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亭月陆慎的其他类型小说《恋爱脑重生,这次我要远离白月光姜亭月陆慎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懒大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像今日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姜亭月盛气凌人之时,许清菏会温声辗转几句,缓和气氛。以往她这般做,姜亭月再不喜欢,也顾念着她,从不下她面子,她从未如今日这般,一点情面也不给她留。“亭月,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清菏神色惶恐,焦急为自己辩白道,“我只是想着,你与郡主之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亭月眼角眉梢染上几分不耐,打断了她的话,反问道:“这跟明昭郡主有什么关系?我哪句话提到她了,我何时跟她争吵了?需要你在中间当好人,博好名。”许清菏拿自己当筏子,为她说话时,又不留痕迹给自己留下一个温婉贤淑的好名声这事,并不罕见,姜亭月也心知肚明。但上辈子,她跟被下了降头似的追着陆慎跑,也就这么一个全心全意理解她支持她的好友,所以她有些叫姜亭月不喜的地方,她也...
《恋爱脑重生,这次我要远离白月光姜亭月陆慎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像今日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姜亭月盛气凌人之时,许清菏会温声辗转几句,缓和气氛。
以往她这般做,姜亭月再不喜欢,也顾念着她,从不下她面子,她从未如今日这般,一点情面也不给她留。
“亭月,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清菏神色惶恐,焦急为自己辩白道,“我只是想着,你与郡主之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姜亭月眼角眉梢染上几分不耐,打断了她的话,反问道:“这跟明昭郡主有什么关系?我哪句话提到她了,我何时跟她争吵了?需要你在中间当好人,博好名。”
许清菏拿自己当筏子,为她说话时,又不留痕迹给自己留下一个温婉贤淑的好名声这事,并不罕见,姜亭月也心知肚明。
但上辈子,她跟被下了降头似的追着陆慎跑,也就这么一个全心全意理解她支持她的好友,所以她有些叫姜亭月不喜的地方,她也能容忍,觉得朋友就应该包容对方。
现在脑子清醒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许清菏有些委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我手帕交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亭月,我这个人就是不会说话,一时嘴快。”
“手帕交?”姜亭月冷笑一声,目光沉沉,凝着许清菏苍白可怜的面容。
上辈子,陆慎派人押着许清菏到她面前时,她也不信许清菏竟然会给自己下毒,还是因着一个极为可笑的理由。
许清菏家世不好,在一众京城贵女中,连名次都排不上,完全是借着姜亭月好友的名头,再加上姜亭月护短,才将她算了进来。
她母亲在生她时难产去世了,她父亲很快另娶继弦,继母入府后,很快有孕,生下二子一女,她不受宠爱,若非她爹还顾着名声,还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姜亭月护着,她生的这么好看,早就变成维系世家姻亲的牺牲品了。
上辈子她爹被贬官流放时,是姜亭月担保收留的她,但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对陆慎下药。
被拆穿后,许清菏理直气壮,神色凄婉道:“我又没有给你下致命的毒,顶多让你体弱多病,时不时病一场罢了。”
拷问了许久,姜亭月才从她口中,得到了一个极为荒谬的理由,她给自己下毒,是为了接近陆慎。
姜亭月不解道:“你喜欢他,那你还口口声声支持我,一遍遍告诉我坚持就有用,你是不是有病?”
“那我能怎么办?”许清菏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苍白的脸上泪珠不断,哀怨控诉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自然得抓住一切机会。而你嚣张蛮横又毒辣,谁跟你作对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我只是先下手为强,我又没有杀你,若是换成你,你肯定会毫不犹豫杀了我。”
那时,姜亭月弯腰,俯下身,神色复杂,一字一句的问:“在你心里,我当真是这种人?”
姜亭月与许清菏的孽缘,源自她年幼时上女学,她不爱读书,整日逃课,结果撞上被欺负的许清菏。
她当即正义感爆棚,一脚踹翻欺负许清菏的几个姑娘,义正言辞的学着话本子里道:“光天化日,欺负良家妇女,算什么好汉?”
这群被管教着不准看杂书的姑娘,虽然没听懂她的话,但不妨碍怒火上头,跟她扭打起来。
现实不是话本子,姜亭月也不是故事里的大侠,她一对多,果不其然落于下风,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事后,她带着她爹挨家挨户上门找场子,为了让自己站在道德高处,她还顺手带上了许清菏。
结果也是美好的,除了挨了一顿皮外伤之外,她不仅收获了一大堆好东西,还在她娘心疼的眼泪下,成功罢免女学,也在后来顺理成章成了一个腹中墨水空空之人。
跟姜亭月搭上关系后,许清菏她爹觉得这是好事,便整日天不亮就撺掇许清菏上门拜访,年纪尚幼的许清菏,每次都倔强等在她院子外,困的头一点点的往下坠,站着站着都能摔一跤。
不管是暑热还是寒凉,姜亭月每回推开门,都能望见许清菏困倦揉着眼,随后望见她时,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
从幼年一直到现在,许清菏是除了她爹娘丫鬟之外,跟姜亭月接触过最久的人,她有些小毛病,姜亭月很清楚,也能理解。
直到这一日,一切虚伪被撕开,在许清菏痛哭流涕的怒斥下,姜亭月才惊觉,地位不对等时,连朋友都不一定真心。
她有些伤心,又有些真情错付的难过,但更多的,是被骗的怒火与失望。
上辈子的姜亭月,派人将许清菏送回了她亲爹身边,至于她会被卖出去,还是当做利益交换的棋子,又或者在流放路上饿死,姜亭月一概没打听。
这辈子的姜亭月,望着神色委屈的许清菏,慢慢的,叹了口气。
她语气轻轻,道:“你退出聆月社吧!”
许清菏终于惶恐起来,惊慌失措起身,试图去抓她的手,面上像是哭又像是笑,难看至极,“亭月,我错了,我不该向着别人说话的,你别赶我走。”
她说的退出聆月社,可不止是单纯退出的意思,这便意味着,从今日起,姜亭月再也不会护着她,她从前在她那里讨了多少好处,日后也会以其它方式,全都吐出来。
姜亭月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往亭子里走去,神情冷漠,坐于唐芝芝身侧。
“亭月。”许清菏不甘心的喊道。
然而没等到她喊第二声,旁边的贵女,便拿扇子遮住下半张脸,眼里露出一点睥睨嫌弃的神色来。
嫌弃道:“就说我们这地儿,不能谁都放进来吧!也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管的,一点儿礼仪也没有。”
说罢,她手中扇子扇了扇,仿佛面前是一团脏污恶心的玩意儿。
许清菏咬着下唇,浑身都在颤抖,她又气又悔。
方才说话这位,是礼部中丞的女儿,即使进这亭子,也是坐在最靠后的位置,从前她跟在姜亭月身边,这姑娘没少向她献殷勤,甚至曾经借花献佛,夸她是观音再世。
一朝跌落,她竟然敢这么说她!
许清菏受 不了这种落差,气得浑身发抖,心里已经将她碎尸万段了。
她眼中含着期许,望向姜亭月。
“我不知道。”姜亭月望着掌心的哨子,轻轻摩挲着,她垂眸道,“可是我知道,他喜欢我,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
那种喜欢,哪怕只是靠近—点,都能觉出灼烫,就像上辈子的她—般。
而她与陆慎之间,隔着血仇,隔着她自己的—条命,不论陆慎究竟爱不爱她,不论他再做什么,她都绝不会再与他在—起。
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爹娘已经开始操心她的婚事了,她迟早要嫁人的,所以,为什么不嫁给霍承绍呢?起码他喜欢她。
桃喜若有所思,又问:“那,小姐嫁给霍小将军,会高兴吗?”
“我也不知道。”姜亭月摇了摇头,又回眸望去,大门合上,她只能望见从墙角探出的—枝三角梅,被风吹的轻轻晃。
“但是,我对他说的那些都很感兴趣,我以前,还没学过怎么驯马呢!试—试,未免不可。”
姜亭月笑盈盈道:“如果试错了也没关系,反正,阿爹和阿娘,都能及时将我从错误道上捞回来。”
只要霍承绍不死,只要陆慎不再造反成功,只要爹娘平平安安,她永远都有倚仗。
陆慎—直没回京,姜亭月也遵守着和他的约定,不定亲事,也不答应任何人的邀约。
霍承绍邀过她很多回,都被姜亭月拒了,他纳闷的很,总怀疑那日国公府前,她未说尽的话,只是他黄粱—梦的错觉。
这年四月末,李云柔忽然病重。
太医院被姜世忠跑了—遍又—遍,所有厉害的院丞都被他请旨找到府上,才勉强将病情控制住。
院丞提议道:“京中嘈杂,夫人需要—处僻静地安心休养。”
姜世忠听取了院丞的意见,准备送李云柔去庄子上。
姜亭月让梨忧回去收行李,又对姜世忠道:“阿爹,我会照顾好阿娘的,你不必担忧。”
姜世忠仿佛—瞬间憔悴了许多,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笑道:“我们小月牙长大了,知道为阿爹分忧了。”
姜亭月抹着眼泪,笑道:“阿爹信我,阿娘不会有事的。”
上辈子,阿娘也病发过好几回,可她都撑下来了,这—次,阿娘也绝不会有事。
待到李云柔情况稍稍好转时,姜世忠向圣上请急数日,带了护卫与奴才,与母女二人,—起去往别庄。
姜亭月自己单独—个马车在后,前面马车上,李云柔—脸病容,低低咳嗽几声,道:“没那么严重,你看你,连带着小月牙都紧张起来了。”
姜世忠轻轻拍她的背,短短几日,就憔悴不少,青色的胡茬连片,他面上挤出笑,道:“我将管家护卫都带上了,别庄离京城不远,我和女儿都陪着你,你好好养病,什么都别想。”
“嗯,我知道,我会好好养病的。”李云柔闭着眼,靠在他怀里,温声道,“我们小月牙还没出嫁呢!我—定会撑到那时候的。”
姜世忠抱住妻子,眼眶通红。
-
京城,某个巷尾小院内。
李文茹坐立不安,攥紧手帕,来回不断走动,心里慌的厉害。
柳惜云倒是淡定多了道:“阿娘你慌什么?表姨母犯病时,我们早就被赶出来了,再怎么查,都查不到我们身上的。”
“你不懂。”李文茹掐着掌心,心里焦急如焚。
这些时日,不断有人监督着她们母女—言—行,李文茹知道,那是国公府的人,这证明,国公爷已经怀疑上她们了。
既然被怀疑了,国公爷肯定会去查,等查到柳家人,查清楚她会的那些手段后,她们母女,要—起完蛋。
但从始至终,姜亭月没回头望一眼,身旁唐芝芝倒是看过来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唐芝芝一脸怒火,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但又被姜亭月三言两语哄好,二人接着说说笑笑。
许清菏想穿过人群,走到姜亭月面前,质问她为何突然发作,可她还没走过去,就被丫鬟客气拦住。
梳着双髻的两个小丫鬟,面上带着得体的笑,语气温柔道:“许小姐,前面位置满,还请许小姐挪步,咱们往后找个舒坦位置坐下,也好过站在一边。”
簪缨世家的婢女也是极有眼力见儿的,见状,便迅速安排好一切。话说的客气礼貌,但手上动作一点也不虚,推着许清菏往外走去。
许清菏趔趄一下,故意推翻桌前热汤,引起动静,滚烫茶水被掀翻,不少人被波及,有贵女尖叫出声,姜亭月果不其然循声望来,但只是轻飘飘一眼,很快又挪开。
“为什么?”许清菏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即使她再不情愿,还是被往后推去,直到落坐在最末端。
顶着各路嘲笑讥讽的目光,许清菏想学着姜亭月从前那般,试图不在意,但她失败了。
怎么可能不在意。
从被人人追捧,看不惯也得对她摆出笑脸的地位,一下子跌落到人人讥笑的境地,她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在意。
亭子建在湖边,傍水而设,亭内凉快而舒坦,但那仅限于亭子里面的位置,许清菏如今的位置,几乎要挪到亭子外面去,太阳斜着探过来,晒的她有些烦躁。
“这什么破地儿?”许清菏忍不住抱怨。
倒茶的婢女闻言,笑盈盈转头道:“许小姐还请忍耐些,很快就能将席子挂上了。”
一般这种最末端是不留人坐的,但贵女聚集在一起,难免有摩擦,想整治对方而又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只需稍稍发作一番,府内的婢女便会察言观色,若是家世厉害的,便装聋做哑,若是势微的,便不需要对方出手,婢女便会将人带至最末端。
这种位置,茶是半凉的,太阳是晒的,即使吹着风也燥热,这种不动声色整治人的手段,并不罕见。
但一般家世好的也不跟家世低的玩,她们的聚会,都是家世地位差不多的,偶尔得罪狠了,也是互相阴阳怪气一番,婢女惯会踩低捧高,见得罪不起,更是装聋做哑了。
许清菏完全是因为她倒霉,按理来说,她本来是掺和不进这种圈子的。
等了又等,许清菏被晒的脸都红了,也没见席子挂上去,她挠了挠脸,不耐烦的问:“席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挂上?”
婢女依旧笑盈盈道:“在安排了。”
这种时候,许清菏才知道,她分明是被针对了。
走也不是,留在这儿是折磨,许清菏有些煎熬,但她并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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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内,唐芝芝再度往后投去一眼,借着团扇遮掩,小声问:“你真就这么把许清菏赶走了?”
“嗯。”姜亭月脑门还青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
唐芝芝丝毫不意外,她就说姜亭月这不可一世性子,怎么可能长久俯小做低,更何况,人家明显拿她当冤大头呢!
也不知道姜亭月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明明看出来了,还心甘情愿去当冤大头,可能长得漂亮的人,脑子都不大行吧!
唐芝芝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镜子,藏在扇子后,仔细望了望自己的脸,心道,虽然她没姜亭月漂亮,但胜在她脑子更好使。
铜镜反射的光,直晃的姜亭月眼睛疼,她伸手,将唐芝芝的手转了下,没好气道:“晃我眼睛了。”
唐芝芝起了玩心,拿镜子晃她一下,又飞快挪回来,再晃一下,姜亭月气得掐她胳膊。
姜寻雁有事晚了些,将将赶到时,就望见两人闹作一团,忙上手将二人分开,小声提醒道:“好了好了,今日琴会,来的又不止京里的姑娘,你俩少闹腾吧!”
姑娘们吃茶的地儿,叫做沙燕州,亭子叫翠心亭,环境清幽,湖水碧澄,漂亮的跟画出来似的。
隔着一座桥,再越过拱门,远处便是外院,男客的宴便设在那边,眼神好一点儿的,还能望见远处人影走动。
闻言,唐芝芝便歇了逗弄的心思,她还没定人家呢!勉强得在男客面前维持一下礼节。
但不妨碍她将镜子递给侍女前,再度晃姜亭月一下,姜亭月想揍她。
但在姜亭月出声前,明昭郡主已经不耐烦出声道:“你们有完没完?”
方才唐芝芝晃的那几下,有没有晃到姜亭月是未知数,但都晃叶明昭脸上了。
她总觉得,这是姜亭月霸道不准旁人与她穿一样的衣裳,所以故意针对她。唐芝芝向来跟她走的近,所以受她指示故意这么干。
姜亭月瞥了眼叶明昭那身麴尘绿,手里的团扇晃了晃,一点也不给她面子道:“关你什么事。”
四月初的天儿还有些凉,日头下待久了会觉得热,但亭内确实极凉快了,本是用不着团扇的,京中闺秀依旧一人一把,别说在四月,就连在寒冬腊月,这团扇也是捏在手里的。
无他,只因这团扇并非是纳凉扇风的,都是拿来遮掩面容的,防止失礼得罪人,也防止露出不雅观的表情。
姜亭月倒没什么需要全天下的人都让着自己的霸道毛病,只是打从她容色长开至今,她出席的宴会,就没几个跟她撞衣裳颜色的,见叶明昭同她撞上了,她就难得多看了一眼。
叶明昭五官寡淡,但她确实一身书卷气,身量又细又高挑,绿色其实很衬她。
心下随便一想,她的目光便挪开了,这轻飘飘的一眼,叶明昭心里却跟翻起了惊涛骇浪似的难受。
她刚刚那一眼,是不是在骂她不自量力?再往四周看,其他姑娘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拿着团扇半遮住脸。
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叶明昭就觉得这群人在嘀咕她东施效颦,她只觉得一股气,一下子冲上头顶,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哗啦”—声,茶盏翻了,浅浅茶水溢了半桌,陆慎垂下眼,平静的收拾着桌面。
齐元义望了眼陆慎脸色,—巴掌拍秦子尧后脑勺上,皱眉道:“不会说话就闭嘴,你这张嘴不去与大儒辩经,整日只知说人家姑娘,干脆拿针给你缝起来算了。”
秦子尧跟着瞥了眼陆慎脸色,他面无表情,眼神凉飕飕的,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连忙住嘴。
霍承绍没在意陆慎身边这两人,他见陆慎没什么表情,心下不服,又冷哼—声道:“放心,以后姜小姐与你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也不需要你稀罕不稀罕的。”
“三日后的踏青节,她应了我出门游湖的邀约,以后你就别再纠缠她了。”
游湖是真的,但姜亭月说的是日期她来定,并没有定下究竟是什么时候出门,霍承绍稍微变动了—些,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秦子尧冷哼道:“怎么?特意来说这个,是想听陆兄道—声恭喜?那我替他说了,恭喜你们。”
齐元义皱眉道:“你若是真倾心于姜小姐,便该为她考虑,而非为了你的—己私心,将这些告知旁人,给她留下话柄……”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意外的,听到了—句冷若冰霜的声音,四月初的天,艳阳高照,却仿佛瞬间跌入冰窟当中—般冷寒。
陆慎站起来,—字—句的问:“你说,她要同你去游湖?”
前朝对女儿家约束过甚,不许姑娘们随意出府游玩,只有踏青节这日,准许出门,往往也是这日,不少姑娘公子看对眼,成就—段好姻缘。
因此,踏青节这日,已经隐喻的变成了男男女女悄悄相看的日子。
本朝倒是对女子没什么约束,不再要求出门必须戴上幂篱,不再禁止女儿家出门,但这—习俗,却潜移默化的延续下来。
霎时,霍承绍就感受到了—股强烈的压迫感,杀意浓烈,似乎在顷刻间想夺走他的性命,霍承绍的手,下意识按上腰间匕首。
他虽还未真正上过战场,可他被丢进军营里摸爬滚打好几年,对杀意十分敏锐,他绝不会看错,陆慎,似乎是真的想杀了他。
陆慎目光沉沉,仿佛坠着—团翻滚的黑雾,掩藏着他的惊怒与杀意。
只是没等到陆慎有什么动作,有人喊了—声:“比琴开始了。”
人声鼎沸,稀碎讨论声不断。
“姜小姐真的要跟潘世来比啊?”
“她—个姑娘家,除非世来兄放水,不然她绝无赢的可能。”
“潘世来是什么人?性子执拗到圣上都敢骂,他怎么可能对姜小姐放水。”
“怎么不可能?那可是姜亭月,漂亮成她那样的,有几个人能不心动,要是我,别说是放水了,她若是对我笑—下,她想怎么赢都成。”
下—刻,出言不逊的举人就被—粒小石子砸到腿弯,猛地跪了下去,若非身边人拽了—把,他险些—头栽进湖里。
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觉得是那举人崴了脚自己摔的,只有霍承绍清楚的看见了,那粒小石子,分明是陆慎打出去的。
他心下有几分忌惮,看来这新科探花郎,除了会死读书之外,似乎还是个练家子。
仅仅—道拱门之隔,琴音袅袅,传了出来。
第—声琴音发出时,潘世来眉头微动,这琴艺,确实比另外那位姜小姐高超许多,他闭上眼,心下却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断了—根弦后,她甚至连完整的曲子都不—定能弹出,更妄论赢过他,只要这位姜小姐能完整弹完—曲,就算是再难听,他也认输。
明昭郡主办诗社,又每季选一回诗主,她地位高,她亲娘大长公主从先先帝那会儿就得宠,再加上皇帝起初登基时根基不稳,拿她的姻缘收拢权势,后来驸马去世,大长公主悲痛不已,皇上对她心有愧疚,爱屋及乌,连带着明昭郡主的身价也一层层的涨,就连皇帝的亲生公主也不见得有她受宠。
一般人,都不敢得罪她。
地位这般尊贵,又加上明昭郡主性子也是好强的,表面上云淡风轻,背地里刻苦钻研,是以才情也在京中一骑绝尘,大多时候,都是她担任诗主。
实话说,如果不是明昭郡主总是针对她,姜亭月还挺佩服这种有才情又肯努力的姑娘。
对于她当诗主这事儿,姜亭月就更没意见了,毕竟她很有自知之明,她确实不是写诗的料。
但明昭郡主成日里讥讽姜亭月肚里墨水没两滴,就差指着她的脸说她文盲了,这姜亭月就不太能忍了。
她深知自己写诗是完全比不过明昭郡主的,但她也没想当什么诗主,她只是单纯想拆明昭郡主的台,所以她就干了回缺德事,扭头找陆慎给她替写。
这种真刀实枪从科举考试里选拔而出的人才,自然跟明昭郡主这种当兴趣爱好琢磨的不一样,是以,每回论诗集,她就再也拿不到头名了。
姜亭月有几斤几两,在场的贵女都是知道的,有人质疑她,她也就大大方方的认,反正她也不稀罕什么破名声,只倚着雕梁画栋的柱子,团扇遮住半张脸,笑盈盈道:“那怎么办呢?人家探花郎就是乐意给我写,你们看不惯,就忍着呗!”
明昭郡主气道,“你这等无耻行径,简直败坏了天下读书人的名声。”
姜亭月笑着反唇相讥,“我这么厉害啊!我一个小女子就能败坏全天下读书人的名声,那看来你们这读书人的名声也不怎么样,这么容易就被我败坏了。”
她厚脸皮,不将名声当一回事,旁的贵女做不出来,只能捏着鼻子认,却又不甘心就这么将诗主的称号送给她,只能一日赛一日拖着,至今没再有第二个诗主诞生。
也不乏有贵女想学姜亭月的,但陆慎是什么人,也没几个比得上他。他当初差一步连中三元,只能成为探花郎,完全是因为三甲当中他生的最好看,皇帝顺手就指了他。
除了陆慎外,还有一个状元一个榜眼,但状元郎今年已经而立之年,榜眼倒是年岁与陆慎相当,奈何已有妻妾,没有哪家贵女肯去沾染这些是非。
今年这一回,又到了姜亭月该拿诗集的时候了,没有陆慎的帮忙,姜亭月是个不爱读书的,自然拿不出来。
她沉沉叹了口气,问:“我今年退出行不行?”
“不行。”姜寻雁义正言辞道,“咱们诗社里共七个姑娘,当初能被你拉拢进来,全靠你当初豪言壮语,保证以后每年诗会都拿第一,你现在临阵脱逃了,其它姑娘怎么办?”
“那我也没办法了,我都打算跟陆慎一刀两断了。”姜亭月摊手,不在意道,“这两年,咱们聆月社的姑娘跟着我一起,骂名我担了,美名你们要了,我也没对不起你们。”
“话是如此,但这眼瞅着琴会迫在眉睫,你这回什么都拿不出来,肯定要被她们大肆嘲笑,你忍得下这口气?”姜寻雁已经定好了亲事,她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日积月累下来,她跟对方过节也不少。
重生回现在,除了阿娘的病,五年后的造反之外,旁的也不算什么大事,姜亭月也还是那个性子,有仇的人,她依旧看不得对方过的太好。
回想了一番明昭郡主得意洋洋的讥讽模样,她顿时气得心口疼,说:“忍不了。”
只怪当初做的太决然,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大雷。
“但是嘲就嘲吧!”姜亭月往后一靠,恹恹拿帕子盖住脸,说,“回头我跟我爹说一声就行了。”
姜寻雁将她拉起来,不敢信她用这么蛮横的手段,“你真打算谁嘲你一句,你就让国公爷去参她爹一本?”
“不然呢?”姜亭月也没这个心机跟人斗,她向来是有靠山的时候有恃无恐,靠山没了才开始惶恐。
上辈子但凡陆慎没造反,但凡她爹还能给她撑腰,她怎么都不会束手就擒,被一杯毒酒送上西天。
姜寻雁有些酸,她爹也宠她,但完全没有国公爷这么宠女如命。
所以说,命这个东西真的是天定,有的人,生来就被万千宠爱,这辈子都是个富贵命。
她深吸一口气,说:“其实也可以有别的办法,我们仔细想一想,不然就算是明面上不敢对你指点半句,背后难免会恶心人。”
“我听不到不就得了。”姜亭月不甚在意道,“再说了,一句话就能让我爹解决的事,我干嘛要动这个脑子?”
姜寻雁:……无法反驳,好有道理,好羡慕。
“行,就这么定了,我去跟其它姐妹说一声,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姜寻雁又问,“那下个月琴会,你还去吗?”
琴会又不是诗会,以琴会友,姜亭月这个人,写诗是肚里墨水空空,但她擅琴,收藏的名琴也不少,总归有一样能拿出手的,她便不怵。
她点头,“自然是去的。”又叹道:“顺便给其它姐妹赔个礼,没有提前说,是我的不是。”
“这有什么。”姜寻雁摆摆手道,“陆慎的诗,万金难得一篇,被那些读书人追捧上天了,自给你代笔后,每个月都有一首,其它姐妹的诗与之放在同一本诗集里卖,对她们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今你不想办了,也怪不到你头上。”
姜亭月笑了笑,说:“反正我赔礼了,也没亏待大家,若是还怪我,我受着便是。”
姜寻雁道:“不会的,放心。”
过了午时,姜寻雁才离府,她走后,姜亭月就带着桃喜,直接去前院找她爹。
守在书房前的管家见是姜亭月,面上便露出笑,慈爱的问:“大小姐,你怎么有空来书房了?”
“我找爹爹有事。”姜亭月探头往里面望了眼,只望见书架,问,“爹爹在里面吗?”
屋内,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道:“说了多少遍,书房重地,不要不经传报随便往里闯。”
“进来吧!”
再后来,陆慎起兵,她被囚在他身边时,曾听陆慎无意间提起过,霍承绍本来是不用死的,澧城本来也不会失守,是有人在粮草里掺沙子,不远万里运送到澧城的粮草十不存一,边关将士,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但这只是当时陆慎无意间透露出来的,至于是谁干的,姜亭月并不清楚。
凭心而论,姜亭月对这个头一回见面就冒犯自己的将军没什么好感,可得知他的死因后,她又难免心生唏嘘。
兴许找到适当的机会时,可以提醒他一下。
霍承绍摸摸自己脸,问:“你为何这般看我?”
姜亭月收回目光,道:“觉得你这副打扮挺奇怪的,穿的有些不伦不类。”
其实今日来见她这十个人,都是这么穿的,统一素色,白的清汤寡水,但能穿的这么违和的,也就霍承绍了。
“很奇怪吗?”霍承绍耳朵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他是听说姜亭月喜欢陆慎那样的,特意找了小厮,去查了陆慎是怎么打扮,所以学了学,这读书人的衣裳一上身,霍承绍也觉得哪哪儿都别扭。
“如果你不喜欢我这么穿的话,那下回我见你的时候,我可以换一身你喜欢的。”一时冲动,霍承绍想也不想的就把所有念头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耳尖红透,又觉出几分不好意思,怕姜亭月觉得他孟浪。
姜亭月微愣,随后笑的乐不可支,她道:“霍小将军,你还挺有趣。”
“姜小姐,我能邀你去游湖吗?现在是四月初,杨柳青青,郊外风光正好。”霍承绍很快又得寸进尺道,“你不打算嫁给我也没关系,咱们当不成夫妇,当个朋友也是好的。”
当然,若是能成最好。霍承绍默默在心底补充。
姜亭月被他的直白吓了一跳,随后乐道:“你完蛋了,我们头一回见面你就约我出去游湖,等会儿这话传到我爹耳里,有你好果子吃。”
“啊?”霍承绍小声道,“国公爷应该顶多上奏折痛斥我爹一顿吧?但我爹脸皮厚,他不怕被骂的。”
姜亭月愣了一下,随后扑哧一声笑开来,拿扇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弯弯的眼眸,重申道:“我就说你很有趣吧!”
他又问:“那你去吗?”
“去。”姜亭月笑盈盈道,“但是什么时候去,由我定。”
霍承绍连忙道:“这是自然。”
姜亭月正笑的高兴时,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被注视感,如芒刺在背,森冷浓烈,但转瞬即逝。
她有些不适的回眸,却什么都没看见。
是错觉吗?
“姜小姐,你在看什么?”霍承绍也跟着往后望去。
“没什么。”姜亭月笑了笑。
待霍承绍也离开后,李云柔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阿娘看着你跟那位霍将军聊的很开怀,你觉得他怎么样?”
姜亭月思索着,笑道:“他看起来不大聪明,但是个不错的人。”
“你要是喜欢,阿娘替你定下来?”李云柔试探的问。
“再等等吧!”姜亭月垂下眼,揪着腰间的玉佩,无聊的把弄在掌心,“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他人怎么样,处一处再说。”
主要是,这家伙是个短命鬼,活不了几年了,她嫁过去,用不了两三年就要守活寡。
李云柔叹道:“其实我也不想定他,带兵打仗的,一上战场危险重重,谁知道能陪你多久,奈何我看你一一聊过去,也就对他稍微有些不一样。”
但姜亭月知道,她对霍承绍那点儿不一样,是因为她衷心的觉得霍承绍是个英雄,他保护了很多人,最后又死的太过惨烈。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姜亭月主动抱着李云柔的胳膊蹭了蹭,声音温软,柔柔道,“阿娘,我才十七岁呢!不着急,阿娘不是说过,要多留我几年吗?”
“我是怕我自己……”李云柔轻轻叹了口气。
她是怕自己活不到女儿出嫁的时候,虽然不知丈夫为何将表妹母女移出府,但她的病情,并未好转,近来又有加重之势,她怕自己死的太早,连看见女儿出嫁都难。
李云柔忍住喉咙深处的痒意,拿帕子重重按了下咽喉,对姜亭月道:“你病好了,便搬回你的院子吧!整日吵吵闹闹的,阿娘禁不住你的折腾。”
姜亭月一怔,“我每天安安分分看话本,我哪里吵了?”又说:“阿娘若是嫌我在主院碍事,那我去东小院住。”
“我让翠容给你搬。”李云柔毫不留情道。
“阿娘。”姜亭月委委屈屈拉住她的手。
李云柔心一软,又柔声道:“不是阿娘赶你,阿娘知道你一直守着我是为我好,但你年纪大了,难免有些不大方便。”
姜亭月低声嘟囔道:“有什么不方便的……”
除了阿爹不再留主院过夜之外……等等,姜亭月是成过婚的,她自然也懂这些。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连忙道:“行行行,我这就搬,我今天就回去住。”
手底下的丫鬟婆子不少,姜亭月东西虽多,但也好收拾,当日,她就带着人回了自己的小院。
桃喜和梨忧带着其它丫鬟收拾着东西,姜亭月静静坐在书房,跟书案上画的东西大眼瞪小眼。
上面画的图案,是暗喻着上辈子的大事,这才重生回来几日,上辈子的事却已渐渐在脑海中模糊不清,她害怕有朝一日,她把一切都忘了,然后又重蹈覆辙。
但写下来又怕被别人知道,只好用这种图代替文字,只让自己看懂就行。
她盯着自己画的这一堆东西,悠悠叹了口气,在脑海里思索着翻译。
“不要嫁给陆慎,也不要再喜欢他,已经尝试过一次,你不会得到好结局,他有心上人且永远不会爱上你,不要成为他要挟阿爹的把柄。”
“崇贞二十年冬,陆慎会造反成功,阿爹会因此下狱,一定要想办法,要么全家逃离上京,要么提前除掉陆慎,要么就改变阿爹的想法,不然所有人都会死。”
“阿娘会死于崇贞十六年四月二十三,死于病发,但阿娘的死一定有问题,最终得利者是李姨母与表姐,不要轻信她们,一定要查清一切。”
“最后再度重申,嫁给谁都不准嫁给陆慎!你爱上谁都不要再去爱他!”
明月如霜,透过窗,又被抖动的青纱帐搅碎一地。某间庭院内,院里静的可怕,便更显出屋内的动静来。
一灯如豆,烛泪泣泣凝在灯座。
男人颀长的身影笼罩姜亭月,她无力的伸手,攀附着男人精瘦的身躯,呼吸有些破碎,娇躯因他而不停发颤。
姜亭月咬紧牙关,泪珠悬在眼尾,她呼吸急促,声音溃不成军,呜咽着出声,“陆,陆慎……”
男人因她的动作而停了片刻,稍后便是狂风骤雨,姜亭月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蟒蛇给缠住,在风风雨雨中,没有着力点,只能绝望的攀附着他。
直到结束,姜亭月伏在枕上,青丝如瀑,半掩半遮的露出圆润净白的肩头,她忍着酸痛,伸手去拉正在穿衣的男人,仰头问:“我爹呢?你将我关在这里,我家里人怎么样了?”
此时定然不好,她爹是坚定的守皇党,陆慎是乱臣贼子,他造反登基,她爹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陆慎动作微顿,垂眸望她,却并不说话。
姜亭月有些厌倦他这副模样,撑着酸软的身躯起身,乌青的长发,宛若春来江水般顺溜散在身后,衬的她在灯下宛若一斛莹润东珠,熠熠生辉。
她眼神潋滟,眸里半是期冀半是哀伤,她咬着唇,小心翼翼的问:“你能不能,放我离开这里?”
下唇被咬破,一点血珠渗了出来,像是靡艳鲜花上的露珠,男人神情冷淡,黑眸沉沉,弯下腰,手指按住她唇上伤痕。
血珠顷刻破碎,点点鲜红,染在他指尖。
可陆慎并未回答姜亭月的问题。
姜亭月急急的抓住他的手,眼里带着哀求,“陆慎,从前种种,都是我的过错,是我任性,我都认,但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饶我爹一命?”
陆慎垂眸望她许久,终于在她期待的目光里,扣住她的手腕,再度将她按回榻上。
将将穿戴整齐的衣裳,再度凌乱丢到了脚榻上,安静下来的青纱帐,重新抖起剧烈的弧度。
姜亭月有些喘不过气,甚至觉得窒息,眼角溢出眼泪,被他步步紧逼。
良久。
她听到了陆慎喑哑的声音,他说:“好。”
姜亭月微怔,这句“好”是不再关着她,还是他同意留她爹一命?
很快,陆慎就给了她答案,“我会留姜国公一命。”
姜亭月灰暗下去的眼眸,仿若灰烬再度被点亮,她欣喜的撑起身子,主动勾住他的脖子,炽热的吻在他唇角。
“谢谢,谢谢你,陆慎。”
她细白的腰身,被他死死地握在掌心,是极为强烈的掌控欲和占有欲,在她软白的肌肤上留下红痕。
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依旧盯着他,暮霭沉沉,俏丽明媚,却带着不可言说的委屈。
男人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却将她的身躯压向自己,彼此之间,密不可分。
……
姜亭月再醒过来时,天已经彻底亮了,身边空空如也,只有桃喜伺候她起身,柔声问:“小姐,今日想梳什么样的发髻?”
“不用了。”姜亭月抬眼往外望去,问,“依旧不能出院子吗?”
桃喜闷闷摇头。
姜亭月抓着妆台上的玉梳,一点点用力,指骨发白时,猛地被她砸了出去,“啪”一声,玉梳碎成几瓣。
她红着眼,趴在妆台上,眼泪无声无息往下掉。
桃喜急忙安慰道:“小姐,姑爷肯定不会那么狠心,刚下圣诏,此时正是最忙的时候,姑爷肯定还念着小姐,时不时的过来,心里肯定也是有小姐的。”
“你不必哄我。”姜亭月抽噎着说。
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他们这一场孽缘,原本就是她强求,是她借着她爹的权势,强逼陆慎娶她的,是她自作自受,这是她的报应。
姜亭月还记得初见陆慎时,是桃花正盛的三月,她跟家中堂姐去礼佛,被贼人惦记,险些落入敌手时,是陆慎救的她。
她芳心暗许,便不管不顾要嫁给他。
成婚前夕,她欢喜到睡不着,伏在案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一张又一张的纸,都是他的名字,都是她隐藏于心口却不敢说出的爱意。
那个时候,她天不怕地不怕,觉得自己的爱意如天边旭日,炙热滚烫,迟早可以融化陆慎这块坚冰。
直到婚后,他冷淡如霜,屡屡拒绝她的好,她才惊觉,原来这场婚事,他是不愿意的。
她见过他珍藏在书房里的画,被收在最深处,细细保存,生怕染上半点儿尘埃。
原来陆慎有他的心上人,他有想娶的姑娘,只是那个人,不是她。
再后来,原本是尚书庶子的陆慎揭露身份,原来他是已逝先帝定下的太子,如今他造反成功,拿回了属于他的一切。
他站在至高无上的皇位上,正欲将同样尊贵的皇后之位,小心翼翼捧到他心上人手中。
而逼迫他,侮辱他的姜亭月,便被困在了冷宫。
至于她的家人,则因为是坚定的守皇派,被下大牢,朝夕间或许便会没了性命。
只发泄完情绪,姜亭月又用力擦干眼泪,道:“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逃出去。”
姜府的情况尚且不知,她得为家里人考虑,哪怕救不了人,她也宁愿与他们死在一起,而不是在这种地方,了却残生。
姜亭月只着了身素白的衣裳,她起身,想看看外面守卫情况,可指尖还没触碰到大门,门便被人用力推开。
屋外明晃晃的天光照进来,有些刺眼,几个太监迅速走进来,将姜亭月与桃喜一围,走在最后的太监,手上端了个托盘,以白布垫底,上面放了杯酒。
姜亭月警惕后退,“你是什么人?”
那大太监对她一笑,道:“太后娘娘懿旨,夫人伺候陛下有功,特赐鸩酒一杯,奴才特来送夫人上路。”
姜亭月知道太后,那是陆慎的姨母,她见过一回,只知道太后厌极了她。
她打量着四周,找不到能逃的办法,牙关咬紧,浑身不断的颤,怀揣着最后一丝寄希问:“陆慎呢?陆慎知道这件事吗?”
只是听到—半,潘世来的表情就开始变化了,如果他没记错,她从坐下调琴音到现在,也不过—刻钟而已。
短短—刻钟,便能将完整曲子大改—番吗?而且,她的手法,莫名有几分眼熟。
他不由得站起身来。
唐芝芝警惕盯着他,捏紧了手中鞭子,潘世来罔若未闻,依旧向姜亭月走去。
他面上表情变化万千,直到—曲终,他才问:“你是不是有个学琴的师父,叫做余成灵?”
余成灵,曾经京中第—名手,传闻万金难买她—曲,甚至圣上有意让她入宫却被婉拒,不久后,她便离京游山玩水去了,圣上尊重成全,并未强求,—时成了—桩美谈。
姜亭月对他态度不太好,冷声道:“是与不是,跟你有何关系?”
潘世来定定看她几眼,忽然—撩衣摆,朝她—跪,恭恭敬敬道:“弟子潘世来,拜见小师叔,还望小师叔不吝指教。”
姜亭月:?
叶思雨:?
她小心翼翼转头,瞥见叶明昭阴沉的脸,不由得道:“是勉强弹出来了,可能她确实跟潘世来有什么关系,所以潘世来才不骂她,但不影响她发挥的不好。”
叶思雨捂着心口,昧着良心道:“她弹的可难听了,真的,三皇子这回肯定不会再投她了。”
叶明昭没吭声,手里的帕子都揉皱了。
姜亭月被惊了—下,她心里都想好这人会怎么刁难她,她届时又要如何骂回去了。结果潘世来—来,就直接跪下了。
”我不是你小师叔,我也不认得你。”姜亭月起身避开。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你认识我师祖便成,小师叔,我师父杜惜娘,应当算你半个师姐,所以这—声小师叔,没叫错。”潘世来解释道。
姜亭月倒是知道,她师父余成灵,只收过她—个正经徒弟,但在她之前,在师父还未出名时,她曾为了生计,教过—个花娘练琴,与之有—半师徒情分。
但姜亭月对潘世来印象更差了,他好歹—个读书人,竟然拜—个花娘为师,姜亭月倒不是瞧不起这些姑娘,有些花楼里的姑娘,譬如跟她师父有点儿缘分的花娘,是极能吃苦之人,练琴是也是不分暑热寒凉,下定狠心去练的。
她只是单纯看不起潘世来这种流连于烟花巷柳之地的货色,更别提,他先前还将雁姐姐比做娼女,还要四处毁雁姐姐的名声。
姜亭月脸色更差了,道:“担不起。”
又问:“你什么时候向我堂姐道歉?”
“师侄这就去。”
潘世来又起身,往四周望去,终于望见姜寻雁,三两步到她面前,话还未说出口,“啪”—声鞭响,擦着他的脸砸在地上。
唐芝芝冷声道:“离那么近做什么?退远点儿。”
潘世来面上表情十分诚心,拱手对姜寻雁—礼,—脸愧疚道:“姜小姐,先前那事,是我见识浅薄,又有些醉酒才多加冒犯,还望小姐原谅。”
姜寻雁没吭声。
唐芝芝冷笑,“第—回见人道歉这么没诚意的,我现在杀了你,然后说我是醉酒所致,你是不是也该原谅我?”
潘世来登时面皮—红,面色几经变化,头低的更厉害了,问:“不知我该如何做?姜小姐才能消气?”
姜寻雁不想将事情闹大,她也知道,潘世来这人是个痴的,不依不饶下去没什么好处,虽然心下再厌恶,但她还是道:“日后你莫再如此对其它姑娘便成,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姜亭月望着墨迹将将干掉的纸,叠起来后,放进了锁住的小盒子里,盒子又被珍而重之的放在了她心目中认为最重要的地方。
她静静的坐回书案前,垂眸望着眼前空空的书案,神色忧郁,外面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她以为是桃喜,随口便道:“桃喜,上茶。”
身旁有人端茶过来,骨节分明的手,宛若美玉雕刻而成,端着白瓷茶盏,竟比白瓷还要漂亮几分。
姜亭月愣了下,这似乎不是桃喜的手,她抬眼望去,被惊的一下子站起来。
语气也跟着一飘,“陆慎?”
她动作太大,撞的茶盏歪了歪,在水泼出去之前,陆慎又伸手,将茶盏扶正了。
“你怎么进来的?”姜亭月皱起眉,惊吓过后,随即是恼怒,第一时间,就是想喊人。
然而她没来得及喊出一个字,陆慎眼疾手快,将她往前一拽,迅速捂住她的嘴,道:“噤声,我偷偷来的。”
姜亭月:……
想喊人抓的,就是你这偷偷来的小贼。
她挣扎着,但男人力气比她大得多,将她牢牢地禁箍在怀里,攥紧她的手腕,姜亭月挣脱不开,愤懑一口咬在他捂嘴的掌心上,恶意使劲儿往死里咬,很快嘴里便一片铁锈腥甜。
身后男人闷哼一声,却没松手,只道:“我很快便走,你别喊,我来找你,是有事相问。”
姜亭月松了口,用力在他胳膊上拍了两下,示意自己知道了。
陆慎终于松开她,姜亭月警惕往一旁走去,待走到安全距离,才冷哼一声,扬起头问:“你要问我什么?但我不一定回答。”
“你今日,为何不去赴约?”陆慎眼眸沉沉,盯着她看,“府中相亲宴,又是怎么回事?”
姜亭月双手环胸,冷哼一声,态度恶劣到吓人,她冷声道:“你是我什么人?你又凭什么管我?我想嫁谁便嫁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用得着你管?我喜欢你的时候乐意跟你玩什么你追我赶的游戏,现在我倦了,想一脚踹开怎么了?”
她心里想着五年后陆慎登基的事,原本还有几分心虚,但转念一想,他以后再厉害,现在也只是个相府庶子,如今还奈何不了她,于是说着说着,越发嚣张起来。
陆慎眼眸似乎凝着冰,面色阴沉欲雨,被她气的额角青筋直跳,冷笑道:“你再说一遍?”
姜亭月怂了。
现在书房就他们两个人,姜亭月记得陆慎武功不差,要是真打起来,她这小身板怕是挨不住他一拳。
眼珠子一转,姜亭月望向门的方向,书房的门只是掩上了,并未合拢,她悄悄的往门那边退。
直到快接近门口时,她再度轻哼一声,道:“我就说,你就是管不着我怎么了?在我这里,我就当你是个逗趣的玩意儿怎么了?”
说完,她怕被揍,转身提着裙摆跑的飞快,午后夕阳嗖一下顺着她如花裙摆滑落,却将那点儿绮丽的色彩,都留在她身上,哪怕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都漂亮的让人心动。
姜亭月推开门,边跑边喊:“救命!有刺客。”
最先跑出来的,是桃喜和梨忧,一人扶住喘气喘不匀的姜亭月,一人挡在她面前,往书房望去。
紧跟着,一阵兵荒马乱,下人都赶了过来,有什么工具都拿稳了,站到姜亭月身边,将她护在最中央。
她回眸望一眼,见这么多人,顿时心安。
梨忧回头担忧的问:“小姐,哪里有刺客?是书房吗?”
姜亭月直直点头,“是,就是书房。”
至于万一抓住了陆慎,后果会怎么样,姜亭月根本没想,反正发生什么,有她阿爹在呢!
有人撑腰时不需要动脑子,反正一切都会被解决好的。
梨忧带着两个婆子,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往里面望去,片刻后,她回头,一脚疑惑道:“小姐,没人啊!”
“没人?”姜亭月探出头望了两下,又亲自上前去看。
书房里已经空空如也,只有被推开的窗,映着外面花影重重,花枝被清风吹的微晃。
桃喜小心翼翼的问:“要不要让老爷派人仔细查一查?”
姜亭月抿了下唇,盯着窗户,半晌,她摇头道:“不用。”
“那刺客——”
“应当是我睡糊涂了,醒来时看岔眼了。”姜亭月垂下眼,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桃喜打量着她的神色,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梨忧小声问她,“要不要跟夫人说?”
桃喜咬了下唇,思索着道:“不用,小姐会生气的。”
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小姐她一定在书房见到了人,而且不是陌生人。既然小姐要隐瞒,那她们当丫鬟的,自然也该跟着装聋作哑。
不知道是不是白日见到陆慎的缘故,姜亭月夜里又梦见了前世,有好有坏,光怪陆离,叫她分不清虚实。
上辈子,陆慎也这么闯过她厢房一回,但那一回,是因着她出嫁,陆慎带了长长的礼品单子,问她怎么想。
那时,他一笔一划亲自往礼品单上添东西,说是给她补一份嫁妆,他已经在相府外另辟一处住宅,一切重建,特来询问她的喜好。
他布置的太过认真,认真到姜亭月以为他是期待的,以为他也在考虑他们的以后,以至于生了不该有的妄念。
不怪她上辈子执迷不悟,只怪陆慎这个人太坏,总是给她莫名的希望,让她觉得在陆慎心里她是特别的。
梦里又是一晃,却是晦暗如深的冷宫,白面太监笑的绵里藏刀,眼含怜悯,笑面虎一般的道:“夫人,即便是太后娘娘,也断然不能越过陛下下旨。”
噩梦层层,似乎不肯放过她,姜亭月猛地从睡梦中惊起,冷汗涔涔,身上寝衣已经大片黏在身上,极为不舒坦。
她按着眉心,面色痛苦。
本来该是坦然的,不过是赌输了一回,她认命,又有从头来过的机会,上辈子的一切都可以当做生岔的侧枝剪去,这辈子重走正路便是。
可白日见了陆慎后,心里那股复杂的情绪迟迟下不去,又一点点,转变成了扭曲的怨恨。
陆慎为何要这般对她?他凭什么这么对她?他该死。
守在外面的梨忧醒了,隔着纱帐,轻声问:“小姐,可是魇着了?”
李云柔见姜寻雁也很高兴,拉着她聊了许久,又问:“不知老祖宗身体可好?”
“伯母不必忧心,老祖宗好着呢!得知我来寻月妹妹,还特意让我问伯娘安。”姜寻雁笑盈盈说着话,面上很是真诚,但在场的都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姜亭月祖母,铁面无私不苟言笑,年轻时跟着老国公上过战场,后来老国公去世后,她的身体也大不如前,常伴青灯古佛,再后来姜世忠两兄弟分家,她便跟着次子走了。
她不喜长媳李云柔,因为她觉得李云柔身体羸弱,家世也不够好,只是富商的女儿,远远配不上自己长子,也当不起姜家冢妇,奈何当年姜世忠强势非娶不可,她只能作罢,但不影响这些年私底下都对李云柔没什么好脸色。
至于李云柔所出的两兄妹,姜川柏和姜亭月,老祖宗也是面上过得去就行的态度,比不上对姜寻雁兄妹三人热情,但也比对李云柔好多了。
李云柔心里知道,面上只是笑着说:“老祖宗身体康健就好。”
又说了会儿别的,李云柔有些精力不济,对姜亭月道:“陪你雁姐姐多逛逛,阿娘有些累了。”
“嗯。”姜亭月点头,扶她去内室休息,然后按例开始查李云柔今日的衣食住行,细细查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姜寻雁在一旁咋舌,“你娘的事,你也太上心了吧!”
查不出结果,姜亭月有些焦躁,按着眉心,将这股焦躁强行压下去,叹了口气,说:“我娘这个情况,由不得我不上心。”
但也不至于上心成这般……姜寻雁思索片刻,问:“你难道怀疑,有人对伯母的病做手脚?”
姜亭月没瞒她,如实道:“确实怀疑。”
她还是信姜寻雁的,不仅是因着二人打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有便是,两家虽然如今分家了,但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必然不可能有什么坏心。
“谁这么大胆?”姜寻雁皱起眉,想了会儿,惊道,“你爹连个侍妾都没有,府上都是十几年的老人,能掺和进来的,只有最近来的那个什么表小姐了吧!”
“但是也说不通,她们母女俩,就靠着伯母才能有今日,伯母真出什么事,对她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姜亭月不能说上辈子的事,只含糊道:“查一查,总归没坏处。”
“也是。”姜寻雁认可的点点头,说,“有需要直接找我。”
姜亭月颓废往后一靠,揉着眉心道:“放心,必要时候少不得找你。”
“你瞧你愁的,给你点儿开心的看看。”姜寻雁伸手按了按她的眉心,脸上露出一个坏心眼的笑,“别说姐姐我对你不好。”
说罢,她拿出一个檀木盒,递了过来。
望着这分外眼熟的盒子,姜亭月眉头微皱,“这是什么?”
“陆慎派人让我送的,你该开心了吧!”姜寻雁眉头微挑,笑道,“从前只有你追着陆慎送礼的时候,什么时候有他托人给你送啊!你这又是在哪儿学的手段,这么有用,我也要学,改天就给实明哥哥用上。”
姜寻雁口中的实明哥哥,是她已经定下的未婚夫,如今在工部上任,他们本该三年前就成婚,但周实明祖母大丧,守了三年孝,亲事便耽搁下来。
她想象中姜亭月眉开眼笑的得意小模样并未出现,姜亭月只是怔怔的望了两眼檀木盒,连打都没打开,便推了回来,说:“你还回去吧!”
姜寻雁微愣,道:“你这模样,看起来都不像是欲擒故纵了。”她皱眉,“陆慎欺负你了?”
当年姜亭月与陆慎初见,姜寻雁就在一旁,狂奔的马车险些翻下悬崖,她摔的起不来身,眼看着马车就要带着姜亭月摔下悬崖时,是陆慎从天而降,仿若谪仙般,将姜亭月救了回来。
若非那年姜寻雁已相看好了人家,她都要对陆慎心动,是以她完全理解姜亭月,这三年,她有多喜欢陆慎,多穷追不舍,姜寻雁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若不是吃够了苦头,按照她这个堂妹的性子,是认准一件事绝不回头的。
姜亭月垂下头,根本不再看那盒子一眼,道:“没有,我就是不喜欢他了。”
“真的?”姜寻雁不大信。
“真的。”姜亭月别开眼,有些烦躁道,“不提他了,说说别的吧!”
姜寻雁便重新让贴身丫鬟将盒子收了起来,又说:“不提陆慎,那我确实有正事,下个月的琴会,我们聆月社要出一份诗集,得由你牵头,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一朝重生,姜亭月脑子里只能记得住一些重大的事,譬如琴会这种每年不知道要办多少次的宴会,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过。
本朝虽然也有女官,但毕竟是少之又少的存在,大多贵女想出名讨一个好亲事,都要通过这种宴会,要么传出些才名,要么传出些美名,都对嫁娶有利。
要是家世够好,如何都不愁嫁娶的,譬如姜亭月这种的,也有不将名声当一回事的,只不过很稀少罢了,大多姑娘还是爱名的。
是以,这宴会办的就不能少,春有牡丹宴,夏有赏荷宴,秋有赏菊宴,冬有寒梅宴,时不时再夹杂些琴会,诗会的,一年到头诸位贵女轮着办,宴会多的是,姜亭月哪能一个个都记住。
一经姜寻雁提起,姜亭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年的,但很快,她便又想起一件糟糕透顶的事。
出诗集这个想法,是明昭郡主想的,京中贵女聚在一起,便是想方设法要一个好名头,毕竟总不能让宴会白办,银子白花,要办的又得美名又让大家舒心,于是,这位明昭郡主,便提出了一个好主意。
众位贵女齐聚,分别办诗社,每月宴会时,便由不同的诗社出一份诗集,在民间卖出去,卖得的银钱,都拿去替百姓减免赋税,一举两得,贵女们得美名,百姓少赋税。
原本姜亭月是不掺和的,她也不稀罕什么名声,她干出再败坏名声的事,有她爹爹和兄长撑腰,也没几个敢当着她面说她不好的。
但耐不住她跟明昭郡主有仇,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明昭郡主,对方每每见她,多多少少都要挤兑一番,姜亭月也不是个好性子,素来有仇必报,一来二去的,这梁子就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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