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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天由命后,我成了首富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既已为世子生下了双生子,还要如何发落?选个日子抬个妾便是,当真以为新妇是个冷心肠的吗?”
沈燕宁道。
锦娘激动的直接趴在了地上。
白氏也松了口气,“是啊是啊,以后一家人,还是要和和气气的,燕宁,你可真是好啊,真是好儿媳。”
若非沈燕宁与武定侯府各取所需,如此的白氏,只会令沈燕宁不屑,好人,便是被你这样拿捏的吗?
“燕宁你放心,婆母不会亏待你的,该给你的,绝对不会短缺分毫,从此旁人有的你有,旁人没有的你也有。”
白氏拉着沈燕宁的手,信誓旦旦的道。
一听此言,沈燕宁心上欢快了,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好了,既然事情说开了,那我就先走了,平川,你与燕宁好好聊聊,切莫委屈了燕宁,燕宁真是个好孩子呀。”
白氏赞不绝口的就走了,当然,临走还拉走了锦娘。
沈燕宁知道,正式的谈判才刚开始,便让红菱也先出去,大红的洞房里,只剩下楚平川与沈燕宁两个人。
沈燕宁先是细细打量着楚平川,心中只道,若非他瘫了,当真是没机会这么看的。
而对方,也毫不示弱的打量着沈燕宁,看的出来,刚才白氏的那一番操作,也多少是伤了他自尊的,曾经何等傲气的人,如今……
“你我为何能如此相对而坐,你应该比我清楚缘由吧,”楚平川严肃的问。
沈燕宁点头:“自然明白,各取所需嘛,您需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嫡出的身份,我呢,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有体面,有钱,日后自然是会孝顺父母,善待孩子们。”
最后几个字。
楚平川严肃的面容,出现了一丝松动。
就算他之前没有出事,对那两个孩子也是有感情的,如今更是成了他唯一的子嗣,随即,他笑了笑道。
“很好,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与聪明人说话,自今日起,你便好好做你的世子夫人,你若给侯府体面,侯府,自然也会给你体面。”
“明白。”
“我日后的起居,自有专人照顾,若无别的事情……”
“不得打搅你的清净?”
“没错。”
“好,没问题。”
楚平川说完自己想说的内容,转动着轮椅就要离开,门外的小厮也立刻进来帮着推,整个过程显得笨拙又缓慢。
“哦,对了。”
楚平川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道:“你今夜好生休息,明日一早,拜见过父母后,我姑母要见见你,到时候……你随我进宫。”
沈燕宁一挑眉。
早闻楚贵妃十分偏疼楚平川这个侄儿,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是。”
楚平川离开后,红菱和红玉就哭红眼跑了进来,可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小姐,我们该怎么办,侯府……他们骗婚。”
沈燕宁一面坐在妆台前,将沉重的头冠卸下,一面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也是心甘情愿被骗来的,不然你们以为,凭什么这样好的侯门姻缘,能落在我头上?不过我很满足,至少以后我们有钱有权,不是吗?”
前世,红菱与红玉随她出嫁,后来外放,到了任职的当地,她那夫君为了笼络当地的豪强,直接将红菱指给了一个中年老男人做了续弦。
她却毫无办法,等在得到红菱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惊闻她难产过世了。
那样的无力感和绝望,她再也不要感受了。
“可是……”
“别可是,你们年纪还小,觉的男人有多重要,以后就知道我是对的,好了,累一天了,休息吧。”
红菱和红玉哪里辩得过沈燕宁,只好复杂纠结的帮她褪去了喜袍。
红玉还在嘟囔:“听说早先大夫人为了三小姐嫁入侯府,提前几年就预订了喜服,几十个绣娘连续绣了一年,光那喜袍就价值百金,如今换了我们姑娘,就成了普通的料子……”
沈燕宁净过面后,就躺在床上入睡了,这一觉,睡的格外安宁。
转眼的功夫,天就微微亮了,按照规矩,沈燕宁要提前准备起来,待天大亮就要去给公婆敬茶。
敬茶后,还要入宫去拜见楚贵妃,今日的行程可谓是满满当当。
等穿戴整齐,太阳刚好微微亮起,沈燕宁着提前准备好的妇人衣袍,挽起发鬓,在专门的梳头嬷嬷手里,很快镜子里就露出了她精致富美的面容。
为何说富美,只因如今的沈燕宁,气度淡然,从容不迫,加上身份斐然,无形中给人一种人间富贵花的感觉。
再不是以前闺中那个瘦瘦的小姑娘了。
“夫人真美。”
梳头嬷嬷感慨一句。
沈燕宁也不吝啬,将屋里,里里外外的奴婢都打赏了一遍,且数额都不小,不为别的,咱就是有钱。
四个近身丫鬟,分别是春桃,夏莹,秋桂,冬梅。
各个模样出挑,原本是伯府给她准备的妾室,怕是以后都用不到了,四个丫鬟心里也知道,往后沈燕宁便是她唯一的主子了,一个个恭敬的很。
妥帖完屋里。
沈燕宁才到了武定侯,楚兴,与侯夫人白氏所在的清晖院。
只是一进门,沈燕宁才发现自己竟是最早的,堂上只有白氏一人,寒暄了几句后,武定侯楚兴才姗姗来迟。
所以很显然……白氏与武定侯应该是分居的。
不光分居,这两口子眉宇之间多是疏离之色,可见平日也没什么交集,是对表面夫妻。
早闻这武定侯府中有一房宠妾,盛宠几乎要盖过正房,看来多半所言非虚,不过这京城,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只是武定侯府,偏生不止一本。
沈燕宁与这严肃的公爹,基本没什么利益交集,更没什么连带恩怨,所以这场敬茶下来,格外的顺利快速。
楚兴与白氏还又多赏赐了不少的好东西。
沈燕宁登时眼底都是笑意。
“想不到你竟是个爱钱的。”
吃过早饭,入宫的马车上,楚平川淡淡瞥视了一下沈燕宁,发现这个女人得了银钱,笑的跟狐狸似的。
沈燕宁道:“妾身不爱钱爱什么?爱世子你吗?你又不爱我,还是觉的钱更好一些。”
楚平川淡淡一哼,大概他从小接触的都是视钱财如粪土的豪门千金,沈燕宁的逻辑听上去就很古怪。
“一会儿见了贵妃姑母,可不许露出这么没台面的表情来,”楚平川警告。
“妾身明白,贵妃肯定赏赐的更多,我会矜持些的。”
楚平川:“……”
前世沈燕宁二嫁的人,是一等护国公,其实也算是见过泼天富贵的,只是那时候没了亲人在身边,总觉的过眼云烟。
不及如今的真实安稳。
但素来养尊处优的锦娘,也已经喊的毫无力气了,被人犹如死狗一般拖了起来。
“送回去吧。”
“是。”
直到走到门口的时候,锦娘才看到外面的楚平川,登时犹如看到救星一般,挣扎嘶哑的喊道:“世子救我,救救锦儿,锦儿要被打死了。”
“救你?你教导不严,致使庶子谋害嫡子,你让我怎么救你,这放在任何地方都是罪不容恕的。”
“可书意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本世子再说最后一遍,知意,是我楚氏嫡系血脉,不容任何人质疑,你若在敢,就不是打板子的事了。”
楚平川淡漠一语,无悲无喜的脸上,让人生畏。
锦娘眼底唯一的火苗,登时就熄灭了,她像是垮了一般,因为这一刻,她仿佛才真切的意识到。
沈燕宁没说错,这不是演戏,她还不配让这么多主子跟她演戏,她不过区区贱妾而已。
哈哈哈哈……她怎么就忘了呢。
也就仰仗白氏不是恶人,若放在别人家门户,只怕早就去母留子,孩子落地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了,可她居然还试图抢回孩子。
如今……书意和玉欢,也只能受她所累,做一对任人作贱的庶子庶女吗?
“啊……”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悔的,锦娘惨叫出声。
回到自己的住处,她只能难受的趴在床上,府里自然会给她请郎中,毕竟这只是惩罚,不是要她的命。
楚书意也被送回来了,与什么都不知道的玉欢,一同哭坐在锦娘的床榻前。
“娘亲你疼吗?”
“娘亲……”
婢女也是束手无策,手忙脚乱的去打热水,“姨娘,你说你何苦呢?”
锦娘艰难的睁开眼,问床前的楚书意,“你今日为何要谋害嫡子?”
楚书意哭着道:“他是坏人,他一来就抢走了父亲,抢走了祖母,抢走了所有人对我们的好……”
“啪……”
无力的巴掌,拍在楚书意的脸上,锦娘道:“他是嫡子,你是庶子,自古嫡庶有别,庶子生下来就比嫡子矮半头……”
楚书意奇怪又单纯的问:“既然如此,为何娘亲当日非要我日日哭闹,回来找你?说儿子只能跟着亲娘?”
锦娘瞬间面色惨白。
“娘亲怎么不说话了?”
“娘亲?”
又是一声声关切且童真的问话,却如一把把尖刀戳在锦娘的心口窝,是啊,原本她的孩子,是有机会一步登天的。
是她给生生拉下来的。
“呜呜呜呜,你们出去……”
锦娘有苦难言,之后大病了一场,高热了一夜,凌晨才堪堪退热。
……
沈燕宁这边,又给楚知意炖了最爱喝的老鸡汤,石头今日搭救主子有功,还沾光一同吃了半只,还得了赏钱,高兴的跟屁股底下坐葫芦似的。
“石头,你当时跳下水的时候,不怕吗?你也才这么大点?”红玉好笑的问。
石头道:“我是家生子,从小我父母大哥就跟我说,能在主子身边侍奉是我们的福气,莫说跳水救人了,我爷爷那辈,还在战场给老侯爷挡过暗箭呢,等将来大少爷从军,我也能挡箭。”
“去去去,吃着吃着就瞎说了,如今太太平平的年月,不会打仗的,我们以后也都平平安安的,石头你可要跟着大少爷好好读书,万一将来也中个进士呢,”红菱道。
夏莹捂嘴一笑,“石头长得俊,要是中了进士,会不会给人榜下捉了去当女婿?”
“我看会……”
“他这愣小子,别到时候再把岳丈给暴打一顿,闹了笑话。”
几个花枝招展的丫头,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高兴。
白氏声声痛斥。
大家听的明明白白,竟是都微微有了共情。
在看那萧氏,先是觉的自己被打,应该站在公理的—方,此刻听到白氏提起自己的姑母,当年的确没少因为曲贵妾的事,生气上火。
顿时被骂的脸上—阵青—阵红的。
至于楚平乐,更是被白氏当众撕下了底裤,狐狸精之女,谁家瞎了眼敢要,还怕娶个搅家精呢。
原本瞧着楚平乐可怜的人,闻言忽然撒手,“哎呀,晦气死了。”
“白姐姐,别生气了,为了那些贱人不值当……”
“是啊……”
舆论登时—边倒了。
白氏又道:“幸亏家里还有个姑姐,楚贵妃是个明事理的,这些年—直主持公道,还给我儿媳抬了诰命,生怕我们孤儿寡母的受欺负……”
—提楚贵妃,登时宽慰白氏的人更多了。
而对面的萧氏则陷入了自我怀疑,她原本以为只是全了侯爷表哥的所求,再则她与白氏不对付,就以为可以不尊。
若是放在以前,这暗亏白氏估计也只能记下,对她也没什么打击办法。
但错就错在,时机错了,如今的白氏,放飞自我了。
而白氏的放飞自我,也不是全无原因的,—个女人,—个被命运压迫的高门主母,在给儿子解决完终生大事,且觉的没什么后顾之忧的情况下。
便是要为自己争—口气了。
斗妾室,打贱人,命运已经对我如此不公了,还不许我发疯了?反正我疯不疯,家族的威势在那,也不会受其影响。
所以白氏的放飞,楚平川的瘫痪和沈燕宁的出现,都算是—种导火索。
直把萧氏吓的连连后退,在不敢跟白氏争锋,她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她却是怕的很,狼狈的就转身走了。
楚平乐见此,哪里还敢留下,周围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也慌不择路的跑了。
“白姐姐消消气。”
白氏这才气顺了,道:“让诸位受惊了,都是我的过错,实在抱歉。”
如今萧氏都吓跑了,旁人还能说什么,只能说点场面话就散了,不过经此—闹,武定侯府算是彻底出名了。
只怕谁家都会讨论—番,而同情弱者,踩踏妾室,拥护权势拥有者,本就是马球会上这些正房夫人的本能。
这舆论,可有的热闹了。
白氏也没再跟这些人凑热闹,带着沈燕宁与楚平玉只管去后面的马场散心去了。
他们不走,他们是受害者,便是要人看见就讨论的。
此刻走到马场,人少马多了。
—处歇脚的凉亭内,娘三个才打完架坐下喘口气。
奴仆才贴心的送上的各种新鲜的果品茶水。
白氏心情整个都好了,笑看着沈燕宁与楚平玉,问:“刚才你们俩可被我吓到了?”
楚平玉心有余悸的道:“母亲,我的魂儿都要给吓没了。”
“哈哈……”
沈燕宁好笑摇头,“不过,儿媳与平玉,今日也是当真大开眼界了,不过也明白了—些道理。”
“什么道理,说说。”
“终究还是强者为尊。”
白氏看似柔弱,但她却是真正的强者,家世,侯府,名声,仪仗,这些都是她的脸面,也是她的铠甲。
年轻的时候,白氏或许顾及名声,怕影响儿女姻亲前程,顾及侯府门楣,公婆压制,她小心收敛,受尽委屈。
但如今,她母家依旧强盛,公婆不在,侯府中馈尽在她手,多年经营,利益往来盘根错节,在楚兴纵情享乐,走下坡路的时候,白氏—天都不曾松懈。
沈燕宁表示:“……”我就是个吃瓜的,就是今日这瓜有些噎人,差点也没喘上气来。
“燕宁,你先带平川回去,我想休息—下了。”
白氏大概是真的累了,不愿在儿子儿媳面前露出自己软弱疲惫的—面,就挥手要赶人了。
沈燕宁起身微微—礼,这—刻,她是敬佩白氏的。
“世子,咱们先回去吧,你想知道什么,妾身告诉你,”沈燕宁走到楚平川的面前,道。
楚平川还想说什么,看到沈燕宁给她示意了—个眼神,便不再多问,任凭石安将他又推了出去。
沈燕宁跟在后面,这—跟,便跟到了楚平川的院子,同风院。
看到这个名字,沈燕宁不禁想到—句话,大鹏—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年少时候的楚平川,或许也是踌躇满志,读书习武,无不事事用功。
然而,上天却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不公平,确实不公平。
“你送我到这里,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楚平川问。
沈燕宁又眼神示意了—下石安,这次石安有点为难的看了看世子,上次放世子与少夫人聊私话,回去把世子气了个够呛,问原因也不说,哎。
“算了,进去喝杯茶了,好歹你我还担着夫妻的名分,”最后楚平川叹了口气。
“叨扰了。”
沈燕宁就跟着进了同风院,却发现楚平川离开的匆忙,庭院内还放着他未来得及收拾的物件。
是几本书,和—轴画卷,秋风落叶,正徐徐的将画卷吹开—个角。
仅凭—个角,沈燕宁就知道,这是—幅女子的画像,楚平川在看到那快要吹开的画卷时,立刻面色—变,“石安,还不快将东西收起来。”
“是。”
东西被石安匆忙收起来了,但沈燕宁却并没有表现出探究的表情,仿佛对楚平川的事,没有半点兴趣—般。
顺势坐到了石桌前,道:“世子可有想过治好自己的腿?”
楚平川—愕,随即露出似嘲似笑的表情,“那你是觉的,我—直坐着轮椅,是因为我不想治吗?”
“哦,抱歉,是我语言上的错误,”楚平川太敏感了,也太骄傲了,“所以我的意思是说,我会医术,世子要不要考虑—下?”
“荒谬。”
楚平川嗤之以鼻,她压根不觉的沈燕宁会医术,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然后哗众取宠次的手段。
沈燕宁脾性清冷,若是平日楚平川这么说,她抬屁股就走了,不过今日她是为白氏说的这些话。
正所谓,你们给我体面,我也想给你们体面体面,做人嘛,都是相互的。
白氏与楚平川体面了,她才能更体面。
“看来你根本不在意你母亲所受的委屈,”沈燕宁单刀直入的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楚平川沉了脸。
“这世上没有谁是能救谁的,最终能搭救自己于水火的人,只能是你自己,世子是不是之前看过很多太医,还有民间的所谓神医,都药石无用,所以你便觉的自己无药可医了,而你这样骄傲的人,还活着,便是因为放不下婆母,对吗?”
沈燕宁直言不讳的道。
楚平川原本暗沉的脸上,瞬间闪过—抹愤怒与狼狈,“别自作聪明……”
“不敢接受我的医术,是因为你觉的我不行,你害怕你好不容易积攒—次勇气,结果还是失望,你害怕那种无助的感觉,就像跌落深谷的人,你每次攀爬,摔下来,都会很无助,于是你就放弃攀爬,就在原地等死,是吗?哪怕上面的人说,你上来吧,可以上来的,你还是不信,你怕摔的更狠……”
“乖。”
看到楚知意,楚平川的眼底才多出了一些暖意。
但这一幕落在锦娘的眼里,却是天崩地裂啊,忍不住就失声问:“世子,书意可是您的亲生骨血啊!”
楚平川严厉的看了锦娘一眼:“知意是从宗族过继来的,流的也是我楚家的血脉,你这话什么意思?想要离间我们的父子情谊吗?知意不光是我楚家的血脉,他小小年纪便文武兼备,我甚喜他。”
这话,的确是有刺激锦娘的成分,不过,也事实如此。
“世子。”
“好了,你该回去了,我也送知意回晨月院了。”
刚说完,红玉就来催了,“世子,夫人亲手烹制的老鸡汤已经出锅了,从上锅小少爷就馋了,少夫人让奴婢来知会一声。”
楚知意被说的红了脸,在以前的家里,他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一只老母鸡的,一则是穷,二则,好东西都给了续弦新妇。
这有了后娘,就容易有后爹嘛。
楚书意与楚玉欢一听有老鸡汤喝,登时也都馋了,问:“爹爹,我们能跟你一块去喝老鸡汤吗?”
楚平川侧目道:“你嫡母不喜人多,回头我让她派人给你们送一些去。”
说完,就走了。
留在原地,很是委屈的双生子,楚玉欢问锦娘,“娘亲,爹爹的意思是,晚些等他们吃完了, 才给我们送吗?”
锦娘身子一摇晃,但却坚信,这些都是楚平川给她演戏呢,她绝对不能中计,咬牙道:“怎么会,你爹爹既然说了,那肯定是很快就送去,我们回去等着就好。”
“好,我要吃鸡腿。”
三人回去之后,却是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主院那边才送来了鸡汤,只是里面的鸡腿已经没有了,都是一些翅膀肋骨。
两个孩子吃的没滋没味的。
锦娘便只好自掏腰包,让厨房在给炖一只老母鸡,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宝贝,如何能亏待了。
倒是锦娘的婢女,忧心忡忡的道:“锦姨娘,您总这么只出不进的,也不行啊,之前那棉衣的十两银子,都不知道要攒多久,这鸡汤也不是太重要的……”
“你懂什么。”
锦娘道:“眼下的情况,都是暂时的,世子与少夫人都在演戏逼我呢,想让我就范,只要我一日不就范,急的是他们,假的就是假的,绝对真不了,到时候,才是我锦娘翻身的时候。”
婢女欲言又止,不过主子的事,她也不好乱说,万一锦娘说的是对的呢。
晨月院这边。
自己的儿子被人推了,沈燕宁自然要将事情的经过问一遍,谁知楚知意说完,道:“原是我抢走了他的身份,他气恼我也是正常,以后儿子会让着他一些的。”
沈燕宁抬手就想敲敲这厮的榆木脑袋。
“胡说什么呢,你谁都不欠,这身份是他自己不要的,与你何干?你既来了,那就是你的,就算将来他哭着喊着要回来,你也是我最最视若己出的孩子,知道吗?没有人可以替代你,”沈燕宁坚定的道。
楚知意一愣,重重的点了点头。
“儿子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不会相让任何人……”
“不对,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我,是无可替代的?”
“没错。”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如果沈燕宁注定在武定侯府过一辈子的话,她觉的选一个喜欢的孩子来延续自己,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幸福。
如此,又平顺的过了两日。
但这两日,沈燕宁几乎日日都忙的很,毕竟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做母亲嘛,除了衣食住行上的照顾,她还要帮着挑选孩子的启蒙先生。
“谢母亲。”
楚书意登时欢喜,拿起盘子里的桂花糕就吃了起来,吃的格外香甜。
沈燕宁就这么看着他吃了几块,剩下的两块,她自己吃了。
“夫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红菱见乳娘带着楚书意出去了,才忍不住问,夫人不是那种刁蛮的人啊。
沈燕宁喝了口茶,道:“红玉都瞧出了,大厨房的反常,这是非让书意吃了这桂花糕啊,我观察了两日,知道这桂花糕没问题后,才让他吃的。”
红菱更听不懂了,“既然没问题,为何有人故意让大厨房的人,连续三日做桂花糕。”
“今晚就知道是谁在做鬼了。”
不过不用猜也知道,大抵不过一个锦娘罢了。
起先只是知道她不本分,如今才知道,瞒着主子的小心思倒是不小。
夜幕降临。
楚书意从外面溜达回来,才刚坐定,身上忽然开始奇痒难耐起来,不一会儿,身上就起了成片成片的红点子。
“哎呀,夫人,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红玉吓了一跳,沈燕宁也过来了。
乳母马氏道:“小少爷以前也这样过,许是,许是老毛病犯了,每次发作,锦娘都有法子,不如……”
“锦娘比郎中还厉害吗?来人,找郎中过来。”
沈燕宁吩咐了一句,同时还让院子里的秋桂,去唤了主母白氏过来,毕竟白氏掌家,她也不好乱来。
只是秋桂回来禀报的时候说,“那锦娘像是有顺风耳似的,已经求到了夫人跟前了。”
果然如此。
前世沈青语嫁过来,就没少因为‘害’嫡子经常生病,而被白氏与楚平川厌弃,觉的她是恶毒的女人。
如今,究竟是谁恶毒,终于查清楚了。
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生病,肯定是有什么引子,之后沈燕宁又听说,锦娘曾在晨月院外鬼鬼祟祟,她就多了一个心眼,竟就试探出了桂花糕的不同。
锦娘,太心急了。
白氏带着锦娘也匆匆的过来了,楚平川没一会儿也来了,郎中给楚书意看了许久,可就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锦娘一急,跪在地上就道:“少夫人,求你放过小少爷吧,他这是心病,想娘的心病,你让奴婢与他呆一晚上,他的病就好了,呜呜,求少夫人高抬贵手啊。”
“娘亲,我好痒,我要跟你回家,”楚书意也在大哭。
乳母马氏也道:“夫人,过去小少爷的确发过类似的病症,锦娘都有法子,他们母子连心,为了小少爷的身子,还是让小少爷先回锦姨娘身边吧。”
看楚书意病的那么难受,所有人都心疼的皱起了眉。
唯有沈燕宁强硬的道:“这样,我与书意才刚建立一点的情谊,不就又散了?再说,我如今便是她的母亲,我与他,同样可连心。”
“沈燕宁,亏我之前还觉的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想不到争夺嫡子上,你竟如此冷酷,你放心,嫡子是抢不走的,如今最先考虑的应该是书意的身体,”楚平川愤怒的瞪了沈燕宁一眼。
觉的沈燕宁太过不近人情。
“少夫人,小少爷真的撑不了太久的,”锦娘哭嚎道,看着当真是将楚书意放在眼睛珠子里一般。
仿佛用她的命去换楚书意,她都愿意似的,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啊。
就连白氏都要松口的时候。
沈燕宁忽然道:“婆母,儿媳觉的此事很蹊跷,只怕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简单。”
“怎么说?”
白氏问,她还是愿意相信沈燕宁的。
锦娘则微微一慌。
沈燕宁继续道:“首先,书意在我这有两三日了,都没事,而且听说之前跟着锦娘也没事,为何今日突然爆发了,而且今日,她吃桂花糕了。”
“桂花糕,什么意思?”白氏听不懂。
“这便是最有趣的地方了,”沈燕宁似笑非笑的看着锦娘,只把锦娘看的更加心惊肉跳。
“首先,大厨房的糕点,都是一日一个花样的,除非主子特别喜欢吃,否则不会连续三日都做一种,儿媳已经差人问过了,那做糕点的师傅说,是锦娘使了银子要他连续做桂花糕的,只因小少爷喜欢吃,生怕小少爷吃不上,果然是怜子心切啊。”
锦娘哆嗦了一下,道:“都是奴婢不懂事,不该惦念小少爷的。”
“燕宁,这有什么问题?”白氏问。
沈燕宁道:“问题便是,书意吃了糕点,就出了疹子,儿媳略通医术,若看的没错,应该是过敏了,而小少爷吃桂花糕过敏的事,大约只有锦娘这亲生母亲知道吧?所以你屡次用这种事,来拿捏小少爷,拿捏夫人,对吗?”
沈燕宁问。
锦娘吓的面色大变,连续摇头,“不是,不是……”
“屡次?”
白氏却抓住了这个点,有点不懂。
沈燕宁则解惑道:“京城高门大户的庶子,一般都是不在姨娘身边的,虽说侯府特殊,之前没有主母,可按规矩,也该在婆母您身边才是,您想想,你是如何放任锦娘一直养着孩子的?”
白氏一听,死去的记忆一下就活过来了,那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她的确不希望孙儿,跟着一个通房长大,早点断了早点好。
可孙儿她才养活几日,就起了红疹子,怎么都不好,嗓子都哭哑了,险些没留住,是锦娘跪在门口跪了一夜。
才近的小少爷的身,而少爷一嗅到她身上的味道,红疹子很快就好了。
“竟是……”
白氏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望着锦娘。
锦娘已经被吓的瑟瑟发抖。
“夫人,吃了您的药,小少爷身上的疹子已经退了,”红菱撩开帘子,欢喜的出来报信。
楚平川刚才还对沈燕宁满腔的怒火,此刻已经已经落在的锦娘的身上,他简直不敢相信,虎毒不食子,锦娘为了将孩子要回去,竟做这样的事。
而锦娘也无可辩驳了,桂花糕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之后一试便知。
“奴婢,奴婢也是没办法,奴婢夜不能寐,只要一闭上眼,就都是书意的哭声,和喊娘的声音……小少爷虽然桂花糕过敏,可真的不伤身子的,只是有些难受,看着吓人,不伤身子的,少夫人,求你让我来晨月院伺候吧,哪怕是倒夜香的老妈子,只要让我日日能见他一面也好啊。”
楚知意知道他昨日没学好,就答应了,二人聊着聊着就走到了附近的水塘,最后便是,楚书意直接将楚知意给推了下去。
幸亏石头会水,直接就扑下去救人了,水塘不深,可这已经十月的天气了,水凉的惊人,身子骨弱的,只怕一场风寒就葬送了。
“奴婢走进的时候,还听到小少爷在叫骂,说什么,大少爷该死,不该抢了他的东西,死了活该……”
婆子小心翼翼的道,心想这小少爷小小年纪,这心眼是真坏。
“好了,别说了。”
沈燕宁有些微微抖颤的道,仿若掉到池塘里的人,不是楚知意,而是她一般。
“春桃,赏。”
“谢少夫人。”
沈燕宁重新整理心情,继续道:“我赏你,一则是你报信有功,二则,你还要去主母夫人那一趟,将你看见的都在重复一遍,然后请示婆母,此事该如何办?快去快回,回来还有赏。”
婆子一听,还有这好事,撒丫子就跑了。
两个孩子在沐浴。
红菱过来禀报道:“大少爷只是受了惊吓,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沈燕宁点了点头。
另一面的婆子,快速跑到白氏那,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原本的又说了一遍,白氏也吓了一跳,她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知意自己掉下去的。
毕竟书意那孩子虽调皮,但没有坏心眼啊。
可婆子信誓旦旦的说:“奴婢当时就在树下清扫落叶,看的真真的,大少爷完全没有防备,身后的小厮也看见了,还有小少爷骂的话,奴婢也是听的一字不落……”
“好了。”
白氏有些头疼的道。
婆子是园子里的下等粗实,也没什么眼力劲,见白氏头疼了,也还是不停的问:“少夫人让我来问,要怎么处置,少夫人还等着回话呢。”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来问我做什么,”白氏有些恼怒的拂袖道。
婆子这才犹如领到钱一般,嗖的就跑了。
也只有白氏身边的陪嫁妈妈,董妈妈,知道白氏头疼并不是大少爷被推下水,而是,小少爷何时变的这么坏了?
竟做出伤人性命的事。
“书意怎么变成这样了?”
董妈妈道:“夫人,容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小少爷,实则压根就是不该出现的孩子呀。”
“你说什么?”
也就董妈妈受倚重,才敢说这些话,“都说娶妻看三代,商贾之家,还有专门求娶落魄文人之女为妻,就是为了改换门庭,出个读书识字的,锦娘不过区区一个通房,家里是种地的,顶多算是个身家清白,何德何能为世子诞下嫡子,也就世子出了事,才抬举了她,可奴婢想说,哪怕抬举了她生的小少爷,可小少爷的骨子里,也是流着一半锦娘家族的血,如今读书不成,哪里有当年世子的风范,世子从小读书上您就没操过心,如今……夫人,您该看明白了,小少爷,您未必就指望的上。”
之前只是笨,如今就连人品也出了问题。
见不得比他优秀的。
白氏听完,虽心里始终记挂着楚书意,可到底,是个同房生的,正如董妈妈说的,要不是锦娘当年偷偷耍心眼,逃过避子汤,又故意隐瞒有孕。
她的双生子,是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
“罢了罢了,就让燕宁好好的下手管一管,小小年纪就这样,大了还了得,”白氏也是下定了决心。
宁可养废了,也不能养出个白眼狼来。
另一面。
前世沈青语嫁过去,不光守寡还受气,天天不是上吊就是抹脖子,偏武定侯府高门显赫,他们斗不过,她才不跳这个火坑。
沈老夫人还觉的她胡言,后来沈记恩还真派人悄悄探查,发现,武定侯府世子,仿佛,当真是半年没在京中露面了。
在一派人深入调查,竟是真的,武定侯府世子,真的瘫了!
通房提前生下一子一女,也是真的!
原本如此,长信伯府就能光明正大的推拒了这场婚事,可偏偏……他们还是舍不得,哪怕是火坑,也是侯府的火坑。
也得是他们家姑娘跳。
转给沈燕宁,在合适不过了,大不了,嫁妆上多给一些就是了。
一家子的弯弯绕,沈燕宁如何不清楚,武定侯世子的确是瘫痪了,但是……仿佛正合她意。
她一心想留在京城,等着父母归来尽孝,若嫁入武定侯府,不光能留在京城,最重要的是……她还能得到最大的体面。
什么爱情,什么子嗣,重过一遍的沈燕宁,只觉那是个屁,该放就得放,老揣着难受。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燕宁都听祖母做主。”
沈燕宁在短暂的走神后,缓缓的,低眉顺目的道出了这么一句。
沈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算是舒展了,觉的沈燕宁这软和性子,去武定侯府端屎端尿,也挺合适的。
“婚期不变,还在一个月以后,其他的,祖母都会为你做主的。”
“一个月以后,那爹娘他们能提前回京吗?”沈燕宁惊喜的问。
沈老夫人摇头:“大约不会,都说了,祖母自会为你做主,等过年的时候你们在聚聚也不迟,何况,你若嫁入武定侯府,说不定于你父亲仕途有益呢。”
“嗯。”
沈燕宁激动的点头,像个十足十的小丫头。
几句寒暄后。
临走,沈老夫人还赏赐了沈燕宁不少好东西,掀开一看,满满一层的金玉黄货,一支金丝缠花簪子,一对水头十足的翡翠耳坠,一支镶嵌红宝石的足金项圈,两支青嫩的玉镯子,两支雕花的金镯子,四块雕刻吉祥如意的玉佩,一包拳头大的银角子,用作零花打赏……还有五匹最实行的颜色布匹,其中一匹,整个伯爵府,沈燕宁只见主母王氏穿过。
这对于过去一年也凑不出五十两月钱的沈燕宁来说,简直可以说是泼天的富贵了,等在门口的红菱,眼睛有铜铃那么大。
“小姐,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沈燕宁没多说,只想快些回去数钱,这时,前面一片红云就风风火火的飘来了,竟是沈珍珠。
她一见沈燕宁,面露警惕,因为她已经发现,大姐三妹都重生了,这小四,不会也……
“二姐好。”
沈燕宁规矩一礼。
“祖母把武定侯府的婚约,转你头上了?”沈珍珠微微拔高了音调。
吓的沈燕宁一低头,“二姐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呵……”
沈珍珠嗤笑,看沈燕宁傻傻的样子,看来是不知道武定侯府的情况了,被祖母送去端屎端尿还一脸感激。
不过沈家总要有个姑娘去的,小四就挺好。
当即便不理她了。
不过很快,沈珍珠就又要嫉妒的发狂了,因为早先议亲的沈青语,陪嫁礼单已经送到了武定侯府,是更改不了的。
不管嫁去的是谁,都改变不了。
所以沈青语的所有陪嫁,都凭空落在了沈燕宁的头上。
这才叫,真正的泼天富贵。
哪怕王氏连夜给偷工减料了不少,可大头是动不得的,不过是少了一层皮毛,够王氏心疼哭上个三天三夜了。
而她的宝贝女儿沈青语,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在屋里高兴的唱曲儿。
疯了疯了。
“你这孽障,你可知道,给你精心准备的嫁妆,如今都便宜了沈燕宁那个贱丫头,”王氏双目充血的望着沈青语。
沈青语愣了一下,着实是心疼的不行,可比起未来的一等护国公,那点嫁妆算个什么东西。
前世护国公求娶沈燕宁的时候,那聘礼多的,都摆不下长信伯爵府了,不过那些不重要,护国公圣眷隆宠,才是真的叫人红了眼。
而这些,从此就属于她沈青语了,哈哈。
“沈燕宁要去武定侯府受苦了,给点补偿也正常,”沈青语道。
话没说完,王氏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夺门而去。
沈青语赶忙喊道:“反正你要是杀了景郎,我也不活了,此生我非他不嫁。”
“快来人啊,夫人气晕了。”
沈青语听到外面的声音,硬了硬心肠,心道:娘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无论她怎么说都不信,顾南景是真的可以做到一等护国公的。
虽说今生遇见他的时候,他名字还不叫顾南景,据说从军的时候才改的,以前叫什么谁也不知道,如今他提前给他改了。
他就是顾南景,他们长信伯府唯一的短期马奴。
前世他上战场伤了脸,想不到伤痕之下,模样还不错的。
沈青语露出了痴痴的表情。
当即沈燕宁就将信件打开,整个人微红了眼眶,竟是父亲沈安阳,突然得了调令,提前要回京了,这么重要的信,竟是阴差阳错送到了伯府。
不过好在应该也没差几日。
只是怎么会突然提前?
沈燕宁下意识的看了楚平川一眼,楚平川淡淡道:“若是有人运作,也该是我母亲,与我无关。”
不管是谁,都与武定侯府脱不开关系。
“多谢。”
沈燕宁真诚的道。
“不过小小恩惠,算了……”楚平川无所谓的道。
“夫人,信上老爷说多久回来?”红玉催促。
“最早也要下个月的,这些日子多关注一些,青州那边来的信件。”
“是。”
回到侯府,沈燕宁被楚贵妃请了诰命的事,也早已传开了,沈燕宁也不吝啬,又将院里院外的奴婢小厮,都给赏了一遍。
还让厨房杀了不少生禽,送到各院加餐。
一时全府上下,都是说少夫人好话的。
锦娘也老早听到外面的热闹,小心翼翼的从门里走出来看,正好就见几个小厮在抬着一口大箱子。
谁知没抬住,忽然就倾倒了一下,箱子没关严,登时掉出几个盒子,盒子里都是金银之物,朱钗首饰。
大约是娘家那边给的。
看的锦娘眼红心跳,觉的自己命苦,平日就是想多带几根金钗,也是没有的。
又见几个奴婢笑着路过,路上一人拿着满满一香囊的碎银子,少夫人只赏赐了下人。
锦娘算半个主子,自然是没份的。
但她若抹着笑脸上门去恭贺,肯定是得更大的赏,但锦娘自持身份,不比寻常妾室,不愿意去沈燕宁跟前献媚溜须。
可回去之后,她依旧是坐立难安,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到了晨月院,哪怕远远的看上书意一眼也是好的呀。
不想锦娘一过来,就从门口看到,楚书意居然在晨月院里笑?
笑的还特别开心,就见楚书意手里正拿着沈燕宁刚命人从外面采买回来的玩具。
锦娘顿时有种针扎一般的难受,若是楚书意在哭,她或许只是难过,可看着楚书意笑,她怎么更难过呢?
不行,书意还小,不能明辨人心,若是当真与那女人亲如母子,那她怎么办?
这一焦灼,锦娘便心上一横,转身就去了。
晨月院这边。
楚书意正玩的高兴,就见沈燕宁与白氏从屋里出来,脸上登时不笑了,因为他记得娘亲说过,绝不能跟这个女人亲近,她会害了他的。
“书意,怎么不笑了?”
白氏笑吟吟的问。
楚书意立刻低下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小声道:“想娘亲了。”
“不是说了,以后要叫锦姨娘。”
“婆母,孩子还小,以后会懂的,”沈燕宁过来打着圆场道。
白氏无奈又慈爱的看了一眼沈燕宁,如今她是太满意这儿媳了,之前宫里过来传话,楚贵妃也对这沈燕宁赞不绝口。
若是楚平川没事就好了。
“行吧,你自己院子里的事,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你父亲调令的事,是我托人办的,等你父亲回来,是想入职文书司呢,还是翰林?”
白氏似笑非笑的问。
一个文职,一个闲职,都是文官老爷的好去处。
沈燕宁想了想道:“我父亲这人闲不下,再说文书司还有他不少老朋友,不如就去文书司吧。”
“听你的。”
看白氏如此简单的就帮她解了大问题,沈燕宁直感慨,权力才是好东西啊。
送走白氏,沈燕宁才开始试探楚书意,这小小的人,一看见她,犹如看见洪水猛兽一般。
乳母马氏只能赔笑站在一旁。
“书意,你以后都要这么背对我吗?”沈燕宁问。
楚书意不说话。
“我送你的玩具,你好像很喜欢。”
楚书意看着手里的风车,直接丢在了地上。
“这孩子……”
沈燕宁对如今的结果已经很满意了,这时,红玉端过来一盘桂花糕,笑道:“夫人,大厨房刚做出来的,我听厨房的人说,小少爷最是喜欢这个。”
“是吗?”
楚书意看见桂花糕,眼睛一亮,着急站起来就要吃。
沈燕宁看着那热腾腾的桂花糕,脑中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即目光看向一旁的马氏,就见马氏看着桂花糕,也眼眸微闪。
不过也仅仅只是闪了一下。
正当楚书意要拿到糕点的时候,忽然被一只手拦住,沈燕宁道:“你刚吃过饭,在吃这些东西容易积食,小孩子可不能贪嘴哦,红玉,端下去吧。”
“你……”
楚书意气红了眼,这个恶毒母亲不光不管他,还不让他吃好吃的。
“我恨你。”
“小孩子哪懂什么恨不恨的,别瞎说。”
红菱:“……”你可真会哄孩子。
楚书意又鬼哭狼嚎的一顿,沈燕宁也没给,而同一时间,锦娘那边也得了消息,楚书意没吃上那桂花糕。
“好歹毒的女人,竟不给书意吃。”
锦娘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扯碎手里的帕子,最后只能道:“看来明日还得让大厨房做桂花糕才行。”
于是第二日,大厨房又做了桂花糕,红玉想着小少爷昨日没吃上桂花糕,哭了好久,今日给补上。
特意在开饭前带回去的。
不想,沈燕宁也在,直接就给挡下了,道:“马上就要吃饭了,吃了这么多零嘴,还怎么吃饭啊,不吃饭怎么长大,不长大,怎么打败我啊。”
红玉:“……”
红菱:“……”
于是楚书意又鬼哭狼嚎的嗷嗷了半天。
红菱扶额,夫人这哪里是亲近小少爷,确定不是戏弄孩子,难道她非要小少爷求着她才给吃糕点吗?
这可不是夫人的性格啊。
于是第三日,大厨房又做了桂花糕,红玉还奇怪呢:“听说大厨房每日做的糕点都是不重样的,这连续两日不算,这第三日居然又做桂花糕?”
当然,这次红玉又给带回来了,小少爷哭的太可怜了。
此刻沈燕宁正在吃饭,闻言侧目看了一下,楚书意竟是破天荒的过来,求道:“母,母亲,今日我可不可以吃桂花糕,吃过之后我就去外面跑两圈,不会积食的。”
可怜见的。
周围一圈人都心软了。
就见沈燕宁始终在认真吃饭,直到吃完碗里的食物,才放下碗筷,道:“那你吃吧,吃的小心点,这桂花糕最是噎人。”
以前楚平川经常过来看望两个孩子,现在也不来了。
白氏就更不用说了。
导致现在锦娘有了什么短的缺的,或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都不知道应该去跟谁说,毕竟过去的日子,都是她还没长嘴呢。
府里最好的东西,就都送到了他们院子里,供着两个孩子随便挑选。
直到,到了发月钱的日子,锦娘做通房的时候,月钱只有二两半,后来生了双生子后,就涨到了五两银子,这么多年,陆陆续续一直涨到了七八两。
所以锦娘在侯府的日子,过的是相当的舒坦的,但这个月发月钱的时候,不但管事的婆子没有亲自送过来。
她派人去的时候,还排了好会儿的队,好不容易到的领钱的时候,却只拿回来四两银子。
“怎么是四两啊?”
锦娘一惊,以为是婆子克扣她了。
管事婆子一笑道:“锦姨娘您开什么玩笑呢,这侯府里,您可是半个主子,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算计您啊,都是夫人吩咐的,您若是想要理论就寻夫人说去吧,再说了,您本来就是姨娘,按道理只有三两的,还是体恤你生儿育女了,才多了一两,再说,少爷与小姐的吃穿,都是公中管着的,你也花不了多少,管够。”
婆子笑的喜庆,可锦娘却恨不得将自己手中的银子,直接甩在这厮的脸上。
四两管的屁够,还不够少夫人打赏一次下人的。
锦娘虽气,但还是察觉到了一些端倪,都是夫人的安排,难道她这是惹恼了夫人吗?锦娘便不敢硬闹了。
自己抢回了书意,触了少夫人的霉头,夫人惩戒一下也正常,这几个月钱事小,只要她守着两个孩子。
世子如今不行了,将来这侯府迟早都是她儿子的,锦娘精明着呢,也清楚着呢。
所以她整理好情绪,正要回去,忽然听到一旁两个说嘴的婆子,小声道:“听说了吗?三个小少爷都进府了……”
“是啊,这下少夫人也不用伤怀了,我觉着这样就挺好的,省的某些人还以为自己多厉害着呢,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了。”
说话的声音很小,可锦娘还是听清楚了,下意识的她就竖起了耳朵。
“你们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几个婆子脸色一变,立刻就要散了去。
“你们别走,”锦娘拉住其中一个还算相熟的,心一横,将自己的四两月钱,拿出了一两,塞给那婆子。
婆子不要。
锦娘只好忍痛变成了二两。
婆子才一副勉为其难的道:“锦姨娘,你听到了可别出去宣扬是奴婢告诉你的,我就顺嘴一说,你听就完事了。”
锦娘心上更急了,“你倒是说啊。”
婆子左右看看没人后,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小少爷不愿意跟着少夫人嘛,前段日子闹的那么厉害,少夫人也不强人所难了,所以啊,夫人准备从宗族的嫡系里,过继一个嫡子给少夫人,也是怜惜少夫人,这不,来了三个,随便少夫人挑选。”
锦娘一听,心上忍不住咯噔一下。
随即好笑道:“过继?那也不是世子的种啊。”
婆子道:“不是便不是,左右都是楚家的种,再说,你不是不愿意把小少爷给出去嘛,少夫人也是体恤你,儿女的缘分嘛,全不了父母,总不能愧对了列祖列宗吧,过继了宗族的孩子,也算对得住祖宗。”
婆子嘴上说的客气,心里却是鄙夷锦娘,好好的嫡子不给孩子做,偏偏要做贱皮子,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
“那书意怎么办?”
锦娘下意识的就问。
婆子古怪一笑道:“小少爷不是你养的好好的吗?你就养着吧。”
说完,不再与锦娘废话了,转身就走了。
锦娘一个人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两个孩子立刻高兴的围拢了上来,娘亲长娘亲短的叫。
锦娘才觉的自己的选择是没错的。
这时,外面来了两个裁缝娘子,锦娘才想起,已经是十月了,天气逐渐转凉,府中女眷都到了量尺寸做棉衣的时候。
两个孩子的身量,每年都在长,去年的已经穿不下了。
锦娘还道:“书意如今整日上蹿下跳的,夏日的时候,好好的衣衫还给磨出了好几个大窟窿,冬日定要多做几件替换,去年的都不成了。”
裁缝娘子看了锦娘一眼道:“这可不成啊,按照份例,姨娘只有一套,与去年旧的搭一下也是可以的,小少爷与小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人两身……”
“两身怎么够,不够的,”锦娘急道。
裁缝娘子则古怪的看着锦娘,“满京城哪家不是这样,咱们侯府,夫人已经是最和善的了,你若觉的不成,就去找夫人说吧,何苦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呢。”
锦娘知道,若是去找白氏,只怕要吃上一顿派头的,都是她自己选的。
当即咬了咬牙,从自己之前存下的银两里,拿出了十两银子,冬衣最贵,她不敢给少了,道:“我那套棉衣不要了,都给两个孩子吧,一人四套,行吗?”
裁缝娘子看着银子。
为难的皱眉道:“我可不敢做主啊,姨娘那套想不要也不成,别回头夫人问起来,还当我们故意克扣姨娘呢,至于这十两银子,倒整好在给小少爷与小小姐,添置一身,一人三套也够。”
在锦娘无比肉痛的表情下,那十两银子就这么被拿走了。
而裁缝娘子刚走,玉欢就央着锦娘要大厨房新研制出过的蜜饯干果,锦娘便让婢女去大厨房拿。
只是过去随便拿取的大厨房,如今也是不给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按份例的。
锦娘彻底卸了火气,但她依旧不后悔。
这会儿苦点算什么,等孩子长大了,她的好日子才来了呢。
加上锦娘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也能抵挡一二,可惜,锦娘并不是一个会算计过日子的妇人,她手里的银钱,虽可以满足两个孩子的任性。
但终究都是有进无出,花完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锦娘也明白,少夫人进门,小少爷不愿认在少夫人名下,那他们就要过姨娘庶子庶女的生活了。
虽苦了点,但他们骨肉三人却可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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