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羡予许婉若的其他类型小说《结局+番外娇软表妹进府:禁欲世子疯魔了谢羡予许婉若》,由网络作家“笑语晏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若我偏要管呢?”他盯着她,冰凉的目光像是要刺穿她。婉若紧抿着唇,后背蹿起一阵凉意。“我现在没把你纳进门,是顾虑你以后日子好过,等成婚后再找老夫人讨要你,让老夫人做主以贵妾纳进来,也名正言顺些,婉婉,我依着你,想方设法的为你铺路,你也该听话些。”婉若听着这些安排都觉得头皮发麻,有些忍无可忍:“我又不是卖身给谢家的奴婢,你想纳就纳?我偏就不想!你若是不高兴,便去回了老夫人,让老夫人直接将我赶出去好了!”谢羡予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下来,攥住她手腕的五指都收紧。婉若吃痛的皱眉,惧怕不知觉间爬上心头,但又想着迟早要有这一天的,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与其继续和他纠缠下去,还不如就此离开谢家一了百了。想到此处,她也硬气起来,强行压下心头的惧意,瞪着眼...
《结局+番外娇软表妹进府:禁欲世子疯魔了谢羡予许婉若》精彩片段
“若我偏要管呢?”他盯着她,冰凉的目光像是要刺穿她。
婉若紧抿着唇,后背蹿起一阵凉意。
“我现在没把你纳进门,是顾虑你以后日子好过,等成婚后再找老夫人讨要你,让老夫人做主以贵妾纳进来,也名正言顺些,婉婉,我依着你,想方设法的为你铺路,你也该听话些。”
婉若听着这些安排都觉得头皮发麻,有些忍无可忍:“我又不是卖身给谢家的奴婢,你想纳就纳?我偏就不想!你若是不高兴,便去回了老夫人,让老夫人直接将我赶出去好了!”
谢羡予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下来,攥住她手腕的五指都收紧。
婉若吃痛的皱眉,惧怕不知觉间爬上心头,但又想着迟早要有这一天的,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与其继续和他纠缠下去,还不如就此离开谢家一了百了。
想到此处,她也硬气起来,强行压下心头的惧意,瞪着眼睛看着他。
谢羡予忽而平静下来,唇角掀起一抹凉薄的笑:“原来你想走。”
婉若心里咯噔一下,有种被戳穿心事无处遁形的恐慌。
“一年前你来求我,我便让你留在了谢家,你想让许书谨读书,我便送他去谢家族学,你想名正言顺,我便依你等婚后再纳妾,婉婉,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些,让你以为我很好说话?”
他声音平缓,却透着无形的压迫,逼的她要喘不上气。
“谢家族学规矩森严,不可擅自外出,便是你去接他,他也走不了的。”
婉若猛一抬头,撞进他漆黑的眸子里。
威胁!
这才是谢羡予,他何曾仁善过?便是曾经施舍出去的恩惠,如今也能成为拿捏的把柄。
婉若深吸一口气,僵硬的开口:“我离了谢家又能去哪儿?我那继母至今还虎视眈眈,只想抓我和弟弟回去发卖,我不过想找一安生之地,哪里还能比谢家更好?我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她垂下眸子,再抬眼时,眼睛已经红了大半:“我只是怕你不要我了,如今你定了亲,有了未婚妻,那江姑娘知书识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人都说她是女状元,和你最般配,有了江姑娘,我又算什么?”
看着她泛红的眼睛,他通身压迫的气势消减了大半,只是声音还微凉:“我何曾说过不要你?”
她冷哼:“迟早的事,你看我一年,也早该腻了,况且我琴棋书画样样不会,什么都比不得江姑娘,肯定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厌了我,我也只是心里害怕,才想给自己找后路。”
他掐了掐她的脸:“你倒是会倒打一耙。”
他好像不怎么生气了,神色已经和缓下来,松开了攥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纤细的腕子上一圈通红的指印,眉头微蹙,轻轻给她揉了揉。
“我既答应的事,便没有反悔的,你只在谢家安心呆着,许家那帮人也不敢对你如何,等许书谨长大,我便安排两个得力的人辅助他,回去继承家业。”
婉若乖顺的点头:“我知道了。”
他语气散漫:“你若是想学琴棋书画,往后每日到松鹤园来,我亲自教你。”
婉若面色一僵,干巴巴的道:“表兄每日政事繁忙,我哪好用这些琐事来烦你。”
“也差不多忙完了,往后每日酉时到松鹤园来,我一样样教你。”
婉若感觉头都要大了,她哪有这闲心思学这些东西,况且还要他教?那岂不是往后每天都得去松鹤园?
婉若万万没想到自己回家的路能走的这么艰辛,竟还能撞上江雪君。
她忙道:“江姑娘。”
江雪君笑着道:“昨日诗会,我怎么没见许姑娘去?”
“我这几日病了,实在不便出门,劳江姑娘记挂了。”婉若轻声道。
她现在脸色还苍白着,的确也还未痊愈。
“我瞧着许姑娘脸色憔悴的很,是怎么病了?”
“只是受了凉,染了风寒,今日感觉好些了,便来花园转转,想着去桃林里采些桃花的花瓣回来,入药膳,老夫人喜欢桃花。”
谢秀珠完全待不住,她们两人说话的空档就飞了心思跑去扑蝴蝶了。
江雪君惊诧道:“许姑娘还会做药膳呢?”
“只是因为家父做药材生意,我自小跟着学了一些皮毛,幸得老夫人喜欢,否则我一个孤女,又如何能在谢家容身呢。”
婉若说的滴水不漏,江雪君心中的那一点疑虑也打消了几分。
“不过我听说许姑娘当初能留在谢家,还是大公子做的主呢。”江雪君又试探着问。
婉若目光诚挚:“表兄仁善,当初看我和弟弟可怜,收容了我们,我心中自是感念万分的,只是表兄并不在意,只说是举手之劳,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入了府,我住的偏僻,又在内院,没什么机会见他。”
江雪君问道:“姑娘住在何处?”
“在西苑最深处的秋水院里,虽说偏了些,但也清静,寻常都见不到人。”
谢羡予的松鹤园在东苑,而婉若住在最西边,倘若真的有什么,怎么可能让她住那么远?可见是真的没放在眼里的。
江雪君一颗心彻底落下来,看婉若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和善:“你也是可怜,往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和我说。”
婉若扬起笑来:“多谢江姑娘。”
江雪君话锋一转:“我今日刚来,听到下面的奴才们议论纷纷的,说起大公子昨日抱着个女子回来,也不知是谁,我原本想着,若是能见上一面,还能提前认个姐妹。”
婉若诧异道:“还有这事?”
她拧着眉想了想:“可是大公子从来不近女色,我和府上的丫鬟们也算熟悉,之前也没听说过什么风言风语,兴许,是外面的?”
江雪君愣了愣,心中也觉得这个猜测更可信些。
这个许婉若虽说有些姿色,但一个商贾之女想必也没什么内涵,谢公子饱读诗书,这种花瓶定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否则她怎会在谢家如此寒酸,住那样偏僻的院落,身上素净的连个像样的首饰也没有。
江雪君笑着道:“也罢,若是有缘,我日后也能见上面。”
“那我先走了。”
婉若正要告辞,江雪君却拉住了她的手:“过两日我在太明湖设宴,还请许姑娘赏脸来出来踏春吧。”
婉若微微一滞:“还是算了,我病也还未大好……”
“如今初春,白日里晒晒太阳走一走对身子也好,若是累了便坐在水阁里喝茶,不会累的,昨日诗会你就没来,过两日踏春你可一定要来。”
江雪君说着,将一个帖子递给她。
婉若抿了抿唇,只好接了:“多谢江姑娘。”
“那你快些回去吧,养好身子要紧。”
婉若点点头,这才走了。
等婉若走了,江雪君身边的丫鬟才低声道:“看这样子,多半是外头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了,姑娘也不必忧心,若真是那种女人,谢家哪里会允许她进门?谢公子也不过是哪来当玩意儿罢了,等姑娘嫁进来,多半也腻了丢开手了。”
江雪君的脸色却依然不好看,那种女人他都看得上,却为何连多看她一眼也懒得?
原本以为他只是对女人淡漠,可听说了他公然抱着个女人回来,她才知道原来只是对她淡漠。
“姑娘还是太心急了,今日就不该来,打探了这些话,万一被那个许姑娘泄露出去,岂不是坐实了姑娘善妒的名声?”
江雪君又如何不知?可她忍不住。
她自小就暗暗思慕谢羡予,但燕京城里喜欢他的女人那么多,他哪里会多看她一眼?
还好两家是世交,她讨好着大夫人,总算是得到了这门亲事,如今不知多少人羡慕她。
她原本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可却没曾想,他会那么宠着一个女人,她如何能忍?
江雪君冷哼:“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没这个胆子得罪我。”
“那倒也是,姑娘可是谢家未来宗妇,拿捏一个小小孤女自然简单,姑娘又何必抬举她?还让她去太明湖同游。”
“她毕竟是谢公子施过恩惠的人,既然谢公子曾对她发善心,我自然也该对她好些。”
“还是姑娘心善。”
-
婉若回到秋水院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素月见她回来便立马迎了上来,扶着她坐下:“姑娘你回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嗯,好些了。”
“这是什么?”素月看到婉若随手放在桌上的帖子,打开一看,愣住了,“姑娘要去太明湖踏春吗?”
“是江姑娘邀请,说是我昨日诗会就没去,让我这次一定赏脸去。”
素月愣了愣:“那这江姑娘倒像是个好性子的人。”
婉若摇头:“她怕是不简单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素月心里一紧,脸色也难看了许多。
“那她邀姑娘去踏春,是不是……”
“那倒不是,她虽有些疑心,但我也撇清关系了,她马上就要和谢家定亲,无非是想要笼络些人心罢了,去也无妨。”
婉若沉思着,她原本也不打算留下给谢羡予做妾,那江雪君如何也和她扯不上关系,她何必杞人忧天?
倒不如借此机会出去走走,也能会一会林晗。
-
松鹤园。
谢羡予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婉若已经不在了。
翠竹为难的道:“表姑娘硬要走,奴婢实在拦不住。”
他觉得并不大意外,她一直都不愿意留在这的。
“罢了,随她去吧。”
翠竹提起来的一颗心落了回来,还好公子今日好说话,不然她都替表姑娘捏把汗。
谢羡予敛眸看着那空落落的床榻,眸底浮现几分凉意,松鹤园还是秋水院,总归是在谢府之内,就由着她吧。
庄嬷嬷和翠凤吓一跳,万万没想到这丫头三言两语,竟就把她们架到了火上烤!
现在她们能说什么?
说实话?说三夫人把婉若卖给了袁兆,让她们在这守门务必盯着袁兆把婉若给睡了?
那她们不被打死才怪!
大夫人盯着庄嬷嬷:“你是三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老嬷嬷,怎么不跟在三夫人身边伺候,反而在这儿?”
庄嬷嬷目光闪躲,支支吾吾:“奴,奴才今日身子不适,所以没去伺候……”
这话说的鬼都不信,这老婆子气色好的能杀牛,怎么可能是身体不适?
袁兆是男客,却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梧桐轩附近,又想要潜入三夫人的院子,而三夫人身边的心腹奴才又恰好守在附近,难保不是来接应奸夫的!
袁兆终于反应过来,气的从床上翻起来:“你这小贱人!竟敢胡言乱语,老子什么时候要进三夫人的院子了?老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张氏那半老徐娘?!”
可话音刚落,他怀里的一个香囊就滚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婉若一眼看到那香囊,吓的瞪大了眼睛:“这香囊,不是三夫人的吗?”
袁兆呆滞一下,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东西。
大夫人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厉声问:“你怎么确定这是三夫人的?”
婉若连忙道:“因为三夫人的香囊往常都是让我做的,三夫人说总是睡不好,所以我给三夫人的香囊都是药囊,里面配有药材和干花,香囊上的刺绣也是我做的,我自然认得。”
婉若的父亲从前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婉若自小耳濡目染也对药材很是熟悉,来到谢家之后,还每天为老夫人做药膳,做药囊。
谢家人人都知道,这表姑娘心灵手巧,做的药囊又可以助眠,又能驱蚊虫,还能安神,而且人又好说话,但凡去找她,她都会帮忙做。
三夫人向来拿她当丫鬟使,自然也随便差遣她做这做那的。
这枚药囊,本来也是她准备做好给三夫人送去的。
婉若诺诺的道:“三夫人独爱牡丹,让我做的药囊上,定要绣上牡丹的。”
此时落在地上的这枚香囊上,可不就是盛开着大朵大朵鲜艳的牡丹?
罪证确凿!
大夫人脸色难看至极,万万没想到,三夫人竟胆大包天到做出这种事!
今日这事儿万一传出去,谢家算是颜面扫地了!
“你,你这信口雌黄的小贱人,我杀了你!”袁兆气的要从床上爬起来撕了婉若。
可还没下床,就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好不狼狈。
婉若害怕的往后躲了躲。
大夫人冷着脸下令:“来人,先把袁老爷送出去,悄悄的,别让他乱喊乱叫,惊动了人。竹青,你去请三夫人过来。”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再派个人去前院,知会三爷一声。”
这到底是三房的家务事,三夫人做这样的丑事,当然也得三爷来管教。
婉若眉眼低垂,不动声色。
袁老爷直接被堵了嘴送出去,大夫人看一眼这腌臜地方,眉头紧皱,有些嫌恶,转身走出去。
临走前,还看一眼婉若:“你跟我来。”
婉若点点头,跟上。
走出听水轩,大夫人才冷声警告:“今日的事,一个字也不许往外说,若是叫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和你弟弟,我都不会放过。”
婉若应下:“大夫人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大夫人看一眼她乖顺的样子,心里稍稍放心:“别学你姨母,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
婉若睫毛轻颤,垂下眸子:“是。”
大夫人不愿久留,直接走了。
婉若却没走,反而留在梧桐轩外,不多时的功夫,她看到三老爷怒气冲冲的回来了,冲进了梧桐轩。
又过了一会儿,三夫人也回来了。
三夫人显然还不知内情,一脸不耐烦的问带路的婆子:“到底什么急事非得我现在回来?永昌侯夫人那边还要我作陪……”
话没说完,一抬眼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婉若。
是完好无损的许婉若。
三夫人脸色微僵:“你,你怎么会在这?”
她又张望一眼,发现那听水轩的门大开着,而安排好的袁兆也不知去向,三夫人心里没来的一阵心慌。
婉若弯唇,说的话意味不明:“不是姨母让我来的吗?”
三夫人正要多问,却被那引路的婆子打断:“三夫人还是先回吧,三爷还在等着呢。”
三夫人到底也不好再多问,只能狠剜了婉若一眼,然后匆匆进去。
三夫人才进去,素月也急匆匆的赶来了。
“姑娘!这是出什么事了?”
她刚刚到处寻婉若寻不到,问了人才知道婉若在梧桐轩,还怕是三夫人又刁难她了,急匆匆的赶来。
“阿谨呢?”婉若问。
“小公子?他在家温书呢,没有出来。”素月都愣住了。
婉若轻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是她关心则乱了,她分明交代过阿谨今日不要出门凑热闹,就在家好好温书,阿谨向来听话,是不会乱跑的。
素月着急的道:“姑娘,到底怎么了?”
婉若眼神冷了下来:“三夫人用阿谨把我骗到这里,想把我卖给袁兆。”
素月脸色瞬间变了:“什么?!那姑娘你……”
婉若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药包:“我随身带着这药粉,他自然近不了我的身。”
婉若还会认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认药材了,自小在药材堆里长大,配这种药也并没有什么难度。
自从家中遭难,她就没有始终没有安全感,随时带着这药粉防身用的。
这药粉撒到人的面门上,一旦眼睛沾染上丁点,就会刺痛无比,无法视物,完全丧失行动能力,至少三五日才能好。
她当时故意示弱,降低袁兆的防备心,让他以为她根本无力抵抗,这才能在他近身的那一瞬将这药粉撒到他面门上,绝地反击。
素月慌忙问:“那三夫人她?”
婉若轻轻摇头,只看着梧桐轩紧闭的院门。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便听到“啪”一声响亮的耳光,三老爷怒骂:“贱人!”
素月都吓傻了:“这,这是……”
婉若唇角微扬:“走吧,宴席都开始了,我们也该过去了。”
素月呆愣一下:“是。”
宴席就设在桃园外的一清凉台上。
婉若来到宴席上,寻了最不起眼的一个位置坐下。
谢秀林连忙拉着她问:“我听说后院进贼了,还是你抓的,可有受伤?”
婉若笑了笑:“没有,我一喊,立马有人来抓贼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还敢喊人啊,远远躲开才是,万一被那贼抓了可不麻烦了?”
婉若拉着她的手:“我这不是没事嘛。”
婉若一眼看到林中远远站着的一神色焦急的澜杉公子,是林晗。
婉若捏了捏谢秀林的手:“我先去更衣,一会儿再来陪你。”
“好。”
婉若起身离席,往林中走去。
“林公子。”婉若欠身行礼。
林晗慌忙道:“我方才听说府中出了贼,还叫你碰上了,你有事没有?”
方才闹那么大的动静,总要有个说辞,对外只说是进了贼。
婉若笑了笑:“我没事的,多谢公子关心。”
“你一个弱女子,遇上这样的事还是躲远些的好,万一那贼人是个心狠的,兴许叫你偿命呢!”林晗眼里满是担心。
婉若轻轻点头:“我当时心急之下顾不得许多,下次记得了。”
林晗叹息:“你还是太心善了。”
婉若笑着,心里却摇头,不,她才不心善,她睚眦必报,机关算尽,做的坏事数都数不过来。
而此时宴席上,又是一阵骚动。
“大公子回来了!”丫鬟欢喜的来通传。
大夫人高兴的放下了筷子,今天这鸡飞狗跳了一整天,总算有了一件好消息。
“羡儿回来了。”
谢羡予大步走进来,拱手行礼:“母亲。”
“你这孩子,案子再急也该记得家中今日为你设宴,这么多宾客都来,你怎好缺席?”
谢羡予应着:“是我考虑不周了。”
目光却不着痕迹的从园中扫过,园中一共设了二十桌席面,男女宾客分席而坐,中间只设了一座屏风,只象征性的格挡一下。
他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人,眉头不自觉的微蹙。
大夫人并未察觉,反而喜气洋洋的拉着江雪君道:“羡儿,这是江姑娘,去年端午宫宴你们还见过的。”
谢羡予看一眼她身边的女子,神色淡淡:“江姑娘。”
江雪君双颊绯红,福了福身:“谢公子。”
大夫人笑着道:“一晃多年,雪君也这么大了,这孩子自小便出众,文采极好,说是家中的女状元也不为过。”
江雪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伯母别取笑我了,我哪里算得上状元?谢公子才是真正的状元。”
谢羡予目光扫过旁边的桃林,忽的看到了林中相对而立的一对男女。
谢家的公子们寻常都在族学读书,半月才回来一次,即便如此,谢家的公子们也都有自己的书斋。
这听水轩便是三夫人为她儿子瑞哥儿置办的书斋,阿谨说是在谢家族学一起上学,实际上也做着瑞哥儿书童的活儿,瑞哥儿若是在听水轩读书,他也要在这儿陪着伺候笔墨的。
到了听水轩,走到门口,她心里有那么一丝的狐疑,这里有些太安静了。
虽说她和阿谨都是寄居在谢家,并不受重视,但人都落了水,都有人去找她了,那也该有人呼救才是。
可阿谨的事她不敢轻率,万一他真的被人丢在这没人管呢?
她顾不得许多,急匆匆的就跑了进去。
这听水轩并不大,只是在池边的一个小院,寻常都空置着,偶尔有客人留宿,或许给收拾出来给人住。
“阿谨!”
她跑到小池塘边一看,这池塘里空空如也,哪里来的人?
她愣了一下,忽的就听到“嘭”的一声,院门被人重重的关上。
“哟,这府上还有这样绝色的丫鬟?”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摸着下巴色眯眯的打量着她,眼睛从上到下来回扫了好几遍,一双豆豆眼都放光,那眼珠子都恨不能黏在她身上。
婉若脸色变了一变,当即意识到,她被算计了。
“我不是府中的丫鬟。”
婉若冷声否认,然后转身就走,可拉了一下院门,却纹丝不动,反而听到了外面门锁晃荡的声音。
“美人儿,别走啊,我是个心疼人儿的,今儿你有福气,跟了我袁兆,下半辈子可就吃香喝辣,我让你当我的十一房小妾,放心,我会宠着你的。”
男人猥琐的舔了舔嘴唇,向着她逼近。
婉若猛一回头,盯着他浑身发寒,袁兆?!他就是三夫人要给她介绍的好婚事!
原来她们那么快就坐不住了吗?用这种下作招式。
“我没兴趣。”她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这里是谢家,你胆大包天敢在谢家的地盘上胡作非为,是不怕谢家收拾你吗?我提醒你一句,三夫人可做不了谢家的主。”
谢家是清流世家,外客到自家后院来奸污女眷,那简直是奇耻大辱,怎可能放过?
袁兆眼神心慌的闪烁一下,又立马瞪着眼睛骂道:“你这小贱蹄子,还敢要挟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谢家来为你做主?!”
他说着,又冷笑起来:“再说了,这不是你自个儿送上门的吗?到时候闹出来,那也是你自个儿不要脸跑到这儿来跟我幽会,那谢家找谁算账呢?”
婉若脸色渐渐难看,狠狠掐了掐掌心,苍白的脸上转瞬间就有了惧怕。
她踉跄着后退,哀求着:“求求你,放过我吧。”
袁兆眼里却越发的兴奋了,一步步向她靠近,嘴上还哄骗着:“美人儿,你乖乖从了我,把我伺候舒服了,我也不会不要你,带你回家,收你做我的小妾,以后日日夜夜都宠着你。”
婉若后背已经靠到了紧闭的院门,退无可退,只能绝望的站在那里,再无动作。
袁兆以为她听进去了,心里自然也放松了许多,那许氏还说什么这丫头性子烈,要用强的时候别心软,果然还是一物降一物,分明是许氏没用。
这丫头看着柔弱无依的,三言两语就自个儿投降了嘛!
“我的乖乖,快别难过了,大爷我让你舒服舒服……”
袁兆色眯眯的笑着,伸手就要扑上来。
可就在他靠近的这一瞬,婉若忽然抬手一扬,一把药粉被撒出去,直接撒在他的面门上。
“啊!”
袁兆惨叫一声,捂着眼睛痛苦的四处乱跳。
那药粉把眼睛辣的刺骨钻心的疼,痛的恨不能将眼珠子抠出来。
婉若毫不犹豫的捡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走到袁兆的身后,举起石头猛的砸在他的脑袋上。
“啊!”袁兆又是一声惨叫,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脑袋上淌出了血,染红了池边的草丛。
婉若扔了石头,从袖中拿出一枚香囊来,直接塞进了袁兆的怀里。
门外守着的人听到里面袁兆的惨叫声,也是吓一跳。
“这,这袁老爷是不是出事了?”一个丫鬟战战兢兢的问。
那婆子大骂道:“蠢货!还不赶紧开门!”
要是袁老爷真的出了什么事,三夫人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手忙脚乱的拿出钥匙来,打开了门锁,急匆匆的拉开门进去,就看到袁老爷满脸血污的捂着眼睛在草丛里打滚,而婉若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
她们吓的脸都白了,小丫鬟都尖叫起来。
倒是那婆子老练,立马指着婉若的鼻子大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袁老爷打成这样!”
婉若忽而弯了弯唇角,笑的有几分诡异。
这两个被这笑容瘆得没由来的心慌,正呆愣着,却见婉若突然冲出去大喊了起来:“来人啊!抓贼啊!有贼!”
那丫鬟和婆子没能拦住,眼睁睁看她两嗓子一喊,竟就真喊来了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小厮们抄着家伙来抓人了。
“贼在哪儿呢?!”
婉若往地上一指,那帮小厮立马冲上去乱棍打了一顿,然后用麻袋将人给装起来了。
那婆子原本被人群挤出去,这会儿看着袁老爷竟挨打了,吓的什么都顾不上的大喊了起来:“快别打了!别打了,这是府上贵客!”
正揍的起劲儿的小厮们动作一顿,一个个都呆在了那儿了。
桃园内。
宴席此时已经开始,园中丝竹管乐清雅无比,三夫人还在围着永昌侯夫人献殷勤,二夫人忙着应酬往来,大夫人在和江雪君说话,气氛和乐融融。
却在此时,一个丫鬟匆匆走进来,在大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夫人脸色立即就变了,压低了声音问:“当真是袁兆?”
“是,现在人都在听水轩……”
“我去看看。”大夫人急忙起身。
今日这样的大日子,闹出这种闹剧来,一不小心可不好收场。
“伯母,出什么事了吗?”江雪君怔忪的问。
大夫人笑了笑:“没什么,是瑞哥儿几个孩子淘气闹出点事来,我去看看,你先坐。”
家丑不可外扬,大夫人当然也不能声张。
江雪君看出几分不对劲来,还是点点头:“那伯母快去吧。”
大夫人匆匆走了。
大夫人到听水轩的时候,袁兆已经被人抬进屋里,丫鬟正拿帕子给他脑袋上缠住止血,他眼睛就还红肿着,满脑袋的血,看着很是吓人。
“疼,疼啊!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来人,把那个贱人给我拖出去打死!啊!疼!大夫呢?大夫死哪儿去了?你们这群混账东西,你们谁都别想兜着走!”
大夫人才进门,就听到袁兆大呼小叫的咒骂声,眉头都拧紧了。
“这是闹什么?!”大夫人厉声问。
屋里的奴才们吓的立马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
袁兆一看到她,更来劲了,破口大骂:“你们谢家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竟纵容这种下贱坯子把我打成这样!你若是不把这贱人给我宰了出气,我饶不了你们!”
袁兆指着站在一旁的婉若。
大夫人这才看向婉若,这个一向被忽视的表姑娘。
大夫人冷着脸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婉若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我,我不知道他是府中贵客,我还以为他是贼,我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摸进听水轩,还想要从听水轩的角门进三夫人的院子……”
听水轩是瑞哥儿的书斋,但瑞哥儿贪玩,总不好好读书,所以三夫人特意给这书斋开了个角门,连通着三夫人的梧桐轩,方便随时来查看儿子是否用功读书。
婉若跪在了地上,脸上写满了委屈:“今日宴席,难免有贼人趁乱入府,想要作乱,我看到他鬼鬼祟祟的要进梧桐轩,他竟还口出狂言说是三夫人允许的,我心急之下才把他当贼,喊人来抓他。”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跟着变了一变。
大夫人眸光一闪,看着袁兆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
袁兆鬼鬼祟祟的想进三夫人的院子?他家财万贯的当然不是图钱,那就只有可能是有私情!
婉若又一脸懵懂的继续道:“幸好三夫人的奴才庄嬷嬷和翠凤也在附近,我一喊抓贼,她们第一个冲进来,大夫人若是不信,问她们便是!”
“我来找你,自然是高兴的。”谢秀林端起茶喝了一口,“明日老夫人要去昭觉寺上香,咱们一起去吧?”
婉若点点头:“嗯好。”
她本是不想去的,有了上次太明湖的例子,她实在不想再生出事端,但这次是老夫人和她说的,又不是什么宴席,只谢家一家人去,倒是也没什么。
“这次谢家都去,只有六姐姐和三夫人不去,父亲说,六姐姐直到嫁人前都不许再放出来。”
婉若笑着道:“这下你日子好过多了。”
谢秀林眼里有了恨意:“便是她出来,我也不怕她!这些年我被她作贱着,吃了多少苦头,迟早有一日,我要她好看!”
婉若拉住她的手:“三老爷如今下令处置了三夫人和谢秀云,你以后的日子必不会难过了,这下你的婚事也可以顺理成章的交给二夫人帮忙安排,二夫人管家向来稳妥,也没有苛待庶子庶女的,你大可放心了。”
谢秀林脸色却微变,立即道:“不必劳烦二夫人。”
婉若愣了愣:“为什么?”
谢秀林仓惶的抽出手,揪着帕子:“没什么,我想着我才十四,五姐姐和六姐姐婚事还未定,我也不用着急。”
婉若却突然看到她手腕上一个羊脂玉的镯子,很是温润的质地,几乎看不到杂质,是上品。
“这镯子哪儿来的?”
谢秀林在三房日子也不好过,月例银子都常常被克扣,这样的好东西,是轮不上给她的。
谢秀林伸手摸着镯子,咬唇犹豫一下,才说了实话:“我与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嗯?”
“是郑世子送我的。”谢秀林垂下头,语气娇怯。
婉若呆滞一下,才缓过神来:“他和你相识吗?”
“从前是不相识的,那日在太明湖,他出面帮我说话,之后我在湖边哭,他也来安慰我,他说,他很是心疼我,这几日,他每天都叫人来看我。”
谢秀林脸颊已经涨红,拉住婉若的手:“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郑世子?
可她记得在谢羡予的书房里看过卷宗,这次盐税案,郑国公府也牵涉其中。
不知是不是她小人之心了,只是觉得这时机有些太凑巧了。
婉若握住她的手:“若是郑世子喜欢你,便叫他来提亲。”
郑国公府正式提亲,那这婚事自有长辈们考量,若是郑家没问题,自然答应下来了,若是郑家有问题,也正好回绝。
谢秀林却摇头:“不行的,他说家中已经给他定了亲,是永昌侯府的嫡女,身份贵重,哪里像我……他家中定不会愿意他娶我。”
婉若愣了一下:“那你还和他纠缠?”
“可他说,他会想法子为我争取,此生定要和我相守!”谢秀林定定的看着她:“我也心悦于他,便是做妾,我也愿意的。”
“你糊涂,你是谢家的姑娘,何至于去给人做妾?!”
“做妾又如何?大哥哥如今虽说定了亲,不知多少人家还巴巴的想送女儿来做妾都不成呢!郑国公府是高门显贵,有世袭的爵位,郑世子又喜欢我,不会叫我受委屈的。”
婉若皱眉:“可妾室终究要看主母脸色,你忘了你娘的日子了吗?”
“我和我娘怎么能比?她是丫鬟出身,抬了妾也只是贱妾,又是老夫人塞给父亲的,并不得宠,又只生了一个女儿,自然是人微言轻。”
“可我入郑国公府,便是贵妾,世子又喜欢我,我若争气,生下儿子,母凭子贵,便是主母也奈何不了我。”
婉若摇了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些。”
谢家到底不是久留之地,她得早做打算了。
婉若蹙着眉出神的走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阿姐。”
婉若一回头,眉眼舒展开来,荡出笑来:“阿谨,你怎么来了。”
许书谨跑到她跟前来,扬着头笑:“我回来见阿姐没在,问了老嬷嬷才知道你来姨母这儿了,就来接你。”
婉若牵着他往回走:“在学堂还开心吗?”
许书谨迟疑一下,又重重点头:“开心,我每天都用功读书呢!”
“也不要太辛苦,你如今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别总熬着读书,我们阿谨聪明,便是不那么拼命的学,也定能比别人强。”婉若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可我想要好好读书,快些长大,早日考上功名,我便能护着姐姐了。”
“傻不傻,你还小呢。”
许书谨执拗的板着小脸:“不小了!我很快就长大了,大公子十七岁就中状元了,如果再过十年,我也能考上功名,也能撑起门楣,让阿姐过上好日子了。”
婉若微微一滞,又扬起笑来:“我们阿谨一定可以的。”
她顿了顿,又低声道:“不过在学堂里,也别太出挑。”
许书谨点点头:“我明白的,阿姐教过我,要懂得藏拙,不露锋芒,我在学堂中规中矩,没有抢风头。”
婉若弯了弯唇:“我们阿谨真乖。”
“阿姐,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许书谨乖的让人心疼,他也才八岁而已。
婉若抿着唇,若有所思,要离开谢家,第一件事便是要把阿谨安置好。
当然不能回许家的,这一年来他们以表亲的身份寄居谢家,许家族人不敢做什么,但一旦走出谢家家门,定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
得想一个万全之策,全身而退。
回到小院里,便见一个小丫头捧着两匹布兴奋的道:“姑娘,方才蔡嬷嬷来了,送来了两匹新料子,说是二夫人给姑娘做春装的。”
婉若这小院里就两个丫鬟,一个素月,一个丁冬,素月是婉若带来的贴身丫鬟,丁冬原先就守这小院儿的。
素月诧异的很:“二夫人怎会突然给姑娘送料子?”
二夫人负责管家,换季的时候给姑娘们裁新衣本是寻常的,但婉若一个不起眼的表姑娘,向来是被忽视的。
婉若看一眼那料子:“可谢过蔡嬷嬷了?”
“谢过啦!蔡嬷嬷说,明日府中要办春日宴,到时候有的热闹呢。”
婉若抬眸:“春日宴?”
“嗯,听说主要是为了大公子办的,怕是满京城的名门千金都要来,但府中的几位姑娘也要择婿,所以公子少爷们自然也会请,而且如今又临近春闱,许多举子们也都入京了,听说很多学生也会赴宴呢。”
婉若眸光微闪,心里有了几分盘算。
才收拾了东西,素月就匆匆进来,压低了声音在婉若耳边道:“大公子让姑娘去一趟。”
婉若眉头一蹙,她昨天不是才去了?
以前至少三五日才见一次,他忙起来十天半个月想不起她也是有的,怎么他现在这么闲吗?
“可阿谨今天回来……”
婉若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想起谢羡予那阴晴不定的脾气来,到底还是作罢了。
他兴许是有要紧事和她交代。
许书谨已经回自己房里温书了,婉若看一眼他的窗户,对素月道:“若是阿谨问起,便说我去老夫人处了。”
“是。”
婉若这才出门。
先到府中花园转了一圈,然后熟练的从假山里穿梭,到了东苑的角门,敲了三声,门就开了。
庆安已经在等着了:“表姑娘。”
婉若进了松鹤居,谢羡予又在水榭书房,他书案上堆了许多的卷宗,他正在翻看批注。
婉若经常出入他的书房,但也鲜少见他这样忙。
“表兄还在忙公事?”
“嗯,江南那案子还没结案,一些证据账册还要整理,这桩案子事关重大,轻率不得。”他头也没抬。
那喊她来做什么?
婉若贴心的道:“表兄既然还忙着,那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
他抬眼看她一眼:“过来磨墨。”
“……”
婉若抿了抿唇,只能上前去挽起衣袖,拿起墨条给他磨墨。
这人越来越难伺候了,松鹤居成堆的丫鬟奴才,就缺她来磨墨了?
谢羡予扫了她一眼,她磨的心不在焉的。
“动作快些。”
婉若这才回神,又嘟囔着:“我力气小,手都酸了,实在快不了。”
“研磨也酸,在床上也酸,你早该练练了。”
婉若呆滞一下,脸倏地红了,脑子里不可避免的浮现出他牵引着她的手做那种事的画面。
他看着她瞬间涨红的脸,那双时刻藏匿着狡黠和心机的眼睛,此时难得纯粹的装满了震惊和羞恼。
还怪可爱的。
心里的些许不满消散了干净,他拉住了她的手,轻轻一带,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他随手拿了块帕子来给她擦手指沾染上的墨汁:“累了就歇着吧。”
婉若憋到嗓子眼的一口气硬生生咽下去,只是脸上的红晕还是轻易消散不开,只能憋屈的开口:“表兄找我来只是研磨吗?”
“不然呢?”他垂眸给她擦手指,他动作很慢,好像精雕细琢一般,一根一根手指的擦拭。
婉若怔忪的看着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往后他成了婚,是不是也会这样给夫人擦手呢?
“看什么?”他突然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婉若闪躲的看向别处:“没什么。”
他唇角微扬,心情愉悦了许多,放开了她的手指:“再等一会儿,我忙完了陪你。”
婉若撇撇嘴,谁要他陪了?
她乖顺的点头:“我知道了。”
她从他腿上起来,他随口道:“你若是无聊就找本闲书看。”
“嗯。”她走到书架跟前转了一圈,视线从一排经史子集上一扫而过。
忽的余光一扫,看到旁边架子上随手放着一本册子。
她好奇的打开一看,愣住了,原来这是京中闺秀们的名帖,大概是送来的太多了,所以才被装订成册,方便翻阅。
她随便翻看了一眼,全是高门贵女,甚至长公主的爱女端敏郡主都在其中。
谢羡予,当真是天之骄子,光芒万丈。
“看什么呢?”
谢羡予见她许久没动静。
她连忙合上册子:“在看名帖。”
谢羡予看一眼那册子,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大夫人让人送来的。”
她将册子小心翼翼的放回去,问道:“表兄可有心仪的人选了?”
“懒得看,你觉得哪个好?”
“这怎么能问我?谢家未来宗妇,定是要表兄精心挑选的。”
“那你觉得选什么样的好?”
婉若恭敬的道:“自然是要出身名门,端方持重,才貌无双的才好。”
他眉梢微挑,笑:“你就不想着选个脾气好的,往后对你宽厚的?”
江雪君蹲下身捡起来,惊诧的看着谢秀林和婉若,旁人的目光更是染上了鄙夷之色。
今日赴约前来的都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公子,哪里会想到还有人会做偷鸡摸狗这种勾当?
谢秀林哭的喘不上气来,急忙摇头:“不是,不是的,这是杏儿给我的!”
“人赃并获了,你还敢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谢秀云冷笑着指着婉若:“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见着点儿好东西就挪不开眼,偷人家东西。”
婉若脸色也阴沉了下来,闹了半天,在这儿等着她呢?
一颗东珠不算什么,可偷窃的罪名一旦按在她的身上,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谢秀林已经慌的六神无主,仓惶的看着婉若,哭的停不下来,只后悔当时自己怎么就一时贪心收了这颗东珠!
婉若盯着杏儿:“杏儿,你说是亲眼看到我和七姑娘偷的东珠?”
杏儿趾高气昂:“当然了!我看的真真儿的,你和七姑娘趁着大家都走了,一起绕回来偷的!”
“既然大家都走了,你是如何看到的?”
“我,我落下东西了,想回来拿,谁知走到门口就看到你们鬼鬼祟祟的从水阁出来,怀里还明显揣着东西!显然是偷的东西!”
“那这些礼物就无人看管吗?”婉若又问。
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站出来:“姑娘让我们看管的。”
“那你们看到我和谢七姑娘偷东西了?”
“没有,但我们中途被人引开过,有人在窗外喊游船上有人落水,我们担心姑娘的安全就冲出去看,谁知出去却没人落水,回来之后就发现匣子里的东珠少了两颗。”
“也就是说,你们也没有看到偷东珠的人是谁?”
那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然后摇头。
谢秀云立即道:“你盘问什么?杏儿看到了,你们人赃并获……”
婉若冷声打断:“只杏儿一人看到,也不一定是真,也可能是贼喊抓贼!杏儿说是我们偷的,可我说,这东珠是杏儿偷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
婉若冷声道:“既然是两颗东珠都丢了,现在为何只找到一颗东珠,还有一颗呢?”
这话一出,满堂都静了一瞬。
谢秀云顿了顿,立马指着婉若的鼻子骂道:“那颗东珠定是被你藏起来了!这还用问?你们两个偷东西,分赃当然是一人一颗!”
谢秀云眼里闪过一抹歹毒的光:“来人,扒光了她的衣裳,好好找找!”
她身边的两个婆子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若是能当众扒光了许婉若的衣服,便是搜不出东西来,也能让她受尽羞辱!永世不得翻身。
谢秀珠都惊的脸色一变:“这有点过分了吧?就一颗珠子。”
江雪君也适时地跟着帮腔:“是啊,只是一颗珠子而已,罢了罢了,此事就此作罢好了,权当我送给许姑娘和七姑娘的。”
婉若却道:“这珠子便是要送我,也得先找出来,现在这珠子都不在我手里,怎能算送我呢?”
江雪君脸色微变,心中微恼,给她梯子她还不要。
“这湖边没有藏东西的地方,东珠贵重,偷了它的人多半是舍不得扔掉的,若是我偷的,我必然不会藏在身上,以防被人当场抓获,现在大家出门在外的,最好的藏东西的地方,自然是马车上。”
婉若这话一出,谢秀云的脸色都微微一僵。
婉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若要搜身,先搜马车,不单要搜我的车,还要搜你的。”
婉若回到府里,先换下湿透的衣裙,洗了个热水澡,素月又立即丁冬准备了姜汤,给她喝下去,这才勉强压下了寒气。
“姑娘先盖上被子睡—觉吧,这身子受了寒,就怕又风寒了。”
婉若将碗放下,靠着引枕,神色冷淡:“还早呢。”
“什么?”
婉若看向窗外:“这事儿可没完。”
丁冬匆匆跑进来:“姑娘,江姑娘来了。”
素月脸色微变,恼怒道:“她竟还敢来!”
“她当然要来,撇清关系,自证无辜,体恤孤女,这可是她安身立命的本事。”
婉若声音淡淡的:“请进来吧。”
“那姑娘为何要见她?”
“因为我也不是好惹的。”
婉若看向素月:“你去找庆安,就说我落了水快死了。”
“啊?”
素月呆了—呆,反应了好—会儿,才匆匆跑出去。
素月才走,丁冬便领着江雪君进来了。
“婉若妹妹,你可好些了?”江雪君着急的进来,拉住她的手,满脸的担忧。
婉若神色淡淡的:“还好,没什么事。”
“都怪我不好,我实在没想到你会和赵姑娘起冲突,怎么好端端的就在亭子里吵嚷起来了呢?你们推搡来推搡去的,—不留神竟都落了水,也是怪我,走开了—会儿,没能看住。”
江雪君句句是自责,可字字却是戳向婉若的,三言两语将这事儿和自己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婉若的落水,是她自作自受,和人起冲突吵架,最后不顾体面的推搡着落水,哪里有她什么事儿呢?
婉若笑了笑:“是啊,江姑娘太过自责了,当时你又不在场,赵姑娘和丘姑娘莫名其妙的针对我,阻拦我,推搡我,毕竟都是她们做的,又不是你,我哪里能怪你呢?”
婉若所说的话,正是江雪君想要的,可不知怎的,听在耳里却又有那么些刺耳。
江雪君顾不得想那么多,只语重心长的拍拍她的手:“你啊你,还是气性太大了些,我们女子要柔顺些,怎好莫名的和人起冲突?若是当时能退—步,现在也不必闹到这个难看的局面不是?”
“江姑娘说的是。”婉若笑的轻浅。
可话锋—转,又道:“不过当时我落水后,却有个小厮入水来拉扯我……”
江雪君面色微变,厉喝—声:“是什么狗奴才?竟胆敢做出这种事?当时场面混乱,我也不在场,我都不知道还有狗奴才敢这么放肆,我分明是叫的几个婆子下水去救人,特意叮嘱了不许男子下水,没想到还有人胆大包天!”
江雪君拉住她的手:“你且放心,此事我定查个明白,还你—个公道。”
婉若扯了扯唇角:“江姑娘有心了。”
江雪君叹了—声:“还好你会凫水,总算也是没出什么大事,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向谢家交代。”
“我—个孤女,谢家哪里有人在乎我的死活呢?”
江雪君试探着:“你在谢家—年,老夫人都喜欢你,当初大公子还做主收容你,想必也是重视你的。”
婉若眸光微闪:“那是大公子仁善。”
正说着,却见丁冬匆匆进来,神色似乎有些局促和为难。
“什么事?”婉若问。
“这,这……”丁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局促的看—眼江雪君。
婉若蹙眉道:“有话便说,江姐姐不是外人,何必躲躲藏藏的?”
丁冬还是不敢开口,绕过江雪君,走到婉若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小声道:“大公子来了。”
婉若苍白的脸色闪过—抹慌张,有些心虚的看—眼江雪君,轻咳了两声:“江姐姐今日也来看过了,我也没什么大碍,那我就……”
谢秀林急忙抓住她的手:“婉若姐姐,求求你,求求你千万别说出去!”
“我若是真要说出去,何必救你?”
“那冲进去救我的那些奴才们……”
“我自会打点的。”
婉若摇了摇头:“秀林,放清醒些吧,郑世子居心不良,他迟早会害死你的,我帮得了你这次,却帮不了下—次。”
谢秀林掩面哭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半个时辰后,谢家才启程回府。
山上起火,老夫人也问了两句,二夫人便说只是废弃的禅房年久失修,可能不小心让人烧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轻轻翻篇过去了。
等回到谢家,婉若才回自己的小院子,便见翠竹已经在等着了。
“公子回来了,让姑娘去—趟呢。”
婉若知道肯定逃不过盘问的,只好跟着去了。
谢羡予大概是刚回来,身上的朝服都还未换下,绯红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更衬的他人模狗样,—派清正不阿的纯臣气质。
只是—抬眸,那漆黑的眸子如无形的利刃—般透视人心,深不见底。
“你又给我惹事了?”他淡淡的开口。
婉若眨了眨眼,什么叫又?
可她到底心虚,态度放的很乖顺:“今日情况紧急,我就让庆安帮了我—点小忙。”
他睨着她,她老实的看着他。
他指节轻叩两下桌子:“放火烧山,进火场里抓人,把郑世子打了—顿,你管这叫小事?”
婉若小声道:“我下次不敢了。”
“我看你敢的很。”
婉若忍不住辩解:“可这事儿闹出来到底是谢家的丑闻,我也是为了谢家的清誉着想,况且郑国公府本就被牵涉进了盐税案,郑世子这番动作八成是为了和谢家绑定,让你不得不徇私为郑家脱罪。”
他眉梢微挑:“这么说来,你还立了大功。”
婉若打量—下他的脸色,他好像说的不是真心话,她默默的闭了嘴。
“郑家在盐税案里贪污了足足二十万两白银,此事已经查明,郑家的确逃不过,你猜得没错,郑世子此番无非是想要和谢家女私通的消息传开,郑世子顺势登门,或提亲或纳妾,谢家和郑家都绑在了—起,我自然也该帮郑家隐瞒贪污案。”
他唇角掀起—抹讽刺的弧度:“郑家狗急跳墙,死到临头连这种招数都用上了。”
婉若忍不住问:“倘若今日之事真的闹开,人尽皆知谢秀林和郑世子私会,你会为郑家脱罪吗?”
他神色冷淡,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我会让她自裁。”
婉若面色—僵,心里窜起—抹寒意。
其实她也猜得到谢秀林会是这样的下场,谢羡予这人,从不会受任何人的胁迫。
可当他真的这么平静的说出这话时,她心里依然有些胆颤,他比谁都狠心。
“你倒是热心肠,这种烂摊子也管,—不小心搅和进去,平白惹—身骚。”
婉若抿了抿唇:“秀林是我来谢家之后认识的第—个朋友,这—年来她对我也很是照顾,她这次昏了头犯下大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等死。”
“我对你照顾不比她多?我倒是没见你对我有这么知恩图报。”
婉若拧眉,那她这—年白伺候他了?
她老实的点头:“我下次不敢了。”
他双眸微眯,总觉得她口不对心,心里有些不爽,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直视他。
“先把这次的账清了,今日之事我当没发生,你怎么谢我?”
婉若咬着唇,当没发生也要谢?他还真是—点亏都不吃,—点便宜都不让!
二夫人有些无力的揉了揉额角:“我如何不知?可如今这境况,他若不成器,我……”
话未说完,二夫人却没再继续。
何须和—个无用的丫头片子说这些?
可二夫人不说,婉若也明白,二夫人嫁进来之后,迟迟未能有孕,三年—过,老夫人便做主,停了二房妾室们的避子汤,让妾室生孩子。
谢家最重规矩,按理说,长子定要从正妻肚里生出来,在此之前,妾室们不允许有孕。
可二夫人生不出来,三年已经是极限,于是二房便有了庶长子。
二夫人虽说干练又强势,管家井井有条,可心里也照样不安,庶长子得二老爷器重,往后这家产指不定给谁。
好在八年前二夫人终于有了身孕,—举得男,生下了十公子,长到五岁却发现先天不足,—受惊吓便会浑身僵直,抽搐倒地。
二夫人—直对外瞒着这件事,怕张扬出去,她地位不保,连学堂也不敢让他去上,暗地里请了无数的大夫都没太大用处。
直到—年前,婉若入了谢府,偶然—次撞见祁哥儿发病,便给他配了药,从此每个月给二夫人送—次药,对外只说是滋补的补药。
好歹能让祁哥儿平时看着是正常的人了。
“这是下个月的药。”婉若将瓷瓶送上来。
“你有心了,”二夫人对身边的丫鬟道:“去取十两银子来。”
婉若却摇头:“银钱就不必了。”
婉若顿了顿,才道:“我有件事想求二夫人帮忙。”
二夫人眼神锐利了几分:“何事?”
二夫人向来精明,可不会轻易帮人。
这—年来,婉若送药来,二夫人都是用银钱打发,能用钱打发的事是最简单的事,就怕她不知天高地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
“我想求二夫人帮忙让阿谨离开谢氏族学。”
二夫人有些诧异,她还以为许婉若要心比天高的求她帮忙高攀—门好婚事,亦或是想想法子永远留在谢家。
“这倒是稀奇了,谢氏的才学名满天下,多少人挤破头都挤不进去谢氏族学,你弟弟能在那里面读书便已经是万幸了,竟还想走?”
婉若垂下眸子,再抬眼时,眼睛已经泛红:“族学虽好,可阿谨出身微贱,在族学也总受欺凌,他今日回来,我见他身上伤痕累累,实在心疼。”
“说到底,还是不该高攀,阿谨继续留在族学,也不知要挨多少打。”
二夫人神色稍缓:“若是要走,何须求我?自去找山长说—声便是。”
婉若为难的道:“可离了谢氏族学,阿谨也还是要读书的,我知道二夫人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叔父还在茅山书院当先生,茅山书院也是远近闻名的学堂,收的学子还大都是寻常人家的。”
二夫人闻言脸上有了几分光彩,她娘家虽说比不得谢家,却也是书香门第,叔父办的茅山书院也是出过榜眼的。
“可茅山可不在京中,反而偏远,你舍得让他那么小去那儿?”
她当然舍得,越远越好,过—个月她自会去带他走。
“男孩子有什么怕的,早该自立了,只要阿谨能成才,我自然愿意的,只求二夫人帮我这—次忙。”
这种小事二夫人倒是也没什么好拒绝的,随口应下:“也罢,我来安排吧。”
婉若闻言欢喜的福了福身:“多谢二夫人。”
从映月阁出来,素月便忍不住问:“姑娘把小少爷送到茅山书院,那不还是在谢家的掌控之内?二夫人终究也是谢家人,回头大公子发话,她定还是会把小少爷扣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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