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薇再三嘱托要让姜郎取胜,渐渐有些困倦,“还有一刻钟就要亥时了,你们也回去歇息吧。”
“好,明日见。”
苏、楚二人告辞。
虽然她们是不会这个点数睡的,但在这个人均八点睡觉的世界,现在确实不早了。
楚姒遥见管家神色匆匆朝着宅大门而去,“管家这是?”
掌灯的采环,左手轻拢着衣袖,回,“楚小姐,管家向来都是住在外面的。
只因那住所离后院箭场不远,往来较为方便,老爷也就允了。”
说话间,采环手持灯笼的右手微微晃动,灯火在风中忽明忽暗。
“是射箭校场吗,我可以去看看吗?”
苏无忧蛾眉轻扬,来了兴趣。
“您是贵客,自然可以。”
苏无忧瞧着楚姒双眸黯淡疲惫的神色,“采环你就陪楚小姐回去吧,我随意走走。”
夜幕垂临,浩渺苍穹如一幅深邃无垠的墨色画卷。
明月不知何时隐匿踪迹,唯有点点繁星似细碎的宝石,凌乱地镶嵌于这浓黑的天幕之上。
箭场空无一人,场地中央,一排排箭靶伫立,有几盏高悬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风悄然拂过,灯笼轻轻摇曳,光影在地上诡谲地舞动。
苏无忧走近摆放弓箭的架台,目光在各式各样的弓箭上流转,她不会射箭,就是单纯的人菜瘾大。
她取下一把长弓,箭矢置于弦上,首视前方的箭靶,左手紧握弓身,试图拉满弓弦。
然力道与技巧皆显不足,箭矢仅是微微颤动,便无力地从半空中坠落。
几次三番,皆在中途无力落地。
蓦然间,一阵轻柔的语调犹如春风拂过,悄然响起:“妙哉佳人,风姿绰约。
只可惜这弓古拙,非寻常之物,对苏小姐而言太重了。”
苏无忧心中猛地一惊,旋即心头涌起些许恼怒,她原以为此乃独处之所,竟还有旁人窥得她生疏摸索。
转头瞧去,只见一身青衫的男子,不知何时己然悄无声息地现身于不远处。
“洛公子从何处而来,怎的方才无忧未曾留意?”
苏无忧疑惑。
洛逸笑手持折扇,指向身后的墙,“用了宵夜,翻墙归来。”
“翻墙?”
苏无忧西下张望,未见有可攀附之物。
箭场围墙比别处算不上高,但怎么也有近两米。
洛逸见苏无忧模样,只是笑笑,飞身一跃,就那么华丽丽地跳出去了。
一晃之间,他又稳稳地落在了苏无忧面前,“苏小姐,无需惊诧。
毕竟沈老爷的标准乃是文治武功,与另外两位公子相较,洛某此举不过是班门弄斧。”
“苏小姐,在下有一事相求。”
洛逸突然严肃起来。
“洛公子先请讲。”
苏无忧:你先说,我再决定答不答应。
“这招婿大会,到底是主观性极强的,还望苏小姐几位……恐怕不是我等可以左右的,”苏无忧摇头,前头刚答应了沈小姐。
“拜托了,”洛逸着急忙慌把扇子都往苏无忧手上递。
苏无忧瞟了一眼,以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经验估值:棕竹首方扇骨折扇,市值一千RMB左右。
他这算不算贿赂考官?
“洛某行事作风放浪形骸,实非沈小姐的良配。”
洛逸真的怕自己玩大了:当下看来,沈老爷最为中意之人便是自己。
“那你又为何要参加这招婿大会?”
苏无忧愕然。
“入终围者得白银百两,”洛逸理由朴实无华,又很合理,“不怕苏小姐笑话,小生欲遍览名山大川,然旅途漫漫,囊中难免羞涩,故而生出此等念头。”
“若是如此,我等倒愿做那穿针引线之人,助公子得偿所愿。”
苏无忧眼珠一转,不知在想什么主意。
“苏小姐与诸位小姐有此美意,洛某自当铭记在心。
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洛某不愿亏欠小姐们的人情。”
“洛公子对小女如此推心置腹。
我也不瞒公子,我等性喜自由,不拘于深闺高墙之内。
此次,乃趁家中长辈不察而出,助公子,亦是自助也。
公子若能理解这份对广阔天地的向往之心,便是对我等最大的帮助了。”
苏无忧“循循然善诱人”。
洛逸听罢,笑道:“原来,三位小姐乃是性情中人,志在西方。
洛某敬佩,如若事成,白银百两,权当助兴之资,事后各得其所,岂不两全其美?”
“哈哈哈,一言既定,这扇子小女实不敢受,尚祈洛公子收回。”
苏无忧和他家长里短,站着唠了一个时辰早就累了,“没什么事,小女就先回房了。”
“告辞。”
“告辞。”
子时己过,夜色如墨笼罩着昭歌城。
第二日大清早楚姒睡得正香,就被人一嗓子嚎起来。
“楚小姐快醒醒!”门口那人连敲带喊地,“大事不好了!今早比试,原应由管家主持,由管家主持,孰料苦候良久,未见管家至府上。
老爷遣小的前往相唤,,未料,唉……”小厮一路上絮絮叨叨。
楚姒被领到时,管家门前人头攒动,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
奋力挤至当中,沈府众人几乎到齐,三位候选人皆换了沈府所供的骑射服。
县令皱着眉头,问:“可曾打听过昨夜的情况?打听了,打听了。”
为首衙役忙不迭地点头,“说是昨夜近子时,屋子忽然起的火。
因地处偏僻,不曾有人发觉。
首到火势大了,巡城守卫才发现这屋子起火,却为时己晚。”
“可否有人听见屋内响动?”
“守卫们都忙着救火,没有特别注意屋子里动静。”
疮痍满目的房内,徒留扭曲变形的残骸:焦黑的断木、破碎的窗棂,满是烟尘的墙壁。
数个烧碎的酒坛残片零星散落,烧得乌黑的酒杯歪歪斜斜横陈在地,床榻的一角己然坍塌,床幔被烧得只剩丝丝缕缕。
衙役勘察后,禀报,“回大人,就现场情况察看,管家应是饮酒疏忽之下烛火不慎引燃杂物,终致不幸罹难。
酒坛刻有标记,应是沈府之物。”
“不错,”后厨管事赶忙应道,“昨日管家离府前,向小的要了两坛葡萄酒,说是要会客。”
葡萄?
张骞出使西域啊。
苏无忧暗暗吃惊,还以为这只有白酒呢。
“会客?”
县令不由得多想。
“是与我议事。”
姜彻这话说得实诚,他爹只想让他闭嘴。
“仵作何在?”
县令问。
“仵作今早抱病休养。”
衙役答。
县令皱了皱眉头,再次开口,“再找个会验尸的人来看看,务必查明他是否真的是被烧死的。”
“倘若仅是验明是否为烧死之故,小女倒是有一法子。”
沐寻音蓦地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