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今宴苏明妆的其他类型小说《强嫁侯爷后,主母每天都在努力失宠裴今宴苏明妆 番外》,由网络作家“路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苏明妆为何哭?因为梦里,她昨天晚上被裴今宴卸了关节,疼了整整一夜,今天白天睡了一整天,到傍晚时才回娘家。当回娘家、到达的学士府门前时,也是这些下人在等她,而且脸色都不怎么好。她当时本就因为裴今宴憋了一肚子气,看见面有菜色的下人时,更是大发雷霆,还没进门,便逼着下人们跪在门前自扇嘴巴,扇到她开心了、满意了,才进府门。即便如此,她心情依旧不好,对着父母大发脾气。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为什么下人们面色不好,因为……他们在府门外等了整整一天啊!她甚至脑海中浮现出了画面——她出嫁后,母亲担心、思念,茶不思饭不想,可算熬到回门日。母亲早早起身,打发着下人出来等,生怕怠慢了女儿,寒了女儿的心。她……她之前为什么会那么做?为什么会伤了那么多人的心?...
《强嫁侯爷后,主母每天都在努力失宠裴今宴苏明妆 番外》精彩片段
苏明妆为何哭?
因为梦里,她昨天晚上被裴今宴卸了关节,疼了整整一夜,今天白天睡了一整天,到傍晚时才回娘家。
当回娘家、到达的学士府门前时,也是这些下人在等她,而且脸色都不怎么好。
她当时本就因为裴今宴憋了一肚子气,看见面有菜色的下人时,更是大发雷霆,还没进门,便逼着下人们跪在门前自扇嘴巴,扇到她开心了、满意了,才进府门。
即便如此,她心情依旧不好,对着父母大发脾气。
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为什么下人们面色不好,因为……他们在府门外等了整整一天啊!
她甚至脑海中浮现出了画面——她出嫁后,母亲担心、思念,茶不思饭不想,可算熬到回门日。
母亲早早起身,打发着下人出来等,生怕怠慢了女儿,寒了女儿的心。
她……她之前为什么会那么做?
为什么会伤了那么多人的心?她……她真是罪大恶极!
雅琴和云舒自然不知小姐在想什么,只以为小姐出嫁后想娘家,急忙掏手帕为小姐擦泪,一边陪着哭一边哄着,“小姐别伤心,即便您出嫁了,国公府和学士府离得不远,您想什么时候回来,就能什么时候回来。”
“是啊,回头咱们买马车,奴婢去学赶车,小姐想家咱们立刻出发,一天三顿回学士府吃都行。”
“对对对,甚至晚上您可以等着学士大人、夫人睡下了,再回国公府,大不了咱们买通国公府的门丁,这件事交给奴婢办,奴婢肯定能办成。”
苏明妆哭得更凶了……她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关心?
她从前对她们一点都不好,动不动就发脾气,打骂人,她不是人!
学士府门前下人们见小姐马车回来,却半天没动静,纷纷不解。
管家上前,问车夫情况。
车夫小心翼翼透着马车门缝看一眼,小声道:小姐在哭,丫鬟在哄。
管家了然,回去和其他人说了情况,众人也是惊愕地抬头看天,瞧瞧太阳是从东边出来还是西边出来,或者,是不是要下红雨。
否则,小姐怎么突然有良心了?
小姐任性跋扈、缺心眼、白眼狼、脾气不好、尖酸刻薄、目中无人、自大自负,他们早就习惯了。
他们大清早跑出来等着,也不是真盼小姐回来。正好相反,他们巴不得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小姐这辈子都别回来。
学士府若没有小姐,一切安好。
有小姐后,学士夫人参加聚会都被人白眼,学士总得给小姐善后、赔礼道歉,还和国公府撕破了脸。
这还不算!
之前那些看好安国公,想招安国公当女婿的几位大人,也都和学士翻了脸,有的甚至直接说老死不相往来。
小姐哪是什么老蚌得珠,分明是讨债鬼!
如果没有小姐,学士和夫人的日子得多舒坦?
马车里。
王嬷嬷陪着小姐哭了一会,之后轻声劝道,“小姐,两个丫头说得对,以后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不用那么伤心,夫人想必在院子里等小姐呢,小姐再不出去,搞不好一会夫人自己出来了。”
苏明妆一听,急忙压住情绪。
她已经这么不孝了,哪还能让母亲亲自出来迎接?
“云舒,你把巾子用冷水镇一镇,给我擦脸。”
“是,小姐。”
他们乘坐的马车,虽然规格不如皇家辇车,但内部也是精心布置,所需之物一应俱全,双层紫砂水壶就有三个。
分别装着热水、常温凉白开,和从井里打出来,放了冰块的冰水。
很快云舒便将冰凉凉的巾子拿来,本要为小姐擦脸,却被小姐婉拒,自己接了巾子敷在脸上冰镇起来。
“还有冰水吗,你们也擦一擦,咱们回家便高高兴兴,别让她们担心。”苏明妆道。
“是,小姐。”三人也将帕子蘸湿,擦了脸。
冰镇巾子有效果,不大一会,苏明妆哭肿的脸便恢复正常,只是眼睛周围还残留粉红。
也因为这么一折腾,早晨脸上擦的胭脂水粉都卸了去,露出嫩得好似掐出水的雪白皮肤。
雅琴赞叹小姐的好皮肤,控制自己想摸一把的冲动,柔声问道,“小姐的妆都没了,奴婢带了妆粉,给小姐重新画一下吧?”
苏明妆皱眉,“不画了,别让大家久等。”
早晨她强忍着抵触化妆,是为了符合之前自己的形象,怕改变太大,父母担心。
如今大家都知道她哭一场,有了借口,索性就不画。
之后,云舒先下了车,之后接小姐下车,然后是雅琴和王嬷嬷。
小姐一露面,学士府的下人们便上前问安,表达欢迎。
苏明妆愧疚地看了众人一眼,轻声道,“免礼。你们很早出来等我吧?让大家久等了。”
之后扭过对王嬷嬷道,“每个人赏一两,管事三两,管家五两。大热天的,给大家买点凉茶,祛祛暑。”
“是,小姐。”王嬷嬷答应后,立刻掏出钱袋准备了。
昨日,小姐便叮嘱她,让她拿三百两兑换成碎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大吃一惊!
小姐要赏他们?
从前小姐不瞪他们一眼、骂他们一句就不错了,连小姐身旁的贴身丫鬟都很少得赏,哪轮得到他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下人得赏?
而且一赏就是一两银子。
要知道,学士府死契下人一个月工钱也才三到八两不等!
众人齐齐跪地,感谢小姐打赏。
苏明妆若有所思地看向众人,幽幽叹了口气,“起来吧,都保重好身体。”
说完,便进了府门。
跪地的众人懵了——小姐刚刚说啥?让他们保重身体?为什么这么说?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怪?没有平日里的气焰,莫不是在国公府挨欺负了?
虽然想到小姐挨欺负,众人心中窃喜,但拿人家手短,拿了赏银,又想为小姐抱不平。
府内。
苏明妆行色匆匆,恨不得拎起裙子往慈芳院跑。
王嬷嬷等人一边跟,一边小声劝着,“小姐,慢着些,看看路。小姐,您等等。”
苏明妆充耳不闻,就这么一口气跑到慈芳院,当看到院门上面的熟悉牌匾时,鼻尖一酸,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因为关于慈芳院上一段记忆,还是母亲被她气死,她回来奔丧,却被父亲赶出家门。
太好了!一切都是梦,太好了!
醒来后,都来得及!
王嬷嬷无奈地掏出帕子,“小姑奶奶呦,您怎么又哭了?”
众人心里想——小姐果然还是小姐,哪怕看起来懂事,也狗改不了……不是,是青山常在、绿水长流。
苏学士也被闪了一下腰,亏他刚刚还在暗喜,以为女儿长大懂事了,闹了半天……转念又一想:罢了,懂不懂事都是他的女儿,没区别。
不过,哪怕女儿是无心之语,却也有道理!
如果皇上真的因某种原因,欲把裴今宴培养成暗中势力,表面平常、实际重视,而他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向皇上施压,逼着裴今宴娶明妆,
皇上为了不暴露计划,不得不让裴今宴娶了,心里却狠狠记了他一笔,等着秋后算账,那他……可就生死难料了!
苏学士越想越心惊胆战——对呀,裴今宴那种硬骨头,他开出那么多条件,裴今宴都不肯。但他去求皇上,裴今宴就同意婚事,会不会……
会不会是皇上施压!
糟!他好像闯大祸了!
苏夫人也发现苏学士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急忙问道,“大人,您怎么了?”
苏学士深深看了苏明妆一眼,尽量让自己表情轻松,“没什么,茶喝了、人也看了,我去忙些公事。”
“啊?大人您今天有公事?您昨天不是说,今天空下来了吗?”
“突然想到的,很急,等忙完就回来。”
“是,那大人快去吧,大人辛苦了。”苏夫人急忙起身,恭送夫君离开。
苏明妆也跟着起身,脸上的假笑几乎要挂不住,心情一落再落——父亲……也意识到了吗?
在梦中,把父亲斗下去的,是裴今酌。
但刚刚父亲说得对,个人的发展如何与家族发展相提并论?
一个人再厉害,又如何与一个盘根错节的权贵家族抗衡?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要依仗自家兄弟,外戚。
算一算时间,大概十年后裴今酌斗败父亲,而现在裴今酌还未被启用,也就是说有十年的发展时间。
十年发展,就能斗权贵家族?
不!
裴今酌只是一把刀,要么是皇上的刀!要么是裴今宴的刀!
看着父亲匆匆离开的背影,苏明妆红裙华服之下,已沁满冷汗,双拳也是捏紧,涂着豆蔻的红指甲深深陷入手掌,疼而不知。
不行……无论用什么方法,她要保护父亲!保护母亲!保护苏家!
苏夫人收回视线,极力压抑担忧,生怕吓到女儿。
拉着女儿的手正要去房间,却发现女儿的手很冷,“妆儿,你的手为何这么凉?”
苏明妆笑嘻嘻道,“刚刚在车上喝太多冰水了。”
说着,对王嬷嬷使了个眼神。
王嬷嬷立刻配合,开始打小报告起来,“夫人,您可快说一说小姐吧,小姐这两天嗜凉得很,天天要喝冰水,奴婢劝不动啊!再这么下去,身子怎么能受得了?”
苏明妆本来愁云惨淡,却被王嬷嬷这精湛的演技逗笑。
苏夫人哪知其中道道,心疼又宠溺道,“你这孩子,这个节骨眼儿怎么能喝冰水呢?你不想怀孕了?听娘的,别喝,要喝也等生完三个孩子再喝。”
“……”
提起“生孩子”,苏明妆便想到“同房”,想到梦中与不同男人颠鸾倒凤的画面,瞬间恶心起来。
她急忙岔开话题,转移注意力,“母亲,哥嫂呢?”
“你几个兄弟今日不休沐,至于几个嫂子,估计在忙吧。昨天我特意让她们不用早过来,临近中午过来,或者等丫鬟通知便可,谁知道你回来得这么早?”
未出嫁前,苏明妆是出名的赖床,中午之前是见不到人的。
苏明妆鼻尖一酸,“您和父亲明知道我回来得晚,还那么早起来等着?”
苏夫人笑意温柔,“人年纪大,没那么多瞌睡,早起等就等了。”
理智告诉苏明妆,此时应该装出飞扬跋扈的模样,但却怎么也装不出来,她只想当乖巧女儿,让母亲省心的孝顺女儿。
随后,两人进了苏夫人的房间。
苏夫人将女儿拉到软榻上坐下,有丫鬟立刻送上小姐最喜欢的果茶和瓜果。
苏夫人满面担忧地盯着女儿的脸,沉声道,“孩子,你真没被欺负?为何……为娘觉得你变化很大?”
苏明妆撒娇地努了努嘴,“娘放心吧,我不懂事,难道国公府的人也不懂事?他们不敢欺负我的。”
见母亲眼神依旧疑惑,只能道,“变化……确实有一些,之前在家里,无论我说什么荒唐话、做什么荒唐事,都有父亲、母亲和哥嫂帮我撑腰。现在到了国公府,人生地不熟的,说话做事之前,也不得不提前想想了。”
“真的?”
“当然,不信您问问王嬷嬷嘛,女儿在国公府可乖了,敬茶仪式都没闹事呢。”
苏夫人想到刚刚女儿为她敬茶时,那优雅又标准的姿态,打趣道,“人生地不熟就能三思?之前为娘怎么没想到呢?早知如此,为娘早就应该把你嫁出去。”
苏明妆哭笑不得,“娘您舍得吗?女儿都后悔了,女儿不想嫁人,只想在娘身边。”
苏夫人瞪起眼睛,“瞎说什么?女孩子家家,怎么能不嫁人呢?”
却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些谈话声。
苏夫人看向窗外,“是你的嫂嫂们来了。”
苏明妆立刻从软榻上跳下来,去迎接嫂子。
她上面有三位嫡兄,便有三位嫂嫂,因为她是父母的老来女,所以和三位嫂嫂年龄差距也大,嫂嫂们看着她长大,待她就好像待个女儿。
终于在全家不懈努力下,把她惯出了骄纵的样子。
梦中最落魄时,她便不断回忆从前在娘家时的无忧无虑,其中也有这几位嫂嫂。
苏明妆提着裙子跑了出去,之后直接扑在嫂嫂们的怀中,嚎啕大哭。
……
傍晚。
苏明妆用过了团圆饭,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家人,乘车回到国公府。
只是,去时是三辆马车,回来时,是五辆。
另外两辆是学士府的马车,装的是嫂嫂们给她拿的礼物。
其中除了女儿家喜欢的绸缎布料妆品,还有她主动开口要的一些东西,例如:书!
各种书!
能嫁入苏家的女子,也都是权贵家族的嫡女,哪个拎出来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听说小姑子“改邪归正”,准备好好学,大家当然都掏出看家本领,把自认为最有用的书,都送了出来。
还放言说,小姑子若有什么地方看不懂,便回娘家,她们会手把手教。
从娘家回来后,苏明妆不仅心情好了,意志也越发坚定,
她发誓,不仅要顺利度过一年期限,还要尽量缓和裴家和苏家矛盾,保全苏家。
。
车队到了国公府大门,刚停下,苏明妆便听到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她好奇打开窗向外一看,正好与身着深紫色官服,腰间佩挂黑漆鞘手刀的清隽男子四目相对。
男人的眼神永远冰冷,好似只要触碰便能被冻伤一般。
苏明妆急忙收回视线,坐回车中,广袖之下,手指发抖地拢紧。
王嬷嬷急忙问道,“小姐,您怎么了?外面是谁?”说着,好奇看过去。
苏明妆垂眸,低声道,“是裴将军,我们别下马车,等他进去了再说。”
王嬷嬷欲言又止,也不知如何劝,只能点头。
随后,苏明妆便坐在车内长椅上,阖着眼,陷入沉思。
马车外,披星戴月归来的裴今宴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门丁,便大步进入府门。
全程,除了刚不小心与车内女子对视一眼外,再没给对方半个眼神。
好一会,
外面安静下来,苏明妆才缓缓睁开眼,“王嬷嬷,你让其他人在原地等着, 你陪我进去一趟。”
安国公选了望江楼,皇上便当场把望江楼御赐了下去,晋国公这才和安国公结仇。”
王嬷嬷听后惊讶,“还有此事?这……御赐望江楼的是皇上,和安国公有什么关系?晋国公想要的话,可以和安国公商量啊!堂堂—等公爵,就为了—个铺子结仇?太小肚鸡肠了吧?”
苏明妆思绪不得不回到梦中,在肮脏的记忆里,搜寻—些有用的信息——
梦中,她和离后,被父亲逐出家门后,从前指责她不检点的那些权贵们,撕下伪善面具,露出—张张贪欲的嘴脸,来讨好她、想包养她。
而她—直被京中贵妇们排挤鄙夷,所以—者为了求生、二者为了复仇,便破罐子破摔,当起了那些男人的外室。
而且她不甘于做—个人的外室,而是隔—段时间换—个,就为了给全京城贵妇们戴绿帽子。
就在她辗转这些权贵们床笫之间时,偶尔会听他们说朝堂的事,或者背后吐槽什么人、评论什么事。
经历重重打击,当时的她也不得不收敛任性的脾气,开始学讨好男人,不仅要耐心听他们吹破天的牛,还要表现出崇拜和敬仰,更为了让对方吹得尽兴,时不时搭腔,追问后续,伪装出自己很好奇期待的样子。
实际上,她非但不期待,而且厌恶反感。
没想到,现在竟能用上。
苏明妆思考片刻,抬眼道,“我听说,先祖皇帝文韬武略,为—代圣君,其最擅长的便是帝王制衡术。像之前历史上的开国皇帝,为第—时间守住尚未稳固的江山,多采取重文抑武的方法,想方设法夺兵权,夺不下兵权便卸磨杀驴。
前朝便是如此,前朝开国皇帝因为太过重文抑武,所以王朝发展末期,国富兵弱,才给了我们北燕祖皇帝机会。想来祖皇帝不想重蹈覆辙,但又不放心这几名功臣,所以挑拨他们,让几名手握重兵的功臣互相为敌,达到既不太抑制武官,又不让武官有精力惦记江山的目的吧。”
王嬷嬷都听愣了,瞠目结舌地盯着小姐。
那陌生的眼神,好像看的不是自家小姐,而是个陌生女子,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女子。
苏明妆尴尬,“王嬷嬷为什么这么看我?”
王嬷嬷依旧震惊,“小姐,这些话,是谁给您讲的?”
她伺候小姐这么多年,除了婚后小姐看了—下午书外,之前就没见小姐看过什么书。
而且这种朝堂之事,只有男子才能学,后宅女子不得过问。
即便女子有兴趣,想去书铺买—些前朝的史书,也是买不到!朝廷规定,近五百年的史书不得在民间流通,属于禁书之—。
民间人若对从前史事感兴趣,只能买—些野史看看。
但野史也都是风花雪月,不太有国家兴衰、朝代更迭的内容。
苏明妆眼神更是尴尬——能是谁讲的?之前她伺候的那些权贵讲的呗。
那段记忆,真是……黑暗又腌臜啊。
她真想彻底忘记,—辈子都想不起来。
苏明妆挣扎片刻,缓缓摇了摇头,“抱歉王嬷嬷,我不想扯谎骗你,但我又不想说。”
王嬷嬷急忙解释,“小姐万不要自责,奴婢没那么强好奇心。小姐若想告诉奴婢,奴婢便守口如瓶!若不想告诉奴婢,奴婢绝不过问……若像刚刚那样不小心问了,小姐就说:不方便说就行。”
那可是苏家的小狐狸精啊!
姚承嗣算是从小看着苏明妆长大的,之前倒是没什么感觉,后来那小丫头越长越诱人,他都想下手了!
无奈,他爹千叮咛万嘱咐,说碰谁都行,绝不能碰苏明妆。因为苏家在前朝便是名门望族,桃李满天下,是皇上和武王拉拢对象。
玉萱公主为什么和苏明妆交好?
为什么苏明妆—入宫,皇后对她就好像对干女儿—般疼爱?
还不是因为知晓苏学士宠爱苏明妆,想利用苏明妆拉拢苏学士?
父亲纵容他归纵容,但有几个底线,如果他碰了,也没好日子过。
想到这,姚国舅只能把马上流出来的口水吸了回去,从纵欲过度的脸上,硬挤出了—些慈爱笑容,“哎呦,这不是我的宝贝侄女,小妆妆吗?你怎么在这?走呀,舅舅带你逛街去,你想要啥,舅舅给你买。”
围观百姓—愣——事情有转机?姚国舅还有顾忌的人?
苏明妆也没想到姚国舅这么给她面子,之前她从来没和姚国舅正面接触过,父母让她看见姚国舅,就躲着走。
而且苏明妆还没天真的以为,姚国舅真把他当侄女。
如果眼神能长手的话,姚国舅那恶心眼神,已经把她当街剥光了。
不过这些不重要,这种色眯眯的眼神,她见多了,尤其是梦里,她被逐出家门后,那些男人都不用眼神,而是直接向她扑过来。
现在的重点,是不能让姚国舅和国公府冲突起来。
想到这,苏明妆也挤出甜甜笑容,“姚舅舅是真的,我真看见你的钱袋不是那女子的捡的,帮帮忙,回头我让父亲去感谢姚丞相。”
不动声色地,将姚国舅的父亲搬了出来。
果然,蛇打七寸,姚国舅很忌惮自己父亲,短暂地抉择后,沉声对狗腿子道,“把她放了。”
“是,国舅爷。”狗腿子不敢怠慢,急忙放了人。
那女子被推出车厢时,跌坐在地上,苍白的脸、目光呆滞,哪像去了什么马车?分明是闯了阎王殿!
苏明妆俯身对女子低声道,“快跑!现在就跑!”
那女子惊恐地看着面前宛若天仙—般的娇艳女子,想说谢谢,却发不出声音。
苏明妆看出对方的口型,“不用谢,快跑!”
女子最后投去—抹感激的目光,之后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看着女子的背影,苏明妆狠狠松了口气——没冲突起来就好,裴老夫人也不会吐血了。
但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件事有惊无险地结束时,那姚国舅却觉得下不来台。
他狠狠瞪着准备策马离开的男人,认为罪魁祸首正是此人,“裴今宴,你给本小爷站住!”
裴今宴勒住马,调转码头,冷冷盯着肥胖的姚国舅,“有何贵干?”
姚国舅冷笑几声,“踩着小爷我的头,当大英雄,是不是很风光得意?”
之后对着百姓高声道,“你们可别被这伪君子骗了,这家伙呀,竟贪恋我侄女美色,轻薄我侄女,害得我侄女失了清白,不得不嫁给他。啧,就你家那落魄户,也只有用这种手段,才能娶到苏家的女儿吧?”
众人吃惊,疑惑地看向刚刚挺身而出的年轻官员。
却见男子剑眉星目、俊美端肃,哪是登徒子的模样?面对指责,不卑不亢,神情淡然。
但苏明妆却看出,裴今宴也只是表面维持着平静,实际上怒意滔天,其额头青筋、以及绷紧的下颚线便能看出。
星河渐隐,月色如银。
花园山水,一片静怡。
苏明妆和王嬷嬷两人跟着丫鬟的指引,进入厅堂,一抬头,竟看见了裴今宴。
她心中暗惊——梦里,厅内只有裴老夫人和裴二夫人,没有裴今宴,他怎么来了?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很快她便想到原因——梦里,她回学士府时已经不早,在学士府发脾气、用完膳,又狮子大开口向嫂子们讨要礼物,当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
但这次,她回来得比较早,甚至还和下衙的裴今宴碰上,裴老夫人最近旧疾复发,裴今宴回府第一件事是看望母亲,也可以理解。
想通后,苏明妆心情平静些许,叹了口气——之前以为在裴老夫人和裴二夫人面前表演便算了,现在又要在裴今宴面前表演吗?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已经到厅堂,没理由回去。
早知如此,刚到知春院时,她就应该问问下人,谁在屋子里。
“奴家见过老夫人,婶母,裴将军。”
她知道他们对她厌恶,所以故意没用什么儿媳、母亲等词汇。
裴二夫人嫌弃道,“为何非要叫我婶母?算了吧,你这样的晚辈,本夫人无福消受,可别叫我婶母。”
苏明妆也是一愣——对呀,她为什么一定要称其为婶母?
梦中,她可没现在这般知趣,哪怕裴老夫人厌恶至极,她还一口一个母亲的称呼,妄想通过这亲昵的称呼,博得老夫人的一丝怜爱。
称老夫人为母亲,自然称其弟妹为婶母了。
梦醒后,她光想着不能惹老夫人生气,改口不叫母亲,竟忘了还落下一个。
确实不应该!
但现在她若是伏低做小,乖巧柔顺,气场变了,一会岂不是吵不起来?
不吵架的话,她如何通过“斗败示弱”,来化解两位夫人怨气?
所以苏明妆认为——不能因为这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破坏剧本,要以大局为重。
想到这,苏明妆将眼中精明隐藏住,模仿自己从前的蛮横幼稚,一双明眸怒瞪裴二夫人,“哼,你还好意思说?我一口一个婶母地叫你,给了你十足面子,你却下令刁难我,不让府里下人听我使唤,你有良心吗你?”
严氏一愣,疑惑地看向裴二夫人,“薇薇,你……”
霍薇小声道,“这件事你别管,我来收拾这贱人!”
严氏无奈,“别……”
“让你别管,你就别管,你再阻拦,我就把小贱人拎出去单独收拾,你是知道的,我下手可没轻没重。”
“……”严氏怕了,她实在了解自己的闺中好友兼妯娌,那可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拳头比一些男子拳头还硬,“别!就在这吧,别出去!”
在她眼前,她还能管一管好友,如果不在她眼前,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
在裴老夫人和裴二夫人小声交流时,苏明妆偷眼看向裴今宴。
却见,他坐在裴老夫人下手边,依旧身着深紫色官服,并未换便装,虽然风尘仆仆劳累一天,却没有颓然之气,身姿依旧挺拔、气势依旧冷冽,只肖人在那一坐,端肃之气便扑面而来,让人丝毫不敢懈怠。
苏明妆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不敢多看男子,怕在他强大气场下,发挥不出撒泼打滚的功力。
另一边,
裴今宴发现女人视线,并未理会,甚至未分给她一丝注意力。
他留下,也怕那女人发疯,伤到母亲。
至于婶母……为人太过实在,和苏学士那种老狐狸打交道,只会吃亏。
霍薇说服了严氏后,便得意地看向苏明妆,眼神满是恨意,恨不得用眼神撕烂对方一般。
“呵呵,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我让你叫我婶母了?是你自己死皮赖脸地凑上来叫……哦也是,苏家小姐素来喜欢死皮赖脸,连嫁人都死皮赖脸的嫁。”
“你……你说什么?”苏明妆面色涨红,气得浑身发抖,“谁……谁死皮赖脸了?你以为我愿意嫁过来,如果不是因为被轻薄……”
“被轻薄?”霍薇高声打断,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苏明妆你还要脸不要,今宴是否轻薄你,你自己心里没数?还是你骗了外人,顺便把自己也骗了?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你是什么名声,今宴是什么名声?你这种货色,就是脱光了站在今宴面前,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裴今宴闻言,凝眉看向婶母,用眼神提醒她:这话,失分寸了。
严氏也小声道,“薇薇,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毕竟都是有颜面之人。”
“有颜面?她怎么嫁来国公府,以为别人不知?”霍薇大笑,之后咬牙切齿瞪向苏明妆,“既然你叫我一声婶母,那我这当婶母就好心告诉你:全京城、乃至全北燕国人都知,今宴看不上你,连多看你一眼都不肯,更何况轻薄?也就苏学士那老糊涂信你……”
旁边冷峻男子一皱剑眉,正颜厉色道,“婶母,请适可而止。”
裴今宴身为晚辈,素来寡言少语,但说出话却有莫名威压,哪怕是出身将门、身为长辈的霍薇,也心生畏惧,不敢吭声。
裴今宴责备地看了冒失的婶母一眼,之后语调焦急地低声询问,“母亲,您怎么样?”
众人这才发现,因为刚刚裴二夫人的言之过甚,裴老夫人焦急得面色苍白。
苏明妆也看见,心中大叫不好——她来知春园是来给裴老夫人出气的,如果适得其反,岂不是不如不来?
她急中生智,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紧接着哇地一声哭出来,“我……我就算是死皮赖脸,你……你要说得这么难听吗?要这么欺负我吗?哇……”
说完,便捂着脸,哭着跑了出来。
王嬷嬷吓了一跳,“小姐!”也跟着跑了出去。
众人都懵了——苏小姐就这么跑了?今天的苏小姐也太脆弱了吧?在她们印象里,那苏小姐就是个蛮不讲理的混人,哪有这么强的自尊心?
……或者,是裴二夫人骂得太狠了?
有道理,之前的人谴责苏小姐,到底还顾忌着苏学士的面子,尽量委婉一些,哪有裴二夫人这样直接骂人“死皮赖脸”的?
裴老夫人也愣住,惊愕地看向主仆二人的背影。
夜幕低垂,
安国公府大婚仪式的喧嚣仍在延续。
新房内,朱帷绮帐,
龙凤红烛高烧,墙上的大红喜字龙飞凤舞。
雕花的红漆木床上,锦衾绣被堆叠,绫罗绸缎交错,璀璨明珠点缀其间,熠熠生辉。
案几上摆放着成双成对的如意摆件,玲珑剔透,精美绝伦。
然而,这满室的喜庆嫣红,却难以掩盖当下气氛的尴尬与凝滞。
因为所有人都知这婚事是怎么来的——两个月前,苏明妆被年轻俊美的安国公所救,春心萌动,想以身相许,却惨被拒绝。
苏小姐乃苏学士的老来得女,掌上明珠一般地养大,加之容貌美艳,所以自幼养出了骄纵的脾气,如何能接受被拒绝的现实?
有人给苏小姐出了馊主意,让其诬陷安国公轻薄,苏学士信以为真,不顾同僚脸面,跑到安国公府评理,还说如果安国公不对女儿负责,就要找皇上主持公道。
年轻有为、洁身自好,素来在意名声的安国公,就这般名声扫地,成为朝堂上下的笑柄,全京城公认的流氓!
而身体一向不好的老国公夫人,则是被气得旧疾复发,吐血数日。
老夫人怕耽搁了刚袭位的安国公前程,只能逼着儿子迎娶了苏明妆。
今日,便是大婚日。
众人心里想着——呵呵,强买强卖,人家安国公府能待苏小姐好,就怪了!好好的官家小姐,长得也不错,怎么就非逼着人家娶?白瞎了这出身,掉价!
哪怕是苏小姐的陪嫁丫鬟,也是连连摇头,不知自家小姐被谁下了降头,怎么就非安国公不嫁。
婚床上。
盖着红盖头,坐在床上偷偷打瞌睡的女子,突然一个激灵,猛然惊醒。
丫鬟雅琴急忙关切道,“小姐,您怎么了?”
另一丫鬟云舒也俯身,小心翼翼服侍着。
无人发现,精美刺绣的红盖头下,年轻女子美艳面庞已满是细细汗珠,汗水之多,几乎要花了浓厚的新娘妆。
女子婚衣之内,身上也满是冷汗,冰凉又黏腻,好似刚被惊吓了一般!
……确实被惊吓了。
刚刚她好像做了个梦,又好像已经过完了一生。
梦中,她容貌美艳、骄纵任性,因为被年轻俊美的安国公救下,便死活要嫁给人家,甚至不惜编排自己被安国公轻薄。
后来,她如愿出嫁,但整整三年,安国公没碰她一下。
为了报复安国公,她给其戴绿帽子、与风流的锦王偷情。东窗事发后,安国公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提出和离。
和离后,她声名狼藉,被京城官家夫人们排挤,而她为了报复这些女人,主动勾引她们的夫君,最后彻底沦为京城的笑话,得了花柳病而死,结束了荒唐的一生。
书里曾给她一句评语: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反观安国公,他与英姿飒爽的将门女子顾翎羽兴趣相投、惺惺相惜,两人还共同出征,成婚后也是夫唱妇随,羡煞众人。
顾翎羽的名声有多好,她的名声就有多臭。
顾翎羽和安国公的婚姻多美满,她与安国公的婚姻便多讽刺。
“小姐,不能碰盖头,要等国公爷回来,行完仪式才能掀!”云舒急忙抓住自家小姐要扯盖头的手。
周围国公府的下人们纷纷投去鄙夷的眼神——呵呵,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家闺秀、学士之女?不仅恩将仇报、造谣救命恩人,还不顾男子的抵触,非要嫁过来,好像嫁不出去一般。
也是,这般骄纵任性,谁家脑子正常的公子哥会喜欢?搞不好就是嫁不出去,所以才赖上他们国公爷。
国公爷四岁习字、五岁习武,十一岁跟着老国公上了战场,十四岁便率百人队伍立功,十八岁袭得爵位,连皇上都大加赞赏,经常将国公爷召入宫中谈话。
国公爷的容貌也是百里挑一的出众,京城多少闺秀芳心暗许,是权贵夫人们最理想的乘龙快婿,谁能想到这般才貌双全的人中龙凤,最后竟被“京城双珠(猪)”之一的苏明妆,陷害设计?
国公爷一辈子幸福,怕是就这么毁了。
下人们越想越为自家国公爷抱不平,甚至直接对苏小姐翻白眼。
好在苏小姐盖着红盖头,并未看见,但苏小姐的陪嫁丫鬟看见了,狠狠瞪了回去。
双方人,势同水火。
雅琴拿来了茶,“小姐的手好冷,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吧?”
茶杯还没递到女子手上,国公府的刘嬷嬷便阴阳怪气道,“雅琴姑娘难道不知,新娘坐床期间不能吃喝?这基本的规矩,你们学士府难道都不懂?”
学士府的陪嫁王嬷嬷怒斥,“我们学士府乃文臣之首,怎么会不懂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小姐明显身体不适,若一会病倒,你们能负责?你们安国公府的下人,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吗?”
“你……”
“别说了,我不口渴,”见两边下人要吵起来,苏明妆急忙阻拦,“王嬷嬷,我没事,不用担心。”
只是声音依旧虚弱,语调带着颤抖。
王嬷嬷眼圈都红了,“小姐身体不舒服,奴婢怎么不担心?小姐您别管她们,哪里不舒服赶紧说出来,否则有个闪失,奴婢担当不起。”
这话,明着是对苏小姐说,暗着是点国公府的下人。
国公府下人们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再吭声。
雅琴柔声劝着,“小姐,喝一口吧,就喝一口。”
苏明妆挣扎片刻,最后接了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当温热香茗入口,随着吞咽,热度蔓延全身,她才终于从可怕的“回忆”里得到喘息。
……回忆的懊恼,还历历在目。
那种被捉奸、忍着恶心与不同男子苟合,得了花柳病全身溃烂、周身奇痒气味难闻,以及众叛亲离、被世人唾弃的感觉……好可怕。
她不想变成那样!
她不想在任性荒诞过完一生,她想好好的,像顾翎羽那样找到相爱的男子,有家人围绕,在世人赞誉中,充实又幸福地生活。
想到这,苏明妆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好像还不算太晚,她虽然造谣、逼迫裴今宴娶她,但现在裴老夫人还没被她气死,她也没继续败坏裴今宴的名声,更没和锦王偷情,所以……她现在的名声骄纵归骄纵。
来得及……一切还来得及……
却在这时,门外一阵嘈杂,紧接着门被推开,喜娘那故作喜悦的语调充斥了新房,“新郎来洞房啦!一进洞房把门跨,听我说个吉祥话。双双亲人同到老,儿孙满堂一大坝!”
苏明妆身子毫无防备地狠狠一抖,她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见房间里的一切,但脑海中却浮现出男子清俊冷然的一张脸,以及寒若冰潭的一双黑眸……
众人惊呆——这是苏小姐?大婚之前,苏小姐可亲自带人冲到学士府,跑到老夫人面前阴阳怪气说,子不教父子过,把老夫人气得一晚上吐了三口血,今天怎么这般通情达理了?
苏明妆见众人愣在原地,也不管旁人,自顾自地开始解扣子。
丫鬟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很快,便将女子身上一层又一层婚衣褪去,只留一层薄薄的火红丝绸里衣。
另几名丫鬟,清理床上的干果、铺被褥。
被子一铺好,苏明妆就急不可耐地钻了进去,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王嬷嬷拿来湿巾子,“夫人,奴婢给您擦擦脸。”
苏明妆抢过巾子,自己在被窝里胡乱地擦了几把,又把巾子丢出去,“你们都出去,我想自己待一会,”声音一顿,又惊恐道,“刘嬷嬷!”
国公府的刘嬷嬷也吓了一跳,事态诡异,也顾不上什么鄙夷,“是,夫人有何吩咐?”
苏明妆牙齿打颤,“切记!今日新房发生的事,万不要说给老夫人听,如果老夫人问起,你就说……就说一切正常。”
“是,夫人。”
“出去吧。”
很快,房内没了人。
苏明妆又勉强忍了会,才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怕……
真是太可怕了!
那算是什么梦?明明就好像发生过一次!
她还清楚记得和锦王偷情时的提心吊胆,后来被发现时的无地自容。以及被所有人排挤,在马车里听见外面孩童唱的打油诗,都是骂她的。
不仅裴老夫人被她气死,后来母亲也被她气死!父亲将她逐出家门,下人们哄抢她的银子,她没银子后不得不去……
苏明妆哭得更大声,她死死抓着自己头发,强迫自己不再回忆,再这么回忆下去,她怕是要疯。
突然一阵困倦袭来,苏明妆刚想睡,脑子里却突然出现个可怕念头——到底哪个才是真?哪个才是梦?
会不会……梦里才是真的,她现在已经与裴今宴和离、把母亲气死、被父亲逐出家门,成为京城第一荡妇。在绝望中,梦见又重回到成亲的那一日?
这么一想,她又不敢睡了。
怕一觉醒来,自己又重新沦为荡妇。
不知哭了多久,疲惫的苏明妆幽幽睡去。
房门外。
下人们刚出房门,便分为两派。
一派是以王嬷嬷为首的学士府派,一派是以刘嬷嬷为首的国公府派。
王嬷嬷这边,云舒焦急道,“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早晨还好好的,怎么拜完堂,就好像被惊吓了一般?”
王嬷嬷叹息着摇头,“我也不知道。”
雅琴问,“要不要去告诉夫人?小姐说,洞房里发生之事不能告诉裴老夫人,可没说不能告诉我们府夫人。”
王嬷嬷骂道,“傻丫头,夫人不让告诉裴老夫人,是怕裴老夫人担心。难道咱们要让我们苏夫人担心吗?”
另一边。
国公府的丫鬟也围了上去,“刘嬷嬷,这些事儿要告诉老夫人吗?”
刘嬷嬷皱着眉头思考很久,“老夫人身体不好,万不要告诉。”
“是,嬷嬷。”
……
清晨。
苏明妆刚睁开眼,就猛然想起那个梦,狠狠一抖。
好在,入目是一片红色,而非“记忆”里的肮脏破屋,她稍稍松了口气,思绪不自觉又回到梦境——梦中,第一天新房被砸,她哭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敬茶仪式,便带着王嬷嬷去讽刺裴老夫人了。
裴老夫人被气得面色苍白,把她赶了出去,之后裴今宴接皇令,出京为皇上办公差。
一会敬茶仪式,她该怎么办?
闹是肯定不敢闹的,她可不想有梦里的下场。
……没错,一会就夹着尾巴做人!
好好敬茶,哪怕裴老夫人打她几巴掌,她都不能吭声!
至于对裴今宴……她也要夹着尾巴,无论裴今宴怎么骂她打她,她都不反抗,尽量不招惹他们母子,静等和离。
只可惜,北燕国律法规定,成婚满一年后才能和离,三年后才能休妻。
苏明妆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那个噩梦,她已经看不清自己对裴今宴的感情了。
也许,她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裴今宴。
刚开始裴今宴救她时,她是感激。后来裴今宴对她冷淡,她是不甘心。
她把不甘心告诉了唯一的好友玉萱公主,玉萱公主为她抱不平,之后她们两人便想方设法地对其打压。
谁知那裴今宴却是个硬骨头,就这样欺啊欺啊,欺出了感情,开始喜欢上……如果那种不甘心,可以算喜欢的话。
当时玉萱公主听说她喜欢裴今宴,也是吓了一跳,但毕竟是唯一的好友,便让身边几个狗头军师(贴身宫女)想了办法,教苏明妆编排裴今宴,说裴今宴救她时顺便轻薄了她。
苏明妆越想越羞愧——当时她也是疯了,怎么能做那样的事?
这时,帷帐帘子被人从外面撩起一条小缝,明亮光线从缝隙中照入昏暗的床内。
是雅琴。
雅琴见苏明妆红肿着一张小脸坐在床上,急忙问道,“夫人您又哭了?您若是心情不好,就骂奴婢出出气,万不要憋坏了身子。”
苏明妆看到雅琴,心中惭愧。
因为梦里,她没银子时,竟……把雅琴和云舒卖掉了,她真不是人!
“没……没有,就是想家了,还有,你们以后就叫我小姐吧,这样……我也好像回家了一样。”
“是,小姐,”雅琴倒是没多想,毕竟小姐一向任性,她们早就习惯,“现在时辰还早,您可以再睡一会,等到了时间,奴婢再叫小姐起床去敬茶。”
小姐素来喜欢赖床,有时甚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不了,不睡了。”苏明妆利落地下了床。
雅琴见小姐起床,便叫来了其他丫鬟,服侍小姐梳妆打扮。
苏明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张美艳动人的脸蛋,不寒而栗——从前她曾因为自己这张脸沾沾自喜过,但后来失去家族庇护才知道……红颜多薄命。
那些男人,就像苍蝇一般嗡嗡围着她转,只要找到机会,就狠狠叮上来。
有些权势大的,即便没机会,也会创造机会,就好像……她陷害裴今宴,逼着他娶她一样……
孙掌柜意识到王嬷嬷讥讽裴二夫人,怒目道,“学士府的奴婢,都不知何为尊卑?”
王嬷嬷笑了笑,“哪有你们国公府的奴婢知尊卑啊?前些日子我们小姐到望江楼,孙掌柜那白眼可没少翻吧?怎么,你不是奴,我家小姐不是主?你当了几年掌柜,还成了国公府的主子了?罢了罢了,知道你们国公府不拘小节,但既然这么瞧不上我们小姐,现在怎么又让我们小姐帮忙调查望江楼?你们自己怎么不调查,是不稀罕调查吗?”
“……”孙掌柜也低下头,不敢说话。
低头的刘嬷嬷扭头,埋怨地看向孙掌柜,用眼神说——你看看你,没事惹她干什么?反正裴二夫人也没听见,她想说啥就说啥呗?
孙掌柜把头低得更低了。
房间内。
进来后,霍薇面色紧绷,道,“既然你自认是裴家人,那我就直说了,国公府的财务状况极其不好。”
苏明妆—愣,“什么?”
她刚刚问财务状况,其实就是随口问的,想找个由头打退堂鼓,把望江楼的任务推回去,谁知道……
霍薇叹了口气,“作为裴家媳妇,背后说这些话不太好,但……裴家人都是死心眼!说好听了是有原则、两袖清风,说难听的就是老顽固!总是莫名其妙标榜先辈或者其他圣人,非要也做成那样。
但有句话叫慈不掌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仁不从政。他们裴家人算是占全了!当官不会讨好上峰、拉拢同僚;过日子不会积财,总是自搭银子给过得不好的旧部,还—个个痴情得不行,只娶妻不纳妾,你说说他们裴家不绝后谁绝后?”
“……”苏明妆心想——如此骂自己夫君家绝后,真的好吗?
刚刚霍薇也是在气头上,喷完冷静下来,也感觉自己失言。
轻咳几声,“咳,刚刚……我太激动,你就当……没听见。”
苏明妆点了点头,面对这般尴尬情景,也不知道说什么。
霍薇叹了口气,继续讲道,“因为裴家的顽固,所以国公府根本攒不下银子,前些年还好,这些年那些最能干的掌柜年纪大、告老还乡,产业更是—落千丈,这么大的府、这么多下人,—天光吃喝拉撒就不少银子。这还不包括迎来送往,和铺子亏的银子。
有些铺子还好,能维持营收,有些铺子……像望江楼,干脆就赔银子。枫华的嫁妆都搭得差不多了,就靠今宴—人俸禄,哪够啊?好在望江楼用不完的备菜能拿到府里、分为下人们,也算是不太浪费。”
苏明妆突然想起上次到望江楼,裴今宴自掏银子,点了八个菜,就为了照顾望江楼生意,想来,别的地方他也搭了不少。
她甚至在想——从前的自己,果然是缺心眼,嫁人之前也不打听下,就这么盲目嫁人。
现在倒好,背了—身骂名、有了不美满的婚姻,还掉进了火坑!到底图什么?
她都不知道自己当初在图什么!
苏明妆额头隐隐作痛,试探地问道,“晚辈才疏学浅、不学无术,望江楼这个情况,晚辈可能没能力力挽狂澜。”
霍薇沉思片刻,“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在我确实不方便收回。枫华了解我,我决定的事,除非发生很大变故,否则不会反悔。若现在我收回,枫华定察觉望江楼有问题,她身子本来就不好,不能让她知晓晋国公府的事。至于望江楼,你就这么维持原状,反正当时把望江楼交给你,也是为了刁难,没指望你做出什么业绩。”
多亏王嬷嬷,帮她说出心里话。
身边有这般有勇有谋有阅历的忠仆,从前她眼睛真是被迷猪油了,竟睁眼瞎,生生看不见!
王嬷嬷还没骂够,直接调转矛头对刘嬷嬷,“你在国公府伺候二十年,就证明你不是细作了?你该不会以为细作都是—些新人,外加脸上写着细作二字吧?你们安国公府厉害,人家晋国公府就不厉害?你都能想到的,人家晋国公府想不到?如果没细作,那账册上这些古怪,如何解释?你倒是说啊?”
“我……”这回换成刘嬷嬷哑口无言,“就……就算是有细作,也绝对不是我啊!”
“谁说是你了?我家小姐指名道姓说是你?”
“但……夫人她说完细作,就看了我。”
“我家小姐看哪里,还要你管?我家小姐还看裴二夫人了呢,莫不是说也怀疑裴二夫人是细作?”
“我……”
“还有,我家小姐大婚那天,你可没少带着丫鬟在新房挤兑我家小姐,这事儿我可忘不了!如果你对国公府忠诚,会故意扰乱安国公的婚事?”
刘嬷嬷脸色—白,再次扑通跪倒,“裴二夫人明鉴!奴婢当时……只是为了给国公爷出气,并非扰乱大婚啊!”
然后转身跪向苏明妆,“夫人明鉴!奴婢当时有眼无珠,不知夫人……这般聪慧能干,如果奴婢早知如此,当时就是借奴婢—百个胆子,也不敢那样……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婢—次吧!”
说着便磕头。
苏明妆看向—旁王嬷嬷得意洋洋的样子——闹了半天,王嬷嬷帮她打抱不平不假,但想借引子报仇也不假。王嬷嬷还没忘记大婚那日,双方的冲突。
真是记仇呐!
但报仇归报仇,苏明妆不能让这件事闹得太大太僵,毕竟—年后她还得和离,不想中间出什么差错或者阻力。
她问向慌张的裴二夫人,“婶母,我们要不要先把孙掌柜秘密召来问问?”
裴二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得找他!”
苏明妆能看出,裴二夫人是个性格直爽不拘小节之人,勇气极佳,但沉稳方面差上—些,也指望不上她什么。
便对刘嬷嬷道,“刘嬷嬷,这件事交给你,你出府时别张扬,找到孙掌柜,将其从后门带进来,尽量把影响缩到最低。”
“是,夫人。”刘嬷嬷正要去做,却突然想起,现在管着国公府的可是裴二夫人,急忙又补了—句,“裴二夫人,您说呢?”
裴二夫人还没从这震惊的消息里镇定下来,被问到后,反应了—会才道,“明妆说得对,麻烦你去—趟了。”
“不麻烦,奴婢应该的。”刘嬷嬷说完,便急忙跑去办事了。
。
—个时辰后。
刘嬷嬷带孙掌柜从国公府后门绕了—圈,才到雁声院。
而在这之前,裴二夫人先是回了知春院,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裴老夫人,省的其担心多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又编了个理由出来。
裴二夫人到雁声院不久,孙掌柜就到了。
见人到齐,苏明妆让王嬷嬷关了正厅门窗。
厅内便只有苏明妆主仆,裴二夫人、王嬷嬷和孙掌柜。
苏明妆开门见山,把账册上发现之事说了—遍,问道,“孙掌柜,你可知原因?”
孙掌柜刚毅的脸上,双眉皱紧,两眉之间有三道深深川字纹,可见这皱眉已成了他的习惯性动作,皮肤上也出了固定纹路。
他面上尴尬窘迫,难堪道,“让……夫人笑话了,小人曾想尽办法打听那些人的来源,却怎么也打听不到,后来小人尝试出其不意地少备菜,但又出现—批人……小人……小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王嬷嬷伺候了小姐十几年,何时见过小姐这般认真?
想到在娘家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出嫁后在婆家如此伏低做小,就仿佛看到自家女儿受苦,一颗心像被人生生挖去半颗般疼痛。
“小姐,您做得很好。”王嬷嬷尽量压着情绪,不泄露哽咽。
苏明妆看着王嬷嬷红着的眼圈,若有所思,
少顷,她抬声道,“刘嬷嬷,你看呢?”
她怕王嬷嬷心疼她,不对她严苛,那便找个苛刻的嬷嬷来,房间里不就有个现成的?
春竹和秋杏吓了一跳,惊愕地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冷冷勾起唇角,低声道,“用不着疑惑,少夫人这是想在我面前好生表现,然后让我帮她说好话,讨好国公爷。”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小声问,“那……嬷嬷打算怎么办?”
刘嬷嬷眼底闪过阴冷,“不是想表现吗?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表现,但想让我帮她说好话,做梦!”
说完,便走上前去,“奴婢认为,少夫人可以再直一些,头也要抬高。”
“好。”苏明妆知道刘嬷嬷有趁机报复的嫌疑,但她不在乎。
她就好比即将上战场的士兵,严苛、才能保命。
……
半个时辰后。
结束了临时抱佛脚的苏明妆,带着一众人去往裴老夫人所住的院子,知春院。
知春院,原名知春园,是国公府的花园,位于府邸西北角。
自从老国公去世后,裴夫人忧伤过度,便落下了个心疾的毛病,
白日里还好,一到夜里便喘不过气来,整宿整宿睡不着,汤药吃了不少,身子却不见好,日渐孱弱。
后来还是一位年轻太医想出了办法:既然难以喘息,那就找个好喘息的地方。
国公府花园有个天然池塘,下面连接地下河,常年清水潺潺。水池两旁又有两个奇石假山,两石夹一水,便形成了条甬道,早晚温差、水面升腾气流,气流被甬道加强,只要花园里有那么一缕风,这些混着水气的气流都会吹向正对着池塘的屋子,令人精神气爽。
裴老夫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搬了过来,竟真有奇效。
之后,便把知春园改成了知春院,供裴老夫人居住。
很快,一众人到了花园门口。
却见已有知春院的下人候着,却不见主院下人的身影。
王嬷嬷找了个下人问,“敢问,国公爷可到了?”
知春院丫鬟强忍着鄙夷,尽量语气恭敬,“今日将军有公差,无法与夫人一同敬茶。”
学士府的下人瞬间怒了——安国公欺人太甚!哪有新婚第二日,不与新娘敬茶的?这么说,明日的回门也得让小姐自己回去咯?
苏明妆见气氛不对,立刻道,“裴将军确实有皇差在身,前几天就说给我听了,你们别大惊小怪。”
“……”众人。
安国公和小姐亲自说了?怎么可能?这些天除了大婚拜堂那日,其他时间安国公就没出现过。
但自家小姐都这么说,她们这些当奴婢的,除了偷偷为小姐抱不平,也不能逾越,只能算了。
知春院丫鬟没想到传闻中的极品刁蛮小姐,却这般随和,暗暗吃惊,狐疑地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冰冷地瞥了一眼,之后对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其也别大惊小怪。
之后,丫鬟便将一行人请了进去。
这是学士府下人们第一次来知春院,之前没听说哪家当家主母住花园,如今一见,很是稀奇。
众人偷看自家小姐,却见小姐脊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故作端庄的走路姿态十分僵硬——当然僵硬了,刚学的,还没适应。
但小姐对知春院,却没什么好奇。
苏明妆确实对这里不好奇,因为太熟了。
梦里,只要裴今宴得罪她,她就跑到这里“复仇”,她不开心,也绝不让裴今宴开心。
她知道,裴老夫人就是裴今宴的软肋,虽然有时候自己玩过火,把裴老夫人当场气晕,心有愧疚,但当看到裴今宴怒气冲冲地跑来与她争吵,复仇的快感,便瞬间压过愧疚。
如今跳出那个情绪怪圈,再回头看,却发现整件事最无辜的,便是裴老夫人。
苏明妆急忙深吸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思绪——不能再想了,她必须集中精力应对即将发生之事,梦里的敬茶仪式可不顺利,因为来了位不速之客。
很快,众人到了门口。
一进去,便是宽敞的厅堂。
北燕国的习俗,新婚第二天是敬茶仪式,相当于新娘与婆家正式交际;第三天回门,相当于新郎与岳丈家正式交际。
敬茶仪式上,如果是未分家的大家族,新娘除了给婆婆敬茶外,还会给婆婆的妯娌,也就是伯母、婶母敬茶。
若是已分家的家族,新娘则是除给婆婆敬茶外,还会见到公公的妾室。
只是妾室不是坐着等新娘的茶,除贵妾可以坐在主母身旁靠后的位置,其他妾室都要站在主母身后。
安国公府的情况比较特殊,老国公与裴老夫人感情深厚,一夫一妻并未娶妾室;加之老国公的兄弟也很有出息,都分家自立门户,所以敬茶仪式按照道理,只有裴老夫人一位。
但梦里,裴老夫人的弟妹,裴二夫人也来了。
两人出嫁之前便是闺蜜好友,出嫁后又成妯娌,情同姐妹。
自从得知裴今宴招惹了怪胎、裴老夫人被气得旧疾复发后,裴二夫人便主动搬了来。
说是陪伴嫂子,实际上是来对付苏明妆。
梦里大闹敬茶仪式的主角,也是她和裴二夫人。
进入正厅,苏明妆抬眼看去,果然与她梦境里一样,宽敞明亮的厅堂内,坐着两位优雅妇人。
裴老夫人严氏其实年纪不老,也才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因为儿子袭得爵位,所以她提了辈分,被称为老夫人。
只是因为健康缘故,外加独子糟心的婚事,严氏面容憔悴,双眼下有着浓浓青色,略有干瘪的薄唇紧紧抿着,没有半丝喜气。
裴二夫人霍氏,穿着深松绿色长裙,外面是绿灰色褙子,柔化了将门女子的英气,多了一些贤淑,只是眉宇之间的狠厉彰显了此刻心情。
苏明妆忽略了对方要杀了她的眼神,低眉敛目,俯身道,“儿媳见过母亲,婶母。”
还没等严氏说话,裴二夫人便冷冷道,“呦,还会见礼?看来苏家也没我想的那么没家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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