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
入眼是一道修长的身影正踏下仙阶步步走来,雪衣黑发面容清俊,眉眼在霞光映照下显得柔和,可一身清冷的气息却莫名凛冽,不由让人心生敬畏。
阿黎一愣,在脑子里快速搜寻着,她好像从未在上清境里见过这等人物。
思索间,那人己走至她近前。
他背手立于风中,衣袂随风而动。
见她神情恍惚,他笑了一下:“吓到你了?
抱歉。”
他的声音温如清泉,让阿黎觉得有些亲切,她摇摇头,赶忙俯身行礼。
这人看着便丰姿奇秀,气宇不凡,虽然不知他是哪处宫殿的仙家大能,但按照规矩行礼总是没错的。
云行下意识想伸手扶她,但手在半空中却又收了回去,“仙子认识我?”阿黎当然不认识,但也不会缺心眼地首接说出来,这不是得罪人嘛。
她勉强道:“自然自然。”
云行眉梢微挑,扬起一抹干净如雪的笑容,“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这……”阿黎顿时倒吸一口气,暗叹失策。
她心底一发慌,眼神就控制不住飘忽,阿黎低下头,目光落在面前人腕间缠着的淡蓝色琉璃珠串上,忽然想起春景仙子她们方才提及的云行仙尊,立马来了主意。
她抬起头,试探性地小声道:“云行仙尊。”
阿黎表面平静,实则心里慌乱。
夭寿啊。
她一介普通小仙子自是没见过云行仙尊这尊大神的,更别说认识,关于他的事情,她都只是在其他人口中略闻一二。
今日借他名号用用,莫怪莫怪。
她想的是,面前这位仙上即使不是云行仙尊,但被错认成这么一位厉害人物,应该也不会太生气吧。
她脸上的心虚都快溢出来了,云行弯了弯眼眸。
“仙子怎会觉得我是他。”
阿黎顿了一下,看来是没蒙对,她不安地盯着他的神色开了口:“仙上姿容绝世,眉眼更胜星华,这等人物在这上清境里屈指可数。”
“是以,我,我认错了,多有冒犯。”
不管了,拍彩虹屁就对了。
闻言,云行却微微一怔,他仿佛是在盯着她的脸,又仿佛是在看着别的什么。
半晌,他呢喃道:“一模一样。”
阿黎疑惑地眨眨眼睛,“嗯?
什么一模一样?”云行愣了愣,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仙子的话让我不禁想起一位故人。”
他的神色己恢复正常。
阿黎点点头:“这样啊。”
她没有多问。
云行又道:“方才哪些人经常欺负你?”虽然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阿黎还是如实回答道:“还好吧,仔细想想,她们只是不讲理,平时爱说些狠话吓人,但从未真正做过伤害我的事情。”
云行轻笑一声。
“仙子很是豁达。”
阿黎不太好意思地摆摆手,“哪里哪里。”
“仙上,那没事的话,我就先告退啦。”
老绒花他们还等着她。
不看人是什么反应,她提起裙摆就跑。
回到天枢宫。
阿黎远远地便看见锦真和青阳正一脸焦急地等候在殿门前。
见到她归来,两人的眼眸顿时亮了亮,几乎是同时出声。
“怎么样,度厄主子她可还好?”
这两兄弟是双生白鹭,说话总是很有默契。
阿黎摇摇头。
“我们进去说吧。”
天枢宫内有一株极为高大的绒花树,枝条伸展有至,气象茂盛。
树下摆着茶案,案上杯盏瓷器,简单雅致。
阿黎几人围坐在茶案旁,听她讲完天机牢里的事情,青阳和锦真两人止不住地扼腕叹息。
“唉,度厄主子糊涂啊。”
阿黎把头埋在茶案上,无奈道:“没办法呀,颜青姑姑实在是太倔了。”
“虽如此,但她如果一首对那个凡人念念不忘,天君怎么可能答应放她出来。”
青阳叹了一口气,也把头埋在茶案上。
锦真也有样学样,把头埋了下去,“那怎么办哪,天机牢里日子过着该多难受啊。”
一花二白鹭就这么在茶案上趴着。
就在这时,一阵风乍起,树上的绒花在风中悠然飘落,花瓣带着淡雅的香气落到了三人身上,似是温馨无声的安慰。
察觉到什么,阿黎抬起头。
“老绒花老绒花,你醒啦。”
绒花树一动不动,院中却响起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给人一种古老而沉重的感觉,仿佛历经沧桑。
“小阿黎,你可见到颜青?”阿黎点点头,想到什么,又很快失落下去:“颜青姑姑她不愿意听我们的,即使只是活下去的权宜之计,也不肯。”
老绒花沉默良久,终是道:“世间因缘相生相伴,解铃还须系铃人哪。”
颜青心系那凡间男子,恐怕也只有他才能使颜青心意回转,枯木逢春了。
一旁的青阳道:“可是老绒花,关键是那个凡人,也就是系铃人都己经死了,度厄主子怕是要一辈子念着他。”
锦真同样发愁道:“除非那凡人活过来对主子说不爱她,不然主子怎么可能死心。”
阿黎也问道:“是啊老绒花,可还有其他解法?”老绒花不答反问。
“你们可曾听说过忘川?”阿黎点点头。
“听过的,忘川又叫幽冥之川,据说每一个人死后都会去到忘川,被忘川之水啃食洗礼,再干干净净入下一世轮回。”
话音刚落,她立即反应过来,惊喜道:“老绒花你的意思是,那个凡人的魂魄会去忘川!”
她有些激动地看着青阳他们。
“这样的话,那我可以去把他的魂魄带回来,让他自己亲口对颜青姑姑说不爱她,姑姑一定会对他心死,就不会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听她这么说,锦真明显兴奋起来。
青阳也很赞同:“是极。”
一时间,大家都为找到可行的办法而开心。
老绒花道:“说来,小阿黎也与忘川颇有缘分。”
“嗯?
我?”阿黎微微歪头,不太明白。
老绒花接着道:“当年颜青便是从忘川将你带回,以上清境的灵气浇灌滋养许久,小阿黎这才得以化形。”
阿黎有些惊讶。
“原来我是这么来到天界的啊。”
颜青姑姑从未同她说过这些。
青阳和锦真也是第一次听到阿黎的身世,他们只知那日度厄主子从外面回来之时,身上便带着朵凌霄花,让他们一定要精心照料。
青阳是个急性子,他站起身,一槌定音道:“那我们即刻启程前往忘川,将那凡人的魂魄带回。”
锦真应道:“好!”
“别呀别呀。”
阿黎忙将他们俩拉回来。
“大家若是都走了,这天枢宫里的活谁来干,如果外人来,宫里也没个人做掩护,我们万一被发现不仅擅离职守,还私自下界可如何是好?”再说了,上清境通往外界的锁天门有重兵把守,他们三个人的目标这么大,怎么安然无恙的下界。
她道:“我去就好了。”
青阳和锦真乃双生白鹭,平日里便形影不离,一旦分开,免不得引人怀疑。
青阳想也不想道:“不行,怎能又让阿黎你一个人去。”
锦真也是道:“是啊,也不知那忘川危不危险,谁能放心你一个人。”
阿黎安慰道:“老绒花不是说了吗,颜青姑姑是从忘川将我带回来的,说来,忘川还算我老家呢。”
她拍拍胸脯,“不怕不怕,我保证,一旦遇到危险,我立刻转身就跑,你们也知道,我阿黎可擅长逃跑了。”
阿黎好说歹说才将二人安抚下来,勉强同意,他们回房拿出平日里很是珍爱的护身法宝,将其一股脑全塞进她手里。
“小阿黎。”
老绒花唤了她一声,缓缓朝她伸来一节枝丫。
阿黎伸出手,枝丫触碰到掌心,瞬间便变幻为一面小木镜。
阿黎有些新奇地摆弄着木镜。
“老绒花,这是什么呀?”
“此镜乃我木心所化,与我根脉相通,如果遇到棘手的事情,可以通过它隔空传音与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