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书离开没多会儿,秦亓月从房间出来,抱着琵琶走到了八角亭。
凭着记忆里的谱子,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地撩拨着琴弦。
若是谢远书在,应是能听得出,这首曲子与《楼兰月》有着十分相似的曲调。这念头一闪而过,秦亓月突然晃了一下神,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到谢远书。
心里走了神,手下一时也忘了该如何弹。
“秦姑娘,吃点东西吧。”
秦亓月这才发现,怕打扰了她,张叔端着一盘糕点在一旁候着,直到听到琵琶声停才出声。
张叔走过来,将一盘的樱桃煎放在了石桌上。深红色的圆饼上不规则的洒了点白糖,凑近了还能闻到樱桃的甜香。
“张叔,这是你做的?”
本想放下东西就走,听到秦亓月这样问,张叔又驻足与她聊了两句。
“是啊,每年到了樱桃丰收的季节,远书总爱吃这个。从夫人走了以后……”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多有点多,张叔及时收住了话尾。
秦亓月未听到下文,知道这毕竟是别人家里的事,也没有再问。只叉了一块樱桃煎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很甜,秦亓月想了想,对张叔笑道:
“张叔,离开谢府之前,您能教给我怎么做吗?”
“当然可以,”张叔和蔼地答道,“不过姑娘要学的话,不如就这几日学吧,再过几日,樱桃该过季啦。”
“好。”秦亓月扬起的笑容在阳光下看得人心里暖暖的,张叔心想,若是远书日后能娶一位这样的夫人,倒是也挺好的。
另一边,谢昭和沈乾到了谢宅大门的时候,谢昭正与生意上的朋友们在房内议事,就见小厮一路疾走进厅内,神色有些慌张。
都是在生意场上摸滚打爬,识得脸色的人,众人见谢昭有事,便都借口有事走了。
厅内只留下谢昭一人,小厮这才禀报,
“老爷,谢远书来了。”
是他?谢昭没想到来人是他,小厮又接着说,
“他…他穿着官服来的,还带了个人…”
谢昭闻言面色一冷,神色凌厉地看向大门的方向,随即吩咐下去,
“将他请到前厅,我随后就来。”
谢远书与沈乾在前厅,一壶茶从有颜色喝到了没颜色,谢昭才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好像一路走得很急。
“哎呀!我这今日有桩要紧的生意要谈,让贤侄久等——”
话未说完,谢昭见到谢远书一身官服站在厅中,不由一惊,好像一副事先不知道的样子,
“贤侄今日竟是有公事?这群下人如今真是越发胆大包天!也不事先禀报与我……”
谢远书剑眉微挑,玩味的神色自脸上一闪而过,摆了摆手,面带微笑,冲谢昭作揖道:
“是侄儿唐突了,若非有公事,远书也万万不会踏着祖训来见您的。”
一句话,将自己与谢昭的关系一下子拉生疏了不少。
有祖训在前挡着,谢昭饶是想和谢远书多亲近些,也碍于开口。
他走到上座坐下,又抬手示意谢远书和沈乾二人入座,随即才慢悠悠地,问谢远书今日来所为何事。
谢远书看向沈乾,后者点了点头,便从怀中拿出了一摞纸张放到了谢昭面前。
谢昭垂眸扫视了一眼,未曾翻动,又看向谢远书,
“贤侄这是何意?”
谢远书还是保持着从进门起就礼貌又不失审视的神情,笑道:
“大伯还是先看一眼吧。”
见谢远书这样说,谢昭也未再追问,拿起账目翻了起来,看完后,面色依然一脸不解。
谢远书见他不知真傻还是假傻,决定索性也不周旋了,直截了当道:
“这是近三月来,宫内所用用具进账之中,与谢字商号有关的账目。”
说到这儿,谢远书顿了顿,观察了一下谢昭,发现他并无任何反应,又接着说:
“这其中百分之八十的用具,都已被记录报损在案。”
“哦?”谢昭听完,并无太大反应,反而嘴角上扬,笑了一下,
“贤侄的意思是,这批用具存在瑕疵,而这批瑕疵的用具,出自我谢家商号?”
谢昭的眼神带着不屑,毫不在意地看向谢远书,显然,他并未把这位年纪轻轻的谢少府放在眼里。
谢远书垂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了拳头,半晌,又放松下来。
“既然大伯这样讲,那许是下属办事不力,闹了些误会。既然如此,今日便不叨扰了。”
说罢,谢远书和沈乾转身要走,却被谢昭喊住。
“慢着!”
谢远书微侧过身,等候谢昭的下文,
“既然贤侄今日登门,想必此事多多少少与谢家都有点关系。这样吧,”
谢昭大手一挥,看似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明日我差下面的人仔细核查一下,若有什么消息,再通知贤侄。”
谢远书颔首示意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沈乾冲谢昭说了句“多谢。”,也紧随谢远书后出了谢宅。
回府的路上,谢远书和沈乾坐在轿子中,两人心照不宣,谢昭明显在耍滑头。
想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怕是比登天还难。
“沈乾,我记得一应用具在签契之前,是有过一道道检查的吧?”
“对,”沈乾仔细回想了一下,
“入宫的每批用具,也都是经过检查之后才签契的。按理说,检查通过的用具,不该出这种问题。除非——”
“除非,检查本身就有问题。”
谢远书随后低声交代了沈乾一些事,沈乾就下轿离开了。
轿子一路缓慢地驶着,忽而从轿外传来了叫卖糖葫芦的声音。
“等等。”
谢远书睁开了刚才还在闭目养神的双眼,鬼使神差的叫停了轿子。
他下了轿,付了钱,从商贩手中接过了两串糖葫芦,这才一路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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