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受辱
是夜。
顾府内。
宾客盈门，主位上顾培风父亲，顾家家主顾年武与另一大汉对坐。
其余顾家人各坐己案，陆道人也在，坐在并不起眼的角落，独自斟酒自酌。
“魁英真人一路舟车劳顿从漠北郡城而来，我顾家上下，可是蓬壁生辉啊，哈哈哈。”
“哪里哪里，速来听闻青岩城内矿产丰富，顾家能有如此手段将此等肥肉牢牢掌握在你一族之手，可多亏了你顾年武啊。”那被唤作魁英真人的魁梧大汉说着，边推杯换盏，蓄满络腮胡的宽方下颚一张一合间，酒杯中的酒就一杯一杯不见了。
魁英真人似是有些醉了，脸上已泛起酡红，动作也有些摇头晃脑，摇摇欲坠。
顾父边应承着，眼神间神色流转，思索着，话锋一转：
“只是我青岩镇虽然素来为贵宗门提供青岩矿石，只是一隅之地实在不值得真人亲自跑一趟。前些年都是我遣人将每季矿石送予郡城，难道是沙宗不满前些日子送去的矿石质量，特派真人前来督察些许？”
魁英真人酒气冲天，听到这话，眼神倒是清明些许。
“嗨，顾家主多虑了，平日送来的矿石成色甚好，并无不妥。只是这青岩城虽小，隔壁的尧光山脉却是绵延数十里，怕是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如能略窥一二，倒是也不虚此行了。”
顾父了然，招了招手，便有一小厮走上前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小厮旋即应了一声，悄悄退下。
魁英真人看了，哈哈大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本座也不卖关子了，我沙宗宗主素日便喜爱收集些奇珍异兽。我今日听闻这尧光山脉中似有神兽出没，便带了些懂阵法的门徒，顺道拜访一下你顾家。若真有神兽，抓了去献给宗主，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顾父正欲说话，只见大门打开，顾海生一行人走进来。
“见过大伯父，见过各位前辈，小子顾家分家长子顾海生，路遇沙宗大小姐，听说要前往宗家，便特地带小姐过来，既已带到，我便先告退了。”
“既来了，就一起留下来吧。”魁英真人笑呵呵的，丝毫不介意，“大小姐生性活泼，下午与我等分开后说是要自己转转，想必是迷了方向，你能碰到也算有缘。”
“多谢真人。”
顾海生恭敬行了一礼后寻了空案坐下。
“师侄你架子还挺大，下午怎的不知道等等我就自己来顾府了，害我找不到路。”沙若樱语气中带有一丝责备，径直走到离主位最近的桌子，坐下，扭头冲魁英真人询问道。
魁英真人脸上带着点尴尬，讪讪冲顾父解释：“这小妮子年纪不大，只是她的师父是我师父的师叔，与宗主为一辈人，所以辈分才格外大些。听说我要出门，便死缠烂打硬要跟来。她师父平日又宠爱有加，我便只能带上她了。”
“原来是沙宗大小姐，失敬失敬。”顾父忙站起身来，冲少女致意。
“无妨，你们谈你们的，只当我不存在就好。”沙若樱大大咧咧，从桌上盘子里挑挑看看，最后拣了个蜜饯梅子往天上一抛，然后用嘴精准接住。
众人侧目。
“爹，我回来了。”
顾培风慢慢悠悠，姗姗来迟。
少年下午在草地打了个盹，现在正精神头十足，神色炯炯，感觉连眼角眉梢儿都向上调，透露着少年人的活力。
沙若樱一见少年进来，一眨眼间就乖乖坐好，两条腿斜放在身后，头低下，看着眼前的桌案，眼神却时不时向外面瞟。
一直注意着女孩的顾海生看在眼里，暗暗握紧了拳头。
“胡闹，为父不是和你说过家中有贵客来访，怎的来的这么迟。”顾父虽是责备之语，语气却很平和，明显并未生气。
“一时贪睡了，还望诸位前辈见谅。”
顾培风不卑不亢，朝坐在上方的魁英真人行了个礼，“小子愿自罚三杯。”
正当其乐融融，气氛融洽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既已知贵客登门，还故意迟到，可见并未将贵客放在眼里，怎么顾伯父要这么轻易的原谅了无礼之徒吗？”
众人的目光皆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顾海生站起身来说道，“如此这般，岂非以后人人都可以不顾时间礼仪，想何时来就何时来，那顾府上下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顾培风有些诧异，心想自己何时曾的罪过这位分家小少爷。
“顾世侄言重了，只是小小家宴，并无如此多的规矩，更何况少年心性，贪玩些也是有的，不必如此苛责。”魁英真人笑呵呵，并不在意。
“可……”
“好啦，说这么多，本姑娘都饿了，赶紧上菜吧，全是这瓜果蜜饯，我爹又不许我喝酒，吃的我牙都酸了。”
沙若樱眼见气氛缓和，赶忙打了个哈哈，将这事儿揭了过去。
“来我这坐吧，我这还有空位。”沙若樱摆了摆手，邀请顾培风过来。
“多谢姑娘了，我们刚刚是否见过？见姑娘眼熟的很。”
“啊….或许吧，我叫沙若樱，你叫什么。”
“顾培风，很高兴认识姑娘，刚刚多谢姑娘解围了。”
少女心中雀跃，却并未表现在脸上：“没事的没事的，我也是第一次来青岩城，并无需理由这么多的规矩。”
“是。”
顾海生挑事未成，又眼见两人相处的如此融洽，在席下牙仿佛都快咬碎了。
……
觥筹交错，已是宴席尾声。
主位上的人都有些醉了。
“真人此次前去尧光山，鄙人还有个不情之请。”
顾父悄声道。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魁英真人平日并无别的不良嗜好，只是一点，偏爱钱财，逢路过何地，必要明里暗里地收受不少天材地宝。只是虽贪钱，倒也不算穷凶极恶之辈。
“弟弟你说，凡哥哥能办到的，必然不会让你失望。”
魁英真人已经有些醉了，说话声并未控制，在已经安静下来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显眼。
“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儿顾培风马上及冠，虽说性子跳脱些，但为人处事倒也细心，懂得分寸，并未让我操心过。只是……”
顾父顿了顿，继续说道：“在这修炼一道上，看起来并未有太大建树，我也不知是真的无天赋，还是并未在此道上用心。真人此次前去抓妖，我想顺带捎着他，也好让他锻炼锻炼。真人你也可帮我留意着，若真无踏入仙途的缘分，我也好为他作别的打算。”
顾父字字恳切，虽声音小，可顾培风坐的近，也是字字不落的听到了，心中泛起一阵酸意。
至于沙若樱，早已喝的酩酊大醉，现在正侧在桌案上睡的天昏地暗，哈喇子流了三尺长。
“无妨，多带个人罢了，我相信世侄的天赋。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相信只是性子贪玩些罢了，此次前去我定好好训练，贤弟放心吧。”
“那就多谢真人了。”顾父松了口气，正欲再与魁英真人小酌。
不合时宜的声音又不出意外地响起。
“什么心性贪玩，是发觉自己毫无修炼天赋，害怕他人耻笑，才整日游手好闲，好做自己烂人一个的幌子吧。”
“你说什么！”
顾父猛的一拍桌子，从地上腾起。
横眉看着说话的顾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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