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仪崔简之的其他类型小说《媚色诱宠:清贵权臣的掌心娇全局》,由网络作家“有福来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仪走出李家时,夕阳已落。崔简之掀了马车帘,笑着看她:“姑姑若是再不出来,我可真要冲进大门了。”只需一眼,崔简之就看懂了谢仪并不如常的面色。“发生了什么?”他伸手探向谢仪额角,确保她身上没有大小伤口后,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些:“可是李既欢为难你了?”谢仪没有回答,上了马车。直到车轱辘运转起来,外面走街串巷的喧扰声能够将她的言语覆盖,她才屈膝半跪:“公子方才说帮奴婢救出父兄,此话可还当真?”倘若书信真的送往崔夫人面前,她指着这条路再去调查谢家冤案,并不是件易事。谢仪只能另寻出路:“谢家当初因弹劾当今而被流放,牵连甚广。奴婢所求,不仅仅是救出父兄,更是想为谢家洗冤。”“凭贵妃旧情与您的真才实学,公子这回只要能上殿试大堂,将来定会是朝廷新...
《媚色诱宠:清贵权臣的掌心娇全局》精彩片段
谢仪走出李家时,夕阳已落。
崔简之掀了马车帘,笑着看她:“姑姑若是再不出来,我可真要冲进大门了。”
只需一眼,崔简之就看懂了谢仪并不如常的面色。
“发生了什么?”
他伸手探向谢仪额角,确保她身上没有大小伤口后,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了些:“可是李既欢为难你了?”
谢仪没有回答,上了马车。
直到车轱辘运转起来,外面走街串巷的喧扰声能够将她的言语覆盖,她才屈膝半跪:
“公子方才说帮奴婢救出父兄,此话可还当真?”
倘若书信真的送往崔夫人面前,她指着这条路再去调查谢家冤案,并不是件易事。
谢仪只能另寻出路:“谢家当初因弹劾当今而被流放,牵连甚广。奴婢所求,不仅仅是救出父兄,更是想为谢家洗冤。”
“凭贵妃旧情与您的真才实学,公子这回只要能上殿试大堂,将来定会是朝廷新贵。”
她将一切利弊脱口,是想给崔简之衡量得失的机会。
谁愿助谢仪完成夙愿,她连命都能够给他。
可就连谢仪自己都没想到。
崔简之竟一把将她牵入怀中,肌肤相贴。
他笑意不改:“我何曾食言过?”
语态恣意,却带着十足蛊惑。
若非谢仪竭力克制,她恐怕早就要深陷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之中。
男人倨傲的眼中,独独容得下谢仪的影子。
“姑姑现在能告诉我,刚刚李家都发生了什么?”
谢仪摇摇头:“奴婢能自己解决。”
“您既说看重了奴婢一身本事,奴婢当然也是要以交投名状为先。”
话音刚落,马车就停在崔家大门前,谢仪整理好衣裙凌乱后才走下竹梯。
崔简之掀帘望去,那抹孤傲坚韧地背影深深映进了他眼里、心头。
“盯着长青堂。”
谢仪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恢复了往常清冷:“不要让谢仪出事。”
若谢仪被母亲折腾跑了,他该去哪寻上好滋味?
直到此时,崔简之也只告诉自己。
他的种种维护,只是食髓知味。
……
谢仪入府就被请上弯弯绕绕的长廊间,越往里走,越能感知到里头正往外滲着森然冷气。
崔夫人的面前摆着红漆信件,并没有拆开的痕迹,可谢仪却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该来得总是要来。
哪怕逃,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姑姑,李家姑娘叫人送来的……我这眼睛总是花,你来帮我念信吧?”
谢仪蓦然抬眸,撞进了那双昏黄眼里的满是疲惫:“这回忌辰,宫中变故太大!”
“过往三年,崔家差点成了谁都要来踩一脚的存在。可这回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我崔家重回圣眷,送礼奉承的人都快排到京郊去了!”
谢仪眉眼一颤。
京中做派,一贯如此。
这三年来是她帮崔夫人处理人情往来,可这段时间她却在宫中忙碌。
也难怪崔夫人累成了这样。
这封信,是真的没看吗?
谢仪没去揣测上意,当看清字迹内容后,她心口狠狠漏跳一拍。
最终,她没有半分犹豫,逐字念出。
不是因为她对崔夫人多忠心。
而是谢仪知道,这是她唯一一条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
“长廊亲昵?私下勾搭?”
听到最后,崔夫人劈手夺回信件,逐字重复冷笑:“谢姑姑,李家姑娘说得可都是真的?”
她脸色不虞,任谁来了都要被惊出一身冷汗。
可谢仪却不晃不荡,甚至抬眸郑重地望进了崔夫人眼中:“奴婢蒙夫人信任入府,这些年来战战兢兢,不敢说毫无过错之处,却也不敢犯下弥天大错。”
“我若是你,在李家进京之前就麻溜地给自己嫁出去!”
“免得自取其辱!”
崔妗一面挣扎,一面挑衅。
可谢仪的力道比她这个娇小姐要大太多,死死地压着不让崔妗有分毫动弹的机会。
她甚至还有余力,能再次挥动戒尺。
一板子把崔妗的气焰打灭了一半,谢仪仍不肯停。
直到崔妗要抄书,她还特意挑了右手打。
眼看着崔妗眼里的火光一丝丝转化成畏恐,谢仪才道:“李家姑娘幼时我也是过的,姑娘是该与她好好学学这通身书卷气。”
“至于奴婢的婚事,自然不劳姑娘费心。”
整整一刻,谢仪都没让她起身。
直到看见薄纱衣裙有了磨损痕迹,谢仪松开手:“姑娘眼下要紧的,是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务,将书页老老实实誊抄、静心。”
“我会在这盯着,一刻不差。”
谢仪不是没察觉崔妗眼底连绝恨意。
可她知道,崔妗不敢再闹了。
崔妗拿笔的右掌心被敲打出红肿一片,每写个字都疼得钻心难忍。
过了半个下午,李婆子看谢仪完全没走的架势,眼中精光直闪:“姑姑,先让姑娘喝碗甜汤休息一下总行吧?”
“夫人只是让姑娘罚抄,不是要将姑娘的手写废!”
谢仪挪开脚步,没阻止李婆子。
她们的窃窃私语,谢仪更没兴趣倾耳去听。
没想到,崔妗喝完甜汤后,却像中邪似的直接叫嚷开来:“整日憋在屋里写写抄抄,我人都快被捂坏了!”
“我又不是钦犯,母亲也没规着我非在屋里不可!我要去湖心亭!”
湖心亭?
谢仪没记错的话,刚入府的表少爷就住在那边的厢房,一旦过去很有可能撞上。
而崔妗早在第一次与之见面时,就一改往日的泼皮娇纵。
少女怀春,不外如是。
“不行。”
崔妗是被宠大的,全家只有谢仪不会惯她小姑娘脾性:“夫人让您静心养性,没准您到处撒欢乱跑。”
“姑姑,你这么死板干什么?”崔妗破天荒地亲热挽过了谢仪的手,“大不了你跟我同去监督就是。我只是想去看看风景……有美景相伴,说不准我很快就能抄完。”
她大有一副不答应就不撒手的架势。
谢仪有多讨厌和人的肢体接触,崔妗作为她多年学生一清二楚,故意拿这种行为来扰乱谢仪心绪。
后者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崔妗的触碰:“奴婢只听夫人命令,不敢擅作主张。”
“那就去回禀母亲,有姑姑来回奔波的时间,我都已经到了那头。”崔妗没了耐心,一把掀开了谢仪的手。
“我只是被罚抄,还没被软禁!”
见谢仪巍然不动,崔妗索性掀了笔墨,坐到梳妆台前描眉画眼。
一味拦着反而会起反效果。
谢仪眼见着崔妗一副执拗模样,眉头微蹙:“既然姑娘是想观景,仰湖亭那边更好。”
崔家府邸是老太爷在时所建,府内有两大湖景分属两端。
她乍然看到了对方撒手后眼中快满溢而出的欢喜。
莫非最开始李婆子通报得表少爷所在,就是在仰湖亭?
“等等!”
谢仪开口,崔妗画远山眉的手一顿:“我都听姑姑的了,你还要怎么样?”
“有你在旁边盯着,我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确实不能!
谢仪打量她们主仆,是如出一辙的蠢。
就算要耍花招,也逃不过她的眼。
如若真因为此事彻底开罪了崔妗,谢仪在夫人面前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也能看看李婆子借崔妗的手,究竟是想干什么?
当她们一行三人看到远处那抹如玉身影的刹那,谢仪没有意外。
“姑姑,我去向表兄打声招呼,不逾矩吧?”
崔妗开心极了,强忍住心跳加快的速度,投来挑衅目光:“都说姑姑聪慧,怎么这次居然连我的小小招数都看不破?”
谢仪眉眼不抬,只恭敬着点头。
也就凭崔妗的心智,才看不懂她是在以身入局。
她寸步不离盯着崔妗。
“表兄!”崔妗如花孔雀开屏,撒着脚丫跑过去时,陈煜被她逼得退了几步。
陈煜是个老实读书人,手中捧着书没放开过,比崔简之多了几分呆板。
只是打了声招呼后,他就再没下文了。
崔妗对他这副木头样又爱又恼,甚至想要伸手去拉:“相请不如偶遇,我要去亭子里温书,表兄跟我一起吗?”
谢仪刚想开口打断,就见陈煜自己先仓皇摆手:“男女大防万不可忘,我就在此处就好。”
连半点余地都没给崔妗留!
倒是让谢仪多看了他一眼。
仰湖亭内,湖面照映在礁石上,格外波光粼粼。
谢仪险些被晃了眼。
不过崔妗也不是个让她省心的,全程就没把心思放在过抄书上,写得字歪歪扭扭,视线更是寸步不离地锁定着远处身影。
直到阴影重落在崔妗眼前。
谢仪把光挡得严严实实:“专心手下。”
崔妗恨得咬牙:“姑姑是想让我把眼睛都熬坏吗?”
“让开!”
谢仪充耳不闻。
满怀少女心事的崔妗就像是和谢仪犟上了,她一边推攘一边朝陈煜的方向踮起脚尖。
隐约间,甚至还能听到陈煜的朗朗读书声。
“姑娘,您待字闺中,言行举止皆要得体,若是与表少爷来往过密,以后还怎么谈婚事?”
谢仪巍然不动,凝眉侃侃:“若您真的属意表少爷,敢去夫人面前坦诚,奴婢还敬你几分直率。”
“但这等窥伺隐秘,绝不该是高门贵女该做的事!”
陈崔两家都在逐步走向落没,崔夫人一心想高嫁女儿抬高门楣,陈家绝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谢仪知道,崔妗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她喜欢陈煜,却不敢去母亲面前争取,只能期盼着陈煜高中,再回来求娶。
“你懂什么?!表兄只是忙于科考,待他高中……”
“待他高中,你也未必能如愿。”
襄女有意,落花无情。
崔妗如今已经全然沉迷,竞看不透这浅显的态度。
谢仪有些失望。
而崔妗被戳中死穴,有些恼羞成怒,几乎失去理智地一脚踩到谢仪的布鞋上。
“我有自己的办法!”
一时间的吃痛让谢仪顿了几息,盛怒中的崔妗已经冲了出去。
“姑娘!”
谢仪脸色一沉,迅速跟了上去。
最近肩上的担子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平添事端。
可李婆子直接挡在了谢仪面前。
谢仪凝眸一肃:“让开!姑娘但凡有任何事,你难道觉得自己逃得了干系?”
李婆子点头,她压低音量的瞬间,浓重恨意快将谢仪尽数吞噬:“只要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的身上……”
“谢仪,你完了。”
谢仪的视线竟让容筱全身冰凉。
她顺着目光所向望去,是摆在正殿的灵牌。
容筱猛地一个哆嗦!
哪怕不肯承认,她也还是实实在在地被谢仪压了一头。
“你句句威胁,逼得我无法动你又如何?陛下只是让我来监工、协助,那我一定会好好看着这阖宫上下,不让任何人插手帮谢姑姑处理任何事宜。”
“丧礼繁琐,我等着姑姑跪在我面前求我增派人手。”
她太低估谢仪了。
若容筱不故意搓磨,谢仪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一力遮天!
谢仪的手脚很快,不过一炷香功夫,她就把偏殿里的崔贵妃旧物统统收拾出来,去尘晾晒。
她最终把眸光紧锁在了一本泛黄纸页,在确定了里面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心才松懈了稍许。
娘娘呐,这大抵是最后一回借您的力了。
“你在里面墨迹什么?”
容筱在正殿吃冰吃果好不惬意,可当注意到谢仪久久没有出来转趟时,她立刻充当了监工职责:
“谢仪,娘娘的东西都是世间珍宝,你要是胆敢把心思动到遗物上,我保证你十个脑袋都不够丢!”
“你往背后藏着什么?拿给我!”
谢仪拿长睫遮住了眼里晦暗的光,“奴婢从前就一直为娘娘保管这些,无需容贵人指点江山。”
一看她推拒,容筱原本只有三分的猜测都转换成了七分:“给我!”
她直接拖着繁琐宫装上前抢夺。
“贵人这是什么意思?对娘娘遗物不敬如同对娘娘失礼!”谢仪喝道。
她确保自己的音调能够被门外小心探望着的宫女们听到后,才半推半就地松开了手中泛黄小册。
“呲拉——”
册子被分裂成了两侧,容筱脸都绿了:“不是我,谢仪,你故意的!”
“一本起居录而已,你何必遮遮掩掩?你就是想将罪名安到我的身上!”
谢仪不会明面承认,她肃着的小脸上很板正:“奴婢与贵人无冤无仇,更不敢构陷于您。”
她确实不满容筱背弃恩主,踩着贵妃尸首获宠。
但眼下,有更关键的事。
“奴婢只是想留下与娘娘的一些微末纪念,却不想,最后的一些念想也被贵人毁于一旦。”
谢仪先容筱看到了明黄龙袍的到来,她随着乌压压人群一起跪下,连呼吸都放轻了。
“是奴婢的过失,没能保管好娘娘遗物。”
崔贵妃是景明帝发妻,陛下登基后权衡各方势力没能迎她为后,但少年夫妻,情意深笃。
贵妃走时烧了所有与她有关的画像、字迹。
这本起居录,记载了崔贵妃平日大部分言行举止,是她留给世间的唯一痕迹。
谢仪特地折过页痕,方便他人拾起时能够迅速将目光锁定。
“阿仪,你年岁渐增,未来若有中意郎君,必要先带来给本宫掌眼。记住,若寻不到贴心贴意的,一辈子孤寡都好过嫁错了人,总归,本宫替你撑腰,只要你得偿所愿、一切随心。”
谢仪脑海中再次出现娘娘说这话时的语态。
温柔而又落寞。
谢仪本只想着让容筱做个佐证,把消息通过流言传出。
可如果有了景明帝口谕,崔家上下没人再敢拿谢仪婚事逼迫!
眼下只怕陛下多疑,猜出谢仪的手段。
“崔贵妃的遗愿,朕必将成全。”
她肩上重压蓦然一松,谢仪紧攥汗湿的掌心才终于有了松懈的余地:“谢主隆恩。”
再用余光打量时,她只来得及看到景明帝脸上的阴沉。
“陛下,娘娘的起居录……”
她想恳求保管。
可景明帝只道:“你如此忠心,不枉她惦记着你。这东西,朕会好好留着。”
显然是会错了谢仪的意!
圣意已定,她无法再多说半句。
事情比想象中胜利。
这本起居录不仅成了婚事取消的理由,更让谢仪在景明帝面前搏了个忠心耿耿的形象。
将来为谢家洗冤时,这或许也能是个突破口……
她心里却踏实下来。
“谢仪,你一切都算好了是不是?故意在陛下面前讨巧卖乖!”
景明帝前脚刚走,容筱就立刻变了脸色。
面对她的步步紧逼,谢仪没有半瞬退缩:“贵人多虑了,奴婢没有卜算的本事,一切都是意外。”
事情已经被景明帝亲自盖棺定论,容筱再不忿也无可奈何:
“你最好祈祷这五日下来到忌辰那天,你都不要闹出半点差错。要是被我逮到时机,我一定会让你碎尸万段!”
言辞狠厉的威胁,只让谢仪切实地感觉到她是真的蠢。
没有哪个聪明人会把恨意写在脸上的。
“愿受贵人监督。”
谢仪没时间陪着容筱口舌之争,她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需要解决。
她和崔简之的交易,谢仪没有忘过。
只是,崔简之的婚事可并不像她一个小小掌教姑姑那么简单!
……
景明帝口谕很快传到了崔府,崔夫人听到了消息后,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她刚准备强硬为谢仪订婚,谢仪就躲进宫中,还正好地碰上了圣心缅怀!
崔夫人心里总是隐隐作怪,私心里又并不愿意相信谢仪真的有能在陛下面前移花接木的本事。
她让人把崔简之带进了长青堂:“忌辰当日,你作为贵妃子侄也是要进宫的。”
“你帮我嘱咐姑姑一句,别忘了归家的路。”
崔简之恭敬作揖,唇角弧度却不由自主翘起:“儿子晓得。”
哪怕崔夫人不特地嘱咐,他也会去提醒谢仪。
他可不会答应她从此留在深宫之内。
谢仪只能够待他身边。
深夜露重。
谢仪办事妥帖,赶在一日内就把灵堂布置完毕,之后几天只需要查漏补缺。
宁安宫有独属于她的屋子,可谢仪没选择回去,而是深深地看向那个牌位:
“娘娘,奴婢当初没能送您最后一程,如今终于有机会能够弥补了。”
崔贵妃去世,谢仪已入崔家。
她得知消息后,一滴眼泪没掉,却生生烧了三天。
谢仪心知肚明,这次忌辰,那些曾对崔贵妃起过杀心或付出实际行动的人一定都会伺机而动!
她们一个个都想把不祥的名号扣到崔贵妃的头上。
所以,谢仪才更要好好守着属于娘娘最后的安详!
思绪未落,长啸划过了寂静的夜:“走水了!”
夜深如墨。
李家人散宴后就回了他们原先在京城的住所,谢仪也已经归来,正被崔夫人留在房里伺候。
“谢姑姑,我一直敬你对崔家付出,你当时说要自选夫婿,我也是答应了的。”
铜镜里,崔夫人看着谢仪为她拆除珠环,眼神如冽:“如今时限将至,不知姑姑可否有了决断?”
“你的婚事落定下来,我也好安心。”
她还是信了和尚的风言风语。
谢仪觉得可笑。
在崔夫人心里,她的份量甚至抵不过一句灾星。
做下人的,都从来不敢奢望这些上位者能有什么真情实感。
“夫人不急,奴婢另有要事相禀。”
谢仪才稍作安抚,崔夫人的脸就冷了下来。
她只当没看到:“今日大厅上,奴婢听了那疯和尚的判词,怕对公子心里造成压力影响,也害怕夫人会信了他巧言令色,便悄悄尾随了一路。”
“我眼睁睁看着他进了青楼!”
嘴上说着出家人不贪钱财,可却是假和尚真瓢虫。
怎么不是场笑话?
“你胡说什么?大师可是李家千里迢迢从岭南带回来的!”崔夫人声线一凝。
她依旧只把谢仪眼下的话当作为自身脱罪的手段。
直到谢仪将捆着的人提上来。
先前还袈裟正经的和尚,现在也就一件外衣拢身。
还是谢仪怕他脏了主子的眼睛,随手扔上去的:“夫人,奴婢托人打探了他的底细。”
“他名唤佳予,确实是从岭南带回来的没错,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京城人士,曾在京郊灵隐寺做洒扫沙弥,后因偷窃来往贵人的亵衣被赶出去。辗转岭南,得遇李家。”
她对李家上下是否知道假和尚身份的事不予置评,只复述着自己所打听到得一切。
这已经足够让崔夫人脸色沉黑:“谁教你来用话术咒我儿简之?”
谢仪垂眸。
事关崔简之,崔夫人不会善罢甘休。
污蔑她的债,顺势也能让崔夫人一起报了。
佳予还没从失神中缓过来,就被蓦然上压力,一个劲把头叩得砰砰响:“青天大老爷作证!”
“贫僧做事是荒诞了些,但绝对不敢张口就来诅咒贵人呐!今日在正厅之上,贫僧所说句句属实。”
方才,谢仪是在他扒了裤子后生闯进来的!
他那儿到现在都是软的!
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再挺立的资本了!
谢仪故意害他,那他也要把屎盆子往她的脑门上扣死了。
“这人就是天杀星转世,要是将她继续留在府上,您家里定会厄运不断!”
可惜,佳予的话再也换不来崔夫人信任了。
她面色沉黑,就连谢仪都窥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谢仪表面温顺,实则警醒:“夫人认为,此人该怎么处置?”
“人是李家带来的,自然要送回李家。”崔夫人揉着眉心,“这事交给底下人去办,你继续留在这。”
谢仪知道,崔夫人没完全信透佳予。
只要关于崔简之,她就不会放松半点警惕。
“这种欺上瞒下的人,该死!”
这话似是也在点谢仪。
她没做声,就见崔夫人拢眉:“阿妗前些日子胡闹一通,但心和方式都是好的。”
“明日,我就把前后院有脸未婚的管事全都叫到长青堂来,你是我身边的人,怎么说也不能为妾。”
崔夫人从始至终都没给谢仪留下说不的机会。
她默默退下,心却沉入谷底。
对于嫁人,谢仪并不排斥。
可她有比成亲更重要的事得去完成!
倘若真的与人组建新的小家,对方真的能够全身心地支持谢仪接父兄回家、为谢家洗清冤屈吗?
在彻底为谢家摆平一切前,她就只适合孤身一人。
想破此局,只能兵行险招。
趁着满府陷入睡梦寂静,谢仪摸黑来到碧落院,连盏灯笼都没打。
这条路,她太熟悉了。
“姑姑来了?”
崔简之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
夜深更重,他手下的笔墨未停。
是一篇很好的八股文,行文字迹皆是规范。
可谢仪知道,崔简之的才干不仅于此。
他最强的,是对时政的敏锐度与随机应变的能力。
科举不考这些。
谢仪收敛起神情:“多谢公子今日调遣人手。”
“奴婢近日得了盘残局,想请公子赐教。”
她棋艺高超,满京皆知。
崔简之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书房就有现成棋盘,温润的白玉棋子如手生暖,下一瞬却连盆掀翻。
一连串的清脆坠地声,谢仪手心被崔简之禁锢牵带,整个人跌入了他的怀中:“姑姑来这里,应该不只是为了破棋?”
“你陪了崔妗半月,也是时候好好陪陪我了。”
男人眼尾带着红晕。
初初知髓食味的他被乍然断了粮草供给,差点没被逼疯。
崔简之掐着谢仪细腰,一声声呢喃:“姑姑,我想你了。”
“你疼我好不好?”
热气喷洒在谢仪耳畔。
被崔简之摩挲过的地方,都软成了一滩春水。
她差点就要抵挡不住。
但她不是来求欢的:“公子,我有正事。”
“容后再议。”
棋盘上的棋子被崔简之一把掀开,谢仪的腰几乎快要被他折断。
又是几声清脆。
她眸光蓦然一冽。
她不要!
不要做被掌控抛弃的棋子,而是要做执棋人!
“公子,你对李姑娘无意,下午与奴婢之间的把戏也是故意演给她看的,对吧?”
崔简之指腹微顿,挑眉示意她继续。
“李既欢年岁大了,如今只指着这门婚事,她不会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夫人同样有意撮合,大抵在秋闱后就会为你们交换庚帖。公子真的甘心这份安排吗?”
崔简之笑了:“姑姑果然不想让我娶她。”
“乖,我会处理好,这趟浑水,你别搅。”
暗芒在崔简之眼底浮沉。
谢仪很不喜欢他用哄阿猫阿狗的语气对她,板正的脸上多了抹肃然:“想要婚事作罢,唯奴婢可行。”
“母亲对你的信任都快殆尽了,姑姑为何还能如此自信?”
迎上崔简之戏谑眼神,谢仪一字一顿:“因为奴婢,不想将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
“只要公子配合,你我各自婚事,定能就此作罢。”
谢仪意念微动。
崔简之不喜佩饰,唯一的玉佩是他五岁生辰时,崔老爷赏的羊脂玉,空心浑然天成,窥得简字。
亡父给他的生辰礼,意义非凡。
而这枚做工精细的佩环,刚刚情事上涌时,被崔简之亲手挂上了谢仪腰间。
谢仪不动声色将玉佩拢到袖中,正思忱着,崔简之大步迈入院落。
男子端方,清润与弯月并肩,似是把礼仪教化刻到了骨子里:“问母亲安。”
这人,当真是有两幅面孔。
崔简之炽热眸光落在谢仪身上,转瞬即逝,快得让谢仪以为只是错觉。
崔夫人不觉有异,她眉目因玉佩丢失更加严肃:“玉佩怎么回事?莫不是你院里下人监守自盗?”
“孩儿也是如此猜测,这才来请示母亲,可否让谢姑姑去孩儿院里肃清这些下人,秋闱在即,孩儿不想因此事烦心。”
在人前,崔简之绝对是谢仪最出色的学生。
他谦卑清润,任哪个少女瞧了都忍不住黯然心动。
可谢仪听得懂崔简之话中的含义!
调她过去办事是假,想要日日寻欢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谢姑姑的能力,确实有目共睹。”
崔夫人没看懂他们之间暗潮涌动,反倒遂了心意:“秋闱马上就到了,有她能到你院子里替我盯着,我也能放心。”
“那些不开眼的婆子丫鬟谁若动了歪心思,姑姑直接帮我处置就是。”崔夫人朝谢仪递去眼神。
她顺坡而下,也正好全了让谢仪帮忙去调查妖艳贱货的心思!
崔简之唇角浮笑,恭敬弯腰:“简之时刻恭迎姑姑大驾。”
母子俩一张一合就决定了谢仪的去处。
谢仪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一路跟着崔简之回到碧落院,谢仪身上轻响着玉珰清脆声,只有上好的羊脂玉,声响才会如此干净。
书房里,刚刚的狼藉收拾一空。
虚掩的檀木门被谢仪打开:“公子日渐大了,得守男女大防。”
“姑姑是在以身效责?”崔简之的轻笑声像是在嘲弄两人先前肆无忌惮的隐秘情事。
谢仪头皮紧绷,本想迅速领了命下去跟下人们训话,却没想到崔简之大步上前,指尖蹭过谢仪手背。
每蹭一寸,谢仪耳廓上的轻颤就添一分,像有蛊虫在崔简之心头挠着:“外面的人不敢望进来。”
“姑姑,我送你的玉佩,你为何不带?”
“是不喜欢,还是瞧不上?”
崔简之说得不仅是玉佩,更是他。
“啪——”
崔简之掌间相贴的肌理温润骤然消散,只余疼痛和一片红肿。
谢仪很久不请戒尺,这次是特意带上,打醒崔简之的脑子里的旖旎心思。
她下手的力道没比崔简之记忆里散去分毫。
“谢仪,我都多大的人了,你还打我?”
崔简之气急反笑,他迎上的依旧是谢仪沉寂目光。
一潭死水。
谢仪并未因崔简之话语掀起任何波澜,反而愈发抿紧唇角。
她当然不会当着下人面落崔简之面子,关门后才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教养公子多年,不要求公子唤我一声师长,但最基本的敬重,你该给我。”
至少,不是忤逆她意愿的动手动脚!
谢仪像看不透崔简之眸光怒火滔滔,笔直地跪倒在地,双手将玉佩奉于额前。
“公子,既是亡父所赠,您该收好。”
若不慎遗失,既不敬孝道,也不重她。
崔简之是今科士子,又有婚约在眼前!
若做这种混账事被人发现,说一句私德败坏都是轻的,还何来科举仕途可言?
男子背光于窗棂下,只定眼望她:“谢仪,你知不知道崔家有多少丫鬟想爬床都爬不上来?”
那双眼里盛着的是滔天怒火,谢仪不偏不倚地撞进去:“公子天人之姿,总会有人野心勃勃。”
“我和夫人一样,最大的愿景是您能够高中后迎娶位门当户对的姑娘,不将心思放在这些无谓的事上。”
谢仪没有发现崔简之呼吸都急促了:“你我主仆,不做纠缠对谁都好。”
她说得,都是心底最真切的想法!
崔简之有些参不透胸腔弥漫的涩涩滋味,只能一把提起谢仪的衣领,眼神顽劣又带着偏执:“姑姑,这可由不得你。”
又是一戒尺落在崔简之背上。
他吃疼地咧了牙根,很快,又来一下。
“嗔闹喜怒不露牙根,公子,难道你连这些最基本的教养规矩都不记得了?”
崔简之松了手,清冽的眼里难得地透出了丝丝阴骛。
谢仪温润小脸绷紧,似是恼了。
该恼得难道不该是他?!
崔简之抬了抬手,终究没舍得动谢仪分毫,却是注意到外面的窸窣动静:“谁在外面?”
端着冰镇酸梅汤的锦思站在门口许久,听见声音,她才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看到锦思手上端着的东西,谢仪蹙了眉心:“府医上回才说公子体寒,不能再贪嘴了。”
锦思一哆嗦,腿软发颤:“姑姑恕罪,是奴婢疏忽了。”
她想退下,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从锦思手心端过碗盏,一饮而尽。
谢仪定眼看着崔简之滑动喉结吞咽,脑海里竟不合时宜地划过了些不堪画面。
上下交错的人影,是她和崔简之。
那时,他的喉结也是这般上下涌动分明……
每一息的肌肤相贴,她都能够感受到崔简之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
谢仪攥紧牙关,将一身燥热逼退。
而那头,刚挨打的崔简之心里憋火,偏要与谢仪唱反调:“熬得不错,赏。”
锦思身子紧绷着,隐隐松了口气。
她抬头接过空碗时,眉眼间的隐秘兴奋却被谢仪捕获。
这个锦思似乎很想让崔简之喝下这碗酸梅汤?
待屋内再次只剩他们彼此,谢仪隐匿眉眼中的深思,叹了一声:“公子屋里的这些人确实该教训了,秋闱在即,竟还浑然不顾公子身体。”
崔简之伸手,本想拂过谢仪一丝不苟的鬓间,最终还是因她的后退闪躲落了空。
他声带嘲弄,堵着一口气:“姑姑大可放心,一碗酸梅汤还耽误不了你心心念念的秋闱。”
“至于锦思,她是我身边的人,不归姑姑管辖。”
谢仪眉目微动,片刻后,恭敬埋头:“奴婢知道了。”
她身形单薄,定定站在屋内。
看似不堪一击的孱弱外壳下,谢仪更像深深扎根的草木,韧劲十足。
崔简之时常想,这样纤细美人怎么就学不会示弱讨喜?
“姑姑奉了我母亲的命,打算怎么交差?”
崔简之迎上谢仪略带不耐漠然的眸光,心头依旧堵着。
“不如我帮你随便去抓一两个姿容卓越的,当姑姑的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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