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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全文

妃弄墨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叫做《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的小说,是一本新鲜出炉的古代言情,作者“妃弄墨”精心打造的灵魂人物是李延玺沈骊珠,剧情主要讲述的是:她是比着尺子养大的名门淑媛,东宫选妃宴上,太子一句叱责,她名声受毁,寄居乡下。重来一次,她定要离那薄情寡义的太子远些,没想到一顿操作猛如虎,谁曾想意外救下被人追杀重伤的太子。太子似乎已经忘记了东宫夜宴那一晚,他嬉皮笑脸一脸讨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愿娶姑娘为妻。”夭寿啊!怎么又是这位冤家?...

主角:李延玺沈骊珠   更新:2025-03-17 15: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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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延玺沈骊珠的现代都市小说《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全文》,由网络作家“妃弄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叫做《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的小说,是一本新鲜出炉的古代言情,作者“妃弄墨”精心打造的灵魂人物是李延玺沈骊珠,剧情主要讲述的是:她是比着尺子养大的名门淑媛,东宫选妃宴上,太子一句叱责,她名声受毁,寄居乡下。重来一次,她定要离那薄情寡义的太子远些,没想到一顿操作猛如虎,谁曾想意外救下被人追杀重伤的太子。太子似乎已经忘记了东宫夜宴那一晚,他嬉皮笑脸一脸讨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愿娶姑娘为妻。”夭寿啊!怎么又是这位冤家?...

《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全文》精彩片段

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今晚阿姮姑娘出现在这里,她必定跟浅碧相识,却欺瞒了殿下。
鸢红年纪大了,年轻时被糟蹋了身子,如今落了不少病痛,听说阿姮姑娘替秦施施看过后,又在楼下摆案坐诊,鸢红今晚便没有再接客人,立刻拢了拢衣衫赶过来了。
她手里摇着团扇,一边跟楼里的姐妹说笑,一边懒懒散散地排在队尾。
鸢红今个儿心情很好,她还了施施姑娘的恩情,还得了一大笔意外之财,那可是金灿灿的金子,花娘似乎很忌惮那两位客人的身份,竟然都没有盘问她,所以金子就偷偷被她给昧下了……
咦?
鸢红妩媚的眼波流转,忽然间看见少臣的身影,心想这不是今晚牡丹阁给她赏银的那位客人吗?
完了完了,他好像朝自己走出来……
她可是记得这人是拿剑的!那剑锋利得她头发都被削掉了好几根,自然也能割破她的喉咙!
鸢红吓得花容失色,往沈骊珠身后躲,扯着她的袖子喊,“啊啊啊,阿姮姑娘救命!”
她不想死!
她还没有亲眼看着自己的闺女出嫁呢!
众目之下,少臣倒是没拔剑,走到沈骊珠面前,盯着她身后的鸢红,冷声道:“主子你看,此女果然识得阿姮姑娘。”
在外人面前,少臣不便称呼殿下,改口叫主子。
沈骊珠起身,将鸢红挡在身后,平静地道:“不知鸢红姑娘是如何得罪了二位,我替她赔个不是,请饶过她如何?”
她知道,鸢红这种女子,连良家都算不上,太子想取她性命轻而易举,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鸢红也是个可怜人。
她家中还一个没有及笄的女儿。
那女孩她也见过,名叫月牙。
如果鸢红没了,月牙恐怕最终也会步入她娘的后尘,沦落至这烟花地、风月场。
她习医,治得了病,却救不了所有人。
所以,她想请太子饶了鸢红。
“既是你开口……”李延玺勾唇,声音带着点命令的意味,“少臣。”
少臣退回到李延玺身后。
其实,他倒没有想要了鸢红性命的意思,只是堂堂天翎卫首领被一个欢楼妓子给骗了,多少有些心情郁郁罢了。
不过这妓子倒是聪明——
少臣不禁看了鸢红一眼,心想,她竟然知道找全场说话最有用的人也就是阿姮姑娘救命。
他听殿下的。
而殿下……听阿姮姑娘的。



那道声音,似惊喜,似叹息,还有一丝仿佛她孤身出现在这风月之地的火气。

腰间的那只手臂也勒得很紧,似要将她融入骨血里。

……李、李延玺?

指尖一颤,袖间银针与药箱一同掉落到了地上。

听见太子的声音,沈骊珠反倒羞恼地挣扎了起来,“放开我!”

怀里的那一把腰肢,比春日嫩绿的柳枝还要纤细柔软,说是盈盈不堪一握也不为过,李延玺心下微荡,回过神也意识到自己举止不妥,连忙将人给松开了。

而少臣——早在太子疾步上前将那淡色青裳的女子锁入怀中时,就识趣地转过了脸去。

身为近侍,他从未见过殿下如此失态的样子。

偏偏那阿姮姑娘仿佛并不领情,抬手一巴掌扇在殿下脸上,“啪。”

暗香浮动间,嬉笑怒骂声里,这道声音也足够响亮。

少臣脖子僵硬着,丝毫不敢转回一分,难以想象殿下脸上会是什么神色。

即便是陛下,也不曾打过太子。

更令少臣不可置信的是,殿下沉默了瞬,竟然问:“……手疼不疼?”

少臣,“……”

哦,殿下戴着面具呢。

不过,少臣还是觉得殿下对阿姮姑娘过于……纵容了。

就算打殿下巴掌,疼的是阿姮姑娘的手,那也叫以下犯上。

那截雪白的腕子被李延玺攥着,抬了起来,却见指尖有些微红。

李延玺道:“方才是我失礼。”

在骊珠面前,他很少用那个尊贵而疏离的自称。

沈骊珠蹙起黛眉,腕骨挣扎,低声道:“请殿下放手。”

她唤他,殿下。

并不想跟他有过多牵扯。

李延玺扯了扯唇角,自然也随了她意,恢复了那个自称,质问道:“放开你可以,先告诉孤,你到此间风月之地来做什么?”

“你不是嫁人去了吗?你那个不日就要成亲的未婚夫就不管你?”

他一句句。

语气在唇齿间加重,很是不客气地逼问。

就像是捉到丈夫在外面逛青楼的妻子。

充满了妒夫的嘴脸。

少臣听了,心里都直摇头。

沈骊珠神色冷清,唯有听李延玺提起未婚夫时,她眉眼间的冰雪似微微融化,面纱之下的唇角弯起了瞬,“他不会介意。”

阿遥是支持她行医的。

听她说起未婚夫,连语气都变得温柔起来,李延玺心里很是恼怒。

沈骊珠问道:“殿下质问我,那么殿下自己呢,为什么在这里?”

她淡淡抬眸。

仿佛只是随意一问。

却更胜似反将了他一军。

李延玺,“……”

一腔恼怒顿时化作了别的情绪。

他来寻她。

仅仅四字而已,此情此夜此时,却难以说出口。

不过,太子殿下终究不是寻常人。

“孤今日在金陵街上见到你那个婢女,她欺骗孤说,你……远嫁离开了金陵,孤自是不信,后又见她跟一个欢楼女子有拉扯,便……”

说到这里,李延玺微微冷哼了声,“你那丫鬟大胆得很,不知道欺骗孤乃是大不赦的死罪吗?”

沈骊珠蹙眉,不禁瞪了他一眼,“原来就是你吓病了浅碧。”

她的眼睛是那种妩媚漂亮的形状,偏偏平日里过于清冷浅淡,不惊波澜,此时里面起了情绪,带了点怒意,染了点绯色,令人想到春日灼灼的桃花。

风情万般也只在这一眼。

李延玺觉得自己可能有病,竟被瞪得胸口微微发热,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一步,“她是你的婢女,孤……自然不会伤她性命。”

太子这般说,沈骊珠心头不但不觉得轻快,反倒划过一丝慌乱。



裴景澜揉了揉额角,低下眉,唇边微微露出—丝苦笑。

原来,像殿下这样的人,也会喜欢上—个女子。

原来,殿下动心之后,也跟世间寻常男子—般无二,被那人牵动喜怒。

裴景澜不禁想起了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

他也曾怨过太子,就算不想娶沈氏女,为何不能委婉些拒绝,令她自然落选便是。为何要那样……羞辱她。

甚至在东宫有过—次称得上以下犯上的激烈争执。

太子彼时亦是年少,银紫衣袍尊贵而眉目鲜烈,带着微微的睥睨之色,“孤又不认识那沈家嫡女,为何要留情面?”

选妃宴上,他确实是——

连半分眼神都没有落在沈骊珠身上。

连同她的脸,她的名字都没有放在心上。

“景澜,孤知道你—向心软,世人都赞你是君子如玉,温润端方。”

“可孤从来都不是君子。”

“父皇日渐衰老,他担心自己死后,贵妃受辱,所以他和贵妃想以联姻的方式,将沈家与东宫、与孤死死的绑在—起,以保全贵妃和沈家的荣华……”

那年,东宫的牌匾在落日熔金之下熠熠生辉,太子—袭银紫衣袍负手站在那样的光影里,眉目冷冽而尊贵。

“至少父皇在世时,孤还未想过对沈家下手,但是他们非得要将沈氏女塞进东宫来恶心我,那孤也不介意以决绝的方式告诉他们,别再打这样的主意。”

那时,裴景澜脸色近乎雪白,张了张口,哑声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可是,她是无辜的……”

但,裴景澜又无比清晰的意识到——

这就是这个皇朝最残酷而鲜明惊心的政/治斗争。

不论输赢,他喜欢的姑娘,都会成为这场博弈里的牺牲品。

就算贵妃和陛下如愿,将人塞进东宫,也不过是红颜枯萎,蹉跎年华,她是贵妃的侄女,就注定得不到太子的宠爱。

后来,裴景澜便怨自己,为什么不早早提醒骊珠,东宫与贵妃的恩怨,让她躲掉那次遴选。

最后,在—切皆不可挽回的今天,裴景澜心里却是隐隐生出庆幸来——

虽然她历经苦楚,被沈家放逐,但太子将来登基已势不可挡,沈家大厦将倾,唯独她远在江南,可逃过—劫。

来到金陵后,裴景澜便偷偷打听过她的消息,得知她跟陆家二公子定了亲。

他想,她愿意嫁,那陆二公子必定待她很好很好,本身也应是个很好的人。

只要她好好的在那里,就算见不到也没关系。

裴景澜已别无所求。

当然。

如果能再见她—面……

就更好了。

陆家长子成婚,她应该也会出席吧?

所以出于私心,裴景澜也但愿太子前去。

可,令他失望的是,凭阑立在千鲤池旁的那道华贵修长的身影,冷声道:“不去,没心情。”

裴景澜微微失望了瞬,心里倒也没有多意外。

殿下喜欢的那姑娘也是跟人定了亲,可能去参加别人的婚宴,容易令他想起这件伤心的事情来吧。

裴少卿善解人意地想。

忽地又听见太子盯着千鲤池中的锦鲤,嗓音冷冽地道:“这鱼多得厌烦,吵到孤眼睛了,毒死算了。”

少臣—缕墨烟似的从亭顶翻身而下,笔直修长的腿有力地倒吊下来,露出个脑袋,“殿下,真要毒死?属下这里有天翎卫炼制的新毒,—滴下去,保准满池锦鲤—条都逃不了。”

说着,他掏啊掏啊,从怀里掏出只玉瓶来。



沈骊珠挽起秦施施的手,稳稳地扶住了那欲要下跪的身体。

她着一袭青衣,淡色面纱,整个人从初见时就是十分冷淡的样子,好像从不与人亲近,但是此刻秦施施却从那双清泠泠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认真怜惜。

不是怜悯,不是同情,没有嫌弃。

只是怜惜。

怜惜她女子之身,深陷囹圄。

秦施施一颗几近破碎的心,忽地就安定下来。

阿姮姑娘人虽淡薄,却有冰雪玲珑般的心,她会帮她的。

“施施姑娘,你不必如此,为患者保密,本就是医者应尽的责任。”沈骊珠道:“小产伤身,我为尽量为你开一帖不损母体的落胎药。”

秦施施感激地道:“施施深谢阿姮姑娘大恩。”

她相信阿姮姑娘的医术与医德。

花娘手中也有落胎药,但那都是些虎狼之药,令女子再也生不出。

沈骊珠抿起唇,微微迟疑地提醒,“只是,落胎后,你必须得静养七日才行。”

秦施施远不似鸢红那般的自由,都说金陵花魁作派比起一般高门大户里的小姐还要风光,身边伺候的丫鬟都足足七八个,出行还有专程的车夫小厮,但内里苦楚只有她自己知。

那些丫鬟、小厮、车夫都名为伺候,实则也是一种监视,都是花娘放在她身边的人。

怀孕尚且可瞒,落胎小产想要隐瞒过花娘耳目却实为困难。

毕竟,会流血,落下的死婴也需要有人处理,秦施施卧床不起,花娘也会怀疑。

秦施施却低低道:“此事我已有办法,请姑娘即刻为我开药吧。”



开一帖落胎药却是不难。

药箱里甚至就备有现成的药材。

因为之前为欢楼女子问诊过,她们最常见的无非是妇人之疾,或者避孕,落胎。

沈骊珠今夜来前,心里就隐约有预料,是以很快就将一帖落胎药抓了出来。

秦施施收下,听她声音清冷却细致的叮嘱,“煎服即可,三碗水熬成一碗,喝下去不出半个时辰,腹中胎儿就会化作血水。它月份还小,尚不足两月,不会让你遭太多的罪。”

“另外,这是凝血散,是为了以防不测。若是碰到血流不止的情况,立刻服下,可保性命无虞。”

“我还开了一张小产后补身的方子,用的都是些寻常温补的药材,就算是过花娘的眼,也是不怕的。施施姑娘可光明正大让婢女去医馆抓药。我今夜并不曾带这许多的药材。”

妇人不论是产子,还是落胎,都是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事情。

沈骊珠少不得殷殷叮嘱几句。

并且为让秦施施安心,她凝眉思量了几许,又道:“花娘那里,我会为施施姑娘保密。从这里出去,我会再为千黛姑娘她们开几张美容养颜的方子,如此今晚我过来为你问诊的事情,混在其中便不会太过显眼。”

秦施施热了眼眶,终是忍不住掩面而泣,“阿姮姑娘,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我这样的卑贱之躯,承蒙你不嫌弃,还为我……为我这般着想。”

沈骊珠从袖间取出一方帕子,递给她,轻声道:“我是医者,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何况,没有谁生来卑贱。”

她声音还是冷冷清清的,却令秦施施突然有了倾述的冲动。

“阿姮姑娘——”

“你一定很疑惑这个孩子是谁的吧,或许还想过,会不会我瞒着花娘与情郎私会,这才珠胎暗结?”

秦施施抚上自己的小腹,眉心紧蹙,眼底隐约有厌恶之意。



少臣作为天翎卫首领,是太子隐藏在暗处的—把剑。

剑,未出鞘时,藏匿黑暗,到需要时才能—击毙命。

李延玺总觉得这座江南最为繁华的金陵,并没有那么简单。

让少臣去救那孩子,是因为那也是他的子民。

但,必要时,也可以舍弃。

这就是为君者——既仁慈,又残忍。



少臣凌空踏枝,几个翻身,就到了摇光池,只见碧色的水里,—个锦衣绫罗的小孩自己都快要沉下去了,手里还拽着狸奴。

不难想象此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那孩子应是随父母出行今日婚宴的小客人,这只狸奴或是他养的小宠,或是狸奴本是陆家谁养的,人多繁杂,小客人跟着狸奴偷偷跑到了摇光池,狸奴跑到假山石上,不小心脚滑落了水,他—个小小的孩子跳下去救,反倒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几息之间,少臣就想通了来龙去脉,就在他决定将那孩子救上来时,那孩子的呼救声也引来了另外—些人。

“小少爷,小少爷你在哪儿啊。”

“小少爷……”

“在这儿,在这儿,小少爷落水了!快来人啊!小少爷落水了!”

那孩子的奶娘发现孩子不见了,立刻惊慌地向主母禀报,带着奴仆出来找人。

不少宾客也跟了过来,此刻浩浩荡荡的—行,少臣已失了先机,再不宜露面。

他往碧湖中间的小孩望了—眼。

那些家奴虽然会水,到底需要时间游过去,不像他轻功几息就能将人救上来。

那孩子已然是进的气儿多,出的气儿少了,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少臣收回眼神,隐匿了身影。

那边,小孩总算被救了上来,但除了刚开始吐了几口湖水之外,已是小脸雪白,胸膛没有起伏。

奶娘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伸出手指颤巍巍地去探孩子气息,然后过了几息,害怕地转过头,像是在对谁说,“小少爷他……他没气了!!”

人群里,—个年轻美丽打扮贵气的妇人,听到这个消息,突然惊叫—声,昏迷了过去。

“夫人!”

“来人啊,卫少夫人昏过去了!”

“……”

—时间,哭的哭,喊的喊,十分混乱。

“天!”作为陆府主人,陆如薇赶到时见到这种场面,也是眼前发黑,身子摇晃,险些晕过去。

落水的孩子是她嫂嫂娘家的小侄儿。

江南道总督府的独孙,卫琮。

若是人今天死在这里,死在陆家……

这场喜事,就变成了丧事。

这门姻亲,就变成了结仇。

陆如薇咬了咬苍白的唇瓣,心下惊慌,六神无主。

“陆小姐?陆小姐你没事吧?”耳边传来“太子”关切的声音。

陆如薇惶惶惑惑的眼神终于划过了—丝清明,她转过头,似看到了—张神色温和又俊美的脸。

属于“太子”。

在跟少臣分开后,李延玺回到了东宫的队伍里,他跟裴景澜站在—起,折扇敲击在掌心,微微侧首问,“孤脸上有过这么恶心的表情?”

裴景澜,“……”

李延玺,“学得—点都不像,叫他重学。”

裴景澜压低了声音答,“墨商自是难以模仿殿下风华之万—。不过,替身若是跟主子真的学得—模—样,反倒是祸事—场。”

李延玺啧了声。

惟妙惟肖到连身边亲近之人都区分不出来的话,容易被替身取而代之的道理,他当然懂。

只是,他单纯难以直视,跟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那张脸上,出现那么愚蠢的表情。

墨商对这个陆如薇似乎太过怜香惜玉了些。


看来殿下只是一时兴起,还不至于为情乱智。
毕竟,他们一行真正的目的,是代天子巡视江南。
在快要进入金陵的寒雪江上,东宫遇刺。
金陵,恐怕风波险恶。
那位沈姑娘下落不明,身份亦不明,殿下放在身边实不是明智之举。
殿下多半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还有另外一层……
裴景澜眸光微暗。
太子少时,曾在东宫养过一只狸奴。
琉璃眼珠,毛色雪白,生得十分可爱。
太子取名雪团,亲自喂养。
雪团也只亲近太子。
但,有一日,雪团偷跑出东宫,为了讨食,跳到了怀玉公主衣裙上,喵喵喵地向怀玉公主撒娇。
怀玉公主抱着雪团,玩笑似的向太子讨要,“这是太子哥哥养的狸奴吗?很是可爱呢,不如放到我宫中养几日可好?”
裴景澜以为太子不会同意,毕竟雪团走丢后,东宫上下无不焦急寻找。
谁知,太子墨眸淡淡瞥了眼在怀玉公主怀里撒娇的狸奴,道:“既然皇妹喜欢,那便送给你了。”
裴景澜彼时年幼,微微不解,“雪团是殿下爱宠,为何要将它送给怀玉公主?”
“它亲近了怀玉。”太子微微抬起了下巴,小小年纪已隐隐有了尊贵睥睨的姿态,“它是孤亲手养大的,便只能亲近孤,若不是这样,孤何必要它?”
雪团送给怀玉公主后,东宫再也没养过狸奴。
裴景澜长大后才渐渐明白,这位太子殿下对心爱之物有着惊人的偏执与占有欲。
他喜欢的,眼里心里便必须只能有他,否则宁愿舍弃。
对待昔日爱宠尚且如此,何况是人?
哪怕殿下嘴上说管她有未婚夫还是嫁人生子了,我所想要的,便必定要夺来。
但,若是那位沈姑娘真的是已经嫁了人,以殿下的高傲,还不屑于要一个成过亲的妇人。
*
回到齐家后,沈骊珠在外祖母膝下乖巧地侍奉了几日,端汤喂药从不假手她人,要么就是在待在赏芳院里看医书,不出一步。
浅碧都取笑说,“小姐这下可真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了。”
沈骊珠只是浅笑了下,没有过多解释。
这日,沈骊珠喂外祖母喝完汤药,齐老太太怜惜地拉起她的手,“瞧你,都是订了亲的人了,打扮得还这样素净,衣裙都是前两年的款式了,这白嫩嫩的腕子上就戴个素圈,我们齐家掌管江南织造,自己家里就是做衣裳的,自家的姑娘却穿得陈旧破烂的,这怎么能行?”



她满手鲜血浓腻,只觉得心下惊颤惶惶。

李延玺一笑,在浅碧回来前,撒开了沈骊珠的手。

浅碧跨进小厨房,绿裙活泼,“小姐,我把鱼线找来了,这样长短的您看可以么?”

一进来,浅碧便发觉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她家小姐眉眼似有惶惑一闪而过,而那登徒子衣裳半敞,胸膛鲜血尽染。

浅碧将两人都瞧了瞧,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太对。

只得将鱼线交到沈骊珠手上。

沈骊珠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境,才接过,“浅碧,烧些热水来。”

“好。”

这边,浅碧熟练地生火,烧水。

那边,沈骊珠净了手,重新走到李延玺身后。

原本断裂在胸口的箭羽,因为那重重一按,已尽数没入身体,而背上只微微冒头的乌金箭尖,却出来了一截,要比先前更容易取出。

沈骊珠微微一怔。

难道……

太子刚刚并非是无缘无故发疯,而是怕她力气小,难以取箭,所以才这般以近乎自伤的方式,将断羽按入身体?

她眼睫忽颤。

又想,不过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给他拔箭治伤。

这样的天潢贵胄,生来矜贵傲慢,哪里是为别人考虑半分的性子,不然三年前也不会……

想着,沈骊珠定了定心神,只希望尽快给太子治好伤,把这尊瘟神给送走。

她指尖轻盈又灵活,将鱼线小心缠上箭头的倒勾处。

打结,系紧。

然后,拽住鱼线尾端,用力往外一拉——

断箭穿膛而过,哐当一声,落入铜盘里,鲜血飙射而出。

李延玺脸色一霎苍白,不禁沉沉地闷哼了声,身体也有一瞬似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而后骤然松软下来。

沈骊珠却不顾溅在自己额头、面纱、衣裳上的污血,早已拿起洒了止血散的棉片,将前后两处伤口按住。

待血渐渐止住,沈骊珠才给他胸前、后背缠上纱布固定。

一圈圈缠绕。

身前的女子偶尔用清冷的声音叫他“抬手”。

她微微弯腰,光洁的额头沁着点点晶莹的薄汗。

颊边一抹晕开的血迹,给清冷的眉眼蓦地添了几丝艳色。

她眼睫低垂着,神色专注且认真,仿佛没有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只专心地给他包扎。

李延玺却至此移不开眼。

谁都知道,大晋储君不爱女色。东宫至今连半个美妾宠姬都没有。

太子并不曾这般近距离地打量过一个女子。

她的发丝随着弯腰的举动,落了一缕在他的小臂上,像是青萝缠绕,在那些清苦沉涩的药香之下,隐约有着柔软而明艳的香气,若有似无的。

就这么勾上了心尖……轻而易举。

身上的痛楚都仿佛被分散了些许。

李延玺搭在膝盖上的长指动了动,忽然就好奇起这姑娘的真容来。

他开口提醒道,“姑娘,面纱脏了。”

沈骊珠恰好给太子包扎完,起身退开一步,闻言垂眸瞥了眼面纱和衣裳处的血污,连眉都不曾蹙一下,淡淡道了句,“无妨。”

但,心头已经不欲要了。

李延玺却当沈骊珠是医者仁心,连衣裳被血污弄脏都不介意。

那上面……

是他的血。

李延玺心头似被什么勾了勾,蓦然间掠过奇异的柔软。

然后,便连一贯矜贵散漫的语气都温软了些许,“弄脏了姑娘的面纱和衣裙,总归是我的不是。只不过在下如今遭难,身无长物,待得日后……归家,必定以华衣美服、绸缎千金为姑娘双手奉之。”

这是大晋太子的允诺。

价值千金。

沈骊珠心知李延玺的身份,对于这话自然是相信的。

但是,她一边整理药箱,一边淡声道:“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并不喜爱那些。”

正在生火烧水的浅碧,微微别过脸去,眼底隐约浮动着几缕细碎晶莹。

哪有芳华正好的女子不爱华衣?

小姐从前也是活泼俏丽的女儿家,姿容是一众姐妹里最为出色的。

侯府嫡女,生来尊贵,被锦衣华服的娇养着,不识愁滋味,每日里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今个儿穿什么衣裳,梳什么头发,用什么胭脂,画什么妆容了。

所以,她与……轻红,一个最擅长梳各种各样漂亮的发髻,一个最擅长描眉点妆,每天都将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

但,一切从三年前那场宫廷夜宴便改变。

小姐不再爱笑,也不再喜红妆,甚至起初连昔时最爱的揽镜自照都不敢,因为她的脸……毁掉了。

为了救下她和轻红。

老夫人不许府医给小姐医治。

小姐的颊边从此留下一道浅白的疤痕。

浅碧读书不多,却怔怔地想,这便是书上说的白璧生瑕了吧。

之后,小姐便长期以纱掩面,遮住了曾经名动上京却又一夜被毁的光艳容颜。

原本活泼明艳爱笑爱闹的性子变得沉闷寡言,过于的循规蹈矩,明明是花季,却穿着白、青、墨兰等颜色老气的衣物,也不戴任何的首饰头面,只着青衣素钗,再也找不到从前的半分痕迹。

就好像曾经那个明媚光艳的少女……彻彻底底的被抹杀掉了。

想起从前般般,浅碧眼眶滚烫,而后恨恨地想:

‘都怪那天杀的狗太子!’

浅碧还不知道她心里怨恨的那个狗太子,此时就在眼前。

不然浅碧肯定要准备“弑君”了。

这也是沈骊珠不敢告诉浅碧,李延玺身份的原因。

怕她做出什么冲动之举。

她此生所剩的东西已经不多,不愿再失去浅碧。

沈骊珠眼睫微垂,想了想,又清清淡淡地道:“我喜欢银子,公子若是一定要报答,不如折换成现银给我吧。”

浅碧有些吃惊地圆滚了眼睛。

小姐什么时候喜欢金银这等俗物了?!

从前是侯府嫡女,贵妃侄女,娇宠无双,哪里会把钱财放在心上?

而后遭逢大变,小姐连红妆华裳都不在意了,怎么会在意银子这等俗物?

浅碧心有疑虑。

只觉得今日小姐有些不同寻常……

她惊疑的眼波一转,落到那男子身上,心下掠过一丝恍悟。

这人看向小姐的眼神似是灼灼,怎么瞧都是不怀好意!

小姐将自己说成是喜爱金银的俗人,想必也是避免惹上麻烦罢。

浅碧不愧是跟了沈骊珠多年的人,知道她心中的所思所想,没错,沈骊珠的确是这样想的。

自古人情债最难偿还。

她不愿跟太子沾染上半分关系。

既是病患与医者,银货两讫,各断因果最好。

为此,沈骊珠不介意被对方误会是喜爱金银的俗人。

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公子今日用了上好的金疮药,止血散,还踩坏了我墙角种的药材,加上衣裳钱和看诊费,诚惠十两金。”

十两金,过分昂贵的数目,可以说是明晃晃的敲竹杠了。

不过,沈骊珠相信,太子殿下给得起,才这样开口。

世间男子大多欣赏不张扬媚俗的女子,厌恶傲慢、跋扈、贪婪。

果然,太子殿下温软了片刻的声音,恢复成了一贯的慵懒散漫,透着矜贵的疏离感,“好,既是姑娘所求,那便……如你所愿。”


“太子如今就在金陵。”

“他代天子南巡,拥有监察百官之权,陛下赐他太祖皇帝的龙渊剑,上可斩皇亲国戚,下可诛贪官污吏。”

“在华阳,听说成王幼子,那位小郡王以人为猎,强抢民女,鱼肉百姓,后被太子亲自监斩。”

“施施姑娘,你若是想为自己求一个公道,可向太子殿下呈递状纸。”

“而一旦状纸递上去,你就能作为证人被保护起来,有太子在,便不必担心被花娘或那人迫害。”

说罢,沈骊珠微微恍惚。

或许李延玺对她来说,算不得好。

但对天下人来说,却是一位好储君,将来也会是一位好皇帝。

秦施施听着眼前戴着面纱的青衣女大夫平静地说着太子事迹,只觉得恍惚凌乱。

这些事,她连听都不曾听说过,阿姮姑娘是如何得知……

“阿姮姑娘,你说的那位小郡王作恶多端,太子殿下诛杀他,自然是叫人拍手称快。”

“可,若是强迫我的那人,他为官数载,十分得百姓爱戴呢,太子殿下又真的会为了我一个欢楼女子申冤,将这样一位世人眼里的‘好官’给下狱吗?”

沈骊珠怔住。

李延玺会吗?

她答不出来。

对了。

沈骊珠忽然想起,太子还欠她一个心愿。

那日少臣送来的白璧被她收进箱底,她可能永远也用不上,却终究是个隐患。

拿来帮助需要它的人也是好的。

若是她拿出白璧,以心愿交换,请太子为秦施施做主,李延玺应该……会答应的吧?

沈骊珠不确定地想。

然后,开口,“施施姑娘,你心有顾虑的话,我可以……”

秦施施却颇有些挣扎、纠结、最后变成心灰意冷的模样,打断了她的话,“阿姮姑娘,告御状的事,得容我再好好想想……”

阿姮姑娘已经帮了她良多。

怎么能再将她牵扯进来?

沈骊珠却误以为秦施施是顾忌名声。

毕竟,告御状意味着天下皆知。

世人都会知道秦施施被人夺取了清白。

她还在等着她的未婚夫金榜题名,归来娶她。

那总归是一个很美好的期盼。

是足以支撑她沦落风尘也拼命挣扎着向上的期盼。

金榜题名后,应照约定来迎娶名满金陵的花魁娘子,在当今世上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可,若是一旦告了御状,秦施施会声名狼藉,就跟那人再没了可能。

沈骊珠完全尊重她的决定,便起身告辞道:“若施施姑娘想好了,可随时来寻我。”

打开门,却见李延玺的身影仍在门外。

那人长身玉立,银色的面具,暗色的衣裳,手里慵懒地把玩着一把折扇,斜倚栏杆从高处望着下面,低调的打扮却体现出跟这个风月之地格格不入的风华来。

沈骊珠眼底隐约流露出一丝怔然之色。

她就那么愣住了。

“……你怎么,还没走?”

李延玺侧了侧眸,冷哼了声道:“你还在这里,孤走哪里去?”

语气像是还在隐隐生她的气。

但,字句却过于亲昵了。

亲昵得令人心惊。

就好像……她是他什么人似的。

沈骊珠眉心轻拧,“殿下慎言,我与您并无关系。

李延玺见她恨不得跟自己划清界限,反倒不气了。

或者,是怒极反笑?

总之,他一拢折扇,瑰丽的唇艳艳挑起。

那扇华美鲜红,扇骨却是乌黑如墨,被拿在那双修长如美玉般的手上十分惹眼,沈骊珠只听他倾身过来,低声道:“怎么无关?阿姮难道不是孤的……救命恩人?”


她嫌弃他!

原来,那些冷淡,那些疏离,竟是嫌弃……

李延玺怒极反笑。

浅碧忽地打了个寒颤,往懒倚在门边的男子一瞧,又见他唇角携着笑意,雍艳至极,不见怒意。

那就奇怪了。这风和日丽的,怎么有点冷呢?

-

沈骊珠对李延玺的疏离写在举止里,除了昨晚拔箭止血需要她亲自动手,换药这等小事,她交了浅碧。

浅碧心灵手巧,跟在她身边,虽然医理上难以开窍,半分精髓都没学到,但是简单的换药包扎,她做得十分不错。

只是,浅碧没多久就哭丧着脸回来了,“小姐,那个公子说不要我给他换药,他自己来,将我给赶出来了。”

沈骊珠黛色的眉拧了起来,生了点怒意,叱道:“胡闹。”

不管是以医者的身份,还是就私心而言,沈骊珠都希望太子赶紧养好伤。

然后,赶紧……滚蛋。

不要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深吸了口气,沈骊珠提起裙边,站了起来。

她推开门的时候,李延玺单手给自己换药,白纱缠得七零八落,胸前的伤果不其然往外渗出几许鲜艳的血迹来。

抬起头,见到是她,太子眼里闪过些许窘迫。

沈骊珠上前,从李延玺手里夺过药粉和纱布,什么话也没说,将他弄得凌乱的一一拆开,覆了药粉,重新包扎。

她心里有怒意,指尖动作却轻柔,并没有刻意折腾李延玺。

包扎完,沈骊珠起身,扔下一句,“若是公子不爱惜自己的性命,那么大可以尽早离去,也不必浪费我这些好药。”

李延玺,“……”

他像是有些羞恼,熠熠珍珠色的脸都染上淡淡的红。

太子的身份,决定了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或端庄温柔,或明媚活泼,无不是小意讨好。

沈骊珠这样的,李延玺第一次遇到。

这女人……

冷冷清清的,就像是一块冰。

李延玺咬牙。

但,莫名的,心里竟然奇异般没有多少真正的怒意。

之后,浅碧端来的药,李延玺倒是尽数喝了。

里头被沈骊珠添了一味黄莲,量极重,苦得太子直皱眉。

“可有蜜饯?”

“没有。一个大男人吃什么蜜饯。”浅碧吐了吐舌头,将碗一接,转身跑了。

李延玺,“……”

这对主仆,一个古怪冷淡,一个嘴快刁钻。

李延玺嗤笑了声,懒洋洋地往床榻里一躺。

行吧。

龙困浅滩被虾戏。

这种稀罕的感觉,他今日也算是体验了一回。

药的确是好药,除了极苦,外敷加上内服,李延玺很快就好了起来,再不用虚弱地卧床静养。

他皮相绝佳,肤如美玉,属于书生的淡青色长袍一上身,淡化了上位者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凛冽。

李延玺往药庐小院里的摇椅里懒懒一躺,日头金光洒落下来,给面容和周身都镀上一层溶溶的光芒,疑似谪仙。

被路过药庐的人瞧见,金陵府外的小杏村顿时都知道了女大夫家里“藏”了个漂亮男子。

未免非议,沈骊珠只得对外宣称,是自己的远房表哥。

李延玺单手撑颊,听着沈骊珠声音浅淡地跟借口上门送枣,实则好奇八卦的隔壁婶子说,自己是她远房表哥,在背后忽的很轻的笑了声。

像是嘲笑。

沈骊珠面纱下的脸色微红。

她实在是不擅长扯谎。

但,又抵不住小杏村人多口杂,婶婆们好奇心重。

那送枣的婶子一听,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阿姮姑娘你的远房表哥啊。”

又问,“不知你这表哥可否婚配了啊?”

这婶子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牵给人线搭媒。

沈骊珠轻声回答道:“应是没有的。”

东宫成婚,天下皆知。

何况,江南掌握着天下最好的绣坊,若是太子娶妻,东宫正室的婚服料子都是由金陵府进献,哪怕沈骊珠不愿意再听到跟太子有关的半个字,此等大事也不可能听不到半点风声。

所以沈骊珠猜测没有。

至于这些年东宫有无良娣美姬,这她就真的不知了。

婶子一听,瞬间更热情了,她朝沈骊珠挤挤眉,碎碎道:“我娘家有个侄女,今年二八芳华,长得很是标志呢……”

李延玺脸色一冷。

他起身,些许洒金的光落在他淡青色的袍子上,走动间似明珠生辉,熠熠流转。

走近后,李延玺朝沈骊珠略略倾身过去,温柔又亲昵地抬手摘下她乌黑鬓间不知何时落下的一朵细碎花瓣,然后才看向了那意图将娘家侄女说媒给他的婶子,“表妹,这位婶子是……”

秀芳婶似乎突然懂了什么,“阿姮姑娘,真是对不住,原来他就是你以前提过的未婚夫,婶子冒失了,闹了个笑话,你可千万莫见怪……来,请你们吃枣,吃枣,今晨刚从树上摘的,我就先走了啊!”

“唉,秀芳婶……”装满小枣的篮子被猛地塞入沈骊珠怀里,秀芳婶羞窘着头也不回的就跑了,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

沈骊珠轻轻地咬了下唇,转头看向长身玉立慵懒倚门的李延玺,眼波流转出几许怒色,“你!”

秀芳婶一定是误会了。

李延玺是故意的。

李延玺却觉得这姑娘生气起来的样子,比她冷冰冰的时候要好看,清清冷冷的眉眼好似一刹间生动明艳了起来,万千繁花忽绽也不过如此。

“我怎么,阿姮……表妹?”李延玺轻轻俯身,轻而慢地咬字,落音重重在最后两个字上。

沈骊珠微微别过脸,淡色的面纱晃漾,躲开男子身上那芝兰青桂般华丽又清冽的气息,忽地就泄了气,解释道:“……跟人说,我是你的表妹,实属无奈之举。”

她心想,确实是有些冒失了。

浅碧不知,她分明是知道李延玺身份的。

太子表妹,是皇室宗亲,再怎么样也是郡主品阶,哪里是她可以冒认的?

李延玺生气也是应当的。



女子耳尖晶莹,连耳洞也无,但一抹鲜艳却已是绝色,那是说谎被正主抓了个正着留下的。

李延玺俯身瞧着,只觉得去岁进献宫中的明珠,若是打来做一双耳珰,应该挺配她的。

意识到自己一瞬失神,竟然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李延玺皱了下眉。

他想,就算明珠作耳珰,以这女人的性子,说不得也不识货,让他折换成现银给她的可能性还大一些。

太子心头冷哼了声,忽然又道:“便称作你的远房表哥吧。”

沈骊珠眨了下眼,睫黛色浓,有些怔愣。

李延玺从她怀里抱着的篮子里拿起一颗小枣,优雅的在淡青色衣袍上擦了擦,咬下一口,唇齿间有声音传来:“不过,再遇到那妇人想把她娘家侄女介绍给我认识的事情,就劳烦……阿姮表妹帮我拒绝。”

沈骊珠抿唇,说知道了。

太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哪里会娶一个农家女,便是纳姬妾也不可能。

就算李延玺不说,她也会委婉地劝秀芳婶打消念头的。

秀芳婶的侄女她见过,是个可爱的姑娘,沈骊珠不会忍心她掉入火坑里。

毕竟……她就是前车之鉴。

想起旧事,沈骊珠身上的那种疏离冷淡感一下子就浮了上来。

李延玺折眉。

这姑娘好不容易鲜活了点,忽然又给他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好像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不容许人靠近。

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沈骊珠提着装满小枣的篮子往里走。

越过李延玺身边时,被他的声音叫住,“只听别人唤你阿姮,还不知道表妹芳名呢。”

沈骊珠停步,微微回首道:“我姓沈,沈姮。”

沈,是他最厌恶的姓氏。

而阿姮,是她的小字。


奶娘立刻按照陆如薇说的做,当场照着锦衣绫罗的小孩肚腹按压了起来。

“真的有水吐出来!”

“琮小少爷说不定有救。”

“陆小姐真是厉害……”

只是,奶娘毕竟不是真正的医者,这么毫无章法又急切地按压,那孩子除了吐出了—些水后,始终无声无息,不见醒过来。

奶娘脸上也从—开始的略有喜色,渐渐变成了急切和哀求,“小少爷,你醒醒啊,求你了,醒过来吧……”

最后,带上了绝望。

-

半柱香前。

风雪轩里。

陆府家奴匆匆赶到,神色急切的几句话讲明前因后果,“二少爷,府里有人落水,是江南总督府卫家的小少爷,现在被人救起,却没了气息,三小姐命令奴才来风雪轩请医士过去救命!”

陆亭遥立刻道:“书砚,请程医士跟着去—趟。”

书砚露出个为难的表情,“可是公子,程医士……他吃醉了酒,恐怕—时清醒不了。”

今日沈骊珠来风雪轩,又是陆府大少爷大喜的日子,陆亭遥近来身体被养得挺好,没有性命忧患,程大夫不必时刻守着,便到前院吃了几杯酒,先前才被小弟子扶回来。

“我去吧。”沈骊珠从古琴前起身,蓝色衣裙落着的雪白晶莹的琼英花瓣坠落地上,她走到陆亭遥身旁,转头吩咐书砚,“救人要紧,我先过去。你脚程快—些,去小药房将程大夫的药箱取来。”

“是,骊珠小姐。”书砚没有二话,是从心里真正将沈骊珠当成女主子看待的。

陆亭遥拿起面纱,动作温柔地给沈骊珠戴上,“骊珠,你要救人,我不阻你,只是我要跟你—起去。”

此处离摇光池虽不远,但救人还是得跑着去。

可陆亭遥的身体好不容易好转—些,不能做激烈的举动,沈骊珠便凝视着他的眼睛,说了—句,“阿遥,你且慢些过来,不必着急,不论怎样我总是等你的。”

说完,她提起裙摆,“走吧。”

那家奴如蒙大赦,感激道:“多谢沈小姐出手,请跟我来吧。”

很快,她的背影消失在陆亭遥的视线里。

陆亭遥低头看了看掌纹浅淡,却如玉般细腻的手掌,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边露出了个极淡的苦笑。

这具身体,还真是……没用啊。

她走快—点,便连并肩同行都不能。

不过,陆亭遥也始终不是自怨自怜的性情,—时自我厌弃浮上心头的确是有的,但很快就消失了。

——骊珠,知你在等我,所以我—定会来。

书砚取来了程大夫的药箱,“公子。”

“你先将药箱送到骊珠身边,我随后过来。”陆亭遥道,“记住,人多繁杂,护好她。”

“书砚知道。”

随后,书砚足尖—点,拎着药箱翻出了风雪轩,追上了沈骊珠。

他竟然也会轻功。

陆亭遥拢了拢披风,雪白与墨色将他纤薄的身体包裹,有种遗世独立的风华。

他朝摇光池走去。

像绝世的公子从古画里走出,在人间闲庭信步。

如果熟悉他的人,就知道陆亭遥的步子比从前略快—些。

因为她在等他。

-

沈骊珠赶到摇光池边上,书砚拎着药箱护在她身侧,只见许多人锦衣华服,透过这些人她听见有道女声在哭得绝望,“小少爷,你醒醒啊,求你了,醒过来吧……”

卫少夫人也有种希望再次破灭地悲痛,“琮儿,我的孩子——”

沈骊珠心下蓦地—紧,甚至没有看四周有着怎样的人,就被墨砚护着穿行而过,“让—让,大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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