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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了爱情,离婚对两人或许都是解脱。”这是苏窈在得知年过半百的父母要离婚时,她的丈夫陆之洲说的唯一一句话。可莫名的,她觉得他说的不是父母,而是他们。上海的冬天,雪很大。
主角:苏窈陆之洲 更新:2022-11-15 19: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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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窈陆之洲的其他类型小说《苏窈陆之洲》,由网络作家“苏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如果没了爱情,离婚对两人或许都是解脱。”这是苏窈在得知年过半百的父母要离婚时,她的丈夫陆之洲说的唯一一句话。可莫名的,她觉得他说的不是父母,而是他们。上海的冬天,雪很大。
“如果没了爱情,离婚对两人或许都是解脱。”
这是苏窈在得知年过半百的父母要离婚时,她的丈夫陆之洲说的唯一一句话。
可莫名的,她觉得他说的不是父母,而是他们。
上海的冬天,雪很大。
领完离婚证出来时,苏窈仰头望着漫天飘零的雪花,眼眶阵阵发热。
这时,一把伞撑在头顶。
陆之洲声音温柔,眼中带着不赞同:“你身体不好,不要淋雪。”
曾经,苏窈很喜欢这样的他,但现在又有些讨厌,因为这样的温柔不独属自己。
甚至以后,可能再也得不到了。
“之洲,今年的雪真大。”
收回视线,苏窈望着地上厚厚的积雪:“你说我们一起淋了这场雪,算不算也到了白头?”
陆之洲沉默了瞬:“抱歉。”
苏窈笑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这八年,是你一直在照顾我,是我耽误了你。”
他们两人青梅竹马,后来顺理成章的结婚。
苏窈喜欢陆之洲,但陆之洲是怎么想的,她从来不敢问。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八年,曾经她以为他们能一辈子的。
却没想到会被陆之洲一朝戳破。
他找到了那个他爱的人,也清楚的告诉自己,这八年,是她的一厢情愿。
沉默回到家。
偌大的房子空冷,越发显得墙上的那张婚纱照瞩目。
照片上,两人脸上都是恰到好处的微笑。
脚步声在旁响起,陆之洲站定在她身边。
苏窈没看他,只是望着那婚纱照:“之洲,把它取下来吧。”
“不急。”陆之洲拒绝。
他这么说,苏窈也没强求,转头上了楼。
卧室里。
她和陆之洲的东西都摆在一起,就像他们过去共同度过的二十多年。
“你早点休息,我今晚在客卧。”
陆之洲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苏窈点了点头,目送着他转身离开后,脸上一直强撑的笑瞬间消散。
她疲累的躺在床上,嗅着床褥间属于陆之洲的味道,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可刚睡着,从前梦过的那些场景就像是巨浪拍石般向她袭来!
梦里,苏窈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
他有着和陆之洲一模一样的面容,不同的是,他的身份和穿着总会变化。
有时他穿着一身铠甲,有时候他会变成一个皇帝。
可不管陆之洲变成什么样,他都不爱她!
而梦中的她无一例外,死在了二十八岁生辰的那一天。
苏窈从梦中惊醒,下意识脱口而出:“之洲!”
却只看到了满室的黑寂。
摸过手机,上面显示着22点25分。
紧接着,就看到手机上之前弹出来的提醒。
点进去,苏窈霎时像跌入了寒潭,手脚冰凉。
只见陆之洲的朋友圈更新了一张实况照片。
照片里,夜雪漫漫。
他和一个女孩站在一家拉面店前,亮起的红灯笼映得两人脸颊通红。
也更显得两人般配!
鬼使神差的,苏窈起身走出卧室,轻手轻脚推开了客卧的门。
原本该有陆之洲的屋子里,空无一人!
死寂在房子里无限蔓延。
像是自我折磨般,苏窈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张照片。
屏幕冷光在黑夜中极为刺眼。
但苏窈却不觉,她只是看着陆之洲望向女孩视线中的温柔。
陆之洲一直是温柔的,对自己,对家人,对朋友,对学生……
苏窈一直以为他对谁都如此,但直至此刻才明白,原来还是不同的。
这张照片里的陆之洲,是她不曾见过的,也是不属于她的!
这时,一声门响。
苏窈抬头走到二楼栏杆边,就看到脱下大衣,正上楼的陆之洲。
四目相对,他愣了下:“睡醒了?”
看着男人温润的笑,苏窈喉间发哽,满是涩意:“就是她吗?”
陆之洲动作明显一顿,他回头看向苏窈:“你看到了?”
他说的是那条朋友圈。
苏窈没有否认,只是看着他。
是时候,放他自由,也放自己自由了。
“嗯,她叫苏雅,经常来听我的课。”陆之洲介绍着。
苏窈清楚的看见,提起那女孩名字时,他眼中不自觉涌上的笑意。
他真的很喜欢她,苏窈忍不住想。
许是她沉默的太久,陆之洲察觉到了异样:“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做了场噩梦。”
然后噩梦成真,你不要我了。
苏窈轻声说着,压下心里泛滥的酸涩,认真恭喜:“你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为你高兴。”
陆之洲神色温柔:“你也会找到那个爱你的人的。”
爱你的人。
苏窈脸上的笑在一瞬间几乎崩裂。
是啊,陆之洲不爱她!
一阵沉默后,她轻声开口:“半个月后就是我生日,你能陪我过吗?”
陆之洲有些迟疑,但没有拒绝。
话说到这儿,两人再没话讲。
深夜孤冷。
苏窈一个人躺在主卧的双人床上,只觉得全身上下被冰冷点点侵蚀,怎么都暖不过来。
第二天。
苏窈起床时,陆之洲和过去八年一样,早就将早饭做好,先一步离开去了学校。
坐在桌旁,她一口一口吃着早饭,泪在眼眶中慢慢氤氲,落下来,又咸又苦。
但最后,苏窈还是将陆之洲准备的东西全部吃光。
也不知道还能吃几次他做的早饭?
苏窈想着,失魂落魄的去幼儿园上班。
这一天,她心不在焉。
晚上,苏窈将孩子们送到家长手中后,独自走回家。
暗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地上,莫名寂寥。
站在家门口,想起里面的空旷,苏窈忽然就不想进去了。
她转身想要去上海大学,去找陆之洲。
可就在转身间,苏窈怔在了原地。
街道旁的一辆出租车上,正下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苏窈甚至不需要仔细辨认,一眼就看出来那是陆之洲!
而他身旁的那个女孩,一头黑长直发散在身后,身穿着白色羽绒服,脸上洋溢着笑。
青春,活力。
是现在的苏窈没有的,也不会拥有的年轻。
她也认出来,那个女孩就是昨天陆之洲朋友圈照片里的那个人。
就在她出神间,那个女孩瞧见了苏窈。
不知道她和陆之洲说了什么,男人转头看了过来。
苏窈清楚的看见,在瞧见她的那一瞬间,陆之洲慢慢皱起了眉。
陆之洲,似乎不想看见自己!
这个可能,令苏窈呼吸一窒。
她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如果陆之洲带那个女孩走过来,自己能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该如何在陆之洲喜欢的女孩面前,自我介绍。
幸好,陆之洲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将女孩送上出租车,目送她离开之后,陆之洲才走向苏窈。
“怎么站在这儿?”
苏窈攥了攥冰凉的手,声音沙哑:“想起有东西落在幼儿园里,本来想回去取。”
说着,她看向已经看不见车尾灯的马路:“怎么不介绍一下?”
“没必要。”
陆之洲说这话时,很认真。
苏窈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假笑着:“你先回家吧,我回趟幼儿园。”
“我陪你。”陆之洲说着,迈步朝前走去。
雪慢慢落在他肩头,苏窈莫名有些想哭。
但这脆弱只一瞬,就被压下。
她小跑了几步,跟上陆之洲的步子。
两个人并肩,一步一步,没入了风雪。
去往幼儿园的路并不长,却足够苏窈想起那些曾经。
从前,两家是邻居。
所以每天放学,陆之洲都会等她一起回家。
后来工作了,她在这里工作,陆之洲每次下班早的时候,也都会来这里接她。
两个人也是这样走着。
可那时,他们有无数话聊。
此刻,却只有沉默。
许久,陆之洲先打破了沉默:“还有十二天就是你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
苏窈想要的东西不多,只一个陆之洲,却永远得不到。
最后,她摇了摇头。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到了幼儿园。
苏窈其实没有什么要拿的,却还是假装拿了条充电线放进包里。
陆之洲看在眼里,意识到了什么。
但他没有戳破,只是问:“今晚想吃什么,我回去做。”
苏窈其实没什么想法,却在路过一家拉面店时,想起了陆之洲的那条朋友圈。
“就这家吧。”
陆之洲顺着苏窈的视线看去,瞧见拉面店的一瞬,皱了皱眉。
但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走了进去。
拉面上来的很快。
苏窈小口小口的吃着,却吃不出来什么滋味。
看着对面暖光下,正在吃面的男人,苏窈忍不住问:“很好吃吗?”
她一向不喜欢清淡的食物,但是陆之洲喜欢。
所以在一起八年,她也吃了八年这样寡淡的饭菜。
但她真的说不上喜欢。
闻言,陆之洲停住了动作。
他抬头看着苏窈,眼神在灯光下,有些不清明。
“窈窈,说想吃拉面的人,是你。”他提醒着。
就像先想要踏进这场无爱婚姻的人,是她一样。
苏窈呼吸一颤,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终究忍不住问出了口。
“当年你娶我,就是因为我想嫁吗?”
陆之洲叹了口气:“不止。”
迎着苏窈眼中微弱的希冀,他缓缓道:“因为正如我清楚你爱我一样,我也清楚的知道,我需要一个不会离开的妻子。”
“而你,正合适。”
正合适?
苏窈曾经听过一句话,只有最在乎之人说的话,最是伤人。
就好像陆之洲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她却已经心疼到呼吸困难。
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家。
苏窈坐在沙发上,定定看着墙上那张婚纱照。
楼上,陆之洲打电话的声音被风吹来,虽然破碎,却依旧温柔。
没过多久,他从楼上下来,看着苏窈:“苏雅有事,叫我过去。”
苏窈没有说话。
陆之洲也沉默的离开。
随着门关,苏窈心颤了颤,她强忍着鼻间的酸意,目光落回到婚纱照上。
就这么坐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朝阳漫进来。
她才撑着麻木的身子站起,缓缓走上前,将照片摘了下来。
很大一幅,苏窈差点拿不住。
相框磕在地砖上,裂出一条缝隙,就像她和陆之洲这八年的婚姻,再难复合。
苏窈怔怔望着,轻轻抚过,手指被裂出来的木刺扎破。
血珠,鲜红一抹,滴落在白色的婚纱照上,刺眼至极。
就像她存在在陆之洲的生活里一样,碍眼。
也该离开了,毕竟都离婚了,不是吗?
苏窈想着,将婚纱照立在墙角,刚要起身往外走,手机却突然响起。
她接起,就听到心理医生的话:“苏小姐,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中度微笑型抑郁症。”
……
中度,微笑型抑郁症。
这两个词砸在耳朵里,久久不能平息。
给幼儿园打了电话请假之后。
苏窈窝在沙发上,双手环着膝盖缩成小小一团。
她定定看着茶几上静默无声的手机。
距离接到心理医生的电话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距离她给陆之洲发去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也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然而,没有一点回音。
刚刚查到的有关微笑抑郁症的词条更是戳弄着心。
“微笑型抑郁症,在外表现掩饰情绪,强颜欢笑。病情发展过快,会导致空间认知等各种退化……”
这一刻,苏窈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事弄人。
短短几天,她经历了父母离婚,自己离婚,得知患病……
而她唯一能依靠的人,陆之洲,毫无音讯。
泪终于压抑不住从眼眶流了出来。
苏窈将头埋在膝盖里,无声的哭了出来。
寂静的客厅内,时间匆匆流逝。
苏窈不知何时睡过去的,再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她又做梦了。
梦里,她又梦到了陆之洲。
像是早已注定的结局,整整九世,他们每一世都会相遇,她每一世都会爱上陆之洲。
然而每一世,陆之洲都爱上了别人。
他们生生世世,都在错过!
出神之际,玄关处传来声响。
苏窈抬头看去,就瞧见陆之洲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瞧着她微肿的双眼,陆之洲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苏窈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声音沙哑:“陆之洲……”
陆之洲,如果我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我遇到你时,也是苏雅这般的人。
你会爱我吗?
这句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最后被咽回心里。
迎着陆之洲关切的视线,苏窈只说:“你知道吗,医生说我得了抑郁症。”
一时间,苏遭安静得只剩下了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陆之洲的眉心慢慢皱成了一团。
他仔细打量着苏窈,片刻后:“不可能。”
是啊,不可能。
在陆之洲的记忆里,苏窈是个脸上时常带笑的女孩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得抑郁症!
而听着他笃定的否认,苏窈也跟着笑了:“当然不可能,逗你的。”
陆之洲明显松了口气,紧接而来的是不悦。
“以后这种玩笑,不要乱开。”
苏窈顺从的点了点头:“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没课吗?”
说到这儿,陆之洲才记起自己回来的目的。
“苏雅想出去旅游,我回来取几件衣服。”
闻言,苏窈握着自己胳膊的手紧了紧。
“出去玩啊……”
她呢喃着,不由想起两人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陆之洲刚进入大学做教授,她也刚入幼儿园做老师。
两个人都忙到不行,根本没有时间出去。
谁都没想到,这场蜜月旅行一拖就是八年。
到现在,也再没了出去玩的机会。
“你们打算去哪儿?”
陆之洲却没有回答。
那一瞬间,望着他眼里的为难,苏窈突然意识到了,他在怕,怕自己跟去,怕自己破坏了属于他和苏雅的快乐。
心疼起来能有多疼呢?
苏窈只觉得像是有一只大手用力捏紧,下一瞬就要爆炸一般。
她深吸了口气,强撑着平静笑意:“不说算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嗯,你自己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
陆之洲嘱咐着,便上楼准备收拾行李。
苏窈跟在他身后,习惯性的提醒:“那件黑衬衫是熨好的,你可以带去。”
“贴身衣物要放在收纳袋里,还有洗漱用品,别忘了。”
“这是剃须刀的充电器,和手机的充电器放在一起,省得找不到。”
……
一句句,就像过去八年的唠叨。
直到目送着陆之洲出门。
苏窈终究是没能忍住:“之洲,能早点回来吗?”
陆之洲回头看她:“抱歉。”
又是这句话,自从离婚后,陆之洲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词。
苏窈指甲紧抠着掌心,忍着眼眶的热意,哑声道:“我说了,对我,你永远不必抱歉。”
毕竟在这场婚姻里,一直是她自找折磨。
哪怕对方放她自由,她却像折翼的鸟,心甘情愿的圈在这牢笼中。
……
陆之洲离开后,苏窈不愿一个人待在房子里,沉溺在那些过去的回忆里。
她销了假,来到幼儿园。
看着底下那些稚嫩的孩子,苏窈不自觉抚上小腹。
她曾经,也想过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的。
但现在想想,幸好没有。
要不然,拥有一个有心理疾病的妈妈,和一个爱上别人的爸爸,孩子该多苦啊!
想着,眼眶又有些发热。
恰逢有孩子叫她:“老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苏窈忙收敛情绪,顺着他手指的目光看去。
下一瞬,眼睫一颤。
原本压下去的泪意在此刻翻涌而上,再也忍不住。
那书上,只有简简单单两句话:“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那一句诗词,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醒了本想装傻的苏窈。
下班,回到家。
站在玄关处,苏窈环顾着这间房子。
八年前结婚时,她和陆之洲一起选定了这里,然后开始装修,布置。
这里每一块地砖,每一件家具,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选出来的。
那时两人的父母还在打趣:“早知道你们这么情投意合,早早就让你们定下来了,何苦还拖延了这么多年。”
然而,他们不知道,苏窈与陆之洲之间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谎言。
欺骗了父母,也欺骗了苏窈。
垂眸掩去那些情绪,苏窈从楼下开始,一点点收拾起了屋子。
屋里面有关她的那些东西,被她尽数收齐放在纸箱子里。
然后一股脑的扔进了门外的垃圾箱里。
等陆之洲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空旷,几乎寻不到半点苏窈痕迹的‘新房’!
他站在门口,眉心紧蹙:“为什么把东西都扔了?”
苏窈轻浅笑着:“旧了,也该换了。”
“再说,你那么喜欢苏雅,想来不久就要结婚了,这里再有我的痕迹不合适。”
“你,该干干净净去迎接新人生。”
听着苏窈的话,陆之洲喉咙哽了瞬。
“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
苏窈停顿了瞬,露出身后的行李箱,“只是,我要搬走了。”
陆之洲眸色沉了一下:“房子找好了?”
“嗯,距离幼儿园很近,通勤更方便。”
苏窈说着,朝陆之洲走来,本想抱抱他,又觉得不合适,最后只是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再见。”
说着,她就越过陆之洲往外走。
男人拉住她:“我送你。”
“不了。”苏窈拒绝的果断。
陆之洲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坚定的眼,一时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只能目送着她离开。
苏窈拖着箱子一步步往前走,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回头。
可行到半路,她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却没想到陆之洲还站在门口。
她眼中不由酸涩,涌上些泪意。
迎着阳光,苏窈挤出个很温柔的笑。
“之洲,要幸福。”
哪怕没有我。
……
去到新房。
苏窈坐在寂静空旷的屋子中,思索着该怎么告诉父母自己和陆之洲离婚的事。
消息还没发出去,却是先接到了母亲的短信。
“窈窈,妈已经从那里搬出来了。”
看着这行字,苏窈顿住。
母亲从那个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里搬走,就代表着,那里也不再是她可以依靠的家了……
父母离婚,她失去了一个家。
和陆之洲离婚,她又失去了一个家。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做她身后的支撑了。
积压了好久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苏窈趴在床上,无助地哭起来。
低低的啜泣声在整间屋子里回荡。
直到此刻,苏窈才终于明白那句话——
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泛白的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了苏窈的眼睫上。
她微微皱眉,抬手遮住。
今天是请假的第几天了?
苏窈记不清,只记得这几天她像是陷入了沼泽,慢慢下陷。
半晌,她慢慢坐起身,一把拉开了窗帘。
出太阳了。
苏窈眯着眼怔怔看着。
或许,她也该开始新生活了。
学着去适应,没有陆之洲的生活。
简单收拾了下后,苏窈出门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她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直到车停在她和陆之洲共同的家门口时,才发现自己说错了地址。
“师陆,我导航错了,您能再送我去一个地方吗?”
“没问题,你要去哪儿?”司机问。
可苏窈却愣住了。
她突然就想不起来自己住的地方叫什么了。
许久,苏窈轻声说:“去人民医院吧。”
就在司机打转方向盘的那一刻,一辆黑车和出租车擦肩而过。
苏窈一怔,视线控制不住地跟着看过去。
她认得,那是陆之洲的车。
而曾经专属于自己的副驾驶上,坐着苏雅。
心狠狠疼了一下,她刚走,他就带着苏雅回家了吗?
出租车渐渐驶远,一拐弯,苏窈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人民医院。
心理诊疗室。
苏窈躺在诊疗床上,望着天花板上大片大片的白,面无表情。
若此刻陆之洲在这儿,一定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毫无生气的人,会是苏窈!
可惜,这就是现在的她。
“你的状况为什么又严重了?”心理医生看着刚做出来的检测表,眉头微蹙。
苏窈坐起身看他:“有多严重?”
“再这样发展下去,你很快就会……”
说到这儿,心理医生停顿了瞬,似乎有些说不下去。
心理疾病和其他病不同,相比起身体上的损伤,更多的是心里的积压。
很多人承受不了,会选择极端的方式。
即使已经看惯,但此刻看着苏窈,他还是有些不忍。
苏窈却好像从他的沉默里看出了什么。
“那还有办法治疗吗?”
心理医生点了点头:“不要所有事都一个人扛,学会表达,让自己开心起来,这比什么药都重要。”
学会表达。
苏窈轻喃着这个词,走出了心理科的大门。
她身边朋友不多,各有各的忙碌。
一时间能想到的,竟然只有亲人。
苏窈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迟疑了很久,还是选择给自己母亲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一瞬,她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其他。
“妈,我和之洲……离婚了。”
苏窈以为她妈会问原因,但苏母只说了几句话:“决定了的事就去做,不要后悔。”
“妈这辈子就是顾虑太多,临到了才为自己活了一回。”
“女儿,妈不希望你到妈这个年纪,才后悔。”
没有质问,没有责怪,只有简单的希望。
挂断电话后,苏窈头一次感觉到了轻松。
她的笑容也有了几分真心,不再全是虚伪。
可这样的笑,只有一瞬,就在下一秒霎时僵硬。
几步外,妇科科室门口。
苏雅挽着陆之洲从中走出,一脸笑意:“之洲,医生说我身体很好,我们可以准备要孩子了!”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割断了苏窈的神经。
她刚刚找到的快乐,顷刻间,烟消云散。
苏窈忍不住自嘲,要是快乐那么容易找到,世界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抑郁?
这时,陆之洲也看到了她。
他抽离被苏雅挽住的手臂,走上前:“你怎么来医院了?哪儿不舒服?”
苏窈没回答,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明明那么温柔,明明话语那么关切。
可他是怎么做到,在自己搬离的几天后,就决定和新人要孩子了?
世间最毒刀,不过温柔。
苏窈不禁想起武侠小说里的这句话,竟也觉得对了十分。
陆之洲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看着苏窈来时的路,试图探究些什么。
这时,被扔在原地的苏雅走过来,上下打量着苏窈:“你是?”
听到此问,苏窈恶意的想听陆之洲怎么回答。
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还是结婚八年的前妻,亦或是其他。
但最后,看着陆之洲有些为难的神色,她终究还是不忍心。
“我叫苏窈,是之洲的朋友。”
“你是他女朋友吧?很般配。”
苏窈尽量将她和陆之洲的关系说的青白。
苏雅像是信了,她点了点头:“我叫苏雅,等我和之洲结婚给你寄请柬。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结婚,请柬啊。
苏窈心里在哭,面上却依旧笑着答应:“好。”
最后,许是陆之洲心软,他看向苏雅:“你先去车里等我。”
苏雅皱了下眉,但最后还是离开了。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浓烈。
陆之洲看着身子有些单薄的苏窈:“幼儿园说你最近几天没去上班,你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
苏窈反问着,看着陆之洲被噎住的神情,又一次心软。
在陆之洲面前,她从来做不到狠心。
苏窈垂下眼睫,盯着陆之洲衣上的纽扣,声音微哑:“之洲,还有几天就是我生日了,那天你真的会来陪我过吗?”
她二十八岁的生日。
她不知道会不会像曾经做过无数遍的梦里一样,自己的生命也会在这一天终结。
不管如何,苏窈想任性一次。
从前二十多年,她每个生日都是和陆之洲一起度过的。
这一次,她也还是想和他一起度过。
陆之洲没有拒绝:“好。”
听到这个答案,苏窈却笑不出来。
最后,只是沉默的绕过他离开。
陆之洲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一紧。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苏窈的背影,忽然觉得她好像哪里变了。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外面天色阴沉。
苏窈走进人潮中,单薄的身影很快便被淹没。
……
转眼,日历上的日期一张张被撕掉,定格在28日。
今天是她的生日。
苏窈一大早,就换上了从前从不会尝试的红色长裙。
甚至还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掩盖了那些脆弱,死寂,漂亮有活力,就像陆之洲喜欢的苏雅一样。
她还特地定了一个草莓蛋糕,做了一桌子陆之洲喜欢的菜。
然后给他发了消息,等待着他的到来。
然而,十一点,十二点,下午一点,两点……一直到晚上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陆之洲都没有出现。
他,失约了。
寂静在黑夜中格外恐怖。
苏窈拿过桌子上的手机,机械的拨出了陆之洲的电话。
半分钟后,电话接通。
里面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苏小姐,之洲睡了,您有什么事吗?”
从五岁开始到现在,苏窈和陆之洲相识近二十年。
她以为他们应该是除了父母最了解彼此的人。
可此刻,苏窈只觉得好陌生。
“没,没什么,你们休息吧。”
说着,她就要挂断话。
然而,苏雅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苏小姐,你和之洲不只是朋友吧?”
苏窈悬在挂断键上的手指再按不下去:“我不明白苏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雅一改初见时的温婉,言语尖锐:“我知道之洲有一个不得不娶的前妻。如果没猜错,这个人就是苏小姐你。”
“我希望苏小姐能明白,我和之洲是真心相爱,如果你也爱之洲,就不要打扰我们的幸福生活,我替之洲谢谢你。”
从小到大,苏窈第一次被这样责骂。
她紧握着手机,忍不住提醒:“如果不是我同意离婚,你以为你们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苏小姐,我也想提醒你一句,即使你和陆之洲是真爱,但破坏了我们婚姻的人是你。”
“纵使我不该在这时候打这通电话,那身为第三者插足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说完这句,苏窈就挂断了电话。
这是她少有的疾言厉色,却没想到会是在苏雅身上。
纵使不愿,委屈,但其实,她是真的想祝福他们的。
她自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陆之洲陪自己过一个生日罢了!
夜色冷凄。
苏窈看着桌上已经融化了的蛋糕,默默拿起蜡烛插了上去。
然后点燃。
火光映衬着脸庞,苏窈却许不出愿,只有一句自嘲。
“看啊,苏窈,你只会把一切搞得一团糟!”
像是逃离,苏窈没有收拾这些残局。
只是拖着一箱酒回了卧室。
插上放映机的那一刻,结婚时的视频投屏在白墙上。
一身西装的陆之洲那么帅气,也是苏窈最喜欢的模样。
啤酒酸苦,这是苏窈第一次喝。
她还记得,两人婚宴上,陆之洲为了不让她喝酒,一个人将所有的敬酒都扛了下来。
平常那么温润的一个人,却为了一杯酒和宾客辩驳得面红耳赤。
可这样好的陆之洲,不见了。
苏窈一口一口灌着酒,冰凉的液体划进喉咙,最后化作滚烫的泪从眼角溢出。
就这样,一瓶一瓶,不知时光。
这晚,苏窈久违的做了场梦。
梦里,反复重复的是那九世的陆之洲,亲口对她说:“我不爱你。”
霎时,梦醒。
眼前突然出现的陆之洲却让苏窈以为,还在梦中。
陆之洲看着地上倒歪的空酒瓶,皱眉看着苏窈:“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一瞬间,苏窈清醒了过来。
“陆之洲,你来了。”
“你来晚了,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闻言,陆之洲眼中闪过抹歉意:“我忙忘了,抱歉。”
面对这句话,苏窈已经不知道能回应什么了,只能沉默。
陆之洲似乎也意识到了两人间的尴尬:“我就是来看看你,学校还有事,先走了。”
话落,他就转身往外走。
下意识的,苏窈追着他走了出去。
然而,陆之洲没有丝毫停留,关门离去。
门砰然关合。
苏窈怔望着那扇门良久,转头看向桌子上已经不成样子的蛋糕。
她强压着喉咙的颤抖,从回忆里扒出过往陆之洲为自己庆生时的模样。
最后,模仿着他的笑意,说出了那句祝福:“窈窈,生日快乐。”
这天之后,苏窈又恢复了往常的作息。
幼儿园,家里两点一线。
陆之洲再也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只有每天早上醒来时,眼角的干涸泪痕提醒着她那一场场隔世经年的梦。
……
这天。
幼儿园组织了一场野外郊游。
苏窈和其他三位老师一起带队,乘坐学校大巴前往郊外。
正值春日,天上太阳耀目,地上绿草如茵。
一切都美好的让人沉醉。
直到半下午,太阳快落山了,才带着孩子们准备回校。
苏窈站在大巴车门口,一个一个数着上车的孩子。
到最后,却发现少了一个。
“顾晨晨呢?”苏窈看向其他三位老师。
但所有人都一脸茫然。
苏窈生怕自己数错了,忙上了车:“顾晨晨?你们有谁看到晨晨了?”
车上的孩子都摇头。
只有一个小姑娘举着手说:“苏老师,晨晨说他的皮球落在草地上,回去取了。”
闻言,苏窈松了口气。
将车上的孩子托付给其他三位老师,她就返回草地,去找顾晨晨。
然而还没过马路,就看到正往过走的孩子。
他带着黄色的渔夫帽,怀里正抱着皮球,一步步走过来。
苏窈忙往过走。
而顾晨晨见到熟悉的老师,也扬起抹笑,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苏老师……”
然而,他话还没落音。
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车鸣笛响。
苏窈看过去,就瞧见一辆汽车正直直的冲向顾晨晨!
“晨晨!”
刹那间,苏窈什么都顾不上,忙朝顾晨晨跑去,一把将他推回了路对面。
而自己,却被冲过来的汽车,直接撞飞了出去。
身体砸在地面上的一瞬间,苏窈只感觉到一阵被碾碎的疼,便再没了意识……
上海医院。
急救室里,医生和护士正在急救。
苏窈躺在手术台上。
刺眼的手术灯照着她满是鲜血的身体。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医生护士他们的对话。
“患者胸骨碎裂,肺部充血,急需手术,联系到家属了吗?”
“没有,患者父母离异,两方推诿,都说忙。”
“剩下一个备注为“陆之洲”的联系人,不知道和患者是什么关系。打了几通都被挂断了,之后也没有人接。”
听着这些话,苏窈眼角滑下一滴泪。
曾经,心理医生告诉她,人活一世,总有人是惦念着你的。
所以为了那些在乎你的人,要好好的,坚强的活下去。
但这世上啊,总有一些人是被舍弃,被放弃的。
比如自己。
回顾一生,她不曾了解父母的感情,是一个失败的女儿。
也不曾得到陆之洲的爱,是一个失败的妻子。
如今父母各自生活,陆之洲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爱。
所有人……都不需要她了。
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死在这时,是最好的结果……
她,想放弃了。
有人说,人活着就是凭着一口气,气没了,人也就没了。
而此刻,苏窈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滴——”的一声。
心电仪器发出刺耳的长鸣。
而苏窈冰冷苍白的手,也从手术台上重重垂落!
上海大学。
下课铃响起,陆之洲掏出因为在课上响了太多次,被自己静音的手机。
上面显示着苏窈的备注。
距离苏窈生日那天过去很久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联系。
陆之洲从没想过她会主动联系自己。
迟疑了下,他选择回拨回去。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
“窈窈,怎么了?”陆之洲平声问着。
然而淡定的神色,却在下一秒深沉起来。
只听到电话里陌生女音传来:“我是上海医院的护士,请问您是苏窈女士的亲人吗?”
陆之洲心跳倏尔停了一拍,心底莫名不安起来。
他不自觉收紧手:“我是。”
“很遗憾的通知您,苏窈女士于4月1日18点17分逝世。”
“死因:心脏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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