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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也疯狂全文免费阅读

花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八岁那年,算命瞎子再次来我家,他来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在家,瞎子也不是来找我爷爷的,而是来找我的,到门口先问,“你爷爷在屋头没?”我说没有,他才敢进屋,进屋直接到我面前,从兜里掏出了五十块钱,举着手对我说,“娃娃,这五十块钱你要是能够得着,就给你了。”小时候哪儿有不喜欢钱的,更何况五十块钱在农村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额了,自然心动了,问他,“真的?”

主角:花平卓不凡   更新:2022-11-14 17: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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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也疯狂全文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我自幼跟爷爷在农村生活。


    爷爷是个很怪的人,早前教过几年书,满口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七十年代被批斗了几次,之后像是突然开了悟,弃了之乎者也,换了满口‘爹娘姨妈’的粗鄙言辞,不止如此,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跟村里人对着干,村里没人待见他,都说他脑子被批斗坏了。


    比如村里有新生小孩屁股长了块疤,大家都说这是‘天赐龙鳞,稳坐江山’的意思,爷爷则会叼着烟枪冷不丁来一句,“赐个狗屁鳞,坐个锤子山,就是一块牛皮癣。”


    又比如,村里算命瞎子收了钱给老鳏夫算命,戳着老鳏夫额头说老鳏夫一百一十岁有个坎过不去,老头高兴惨了,认为能活一百一。


    爷爷叼着烟袋路过,也会来一句,“戳你娘头,戳你爷头,活一百一十岁不成老王八喽?你就能活七十,一百一那年你坟被刨了,跟个傻驴球子样!”


    爷爷因为这些言论,没少跟人闹矛盾,三天两头就有人提着扁担锄头到我家来要收拾他,不过他们每次来我家之前,爷爷都会提早出门,让我在家看门,村里人上门找不着爷爷,只能作罢。


    爷爷依旧我行我素,不过他说的那些话,却大多都成了现实,那个小孩确实是长了牛皮癣,后来癣越来越大,家人不得不送去卫生所。那老鳏夫也只活了七十岁,至于他的坟会不会被刨,不得而知。


    爷爷的很多言论都是在针对那个算命瞎子,断了他不少财路,瞎子隔三差五提着烟酒上门,让爷爷给他留条活路,不过每次都会被爷爷提扫帚撵走。


    ……


    我八岁那年,算命瞎子再次来我家,他来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在家,瞎子也不是来找我爷爷的,而是来找我的,到门口先问,“你爷爷在屋头没?”


    我说没有,他才敢进屋,进屋直接到我面前,从兜里掏出了五十块钱,举着手对我说,“娃娃,这五十块钱你要是能够得着,就给你了。”


    小时候哪儿有不喜欢钱的,更何况五十块钱在农村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额了,自然心动了,问他,“真的?”


    瞎子恩了声,我立马踮起脚后跟去拿,踮脚的时候,老瞎子突然把脚尖伸到了我脚后跟下边,然后手往下一耷拉,钱直接盖在了我的额头上,我那会儿完全没在意这个,抬手夺了那五十块钱,沾沾自喜。


    老瞎子把钱给了我,缩回脚去笑眯眯跟我说,“等你爷爷回来了,你让他举着香到我屋里来一趟。”


    我为五十块钱窃喜,应了他的话。


    那天快到傍晚时分,爷爷才从外面回来,我本来准备跟他说这事儿的,但还没说出口,爷爷丢了手里锄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我面前,伸手直接一把把我给提了起来,目眦欲裂瞪着我,“狗日的,你的火呢?!”




 我没听懂他的意思,等他把我放下来后,才把白天的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讲了,爷爷听了直皱眉头,我好奇问他,“瞎子为啥让你举着香去他家?”


    爷爷先转身进偏屋提了一口破箱子,拿了本快被翻烂的书给我,让我一字一句地看,回答我此前问题,说,“这个叫做‘比高低’,举着铁器上门是挑衅,表示自己本事比对方高;举着香上门就是求饶,表示自己本事比对方低,就跟平时举着香求神一样,他这是在等我上门求饶呢。”爷爷说完蹲下身来拍了拍我的腿,示意我抬腿,他随后脱掉了我的鞋子,我倾前去看,惊奇发现自己脚后跟竟然多了一块青色印记,不等我问,爷爷又说,“人就是一盏灯,头顶肩膀三把火,接了地气这三把火才会燃,你被钱迷了心窍,头顶那把火已经灭了,他又在你脚后跟下面塞了个东西,绝了你的地气。锅里没米骂汉子,灯里没油烧捻子,你现在烧的就是捻子,捻子烧完了就是油尽灯枯,油尽灯枯后就会有人上门来带你走,想活都活不成。”


    爷爷的话惊我一大跳,忙低头查看,慌慌张张地说,“他在我脚后跟塞了啥?”


    爷爷骂骂咧咧说,“你要是看到了,得吓得你屎尿屁乱流。驴球子让老子上门求饶,想都别想,以前只是骗人,现在敢害人了。”此后爷爷就让我坐在堂屋看那本书,书里写的全是些妖魔鬼怪内容,我大概明白他当年为啥会被批斗了,成天看这些,不被批斗才怪。


    爷爷说,古代有一条规矩叫做‘敬惜字纸’,不敬重字纸,就如同不敬重神仙,还有一条规矩叫做‘雷公不打念经人’,我正在看书,就算是阎王老子来了,也得等我把书放下了他才能抓我。


    我一直看到了快到半夜十二点,实在看不下去了,但每次昏昏欲睡的时候,爷爷就会敲我一下,我只得强行撑着继续看,爷爷也从箱子里取出了两根桃木棍子,大小跟擀面杖差不多,其中一根上写着‘行刑拷鬼孟元帅’的字样,另外一根写着‘打邪灭巫朱元帅’的字样。


    我问爷爷,“那两根棍子是干啥的?”

 爷爷说,“打鬼棒,一根用来打害人的妖魔鬼怪,一根用来打心术不正的旁门歪道。”爷爷说着抄起了那根写着‘行刑拷鬼’的擀面杖,拿在手里掂了掂,再对我一招手,“走,撒尿去。”


    我以为是爷爷尿急了想让我跟他一起去,刚好我也有些尿急,应了声好,起身跟爷爷一同出门,本来准备去茅房,却被爷爷拦下了,刚出门就指着我的脚笃定地说,“尿,往脚上尿。”我啊了声,爷爷敲了我脑袋一下,“快尿!”


    我不懂爷爷要做啥,不过我从小就很怕他,不敢反抗,脱了裤子就往自己脚上尿了起来,爷爷看了直发笑,“你爷爷我当年迎风都能尿三丈远,你个孬货年纪轻轻就这点本事……”


    我的脚迅速被尿液浸湿润,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正要问他为啥要往脚上尿尿时,忽然听见我背后发出了‘咦’地一声,声音里面满是嫌弃,而且是个女人的声音,惊了我一跳,忙回头看,身后却无一物,猛然感觉脚后跟往下耷拉了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我脚后跟下面抽走了,慌忙对爷爷说,“爷爷,背后有人。”


    爷爷抄起擀面杖直勾勾盯着我背后,沉着声音说,“老子晓得。”然后挥着擀面杖就对后面空气打了起来,看着怪异至极,边打边骂,“年纪轻轻不学好,学着害人,白瞎了这张脸,看老子不打得你双脚蹦!”


    随着爷爷对空气的不断敲打,一声声女人的惨叫声传来,诡异极了,而我却没看到任何东西,忙惊慌问爷爷,“爷爷你在打啥?”


    爷爷也打累了,停下手来歇了会儿说,“就是这东西刚才把脚塞到你脚后跟下面了,你莫拦老子,千万莫拦,老子今儿非得打死她。”爷爷说着又朝空气挥了几棍子,同时对我眨巴了下眼睛,吼了声,“你莫拦老子!”


    我马上明白了过来,一把拉住了爷爷说,“爷爷,要不然算了。”




 这都是他老套路,我爹娘还没出门时,听我爹说过,以前他调皮爷爷打他,本意是不想打的,但又拉不下脸,就会跟奶奶不断重复让奶奶莫拦他,然后奶奶就会来拦住爷爷,爷爷顺着台阶就下了。


    我就说了这么一句,爷爷果真顺着台阶就下了,收起了擀面杖怒骂,“看在我孙儿的面子上,今天就算了,快些给我滚。”

 背后一阵阴风,之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我瞪圆了眼睛后怕地问爷爷,“刚才那个是鬼么?”


    农村鬼怪到处都流传着鬼怪传说,经常能听到村里人说哪哪哪闹鬼了。就前几天,同村一姓李的老头外出赶集卖自家的柿饼,回村时找了个水潭洗手,刚弯腰随身携带的秤砣就掉到了水潭里,秤砣是铁的,掉水潭里却不沉下去,吓得李老头赶忙离开了水潭,回来跟村里人扯淡的时候说了这事儿,他说,要是他的草帽掉水里他多半就回不来了,因为草帽掉进去漂起来很正常,他肯定会去捡。秤砣是铁的,沉不下去,是因为有水猴子在下面用手托着,专门勾引人去捡,只要敢伸手过去,指定就被拉下去了。


    水猴子就是水鬼的意思,是指那些淹死在水里的人变成的鬼。


    以前爷爷也说过,活人要见鬼的话,倒穿蓑衣,找个水沟坐着,半夜就能看见。


    爷爷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变相地说,“鬼也是人变的,鬼怕恶人,见了鬼吼两声,保准不敢近身。”


    我又问他,为什么撒尿刚才那个鬼就把脚从我脚后跟抽出去了。爷爷说,垫在我脚下的是个女娃娃,她嫌脏,所以才把脚尖抽了出去,但如果是个男的,对着脚撒尿就不管用了。


    之后跟爷爷一同回了屋,虚掩房门后,爷爷依旧要求我坐着看书,他自个儿在旁边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啦抽了几口,然后仰面靠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噜。


    爷爷醒着还好,他一睡,我就老想着一个女人贴在我背后,把脚尖塞进我脚后跟的事情,还有他说有人会来找我的事情,越想越怕,一直快到十二点,外面忽然传来飒飒风声,我吓得一个激灵,忙坐正身子盯着房门口,伸手扒拉了下爷爷,“爷爷,外面有人。”


    爷爷根本没有睡,半睁开眼瞥了我一眼说,“来带你走的,莫管他,假装看不见,只管看你的书,。”爷爷说完又闭上了眼。


    我满心不安地坐着看书,没过多大会儿,忽有人伸手推开了房门,一个身穿金甲,肩挎铁索的青面人探头往屋子里看了几眼,瞧见我和爷爷都在堂屋里坐着,才抬腿跨步进来。




  我咽了口唾沫,连忙低头看书,假装没看到他。这青面人径直走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朝我抓过来,但手刚碰到我就冒出了一缕青烟,忙缩了回去,之后尝试了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


    我现在才知道,爷爷让我看书有多大的作用,看书的时候,真的是鬼神都得让路。


    这青面人也察觉我在看书,他动不了我,站在我面前抓耳挠腮想了好一会儿,便头看见旁边桌子上放着一把茶壶,就走到桌子旁边,把茶壶挪到了桌子边缘即将落地的位置,然后弯腰捡了地上一小石子,咣地砸在了那边墙上,发出声音。


    我扭头看去,看见了即将落地的茶壶,按照常理,我应该起身去把茶壶挪进去,他也指望我放下书去挪茶壶,我自然不会起身,只看了眼立马转头过来继续看书。


    青面人见我不为所动,又想了一法子,走到门口去将门大开,然后大合,反复好几次,勾引我放下书起身去关门,我依旧不为所动,青面人没辙了,干脆摄手摄脚走到了爷爷面前。


    爷爷这会儿闭着眼,又没看书,他当即取下肩膀上的铁索朝爷爷脖子上套去,不过刚要套上去时,爷爷身子往下滑了下,刚好避开了他的铁索。青面人又提着铁索朝爷爷手臂套去,他的手才刚伸过去,爷爷突然睁开了眼,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起身反手就把他按在了椅子上,随后顺手抄起旁边那根写着‘行刑拷鬼孟元帅’的擀面杖,砰地一声朝那青面人脑袋上砸了过去,骂了句,“叫你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


    青面人都没反映过,瞪圆了眼睛,啊呀惨叫一声,下意识抬手要挡,爷爷擀面杖落下去,青面人身上当即冒出一阵浓郁的青烟,青烟过后,面前青面人已经不在了,只在椅子上留下了一张写着字的红色纸人。


    我起身惊异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问爷爷,“这又是啥?”


    爷爷弯腰捡起纸人翻来覆去看了看,顺手接过我手中的书,将红色纸人夹在了书中,回答我说,“白纸黄纸通生,可以给人挡病挡灾,红纸黑纸通死,是用来害人的,画的是阴间勾魂的玄冥鬼。”


    玄冥鬼农村也有传闻,很多老人在将死之前,都会念叨谁谁谁要来带走他,在将死的那晚上,亲戚送行的时候,也经常会在屋外黑暗的地方看见两个黑色的人影,他们都说那是阴间的‘玄冥二使’,只要见了玄冥二使,铁定就要死人了。




  爷爷把纸人夹进书里之后又说,“玄冥鬼有两个,还有一个,你照先前那样坐着不要动,等他上门来。”


    我恩了声,拿过书来继续翻看,爷爷则提着擀面杖躲在了门口,一边叼着烟枪一边候着,过了将近有半个小时左右,门外又是一阵阴风刮过,紧接着一个跟先前打扮差不多的黑面鬼站在了门口,到门口往屋子里看了眼,见我在,直接开口问我,“我兄弟刚到进你屋了,你看到我兄弟没?”


    爷爷躲在门口冲我点头,我跟着回答,“看到了,你进来我就跟你说。”


    这黑面鬼在门口站了几秒才提步进来,进来刚要开口说话,爷爷从门后出来,猛地提起手里擀面杖一棍子打了上去,又是一阵青烟,进来这黑面人不久变成另外一张纸人。


    爷爷赶忙又把这纸人捡起来,夹到了我手中的书里,然后跟我说,“这下该轮到老瞎子举着香上我门来了。”


    我心说就收了俩纸人,他凭什么举着香上门求饶。


    爷爷像是看出了我表情中淡淡的不屑和怀疑,提烟枪敲了我脑袋一下,说,“纸人上有生辰八字,是老瞎子俩儿子的生辰八字,不信等着,等天一亮,老瞎子铁定上门来求饶。”


    我姑且信了爷爷的话,不过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困到了极点,爷爷也没再强迫我要看书,任由我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了。


    这一睡不知过去多久时间,平日很少做梦的话,这次却做了个很诡异的梦。


    梦到一个被打得头破血流女的,带着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妈子上门来,老头和老妈子揪着我的头发要收拾我,说我把他们的孙女儿打成这样,他们要把我也打成这样才肯罢休,梦里那老妈子和老头对我丝毫不留情,把我打得吐了两三回。


    这梦做了也不知多久,被一阵说话的声音惊醒,睁眼一瞧,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再嗅了嗅,一股恶臭传来,忙检查铺盖被子,发现上面全是我的呕吐物,恶心至极,这种事儿比尿床还要害臊。


    又想起晚上那个梦,惊得赶忙下床去找爷爷,到堂屋还没说我呕吐的事情,就看见一个女人提着烟酒糖果笑呵呵站在爷爷面前,爷爷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抽烟。


    这女人我认识,是老瞎子的女人,不过我不太明白她提着烟酒上门做啥,就站在门口看了会儿。


    先前她跟爷爷说了啥我不清楚,反正我只看到爷爷满脸不开心,叼着烟蛮横无理地说,“你来不管用,你让瞎子来,让他给我孙子磕俩头,认个错,我就不追究了,不然这事儿我们没完!”


    老瞎子的女人当即跪倒在地,扑通扑通给爷爷磕头,先前笑脸换成了哭脸,说,“今儿早上起来,我喊我那俩儿子过早,喊了好几遍都不应我,我去他们屋子看了下,发现他们俩都断了气。瞎子说是被你给收走了,你不松手放人,他们就活不过来。祸不及家人后代,我代瞎子给陈天磕头认错,还求你高抬贵手……”


    瞎子的女人看见我站在偏屋门头,立马转了个方向朝我磕头,边哭边说,“陈天,瞎子不该整你,我代他给你磕头认错,你快劝劝你爷爷,小时候我带你放过牛呢。”




外面有太阳她走不了,只得呆在屋子里,不过爷爷接连两次打了她,爷爷站在旁边,她还时不时打个哆嗦,爷爷也瞧出来了,叼着烟枪背着手说,“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你们俩好好呆着,陈天,要是她饿了,拿点香烛给她。” 

我嗯嗯点头,等爷爷走了后,我就跟她俩大眼瞪小眼这么站着,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我看出她很委屈,以前爷爷打了我,总会用吃的来安慰我,我以为这方法对她也管用,就进屋拿了不少香烛出来,点了有十来炷,整个屋子都烟雾缭绕。

过了有差不多二十分钟,她开始打嗝了,然后偷偷瞧瞧我,想看看我听见没有,我虽然听见了,但也假装没听见,等这些香烧完之后,我看她整个人都臃肿了不少,问她,“还要吗?” 

她连忙摇头,然后问我,“能借我一把伞么,我想回去了。” 

我看外面太阳太大,担心她出去会出事,但又不好挽留她,毕竟非亲非故的,留着一女鬼在家里,也不像话,犹豫再三,进屋拿了一把伞给她,她撑着伞走了。 

没多大会儿,村子里传来狗叫声,那些狗跟发了狂一样,不过也没叫多久就消停了下来。 

爷爷到当天晌午时分才回来,我把那女娃回去的事情跟爷爷说了遍,爷爷只简单恩了声,没说其他的,爷爷进灶屋烧火做饭,我跟进去说,“爷爷,她爹妈晚上要来找我……” 

爷爷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来就来呗,就怕他们不来。” 

我看爷爷很平静,也没多少担心,午饭过后,我在屋里闲不住,跟爷爷交代了声就跑出去到处野去了,那会儿农村没什么可以娱乐的东西,整个村子就两台十四吋的黑白电视,一台坏了,另外一台时不时就没了声音,每当遇到没声音的时候,就过去在电视上轻轻拍两下,就有了声音。 

而且农村为了省电,也极少开电视看,一般也就晚上开了看一会儿,白天除非有特别好看的电视剧才会打开,一旦打开,整个屋子里就会挤满了人,我自然也在其中。 

看电视的时候,原本的大晴天忽然打起了雷,下起了雨,在我们这里,这叫做偏东雨。电视的主人家估计是想省点电,就说,“打雷了,不能看电视了,外面在下雨,都赶紧回去,一会儿下大了就回去不了。” 

关了电视,我冒着雨回家,才走了一半,小雨突然变大,回家要经过几家住户,农村每家每户都有土地庙,就是在坡上挖一个小洞,砌上石板,就是所谓的土地庙了。 

农村信这些,认为风霜雨雪都是土地爷管的,想要有好收成,就得伺候好土地爷。不过全村都有土地庙,唯独我家没有,用爷爷的话说,土地爷再大,能大得过天王老子了?土地管不了这些。 

我冒雨经过一处土地庙时,迎面走来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大约有个三十多岁,总觉得有点印象,以前好像见过,但又想不起来是谁,便不理他,当他从我旁边走过,都错过一截儿了都,忽然回头叫住了我,“诶,你是陈怀英家的?” 

我回身点头,“陈怀英是我爷爷。” 

他笑了笑,走过来把伞撑到我头上说,“你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见过,都长这么大了,怎么淋着雨。” 

我盯着他,仔细回想以前在哪儿见过这个人,同时说,“玩忘记时间了。” 

想了老半天,始终觉得见过这个人,但还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哦了声,刚好这会儿有条大黑狗从不远处跑过,他瞧了眼黑狗,再问我,“你晓得狗喜欢咬啥人不?” 

“不晓得。”我摇头说。 

他笑说,“喜欢咬怕它们的人,人只要一怕鬼,身上就会有股气味,只要被狗闻到了,那么狗肯定会追着人咬,越是逃跑,这种气味就越明显,狗就追得越凶。就今天上午,有个女娃娃撑了把伞从你们这里过路,那把伞上就有被人加了这种气味,那女娃娃被咬得挺惨。” 

我惊了下,心说他说的不会就是到我家的那个女鬼吧,因为她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了狗叫声音。不等我说话,这男人从背后取出一把伞来,我都没瞧出他藏哪儿的,我一看这把伞,就是我给那女娃的。 

他问我,“认得吗?” 

“这是我家的。”我连忙说,这把伞是爷爷的,平时都收了起来,上午我在写字台上瞧见了这把伞,就顺手把这伞给了那女娃。 

他眯眯眼一笑,“是你家的就好办了。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见过撑死的人么?” 

“没有。”我很诧异,他怎么一直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他说,“人撑死的少,因为人晓得饿与不饿。但是兔子和鬼就没这个概念了,他们是没有饿这个概念的,只要面前有东西,他们就能一直吃一直吃,直到撑死为止,就刚才,我就瞧见了一个差点被撑死的女娃娃,都吃肿了,我起先还以为她是自己贪心吃多的,结果一问,合着是有人点了一屋子的香,把她撑成了那样,好在我抢救了她。” 

我听着怎么觉得这么像是在说自己,他虽然脸上一直有笑容,但我渐渐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气,伸手夺过了他手中那把伞,说,“我要回家了。” 

他呵呵笑了笑,目送我朝屋子方向跑去,等我跑了一截儿,他才冲我喊话,“有人来找我告状,说你们村里有个小娃渎神戏鬼,故意用香烛戏弄鬼,再用伞来逗狗咬鬼,你拿了伞,就说明你认了这件事情,渎神戏鬼是大过,晚点我来找你。” 

我听了直打冷颤,回头瞧,背后哪儿还有人影,左右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那人,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再看那土地庙前面,有人刚踩过的足迹,瞧见这,我惊得拔腿就跑。 

还没到屋,突然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我没见过他,但是见过他的相片,之前有次跟爷爷去邻村做事,在那家神龛旁边看见过一张黑白遗相,刚才见到的那个男人,就是那照片的人。 

不过他死的时候,我才刚出生不久,难怪一直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以前听爷爷说起过他,我记不起这人名字,只知道他姓张。但是他很多事情我都听过,一些还十分玄乎,村里不少人都在说他的事情,说这人以前是个十足的懒汉,白天别人下地干活,他就睡大觉,啥也不做,被不少人诟病,农村人不下地干活就没得吃,偏偏他家什么都不缺。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来了另外一个人,说是专门来找他的,听完村里人对他的评价,那人当场表示不满,而来找他的那个人,也是个远近闻名的懒汉。那懒汉为了解释,说了一桩事儿。 

他说他是阳间阴差,在下面帮土地爷办事,平日里睡觉,是下去辅助土地爷审案了,而他口中的土地爷,就是我刚才见到的那个人。 

当时没人信他的,问他凭什么能当上这阳间阴差,他说考试,下面人手不够,所以打起了活人注意,给活人安排考试,只要考过了就能当,死了之后直接下去任职,他考的稍微差点,就当了个阳间阴差,那个姓张的,考得比较好,就当了个阳间土地爷。 

有人问他在哪儿考试的,他说是城隍庙,还能把城隍庙里的布置说得明明白白,比如里面有关壮缪的石像,还有一副对联,对联写着的还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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