里还有肉皮,应该是和凶手搏斗时留下了印记。”
“混账东西!”县令气急败坏,一脚踹翻这个老人,“这么大的线索你也敢隐瞒?”
这是几乎可以当庭翻案的线索。
衙门收监时,会对囚犯搜身记录,房文轩身上很干净,没有一丝伤口。
而且因为他是读书人,律法规定不能动大刑。
再加上房文轩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吐露出来,根本没人打他。
也就说,真正的凶手身上有抓痕才对。
“太子殿下,如果草民没猜错的话,何明旭没有逃跑。”房文轩连忙补充道,“他应该还躲在家里。”
陈明旭是有名的纨绔,认识他的人不少,贸然跑路容易引起怀疑,还不如躲在家里等房文轩问斩。
何主簿面如土色,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下官认罪,都是下官糊涂!”何主簿知大势已去,一把鼻涕一把泪认罪。
现在看儿子应该保不住了,当爹的虽然心痛,但儿子还能再生,他可不想死。
何主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何明旭杀人动机和房文轩说得一般无二,因为秦老先生不给他写引荐信还严词批评,何明旭对秦老先生心生怨念。
恰好那日在勾栏潇洒,天刚蒙蒙亮,醉醺醺的何明旭在回家的路上路过秦老先生的家,尿意袭来,再加上心中怨恨,何明旭在秦老先生家门口开闸放水。
没成想老人家觉少,早已在院子里打太极养生。
他听到声音后开门,看到何明旭在他门口行腌臜之事,当即暴怒拿着手杖打他。
何明旭晕晕乎乎,一开始没反抗。
秦老打完,以为何明旭认怂,骂了几句后就回了院子继续打太极。
何明旭是县衙主簿的公子哥,秦老与何主簿还有过几日的师徒之谊,没想过何明旭能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
回过神儿的何明旭恶向胆边生,悄咪咪摸到秦老背后,用平日配饰用的佩刀把秦老捅死。
热乎的血迸溅到脸上,何明旭彻底吓清醒了。
他很害怕,托家里的仆人给何主簿送信儿。
何主簿虽被儿子的蠢笨气到,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帮他洗脱嫌疑。
恰在此时,何明旭想起前些日子房文轩曾说过,他今日有场酒,就在同福酒楼,途经秦老家附近。
何主簿抓紧时机,命令死忠家仆埋伏一手,把路过喝得酩酊大醉的房文轩打晕,然后丢在秦老先生家的后院的竹林里。
还顺便将找了把刀浸上血,塞到他手上。
为了掩人耳目,何主簿在审讯房文轩时给他下了少量蒙汗药。
房文轩本应该迷迷糊糊死在今日,可没成想他突然脑袋清醒了!
何主簿后悔到肠子青了。
当时为了伪造杀人逃窜的情形,用房文轩的靴子在墙上留下痕迹。也没考虑太多,只留了刀,没想过留刀鞘。
为了伪造染血的刀,他们翻动了秦老的尸体,从他身下沾血。
这就是秦老仰躺的原因。
没想到处处都是破绽,可若不是查案一辈子的老手,谁会从这些地方发掘疑点啊!
南宫景怒极反笑,这个混账东西,真是胆大包天!
“抓,杀!”
寥寥二字,全场噤若寒蝉!
今日怕是要血流成河!
南宫景拂袖而去,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处理好后,带房文轩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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