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溪月江远泽的现代都市小说《畅销小说穿书炮灰?我靠心声拯救全家》,由网络作家“夏声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叫做《穿书炮灰?我靠心声拯救全家》是“夏声声”的小说。内容精选:为救天下,我作为修真界老祖献祭了自己的神魂。再次醒来,我居然穿越成了小说中的炮灰女配!没想到刚一出生就被溺毙,还被女主顶替了身份。没想到娘亲居然是恋爱呢,被全家PUA多年而不自知,生生的被矮化了人格。三个哥哥也实在是不争气,残的残蠢的蠢。没想到这一世我的心声竟然能给全家人听到,顶级恋爱脑母亲终于清醒,三个哥哥的人生也重回正道。而渣男老爹,则落得个被休的命运.........
《畅销小说穿书炮灰?我靠心声拯救全家》精彩片段
“嘘……”李思齐抬手在嘴边。
然后宝贝似的捂着花布袋:“陆元宵,你跟我来!”
姜云墨抬脚跟上,他立马斥道:“姜云墨,你不准过来。”
姜云墨气得跺脚,花布袋里到底什么东西?竟然惹得李思齐,斥责他!
国子监极大,园子里更是花团锦簇。
李思齐让书童站在假山外放风,四皇子和陆元宵躲在花丛中,陆元宵鼻尖都冒了冷汗。
“你快把妹妹还给我!”
李思齐瞪了他一眼:“我又没欺负你妹妹!”
“你胆子可真大,居然敢把妹妹带来书院。你是偷来的吧?”这么漂亮可爱的妹妹,他要是带出来,他娘肯定打死他。
“你会不会带人,你妹妹热到了,身上都长了痱子!”他偷偷解开布袋,小娃娃才舒服点儿。
陆元宵见妹妹趴在他怀里,安然睡着,才微松了口气。
“你妹妹真好看。”李思齐满脸羡慕,陆元宵竟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
“那当然了。我妹妹超可爱,她还会亲亲我。”陆元宵一脸骄傲。
李思齐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娘只生了三个嫡子,妾室倒是生了女儿,可长得跟个猴儿似的。
他看了又看,满脸不舍的将孩子还给陆元宵。
陆元宵又挂在了胸前的布袋子里。
“她叫什么名字?”李思齐眼巴巴的看着。
陆元宵原本不喜他,可见他喜欢妹妹,又忍不住炫耀:“她叫朝朝,江溪月。”
“真好听。”
“你妹妹吃什么?等会午膳,你与我一桌吧。”李思齐担心他照顾不好朝朝,不由开口道。
四皇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早上带出来的牛奶馊了。我不和你坐,我讨厌姜云墨!”陆元宵一脸尴尬,天气太热,把妹妹口粮捂坏了。
“等会我让人去厨房讨要。”
李思齐顿了顿:“那姜云墨,中午不许和我坐。我替你保护妹妹,绝对不告诉别人!”友谊的小船,就这么翻了。
“那……你妹妹可不可以给我多抱抱?”李思齐眼巴巴的看着。
她好好好可爱啊。
陆元宵沉吟片刻,点头应下。
江溪月醒来时,便瞧见几个小哥哥把她围在中间,被唬了一大跳。
好大一张脸,吓死我啦……
“嘘,朝朝妹妹不要哭。我给你喂牛奶。”李思齐是护国公的小孙子,护国公与许家政见不合,两边是多年的死对头。
护国公府,与许家针尖对麦芒,早已不合多年。
李思齐,自然对陆元宵也没好感。
而此刻……
“你妹妹要不要换尿布?”
“你妹妹喝不喝水?”
“明天还能带你妹妹来书院吗?你妹妹能对我笑吗?”李思齐问个不停。
江溪月听得声音,咧着嘴便冲着李思齐笑开了花。
李思齐喜得眉开眼笑。
“你妹妹对我笑了!!你妹妹冲我笑了哎……”他忍不住轻轻贴了贴脸颊,好软好香,浑身都透着一股奶香。
陆元宵直摇头:“明儿就七月十三,我们要出去游街。”
读书人身上有文气,大声背诵时更是会涌现浩然正气。
每个书院,这三日都要轮流在街上游街,边走边背,驱散出鬼门的邪祟。
而普通百姓,这三日就会闭门不出。
李思齐猛地看向四皇子,果然,四皇子面色苍白,还透着深深的恐惧。
“你别怕,等会放学就立马回寺庙。”
四皇子摇了摇头:“母妃身子不好,我要留在宫中陪她。况且,方丈进宫,他也能护我周全。”
江溪月眨巴眨巴眸子啊,这是天阴之体啊。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生来体弱,若不是生在皇家,有龙气护佑,只怕出生就夭折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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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苦着脸趴在她床前。
“呜呜呜,妹妹,我好心累啊……读书好累好累。”
“我心里苦哇……”
【虽然我没读过书,但读书能有多难?】江溪月吐着泡泡。
陆元宵心里不服气:“妹妹,你还小,没有受过毒打。读书可难可难啊,是天下最难的事。”
“我给你念几句听听啊,保管你听得打瞌睡。”陆元宵贼兮兮的。
掏出一本三字经,学了三年,他连三字经都没念完。
盘腿坐在摇篮前低声念叨:“天下第一苦,就是读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小胖墩背了几句就磕磕绊绊,然后照着书念。
“父子亲,夫妇顺……呃……十二支,子至亥……”小胖墩挠了挠头。
刚放下书,便听得脑海中的小娃娃絮絮叨叨念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父子亲,夫妇顺……】小家伙说话带着一股稚嫩,连三哥结巴的地方都背了出来。
啪嗒。
陆元宵的三字经落在地上。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摇篮里的娃娃。
【这不是有脑子就能学会的?我这三哥真的好笨哦。】
【算了,等我长大,养着他吧。当个吉祥物也挺好的。】江溪月幽幽的叹了口气。
有个脑子就能学会的?
陆元宵哇的一声,抱着书,哭着夺门而出。
太受刺激,太受伤了,他连出生两个月的妹妹都比不过!!
许氏皱着眉头不知所措:“快去看看,元宵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哭的这般崩溃。
好似整个世界都塌了。
被许氏抓住赌博时都没这么崩溃。
江溪月一脸无语,只觉得三哥蠢笨如猪,还情绪不定。
【男人心,海底针。我将来就不捞针!】
【我要整个海!】
江溪月迷迷糊糊的,没一会儿便熟睡过去。
夜里。
江溪月四仰八叉的躺在小床上,露出白净的圆鼓鼓的小肚子。
泛黄的油灯下,许氏给她拉了拉锦被。
江溪月,却是似醒非醒的被拉到了一场梦中。
梦中白茫茫一片,江溪月受到某种感召而来。
是有人对她祈祷。
“信女愿终生食素,一生供奉朝朝,只求朝朝赐下一男半女。”
“若是……能长得有几分像朝朝,那就更好了。”
长公主梦中祈祷。
一睁眼,便瞧见江溪月出现在她眼前。
“朝朝?”长公主怔了一下。
她求子十几年,看过无数太医,拜过漫天神佛,这还是头一回梦见朝朝。
没成想,她梦里的朝朝说。
“你要孩子不要?”
“男孩儿?女孩儿?或是男女都可?”小家伙的声音,比她想象的更软糯。甜丝丝的,甜到了心里。
“都行都行,我不挑。”她哪里还敢挑,但凡给她个孩子,她都能高兴地跳起来。
江溪月朝着她摊开手,从长公主身上溢出一丝丝功德金光。
“唔,你一生行善,得此麟儿,是你应该的。赐你一对双生子吧。”江溪月抽取完功德金光,一抹光芒弹入长公主腹中。
身形便直接消散在梦中。
此刻的公主府。
“朝朝!”长公主猛地从床上惊醒。
长公主满头大汗,心中惊疑不定。
驸马被她惊醒,丫鬟点了灯,屋中温暖一片。
“玉儿,可是梦靥了?”驸马与她成婚十四年,两人恩爱有加,若不是因为子嗣,便是一对完美璧人。
“你白日里说喜欢朝朝,怎么梦里都喊着她的名字?”驸马知道她喜欢朝朝,没想到,她竟这般喜爱。
长公主抬手摸着腹部。
此刻,她竟觉得腹中暖洋洋的,好似有一团火。
她勾着驸马的脖子,翻身而起,呼吸交缠,她低吟道:“相公,今日,我一定能怀上孩子!”油灯下,长公主面色潮红,眼中有种莫名的信念。
驸马心头微热,对她疼惜又心动。
丫鬟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成婚十四年的夫妇,彻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
待江溪月醒来,已经穿戴一新上了马车。
“夫人,您别担心。老爷夫人不会怪您的。她啊,最疼您。”登枝见她忐忑,浅声安慰。
许氏抿了抿唇没说话,嫁出去十几年未归,她到底多糊涂啊。
“侯爷呢?”下马车时,瞧见许家门楣,许氏恍惚了一瞬。
“侯爷昨晚便不曾回府,早上差人来信,说是午膳前赶回来。”登枝低声道。
许氏面上毫无波澜,心头的剧痛只她一人明白。
她刚出现,许家门房便大喊一声。
“姑奶奶回来了!”
“姑奶奶回家了!!”门房冲进门大声呼喊。
许氏一路走进大门,嫁出来十几年,府中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府中丫鬟见了她,皆是行了个大礼。
“芸姑娘安。”
这是她尚在闺中时的称呼,所有人都亲切的唤她芸姑娘。
砰砰砰!!
她刚过垂花门,便瞧见门外在放烟花。
“姑奶奶嫁出去十几年未归,这烟花啊,日日备着,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放!”嬷嬷匆忙赶来,瞧见她便落泪。
“老夫人,和几个嫂子都在等您呢。”嬷嬷亲自抱过江溪月。心底惊了一下,这孩子模样真好。
六月的天,微有些炎热。
江溪月露出藕节似的胳膊,咯吱咯吱笑着,让人见了便心生喜欢。
“谢谢王嬷嬷。”许时芸眼眶含泪,站在大门口心中有些胆怯。
吱呀一声。
厚重的大门推开。
在牢中呆了几日的老夫人,强撑着疲惫,殷切的抬头朝外张望。
许氏与母亲对视的刹那。
泪如雨下。
她颤抖着进门,跪在堂前,哭泣着唤了一句:“母亲,女儿回来看您了。”便哽咽着说不出话。
“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你要气死娘啊。”老太君素来稳重,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此刻哭的肝肠寸断。
一边轻轻的捶打许氏,一边哭:“你怎么就不回来看看啊?娘只不过,在你成婚时,拦了你,你便记恨我十几年。”
“娘又怎会害你啊。娘等你等得头发都白了。”老夫人落在她身上的巴掌,都是极轻极轻的。
“娘,快别哭了。小姑子回来是好事儿,可不兴落泪。”许意霆的发妻,大嫂周氏红着眼睛上前扶起老太太。
老太太头发斑白,几度哭的晕厥,许氏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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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陆元宵嘴甜,从不摆少爷架子,几个丫鬟都极其心疼他。
许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行了,跪到饭后吧。”
登枝立马喜滋滋的吩咐下去,今儿提前半个时辰开饭。
“夫人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登枝不由偷笑,要不是夫人今儿心情好,只怕小公子要屁股开花。
许氏抿着唇轻笑。
今儿一大早,她私库丢失的东西,尽数找回,还收了一大笔赔偿金。
这些年她做冤种的付出,至少金钱上有了弥补。
侯府,怕是只剩个空壳子。
“唔,老太太一大早,眼圈都是黑的。便说要去上香。”
“恐怕是看那边去了。”登枝不服气。
“夫人,要不……”
“咱们和离吧?”登枝想了无数次,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陆朝朝霎时在怀里蹦起来和离和离和离!
换新爹,换新爹!
“您看,小小姐都偷着乐呢。”登枝实在不愿,夫人再受磋磨。
光是想想过去十七年,生活在一场骗局之中,她便替夫人委屈。
许氏神色微怔。
“登枝,我有三子一女,自古以来,女子和离回家,没有带走子嗣的。”除非,对方自愿放弃。
如今,陆远泽的筹#@码还不够。
还不足以让他舍弃几个孩子。
登枝见她没说话,便吩咐人摆了晚膳。
傍晚时,老太太和陆远泽回了侯府,两人神色疲惫,眼底都有着隐隐的怒意。
许氏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你那个媳妇,实在太过恶毒,她竟然想毁了景淮!”
“景淮可是我侯府的种,是侯府的希望!你瞧见景淮今日强忍落寞的模样了吗?看的我心疼啊。”老太太捏着帕子落泪。
林嬷嬷是她的心腹,也被推出去顶罪,这次俨然伤筋动骨了。
“她也是做母亲的,怎么这般心狠手辣?”
“就因为她生的孽种不争气,也要毁了别人的孩子吗?”老太太拐杖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陆远泽皱着眉头。
“娘,慎言!他们不是孽种,那也是我的孩子!”陆远泽神色有些犹豫。
老太太砰的一拐杖,砸在他脑袋上。
痛的他捂住脑袋,手心溢出一丝丝血迹。
“糊涂!”
“若是当年的砚书,也就罢了。现在,他是个残废!是个吃喝拉撒,都需要人料理的残废!”
“活着只会给我侯府蒙羞!”
“景淮多聪明?名动京城!景瑶更不必说,得方丈预言,贵不可言!而姣姣呢?没名没分的跟着你,委屈十七年了!”
“许时芸那个毒妇!”老太太神色怨毒。
这次,差点害得景淮名声尽毁,全盘皆输。
“她娘家势大,我原本计划着,若她这一胎孩子早夭,便将景瑶养在她名下。记在她名下,有了感情,便不会防备。”对许家,对许时芸做什么,都有机会。
将来景瑶大义灭亲,还能得个好名声!
可惜……
“若景瑶在身边,咱们也能解解相思之苦了。好好的孙女,却要养在外头,见不得光。”
陆远泽眸子微动,却什么都没说。
天色渐暗,府中下人纷纷关紧门窗,检查门窗是否贴上门神。
子时……
天边涌现出一阵一阵的白雾,将一切都遮掩其中。
白雾之中,隐隐出现形态各异,张牙舞爪,骇人的生物。
有无头人漫无目的,四处找头。有断臂残肢,有血盆大口,各种奇形怪状,令人恐惧的存在。
尽数漂浮于天空之中。
耳边隐隐出现一道道尖利的声音。
许氏披着衣裳,登枝连油灯也不敢点,就着月色道:“夫人,您放心吧,四处都贴了门神。墙脚还撒了黑狗血,完全着呢。”
众人一脸忌讳。
“你!”裴姣姣呼吸微滞,她呆呆的看着众人,瞬间红了眼睛。可许氏此话,有理有据,她又无法反驳。
甚至掌柜还隐晦的看了她一眼。
“这位夫人,不好意思,可否请您下次再来。不好意思……今日店中,不大方便。”掌柜只觉背后发寒。
这马上七月半,鬼门大开,整座城都要闭门三日。
他可不敢触碰什么邪魅的东西。
能把舍灵珠干翻,鬼知道她做了什么。
裴姣姣气得双眼发红,贝齿紧咬,她死死的瞪着许氏。
“夫人,先回去吧。”身后的丫鬟拉了拉裴姣姣衣袖,侯爷虽然给她足够的宠爱,但绝对不许她闹事。
他将脸面,看的极重。
否则,也不会养着她十七年,也不敢接回府。
裴姣姣转身欲走,可许氏却轻轻抬了抬手。
“这位夫人留步。”许氏满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你还欲作何?”裴姣姣语气带了几分不悦,眼神怨毒的看着许氏。
许氏摇了摇头:“此话有些冒犯,但事关夫人脸面与尊严,不得不拦下夫人。”
“夫人鬓边发簪,哪里来的?”她指了指裴姣姣头上的镂空发簪。
那一丝丝镂空的金线,勾勒的发簪灵动逼人。
裴姣姣眉宇间闪过一抹心虚,但很快又直起了脊背。
“是我夫婿所赠。乃他族中祖传之物。怎么?忠勇侯夫人,连这点东西都买不起?”这根簪子,是上次景淮考上秀才,侯爷送给她的。
许氏眉眼凌厉。
“可真是奇怪了,我陪嫁之物,怎会戴在你的头上?!”
“登枝,报官!”许氏双目泛着寒光。
这,可是她私库中的东西!
陆远泽,好大的狗胆!
吃她的穿她的,还拿她的嫁妆养姘头!
今儿,非要扒他一层皮!
“不许报官!”裴姣姣猛地娇呵一声。
那嗲嗲的娇柔之声差点没夹住。
“这簪子,是我相公族中所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的?你怎能凭空污蔑?”裴姣姣欲语泪先流,倒是惹的不少人心疼。
她身段窈窕,即便只露出一双如水的眸子,都勾的人动人心魄。
许氏的美,是端庄大方的美。
登枝不敢离开,便让人偷偷跑出去报了官。
“证据?这簪子,是我十五那年,亲自画图纸,亲自命人打造。这世间,绝无第二根相似的簪子!”
“图纸还在我府中,你可要看证据?”
“或者,你大概从未仔细瞧过吧。”许氏心底涌起一抹怨恨,十五岁的她,初次动心,便飞蛾扑火,葬送一颗真心。
“这是我与侯爷的定情信物。金簪内部,刻着我与侯爷的名字,恩爱不移呢。”真是讽刺啊。
这是她当年为了纪念与陆远泽的爱情,亲自设计的图纸,千丝万缕的金线重重叠叠,发簪里面包裹的,是她与陆远泽的名字。
许氏心口钝疼。
突的,一双小手握住了她的食指。
【娘亲,不气不气。气坏身子,对头称心如意。】
许氏朝着朝朝笑了笑。
没多时,官差便来了。
裴姣姣面色微白,身后的丫鬟猛地瞪了她一眼,这是陆远泽留下的丫鬟。
既是为了伺候她,也是为了看管她。
“是谁报的官?”来人面色威严,瞧见许氏,对着许氏行了一礼。
许氏如今有三品诰命,这些在京城里混的侍卫,将惹不得的,记了个清清楚楚。
老太傅嫡女,当朝尚书许意霆的亲妹妹。
许尚书三十七岁,便坐到了尚书之位,这京城谁不忌惮。
这许家可真是好命,原本陛下忌惮,许意霆在三品之位坐了八年,谁知一朝诬陷。
许氏愣着回不过神来。
觉夏笑着道:“夫人,咱家小少爷懂事了呢,老爷知晓一定开心。”
夫人和老爷情深似海,要说唯一的缺憾,便是三个孩子不成器。
许氏嘴角带出一丝苦涩。
映雪瞪了觉夏一眼,夫人枯坐一天,都没等来老爷,夫人心里正难受呢。
正要说什么呢,便听得门外回禀。
“夫人,登枝姑娘回来了。”
许氏坐直了身子。
登枝面色阴沉的难看:“你们出去守着门外。”两个二等丫鬟便退了出去。
大门一关,许氏面色也落了几分。
登枝哐当一声跪在地上。
眼眶通红,浑身都在颤抖,近乎咬牙切齿道:“夫人料事如神,那青雨巷中……”登枝红着眼睛,她瞧见那一幕,几乎当场疯魔。
“奴婢去时,老爷正好扶着一个裹得严实的女人上马车。怀中还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儿。”
登枝都快哭出来了。
【哎呀,看来我没被掐死,两个婆子被抓,他们怕出意外,转移阵地啦……】
这句话,她倒是听真切了。
许氏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忍着心头的震撼。
“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侯爷?”她几乎咬着牙,一张脸苍白如纸。
登枝擦了擦泪:“奴婢听她喊陆郎。”
“奴婢装作租赁房屋的模样,听隔壁住户说,他们已经在此处住了多年。一直以夫妻相称。两人……”登枝抹了把泪。
“两人极其恩爱,陆侯爷担心她受委屈,还亲自买了礼物去各家登门,拜托大家多照顾她。”各家都对他们印象极好。
许氏的心口仿佛被生生剜开。
“夫人……”登枝忍不住看向夫人,她都如遭雷劈,更何况夫人呢?
【漂亮娘亲咱不哭,不为渣男掉眼泪啊,好心疼娘亲……】小家伙吧唧吧唧嘴,这么美的娘,渣男是瞎眼了啊。
“那个姑娘,姓什么?”良久,许氏才幽幽问道。
语气,都含着几分绝望。
“奴婢只听说姓裴,素日里侯爷唤她姣姣,兴许是她小名儿。”
许氏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轰然倒塌。
姣姣?
前些年中秋,家中团聚多喝了一句,夜里慕远泽梦中便喊了一声姣姣。
许氏只觉嘴里一阵腥甜,她多年的恩爱,多年的信任,轰然倒塌。
许氏靠在床头,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还来不及感怀,便听得那道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又道。
【娘亲,你快别哭了。你娘家那颗歪脖子树下,藏了当今圣上的八字……】
慕昭昭只恨自己不会说话,许家被搜家,歪脖子树下查出大逆不道之物,大舅舅一人顶罪,被斩首示众。
这也是许家落魄的开始。
许氏听得那句八字,心口一阵阵发麻。
当年慕远泽求娶许氏,家中父兄不同意,她强硬要嫁,才成了这门亲事。
这些年,因为慕远泽不喜,她便有意疏远娘家。
深怕惹了慕远泽不悦。
可她,并不愿娘家出事啊!
她瞬间坐直身子,想要多听两句,可半响小家伙也没吱声。
当今圣上,最厌恶巫蛊之术,若从许家搜查出来……
许氏来不及细想。
招手让登枝上前,在登枝耳边细语。
“就说我月子里,想吃娘亲手做的参汤。你偷偷去挖出来,不要被任何人瞧见。”许氏说完,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不,你等等。”许氏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十月的天,她一身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从最高的柜子里取出一张佛经,佛经是她亲自所抄,原本,是给婆母贺寿所用。
此刻,她咬破手指,忍痛在上面不断的写着什么。
待字迹晾干:“将树下的东西取出来,将这血书放进去。不要被任何人发现端倪,那东西取出来立马回府!”
许氏面色凝重,登枝也不敢马虎,当即匆匆出了门。
这一夜,许氏彻夜难眠。
直到第二日清晨。
陆侯爷才满面疲惫,匆匆回府。
“芸娘,都怨我,昨夜朝中有要事,忙的彻夜未眠,未能及时赶回,委屈芸娘了。”慕远泽一进门便请罪,这样的事,何其熟悉。
曾经,他每次这般认错,许氏都会极其贴心的安慰他,政务要紧。
可现在……
她仔细看着慕远泽,慕远泽今年三十有四,可依旧身形俊俏,比当年的模样还多了几分儒雅,更添气质。
他眼中的愧疚和神情,似乎快要将她淹没。
【我这便宜渣爹,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难怪哄得人家等他十几年。】慕昭昭不由吐槽。
“这便是咱们的小女儿吧?哎呀,快来爹爹抱抱,这可是咱家唯……”慕远泽顿了顿。
许氏眼中泛冷,唯一的女儿?
“是啊,是咱陆家唯一的女儿。”许氏微敛着眉道。
“这眉眼像你,嘴巴像我。”慕远泽眼里闪过一道不悦。
但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确实好。
“前面三个你都没抱过,这个你倒是肯抱了。”许氏轻笑着道。
“儿子可不能惯着,女儿不一样嘛。”慕远泽入官场十几年,同僚已经是大腹便便的胖子,他依旧身形瘦削,带着几分儒雅,又有着上位者的气势。
在京城,喜欢他的女子,一向很多。
所有人都赞他洁身自好,在京中颇有名声。
【漂亮娘亲,他又骗你。他对哥哥们……】她嘀嘀咕咕,许氏一句都没听懂。
涉及到三个儿子,她心里瞬间提了起来。
他对儿子做了什么?
她不由头皮发麻。
许氏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她只以为,慕远泽是变了心,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吗?
素来心细的慕远泽也并未发现她的异样,这么多年的欺骗,他已经不需要另外再想理由。
只随口一句胡说,她就信极了。
“孩子的名字可起好了?”许氏看着他。
慕远泽怔了怔。
愣神的功夫,便听得慕远泽身后的小厮道:“老爷可关心夫人这一胎呢,孩子还未出生,就在书房彻夜想名儿了。”
“老爷可是把诗经翻了个遍。”
“多嘴!”慕远泽面色一沉,猛地呵斥出声。
小厮一抬眸,便见老爷面色极其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小厮心里直犯嘀咕,明明老爷翻名字都翻了三天啊?
慕远泽见吓着许氏,摇了摇头道:“本想给你个惊喜,却让这蠢货捅出来了。”
“她可是咱陆家盼了许久而来的女儿,又是早上所生,不如叫陆朝朝吧。朝为晨,代表着希望。”
许氏微垂着头,眼眶通红。
听得这个名字,抓着床上的锦被,十指泛白。
心脏就像被死死的攥住了一般。
她曾去过陆元宵书房。
书房内压着厚厚的一沓白纸,上面写满了名字。
陆景瑶,高山景行,瑶花琪树,一听就容貌出尘,聪慧过人,万千宠爱。
陆知鸢,知书达礼,鸢飞鱼跃。
每一个名字都是精挑细选,他在上面赋予着所有的期待和祝福。
而她的女儿……
只得了一个朝阳。
当年三个孩子的名字,就起的令她不满,如今她并不想再委屈女儿。
“不如再……”话音未落,耳边便响起了欢快的咿呀声。
【呀呀呀,我要叫朝朝,我喜欢叫朝朝,娘亲娘亲,我想要叫陆朝朝……】小家伙用尽全身力气,伸出小手咿呀咿呀的喊着。
许氏轻叹了口气,勾了勾她的名字。
“瞧瞧她这乐乎样儿,就叫朝朝吧。”她勾了勾女儿的小鼻子,小家伙伸出手,死死的抓住她的食指。
五根小手指,勉强能握住她的食指。
抱着食指放在软乎乎的脸颊上【娘亲不哭,娘亲不怕,朝朝保护你……】
【朝朝超超超超超级厉害,可厉害啦】小家伙一副炫耀的模样。
许氏眼眶还泛着几分泪意。
听得这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暖呼呼的。
“芸娘,这段时日辛苦你了。朝中事情多,我这个月大概会有些忙碌。”陆元宵神色难得有些愧疚,每每他露出这般神色,许氏都会劝他顾全大局,不要拘于儿女情长。
谁知道,他的时间都留给了外室呢。
她的贤惠,反倒捅了自己一刀。
“你我夫妻一体,我怎会怪你呢?就是委屈咱们的朝朝了。”许氏摸了摸自己的女儿,神色有些落寞。
陆元宵看了眼襁褓中的陆朝朝。
他不由对比起来。
说起来,陆朝朝与陆景瑶同一天出生,都是昨日出生。
景瑶出生时全身红通通的,大抵是没长开,皮肤皱巴巴的,哭声像只小猫。
陆朝朝生的白白胖胖,肌肤似雪,就连眉毛和睫毛都长而浓密。
一双眸子亮晶晶的,也不怕生,当真是冰雪可人,就像观音座下的童女。
陆元宵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眸子。
他的景瑶,是不一样的。
陆元宵心头多了一丝火热。
“委屈咱家朝朝了,爹爹给朝朝赔个不是。那爹爹,就将温泉山庄送给朝朝,就当爹爹的赔罪了。”陆元宵笑眯眯的抱起她。
“还不快谢谢你爹,温泉山庄周围还有上百亩地呢。爹爹这可是大手笔啊,都归你这个小家伙了。”许氏话语一出,陆元宵眉头皱了皱。
他只打算给温泉山庄的。
可见许氏开口,他也没反驳。
只是,这温泉山庄原本是送给景瑶的,看来得换个礼物了。
【哇哇,这怨种爹爹好有钱哦。】
陆元宵只发了个呆的功夫,便感觉到身上一股湿热。
他脸色一僵,瞪大了眼睛看向怀里的奶娃娃,咧着没牙的嘴朝他直乐呵。
“哎哎哎,尿了尿了。小小姐尿了。”映雪急忙上前将孩子抱走。
陆元宵眉眼发黑,强压着一口气,却又没法和刚出生的婴儿计较。
许氏偷偷掩住了眉眼的笑意。
“侯爷快去换身衣裳吧。”
待陆元宵离开,许氏才轻轻拍了拍陆朝朝的屁股:“顽皮。”
【活该活该,这么美貌的娘亲都不爱,他活该,让他欺负娘亲!】
待陆元宵换了衣裳出来,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开了。
许氏眉眼耷拉下来。
“去看看侯爷去哪了?”
映雪老实,觉夏机灵,这会放下孩子便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便回来禀报:“去了德善堂。”德善堂,那是老夫人的居所。
“侯爷走时,还带着老夫人的佛珠。听说老夫人心情极好,赏给侯爷的。”
许氏心里沉甸甸的,觉夏见夫人面色不好,便劝道:“这佛珠,侯爷定是留给大少爷的。”
忠勇侯府有个禁忌。
夫人生了三子一女。
长子陆砚书,生来聪慧,那几年,陆元宵大抵也是动了几分真情的。
可九岁那年,长子落水,便成了痴儿。
如今被关在府中,连屎尿都无法自理,成了府中的禁忌和逆鳞。
许氏当年去老夫人手中求佛珠,老夫人只言,那是砚书的命。
她跪了三天三夜,也没求到。
老夫人那串佛珠是护国寺方丈赠送的。
这串佛珠,据说有一八零八颗。
每一颗都极其珍贵。
护国寺是皇家寺庙,素来得全京敬重,以忠勇侯府的身份,哪里能得到这般贵重的东西。
可有一年,老方丈只瞧了她一眼,便说忠勇侯府有泼天富贵,未来有大机缘,子孙后代有功德加身的贵人。
便赠下这串佛珠。
老夫人平日里可宝贝了。
今日,却送出去了。
许氏心里难受的紧。
夜里,登枝便回来了。
登枝神色苍白,比之前更带着几分恐惧,推门的手都在颤抖。
“夫人……”登枝一进门,便啪嗒一声跪在地上。
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哆哆嗦嗦便从怀里掏出白布包裹着的小木雕。
【哎呀哎呀,这不就是害死大舅舅的巫蛊之术吗?】小朝朝吐着泡泡不肯睡觉。
许氏手一颤,差点将木雕落在地上。
“门外有人守着,夫人放心。”登枝强忍住恐惧才道。
她发现这东西时,腿都软了。
这若是被发现,许家怕是完了。
许家手握重权,一旦发现任何端倪,都会被陛下猜忌。
许家老爷为当朝太傅,陛下忌惮,他便致仕回家养老。
好不容易消除了陛下戒心,若再次挑起,只怕要以血来证许家清白!
大哥如今已是正三品,因着父辈余荫,朝中不少人敬重许家。
这也是忠勇侯府求娶她的缘故!
许氏仔细看着木雕,木雕似乎被鲜血浸泡过,带着几分森然的气息。木雕上面用刀狠狠的划了几道,更添触目惊心。
木雕背后刻着陛下的生辰八字。
“这字迹……”许氏紧抿着唇,牙关紧咬,嘴角都溢出了丝丝血迹。
“这是大老爷的笔迹。”登枝在许家长大,自然认识许大人的笔迹。
许氏潸然泪下:“不,是我的!”
许氏身上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有后怕,有恐惧,更多的是……
庆幸。
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她是大哥一手带大,她的字,是大哥教的。
嫁进忠勇侯府后,陆元宵赞叹她一手好字,经常让自己教他写字!
而自己呢?
因陆元宵不喜,成婚后,便不与娘家联系,与娘家断绝了关系!
陆远泽愣了一下,慌忙带众人起身去迎。
小太子今年六岁,生的聪慧异常,在朝野颇为让人信服。自他出生起,陛下便亲自教导,从不假手于人。
陛下对他的期待,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
谢承玺。
“殿下怎么来了?”长公主时常入宫,自然与太子亲近。
太子素来不闻窗外事,两耳只闻治国策,怎会突然来陆家?
太子年纪虽小,但通身气度却压得在场众人不敢直视。
他摆了摆手,陆远泽便退到他身后。
“姑姑来参加满月宴,承玺正好出宫,顺路来看看。”太子淡淡道,眼神落在襁褓上。
陆远泽眼底有些火热,自先皇走后,忠勇侯府那点从龙之功的恩宠就用尽了。
陛下对陆家不冷不热。
若是能搭上太子……
许氏上前对太子行了一礼,太子微微颔首:“许夫人快起来吧,本宫恰好经过陆家,瞧见办满月宴,来讨几分喜气。”
“快将朝朝抱过来。”许氏朝着登枝点头。
小朝朝眨巴眨巴眸子,一抬眼,便瞧见个精致的小哥哥,正一脸认真的看向她。
小哥哥生的极其好看,但小小年纪一副严肃的模样,也让人不敢招惹。
太子看了两眼,便要移开眸子。
突的……
耳边听见一道叽叽喳喳的婴儿声【呀,是太子啊!】
【出生天象异变,生来早慧的小太子呀……只可惜,命不好,啧啧……全都是为他人做嫁衣】小家伙嘀咕两声,便打了个哈欠。
太子???
他瞪着圆溜溜的眸子,少有的多了几分迷茫。
他听见了什么?听见婴儿的心声了?
你倒是说完啊?啧啧什么?本宫怎么了?!
太子直溜溜的看向小婴儿,小家伙却打着哈欠双眼犯迷糊,直接睡了过去。
他好想好想……上去抱着她肩膀摇啊摇。
你倒是醒醒啊,把话说完啊!
“小小姐大概是困了。”登枝笑了笑。
太子眉头微皱,又想起今日的异样,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放进襁褓之中:“今日恰好经过,未曾带贺礼,便将此物送给小朝朝做满月贺礼吧。”
陆远泽大惊,他连太子的大腿都没抱上,陆朝朝竟然得到太子青睐了!
同时心中也有一抹不喜。
这天大的运气,该是景瑶的。
“代小女谢过殿下。”许氏行了一礼,心中也踏实几分。
有太子的看重,至少,她们不敢再对朝朝下手。
太子并未多待,陆远泽想要的巴结也没巴结上,只亲自将太子殿下送出了门。
陆朝朝的满月宴办的极为盛大,许氏还施粥三日,为她祈福。
夜里,宾客散尽,陆远泽压住眉宇间的焦急。
“朝朝才满月,你办的这般盛大,这般招摇,当心折了她的福气。”陆远泽眉间有淡淡的烦闷。
许氏脸色一垮。
“侯爷此话怎讲?”
“朝朝乃忠勇侯府唯一的嫡女,是我许家唯一的外孙女。堂堂正正的嫡女,又不是那等肮脏的私生子。风风光光办场满月酒怎么了?”许氏眉眼微垂,一番话说得陆远泽身侧的拳头都握了起来。
肮脏的私生子。
字字都踩在他的心头。
许氏知道自己不该刺激他,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恶心恶心他。
陆远泽只得按捺住火气。
今日请的皆是京中清流,平日里对他不假辞色的老大臣,今日对他都多了几分好脸色。
陆远泽眉眼跳了跳。
“芸娘,我不是怨你。只是怕侯府太过招摇,引得陛下不悦。”陆远泽瞧见今日的满月宴,便不由想起同样满月的陆景瑶。
同样是他的女儿,同样是满月宴,陆朝朝风风光光,盛大又奢靡。
而陆景瑶,却躲在小宅子里,连满月宴都不敢办。
委屈他的女儿了。
“前面三个哥哥都是简办,只朝朝大办,不过是一场满月酒罢了。”许氏笑笑没再说话,只心里恨得厉害。
难怪三个儿子的满月酒,周岁酒都不曾大办,只怕是外头那个女人不乐意!
陆远泽又在院中略坐了坐,便说还有政务不曾解决,回了书房。
深夜。
“夫人,侯爷出门了。”登枝早已留意着前院,听得禀报,许氏微红了双眼。
她在窗前坐了许久,身上凉,心里也凉。
“今儿满月酒,他一日未归,定要回去哄哄心上人吧?”许氏轻轻晃着摇篮,心中一片荒凉。
她好想问一问,你当初,可曾真的心悦我?
成婚十几年,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没想到,全是假的。
“夫人,侯爷,或许有要事呢。”登枝艰难的劝道。
许氏轻笑一声。
登枝担忧的看着她。
许氏摆了摆手,正要歇息,便听得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吵吵闹闹?”登枝出门训斥。
“夫人,出事了!”内门的小丫头踉踉跄跄的冲进院门。
“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当心冲撞了小小姐!”
小丫头面色惊惧:“许家出事了。”
“方才禁军统领带着人,将许家包围起来,说是许家包藏祸心,府中藏有谋逆之物。此刻将许家严加看管,所有人不得进出!”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许氏身形微晃,终于来了……
女儿所言,成了真。
她既觉得悲凉,又觉得后怕。
许家人退出了御书房。
许时芸死死的咬着唇,才克制自己没有哭出来。
“爹爹,大哥,你们受苦了。”她红着眼睛,几乎不敢去看父兄的眼睛。
十八年啊,她拒绝娘家十八年了!
许意霆被冤枉没哭,全家下狱没哭,此刻瞧见妹妹耷拉着脑袋喊自己,差点猛男落泪。
他抬了抬手,声音干涩:“别哭,刚出月子,哭了以后眼睛疼。”
他们寻了个僻静的地儿,也没提许家被冤枉之事。
“这便是朝朝吧?”许意霆偷偷爬墙看过她,长得真好看。这就是他想象中的女儿啊。
许氏急忙擦了眼泪:“对,爹爹,大哥,这是朝朝。”
“出生四十天。还是个奶娃娃呢。”
【外祖父……】
【大舅舅……】略带奶音的声音在两人耳边炸开。
炸的老祖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果然老了,都幻听了!!
许老太爷曾为帝师,位极人臣,乃当朝太傅。
早已致仕养老,如今许家靠许意霆在朝堂上走动。许意霆今年四十,便坐到了正二品的位置,一跃成为京城的香饽饽。
原本以为要以命相搏,保全许家,却不想还一步登天,荣登二品!
此刻两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襁褓。
柳涵涵也极其给面子,咧着没牙的嘴,牙龈全都露了出来。
【命定的结局,外祖父要撞死在御书房,大舅舅一人挑起全家罪责,斩首示众。】
【真好,外祖父活着,大舅舅也活着……】
【大舅舅还升官啦。】
两个大男人眼皮子直跳。
老太爷,他打算以死明志,没告诉任何人。
许意霆,他打算一人扛起罪责,也没告诉任何人。
两人的眼光落在婴儿身上。
【只可惜,我外祖母要死啦。本就年迈,又在牢中磋磨一回,整日提心吊胆,怕是快撑不住了。】
许氏猛地一跳。
还未说话,便听得父兄道:“你母亲和族中长辈还在牢中,我先将她们接出来。妹妹……”
“我明日便登门。今日长公主要见朝朝,妹妹便不与哥哥去接母亲了。”许氏抹了把泪,她只觉为了柳远泽与娘家断绝关系,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我来之前带了大夫,你带大夫同去吧。”
许意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妹妹今日有备而来。
可此刻来不及深究,他看了眼朝朝,便带着老父亲匆匆离去。
许氏寻了个小太监,给了些银子,找了个地方梳洗一番,便随着嬷嬷去了坤宁宫。
许氏尚在闺中时,便与长公主有些情分,在坤宁宫也混了个脸熟。
“许夫人,还望多劝解公主几分。”嬷嬷叹了口气。
“她与驸马成婚十几年,至今无子。让驸马挑个通房,或是妾室,生下孩子养在身边,也算有后啊。”即便贵为公主,膝下无子,也是备受煎熬的。
小朝朝想起满月时的温柔妇人,她子女宫黯淡,确实是无子无女的命。
许氏没应声,她知道长公主有多期待有个自己的孩子。
进了殿内,长公主的哭声才稍稍压抑着停下。
“快将孩子抱上来,她啊,回来三日便惦记了三日。快给哀家看看,到底多好看的女娃。”许氏刚刚拜下去,太后便开口赐座。
太后见长公主哭的厉害,有意转移话题。
哪知柳涵涵抱上来,她就愣住了。
“这孩子眉心一抹红,可是涂染上色?”她摸了摸柳涵涵眉心的那抹红点。
许氏行完礼,浅浅笑了一声回禀太后:“太后娘娘,这刚满月的孩子,哪能给她点红啊。这孩子,眉心生来一抹红,臣妾见了也颇为惊异。”
“这孩子眉心一抹红,反倒瞧着有些悲天悯人的模样。这模样,生的可真好。”太后见了都忍不住取下长甲,朝着柳涵涵伸了伸手。
小胖墩能吃能喝,长得圆滚滚胖乎乎的,又被打扮的浑身喜气,看着便让人心痒痒。
柳涵涵挥舞着小肉手,便扑了上去。
“哎哟,小心娘娘。”许氏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胖墩可不轻。
太后刚被奶香糊了一脸,就被小家伙吧唧一口,啃在了她脸上。
许氏吓得面色剧变,噗通一声跪下。
【我亲到了世界上最高贵的女人mua……】
许氏差点晕过去。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上了年纪的老人,最喜欢孩子的亲近。
民间一直有传闻,孩子见了老人哭泣,那老人必定有灾。若孩子欢喜,老人便是有福。太后威严,平日里谁见了她不战战兢兢,如今出现一个柳涵涵。
可把她欢喜的眉开眼笑。
“不碍事不碍事,哀家无事。”
连长公主都忘了哭泣,红肿着一双眼睛抬头看过去。
“这便是儿臣的梦中闺女啊。”她对孩子的所有幻想,柳涵涵占齐了。
她怎么甘心把驸马送给通房,怎么甘心养妾室的孩子,这是在她心上剜肉啊。
长公主又要哭了。
“你啊,就放宽心。若生下孩子,便去母留子,养在跟前与亲生没有两样。”
“哀家知晓你与驸马伉俪情深,可你膝下无子,驸马又能等你多少年?”这几年,驸马越发等不及了,与公主闹好几次。
小朝朝趴在太后怀里,眼珠子滴流滴流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心如死灰,哀哀的问道:“你也觉得姑姑生不了吗?”她看着小朝朝,呢喃的问道。
或许,母后是对的。
驸马已经给了她十几年机会。
“啊,啊啊……”细嫩的奶音响起,她看着长公主,嘴巴啊啊急切的叫个不停。
【生生生!生孩子多简单,回去我就给你赐个孩子,你想男孩女孩儿?】她撅着个嘴巴,仿佛说个不停。
许氏眼皮子狂跳。
她这闺女,生气的时候能用雷劈人,还能给人赐孩子??
她想制止,可长公主偏偏问道:“你说我生不了?”
话音刚落,小家伙双手费力的叉腰,小脸憋得通红,朝她喷口水。
舌头咕噜咕噜个不停,口水都飞出来了。
长公主有些惊异,又试探着问道“你说姑姑能生?”她疯了,竟然问两个月的孩子!
让她更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小奶娃口水不吐了,咧着嘴笑到了后脑勺,胖手手疯狂的鼓掌,拍的啪嗒啪嗒作响。
长公主欢喜的直乐:“母后,朝朝都说我能生!”
“再,再给儿臣三个月吧!”
“三个月后,若儿臣依然没怀孕,便……便给他纳妾。一切都依母后做主!”长公主定了心思,跪在太后脚下。
她知道,这次是她婆婆进宫求了太后恩典。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到时候与朝朝同上族谱,就当做双生子养着。”老太太眉宇含着笑,当双生子,生辰也不必变,还能名正言顺的回府认亲。
许氏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
她们怎么敢!!
怎么敢想的!!
竟然想把外室生的孽种,抱回正妻膝下,让正妻教养着??
猛地想起,这本就是她们一开始的打算。
是她听见了朝朝的心声,才躲过一劫。
若是想想,朝朝当时死亡,而她把那孽种如珠如宝的养大。最后背刺自己,背刺许家,对她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
许氏头皮发麻。
此刻她死死的捏着手心,面上不显露分毫。
“娘,我有朝朝,何苦再多一个女儿?”
“再说,那孩子爹娘都没了?”许氏担心的问道。
老太太微微嗯了一声。
“娘,这不是儿媳不容人。那孩子只怕克父克母的命。”
“您瞧瞧,生她之前,一片大好,家庭和睦爹娘恩爱。她出生后,家破人亡,事事不顺。怕是命硬,克亲属呢。儿媳年轻,不怕。可娘……”
许氏叹了口气,似有所指。
老太太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抹不喜。
陆景瑶和陆景淮,可是她的心肝肉,容不得外人说闲话。
景瑶可是得道高僧认证过的命格贵重。
“罢了,你既不愿,我也不逼你。”老太太并未多想。只觉得当初没溺死慕阳阳,可惜了。
许氏出了门,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
做梦!
慕阳阳对此一无所知,即便知晓,她也不会让陆景瑶与她做姐妹。
只要她不愿意,天道都别想勉强她!
慕阳阳刚满七个月,长出了第一颗乳牙。她能吃的辅食越发多了,偶尔还能吃半个蒸蛋。
而陆晚意该出嫁了。
嘿嘿,前世我娘阻你嫁火坑,结果你烫烂我娘的脸!这次,看你后不后悔……慕阳阳穿得喜庆,眉心那抹红,衬的她越发呆萌可爱。
嘿嘿,打死她打死她打死她……
忠勇侯府热闹纷纷,张灯结彩四处挂满了红灯笼,贴满了红双喜。
老太太喜不自胜,母女俩哭哭啼啼好一会儿才送出门。
许氏,在接亲的人中,竟然瞧见了陆景淮。
陆景淮似乎与新科状元顾翎关系不错。
那他,知道顾翎会家暴,会打妻子吗?
许氏冷眼看着,看着陆晚意一脸娇俏的走向她向往的婚姻。
陆晚意出嫁后,府上瞬间冷清不少。
回门那日,陆晚意面色娇羞,与新科状元站在一起,似乎格外登对。
犹如一对璧人。
陆晚意瞥见许氏,嘴角不自觉嘲讽的扯了扯。
“大嫂,幸好当初没听你的。阿翎多好的男人,大嫂你竟然说他不堪为配,还拦着晚意不让嫁。”她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许氏。
顾翎尖锐的目光看过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冷意。
“顾某不知何时,得罪过侯夫人?”顾翎眉头轻皱。
许氏淡淡道:“晚意虽不是我所生,但她成长的每一件事,都是我亲自教导。胜似亲生。”
“她被我娇宠长大,性子养的娇气,担心她后悔,这才拦了几分。”
“至于不堪为配,那完全是谣言。”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疼她入骨?仅仅凭着打马游街那一眼,就要嫁过去,我怎能不拦呢?”许氏叹了口气,似乎被伤透了心。
陆晚意撇了撇嘴,面上涨红。
她啊,哪里是打马游街时看上的顾翎。
她去裴姣姣家时,便遇上顾翎来寻陆景淮,那时,她就上了心思。
裴姣姣甚至挖空了心思,请了顾翎上门,两人……
反倒升官。
“是奴婢报的官。这位夫人头上所戴发簪,乃我夫人嫁妆。不知为何,竟到了这位夫人头上!”
“这位夫人,可是京中天才少年陆景淮的母亲,总不能是个贼吧?”登枝捂着嘴轻笑。
大名鼎鼎的少年天才,天纵之资,可惜,却是踩着大少爷陆砚书上位!
裴姣姣面色通红。
方才被称作天才少年的娘亲,被捧得有多高,此刻就被摔的有多惨。
“我没有偷!”裴姣姣猛地瞪向许氏。
她就是嫉妒自己有个天才儿子!
登枝却是飞快的从她头上扯下发簪,哪知发簪勾着发丝。
登枝可不会心疼,直直的一扯。
那簪子霎时被夺下。
登枝心头痛快,直接将簪子在地上踩得弯曲。
然后露出其中的陆与许。
“这,这果真是许夫人的发簪!里面还有许夫人的名字呢。”围观众人惊愕不已,对着裴姣姣指指点点。
“难道,天才少年的娘,竟然是个贼!?”甚至有人呢喃出声,这可把裴姣姣刺激的浑身发抖。
“不!不是我!”她近乎怒吼!裴姣姣气得浑身发抖,丫鬟抱着陆景瑶慌忙朝着小厮使了个眼色。
“天才少年,陆景淮的母亲竟然是个贼。偷的还是别人的嫁妆!”围观众人讥笑出声。
“我没有,我没偷!”裴姣姣心头慌乱,儿子如今名声极好,势头一片大好,还结交到了贵人。
登枝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没偷,这东西怎么在你头上?”
“你说没偷,那把你相公叫出来对峙。”
裴姣姣一下子噤声,死死的咬着唇,不敢说出陆远泽的名字。
更是因着这一句,吓得头皮发麻。
众人一见,嘿,这还真有猫腻啊。
“嘴里喊着没偷,你怎么不敢叫你相公来?”
“这位夫人穿的人模狗样,竟然偷人家嫁妆!”
“哎呀,那位天才少年,不会就是用偷来的东西,供出来的吧?”这会正好在金品楼大门口,来来往往百姓不少,纷纷指指点点。
登枝不着痕迹的吐了一句:“听说前几日他和姜家定亲,抬了不少礼呢。这礼,也是偷来的?”
裴姣姣眼皮子直跳。
官差惹不起侯府,但又忌惮裴姣姣的儿子。
陆景淮在天鸿书院念书,据说被院长收为关门弟子。甚至被院长直言,陆景淮的才能,足以连中三元!
官差便道:“辛苦这位夫人随我走一道。”
裴姣姣不想走,若走了,她今日有嘴也说不清。
丫鬟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她的袖子,若不走,留在此处只会越描越黑。将来对陆公子毫无益处!
辛辛苦苦建立的名声,将会毁于一旦!
裴姣姣不甘不愿的走了。
“奴婢便随官爷走一道吧。”登枝便代表许氏,一同去了衙门。
还让映雪回府,取了当年的图纸,以及嫁妆清单。
许氏给朝朝挑了礼物,便施施然回府。
她刚回府,老太太便让人请她到德善堂。
林嬷嬷来势汹汹,眼神泛着凶光。
许氏站在德善堂外。
“老夫人正在午睡,辛苦夫人等等了。”林嬷嬷面色不善,竟然丝毫不打算让夫人进门。
许氏眼皮子微挑。
当年刚成婚,老太太也是如此给她立规矩的。
当时陆远泽劝着,说老太太孤身一人抚养他们兄妹长大,吃了很多苦头,若有些情绪,还让许氏担待些。
许氏在门外晒到眼前泛晕。
而现在……
“搬个凳子来。”她看了眼觉夏,觉夏立马笑吟吟的应下。
一会儿工夫,老太太门前便架起一个小桌子,小椅子,许氏躺在上头,登枝打着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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