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新书网 > 其他类型 > 和离后她飒爆边关,父子双双火葬场!陆棠许宴舟最新章节

和离后她飒爆边关,父子双双火葬场!陆棠许宴舟最新章节

碎叶冬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唐掌柜的效率很高,他带着陆棠来到当地瓜果商行,为其引荐其东家。东家见到了,但对方见到陆棠是个女子,先是轻视几分,态度也漫不经心起来。大盛国女子地位再高,也没有到抛头露面的地步,此女亲自上阵,要么家里没男人,要么走投无路。一个连资本都没有的人,他有什么好谈的。“空口白话,就要我行内的行商奔走平遥城,若是那所谓的香瓜没有你所言那般可口,我们不是亏大发了。”陆棠见对方直言拒绝,也不恼,“既如此,在你商行公布消息需交纳多少银子。”在商行公布消息,行下大部分行商都能看到。东家端着酒杯一笑,“三万两银。”陆棠面色一沉,眸色冷下去。发布一条信息最多不过十几两银,他张口就要三万两,显然没有同她共事的打算。见陆棠拂袖离去,东家嗤笑一声。什么人都配同他...

主角:陆棠许宴舟   更新:2024-11-28 10:18: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陆棠许宴舟的其他类型小说《和离后她飒爆边关,父子双双火葬场!陆棠许宴舟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碎叶冬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唐掌柜的效率很高,他带着陆棠来到当地瓜果商行,为其引荐其东家。东家见到了,但对方见到陆棠是个女子,先是轻视几分,态度也漫不经心起来。大盛国女子地位再高,也没有到抛头露面的地步,此女亲自上阵,要么家里没男人,要么走投无路。一个连资本都没有的人,他有什么好谈的。“空口白话,就要我行内的行商奔走平遥城,若是那所谓的香瓜没有你所言那般可口,我们不是亏大发了。”陆棠见对方直言拒绝,也不恼,“既如此,在你商行公布消息需交纳多少银子。”在商行公布消息,行下大部分行商都能看到。东家端着酒杯一笑,“三万两银。”陆棠面色一沉,眸色冷下去。发布一条信息最多不过十几两银,他张口就要三万两,显然没有同她共事的打算。见陆棠拂袖离去,东家嗤笑一声。什么人都配同他...

《和离后她飒爆边关,父子双双火葬场!陆棠许宴舟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唐掌柜的效率很高,他带着陆棠来到当地瓜果商行,为其引荐其东家。

东家见到了,但对方见到陆棠是个女子,先是轻视几分,态度也漫不经心起来。

大盛国女子地位再高,也没有到抛头露面的地步,此女亲自上阵,要么家里没男人,要么走投无路。

一个连资本都没有的人,他有什么好谈的。

“空口白话,就要我行内的行商奔走平遥城,若是那所谓的香瓜没有你所言那般可口,我们不是亏大发了。”

陆棠见对方直言拒绝,也不恼,“既如此,在你商行公布消息需交纳多少银子。”

在商行公布消息,行下大部分行商都能看到。

东家端着酒杯一笑,“三万两银。”

陆棠面色一沉,眸色冷下去。

发布一条信息最多不过十几两银,他张口就要三万两,显然没有同她共事的打算。

见陆棠拂袖离去,东家嗤笑一声。

什么人都配同他共事?

一个小娘们,乖乖在家伺候男人便是,跑出来搔首弄姿,也就是相识之人引荐,他留了几分颜面,否则,他定要她哭着出去。

若非陆棠三令五申,刚刚琥珀一鞭子就抽过去了。

“小姐,为什么不让我教训那混账东西!”

陆棠不愿让这种人破坏心情,面色已恢复如常,“疼在身上的不是真疼。”

琥珀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小姐!”

陆棠笑笑,离开商行不过一条街,她被人拦住。

“这位姑娘有礼了。”

这人锦衣玉袍,白面无须,看装扮应当是商贾。

“在下贺连山,做瓜果生意的,刚才无意当中听到姑娘和商行东家的话,可否请姑娘移步?”

“就在这里说吧。”陆棠说道。

贺连山也不矫情,忙表明来意,“贺某冒昧拦下姑娘,希望姑娘给在下一个机会,贺某会倾尽全力博一丝未来。”

陆棠:“我的瓜很贵。”

贺连山点头,“姑娘不必怀疑,在下知晓香瓜为何物。”

陆棠眼底划过一抹意外。

“既如此,二十日后你到平遥城。”

陆棠沉吟一下,说道:“我不需要银子,我要粮食。”

贺连山怔忪后点头,“陆姑娘放心,如果香瓜口感保证,粮食我可以最快的速度筹集到。”

陆棠点头,见贺连山告辞离去,她给了琥珀一个眼神。

琥珀悄无声息地跟上去。

华灯初上,升州城街上仍旧人群熙攘。

琥珀回到客栈,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陆棠。

贺连山还真不是无缘无故只想求个机缘。

原来他同瓜果商行的东家曾为相竞者,产生不少过节,又的确知道香瓜是什么东西,想以此为契机压过瓜果商行东家。

“据悉两个人当时在争夺建立商行的名额,那商行东家使了下作手段略胜一筹,以至于贺连山仍旧奔波在建立商行的路上。”

陆棠知道建立商行需要一定条件,具体什么条件她不知道,只知道人脉、底钱和渠道缺一不可。

从贺连山的衣着来看,他应当不缺底钱,人脉想来也有,看来真的欠一个契机。

大盛没有香瓜,贺连山却意外在他国吃过,甜度极高,口感爽甜,然而不管陆运还是船运,造价极高,合计下来并不合适,他只能遗憾作罢。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样一番话,所以贺连山兴冲冲去找了共事伙伴。

“筹粮,我们尽快筹粮!”

一身青色‌襕衫‌,气质儒秀的沈丘愣了一下,面色微凝,“岐人攻破平遥城了?”

贺连山赶忙解释一番,沈丘才松了口气,随后打起精神。

“香瓜当真有你说的那般口感?”

他更想问,香瓜真的能够压过那人一头?

贺连山一脸认真,“齐国的香瓜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若是相差不多,以其稀罕度,绝对能够压过他。”

更重要的是,若是这次顺利,贺连山就能建立自己的商行,不再受到那人掣肘。

沈丘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若是我们筹了粮,那香瓜达不到我们的要求呢?”

粮食不是说筹就筹,他们要搭上许多人情,财力以及人力,耗费很多精力。

贺连山沉静片刻,抬眼看向沈丘,“如此被压制下去,我们除了背井离乡别无他法,你怎么看,我想博一把!”

沈丘而立之年,至今仍旧一事无成,只是稍加思索,便应下。

机会稍纵即逝,即便最后没成,损失也在控制之内,若是成了,他们便有翻身的机会。

陆棠自然不会将筹码放在一个人身上,她花了银钱将消息传递给其他行商,标明大致验收时间。

她喜欢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陆棠在升州城采买许多零嘴和一些小玩意儿,又买了许多小童穿的成衣,以及一些布料,便准备回程了。

薛掌柜没帮上忙,还颇为惭愧,甚至因此和唐掌柜闹了些不愉快。

那日唐掌柜出来的时候,面色也难看的很,他没想到那东家几分薄面都不给,话里藏刀,闹得大家不欢而散。

因为拉了不少东西,陆棠雇了一辆马车,回去的时间拉长一些,用了六日才回到平遥城。

到了将军府,陆棠才知道许商序病了。

她脚步匆忙回到院子里,看到清瘦两圈的身影躺在床上,眉宇间阴云密布。

“怎么回事!”

她看向照顾他的婆子。

婆子忙不迭跪下,急声说明情况。

许宴舟走了进来,“让她们下去吧,商序是忧思过度才如此。”

原来从陆棠离开,许商序就开始吃不下饭,肉眼可见的消瘦,忧思成疾又染了寒气,一病不起。

三个赤脚大夫都来看过,开了一些药,这几日仍旧不见好转。

“染了寒气?”

许宴舟叹了口气,“说来也怪我,你走以后,他日日去府门张望等待,我那几日不在将军府,婆子小厮都拗不过他,于是就......”

陆棠震惊之余又有些感动。

“他......为什么......”

她明明说了半月即回,他怎么会如此不安忐忑。

许宴舟沉默稍许,才沉沉说道:“他母亲毒发身亡时,念他年纪小,不敢说出实情,便哄他说母亲去了远方,稍大一些他才明白过来。他父亲出征之前,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再也没有回来。”

陆棠呆了呆,难怪她离开的时候,许商序反应那么大!




“商序,要这样握笔。”

许商序的手背被一双温暖的手包裹住。

这双手不够细腻,他的手背还能感觉到细微的摩擦,那是姑姑掌心的茧子。

可暖洋洋的感觉,好像一下握住他的心。

从来没有人如此温柔以待。

许商序有些失神,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感觉上,浑然没听到陆棠说什么。

“在想什么?”

许商序一连惭愧,“对不起陆姑姑,我、我没听清楚。”

他不敢看陆棠的眼睛,害怕会看到失望的眼神。

脑袋被轻轻摸了摸,许商序听到她语气温和地开口,“如果累了就歇会。”

许商序点点头,写了一会他便开始感到目眩,要使劲眨眼才能重新视物。

他的身体不争气,白白浪费陆姑姑的循循教导。

他有些垂头丧气,忍不住偷偷看陆棠一眼,再看一眼。

陆棠这几日便发现许商序情绪上的变化,稍加思索,说道:“商序想不想听故事?”

许商序眨眨眼,点头。

“从前有一个商人,他富可敌国,斥巨资将异人推举成王,王为了感谢他,封他做了丞相,从一介商人摇身一变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不服者甚多,他绞尽脑汁想要做出让人信服的事情,便聚集三千门客出谋划策。”

“很快撰写出二十六卷,一百六十篇文章,而后挂于城门上,并发布公告:‘谁能把书中的文字增加一个或减少一个,甚至改动一个,赏黄金千两。’,可人人畏惧他的权利,无人敢自讨没趣。这便是‘一字千金’的由来。”

许商序眼睛一眨不眨听得极其认真,末了他眼睛微亮,“陆姑姑,‘一字千金’您教过我,我会写。”

言罢,他坐在椅子上,拿起笔,按照以前陆棠教他的端正坐姿,持笔书写起来。

四个字很快落在纸上,他兴奋地拿给陆棠看,见她笑吟吟夸赞,小脸笑成一团。

看着许商序高兴的样子,陆棠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就像曾经摸萧景年那般。

那时候萧景年小小的一个,软糯非常,总是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一边追着她一边喊‘娘亲’。

“娘亲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娘亲那个王最后怎么样了?”

“娘亲看儿子写得‘一字千金’。”

可不知不觉中…

“娘亲您讲得故事好无趣。”

“娘亲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听故事了。”

“母亲,你的故事都是胡编乱造的对吗,爹说你整日胡说八道。”

“母亲,您还是多和云姨学一学吧,她是真的有学识,她甚至能够对出父亲的下联。”

......

许商序的精神头差得很,学了一会就进入沉眠当中。

再有个三五日,许商序的情况就会有好转,比起萧景年的癫症,他的毒素虽然顽固,反倒好治疗。

陆棠准备起身熬药,身体一顿,才发现许商序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袖。

这孩子,似乎对她很依赖。

但是心思太敏感,好像总怕她不高兴似的。

陆棠心疼地用拇指轻轻按揉,将他眉宇间那抹担忧化开。

......

远在京城,武定侯中。

萧景年浑身是汗,紧闭双眼躺在床上,眼皮下频繁滚动,手脚偶尔抽搐。

似是有什么让他极其难过的事情,萧景年猛地睁开眼睛,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看清周围,才发觉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他梦到自己变成一个废人,瘫躺在床上,那是一个破败的房子,淅沥的雨从房顶的破洞中砸下。

云姨领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站在床榻旁看着他,神情讥诮,眼神冷漠,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醒过来梦里的事物就开始变的模糊,梦里看到云姨,他竟会有一种憎恨的感情。

这个梦好像很长,但是他记不住了,只记住这一个片段。

他捏了捏眉心,叫来小厮为他沐浴。

准备热水的功夫,陶云倾出现在房门口,身后丫鬟端着托盘。

看到她,萧景年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梦中的那张脸似乎要与眼前的面容重合。

他赶忙甩了甩头,那只是个梦!

云姨这么好,怎么会用那样的神情看着他,怎么会看着他瘫在床上不管她。

“年儿,云姨采买了饴糖,快过来。”

萧景年眼睛一亮,他最爱吃饴糖了。

但是以前陆棠从不让他多吃,偌大的侯府中馈都掌握在她手里,却是连饴糖都不舍得让他吃。

找各种理由搪塞,甚至说吃多了会掉牙齿。

云姨不仅告诉他无妨,还经常给他买回各式糕点和饴糖。

萧景年满心欢喜吃着饴糖,愈发觉得刚才的梦荒谬不已。

“云姨可曾同我父亲求情,让我跟着一起去边关?”

陶云倾叹了口气,“你父亲没答应,不过你放心,云姨既然答应了帮你,决不食言。”

萧景年重重点头,他相信云姨。

“云姨,边关真的有那么好玩吗?”

“自然,和京城全然不同的光景,年儿作为未来的武定侯世子,应当多见识外边的天地才是。”

“那云姨可要好好帮我劝劝父亲。”

他亲昵地抱着陶云倾的胳膊撒娇。

母慈子孝的时候,萧知远兴冲冲回到侯府,让人开始准备离京的事务。

勋贵的权势一再被削弱,如今少有勋贵在朝中当职,想要延续侯府的荣誉,他要么掌握一些实权,要么就是领兵立下军功。

武定侯的老祖宗就是征战天下的大将军,曾经为大盛开疆扩土,立下汗马功劳,他即便没有老祖宗的骁勇,但常年习武,自也不在话下。

萧知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陶云倾。

“待我携战功回来,便许你正妻之位!”萧知远笑看依偎在怀里的陶云倾。

陶云倾垂眸,遮住眼底的势在必得,柔声说道:“能伺候在侯爷身边,倾儿已经别无所求,只愿我们的孩子能够平安落地,等着他爹身披荣耀归来。”

说着,她轻抚腹部,一脸柔情。

萧知远深情地看着她,想到她堂堂将军府嫡女,一身功夫能上战场,一腔学识比肩文豪,却甘愿以平妻身份委身于他。

相比之下,一无是处的陆棠显得鄙陋不堪,只会用和离要挟他。

......

护送最后两批粮食回到平遥城,随行将士一身伤,似是经历数场恶斗。

平二骑乘战马昂首挺胸走在前边,他的人进了将军府,车队的尾巴还没进城。

这两批是剩下的御寒棉衣和粮食。

至此五万棉衣,二十万担粮食悉数送到平遥城。

“军爷说了,这批粮食到了,以后我们每日可有两餐!”

“呜呜呜,太好了,老天开眼。”

“什么老天开眼,贼老天什么时候眷顾过我们,是陆姑娘,这些粮食都是她筹集来的,我们要谢,也应该谢陆姑娘!”

自从供应粮食之后,城中死亡率极速降低,最近死的人都是染了病身子弱没能挺过来的。

百姓都知道这是陆姑娘的恩赐,没有她,现在平遥城距离死城不远了。

他们自发跪在道路两旁,向着车队叩首,以此感谢陆棠。

将军府的动作很快,当日就改成一日两餐,百姓们雀跃不已。

在这寒冬能够多吃一口饭,就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这一天,平遥城忙碌不已,除了排队领饭,没有棉衣的人都领到棉衣。

寻常人家冬日穿的都是纸裘,耐寒耐损,可以反复修补,最重要的是便宜。

一件棉衣一两多银子,不是普通人家能够负担起的,所以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穿棉衣,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将军府中,琥珀气冲冲来到陆棠跟前。

“小姐,有些百姓知道感恩,有的就是那狼心狗肺!”

陆棠抬眼笑看她,“什么人把我们琥珀气着了。”

琥珀嘟着嘴,都能挂个茶壶了。

“小姐你不是让我打听百姓对于耕种的态度吗,你都想不到那些无赖说什么,他们说,每天躺着就有饭吃,干嘛要去耕地,多此一举!”

“小姐,这么下去,非得养出一群白眼狼!”

陆棠听后神色不变,依旧看着书,她喜欢看地方志,了解各地民俗。

“不必生气,告诉将军,供应的每日两餐当中,不仅要有主食,还要有肉有菜。”

琥珀顿时睁大眼睛,“小姐,为什么!”

陆棠微微一笑,“你且去做就是了。”

薛掌柜传来消息,寻到玉米种子,不日便会送来。

一同送来的,还有陆棠要求的,三十口善耕种的佃农,都是拖家带口,没有去处的,愿意到平遥城谋生。

陆棠向来有自知之明,她善农桑不错,但经验不足,贸然开荒耕种,耗费人力物力不说,还会浪费高价买来的种子。

这三十口人会将耕种的本事,结合她的学识,传授给平遥城的百姓,逐渐达成自给自足。

至于琥珀刚才说的那一幕,人都有惰性,有这种反应也属正常,要整治过来也很容易。

陆棠考虑的是,城中依然还有很多不定因素,这些会留下隐患。

当街斩杀大呲牙等人虽然能起到震慑作用,但不是长久之计。

她要想个办法,彻底解决掉这个问题。

这件事最好还是和许宴舟商议一番,只是最近六七日都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正想着,外边忽的传来一个将士的声音。

“陆姑娘,将军出事了!”




“小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陆棠拦住一个守卫。

“陆姑娘,小公子旧疾复发,城中大夫前几日饿死了,现在没人能够医治。”

小公子?

陆棠接过琥珀递过来的大氅,“带我去看看,军中大夫呢?”

守卫对陆棠十分恭敬,闻言却是一叹,“军中大夫本就没几个,后来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现在只有几个略懂伤护的将士帮衬,小公子自娘胎带出来的病,他们根本不懂。”

带着陆棠来到小公子的院子,灯火通明却乱糟糟的,来往将士脸上都带着厚重的忧虑之色。

“陆姑娘怎么来了。”

将士们看到陆棠,纷纷有些惊讶,随后想想她住在将军府,过来看看也无可厚非。

“将军,陆姑娘来了。”

有人进去通传,没多久许宴舟满脸倦容出现在台阶上。

“深夜天凉,陆姑娘早些歇息吧。”

许宴舟眼底的愁绪极浓。

整个平遥城,找不到一个大夫,这么下去,孩子坚持不了多久。

陆棠脚步不停,向里边走去,“旧疾有多久了?”

许宴舟愣了一下,见她进去了,不得不紧随其后,“有六年了,虚七年。”

陆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虚七年,娘胎里就有的病?

来到内堂,床榻上蜷缩着一个孩子,面色蜡黄,嘴唇青黑,浑身抽搐不已,像是中毒症状,却又不全是。

“他娘怀着他的时候中过毒吗?”陆棠翻开孩子眼皮,手指落在他的脉搏上。

许宴舟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是大夫?”

陆棠抬眼看了他一眼。

许宴舟反应过来,忙说道:“你说的没错,但是什么毒我不太清楚。”

“出生后他有什么异样吗?”

“全身乌黑,气息绵薄,本以为活不了,兴许是老天眷顾才活到现在,但每次毒发症状都会加重。”

“之前吃什么缓解症状?”

陆棠问,许宴舟一一作答。

了解了大致情况,陆棠将小公子身上的衣物除去。

琥珀从后边跑出来,将陆棠的针包递过去。

知道情况的时候,她就让琥珀回去拿了。

陆棠拿出银针那一刻,众将士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这位陆姑娘居然还是个大夫!

就是不知道医术如何,能否救治小公子。

许宴舟看着陆棠施针,恍然想起丘师医术高超,当初正是因此同长公主相识。

想及此,他眼底迸发出希冀之色。

陆棠施针后,小少年抽搐的情形有所好转,他微睁双目,虚弱地开口:“爹爹......”

许宴舟上前一步,立于床榻前。

似是感受到他的存在,小少年才缓缓闭上眼睛。

陆棠有些诧异,原来是许将军之子。

施针约莫一盏茶功夫,小少年身上一层黑色薄汗,带着淡淡的黏性。

“水温高一些,给他沐浴。”

一番折腾,已是子时,陆棠施针后有些倦怠,告辞离去。

翌日一早,陆棠用早膳的时候,许宴舟携子许商序前来拜谢。

将士日两餐,百姓日一餐,只有陆棠一日三餐,这是所有人强烈要求的。

陆棠也不推辞,她有自己的小厨房。

她可以想办法筹集粮食,但不想挨饿。

正好今日多做了些,便邀许宴舟和许商序一同用膳。

小家伙瘦得厉害,如今六岁了,但看着也只有四五岁的模样。

见陆棠招呼他,他怯生生地站在许宴舟身旁,小大人一样拱手,“多谢陆姑姑相救。”

他的声音有些哑涩,黑黝黝的眼睛眨着,像是才出生不久的小鹿,懵懂纯良。

这样的眼神中,却透着隐隐的淡漠。

他似是自知活不久一般。

许商序的目光落在桌上,看着通黄的小米粥,几味小咸菜,还有一盘小孩拳头大小的花卷。

“以后商序来和姑姑吃早膳。”

许商序看向许宴舟,见他点点头,忙跟着道谢。

琥珀又盛了一些咸菜,说道:“这是我们在升州城的时候囤下的,味道很不错。”

咸菜易储存,她们采买的还都是偏辣的,辣容易产生更多的饱腹感,很多贫穷的地方都会选择吃辣。

许商序不能吃辣,陆棠特意装了点不辣的。

他许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这对他而言弥足珍贵。

许宴舟又何尝不是,让将士们饱餐一顿,也都是混着粥,或者搅成疙瘩汤喝,有多久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白面花卷。

许商序一连吃了五六个小花卷,意犹未尽,却不再伸手去拿。

粮食珍贵,白面更珍贵。

在车队中,白面和大米所占的比例很小,许宴舟便下令,将一半的米面都送到陆棠这里。

无人有异议。

“粮食大约能坚持一月余,我已经再一次向京城传递消息。”

早膳后,许宴舟坐在前厅同陆棠说着情况。

陆棠将长公主的意思说了,皇上并没有无视边关,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变故。

“许将军可有银子?”

许宴舟点头,“陆姑娘需要吗?”

言外之意,她若要,他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

陆棠一笑,“许将军可知道燕回堂?”

许宴舟稍作沉思,“你的意思是,花钱让燕回堂传递消息?”

燕回堂名义上是个商行,实际上干着买卖消息的活计,本国的买卖,他国的也买卖。

背后东家是个迷,没人见过。

许宴舟觉得此法可行,虽然边关消息极其重要,但相比坐以待毙,反倒可以冒险一试。

而且听说银子到位,消息可以买断。

目前来看,燕回堂的声誉还是不错的。

随后陆棠将她准备开荒农耕的事情同许宴舟说了。

许宴舟沉吟后说道:“如今战事紧张,农耕未必妥当。”

“许将军认为,这场战事会持续多久?”

许宴舟不语。

岐人二十万大军被阻挡在荆门天险外,靠着这道天险,他们奋力抵御,少则两三年,多则就不好说了。

“战事最是吃粮草,我筹集二十万担粮食,也仅够两万多将士不足三月,以学识兑粮食,也要看机缘,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想打持久战,我们须能自给自足。”




许宴舟也高兴,有粮食,有白菜,还有各类肉,这是他渴望许久却不敢过分奢望的。

他实在想不到,陆棠是如何筹集到如此多物资,那不仅要花大价钱,还需要有人脉。

若是知道该怎么做,就不必让陆棠操劳了。

“将军只需要想想该如何打通平遥城至升州城的道路,其余的交给我就是了。”陆棠说道。

许宴舟愣了一下,那双黑眸中好似盛满璀璨星子,熠熠生辉。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不必着眼后方,只需目视前方。

后来,还是薛掌柜将一切告诉许宴舟,他才知道,陆棠的法子,他复制不了。

不仅是他,绝大多数人都复制不了。

也是那一刻他才开始认识到,陆棠的学识有多渊博。

陆棠思路清晰,她可以通力协助军队后方,但是她需要有一条畅通的交通要道。

这条路打通了,粮草才能持续供应,消息也能及时得到。

许宴舟明白这个道理,当即着手去做这件事。

陆棠说道:“将军闲暇之时,可否为我讲讲这边关驻地的事情。”

许宴舟颔首,“陆姑娘有什么要问的,我知无不言。”

陆棠开始一一询问,很快便从许宴舟以及平二口中了解了平遥城的现状。

这里冬季寒冷漫长,严寒刺骨,夏季温暖短暂,蚊虫肆虐,作为历代流放之地,环境可谓恶劣之极。

流放至此的犯人,多的是死在路途当中,存活下来的人多一半都是穷凶极恶之辈。

也因此,这里老幼妇孺反倒不多。

陆棠看向许宴舟的目光中带了几分佩服。

城外敌军强悍,城内百姓不全是安分之辈,加之断了粮草通信,孤舟一般的地方,许宴舟硬是坚持了半年多。

平遥城虽然常年处于冰封之中,但山林遍布,所以这里的百姓多以游猎为生。

一年中,土地大部分处于冻土状态,常见的谷物无法耕种,流放至此之人又不善耕种,土地大部分荒废。

许宴舟见他所言,被陆棠一一记下,黑沉的眸子当中闪过疑惑。

他不明白记下这些做什么。

他以为陆棠感兴趣,便多说了一些。

“所以这里没有府尹?”

许宴舟点头,“大军到来之前,这里秩序混乱,恶徒横行,百姓被迫‘强者为尊’。”

平遥苦寒天下无,人烟稀少,女子更是如此,因此那时候女子几乎成了稀罕物。

便导致一些人家妻女被肆意凌辱,毫无人道可言。

许宴舟领军来到这里,先斩了所谓‘强者’,情况才逐渐好一点。

但他精力有限,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对抗外敌上,城内秩序便没有得到更多改善。

二人正说这话,许宴舟余光又一次瞥到平二在外边徘徊。

“什么事?”

许宴舟看过去,若是重要的事情,他不会三番两次不进来。

平二脸上神情带着些许不自然,嘿嘿笑着走进来,目光扫了陆棠一眼,迅速移开。

许宴舟蹙眉,“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

平二挠了挠头,“那个,我们是来向陆姑娘道谢的。”

他才说完‘我们’二字,外边又探出好几个脑袋。

平二有些赧然,向陆棠抱拳行礼,“谢陆姑娘救命之恩!”

外边十几个将士齐齐行礼,齐声说道:“谢陆姑娘救命之恩!”

声音震耳发聩,琥珀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平二解释道:“他们代表各自队伍来谢陆姑娘。”

说是救命之恩一点都不夸张,若没有陆棠带来的这一批粮食,过不了几日,营中也好城中也罢,就会出现大片死亡。

平遥城军民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荒漠逢甘露,将士们感激不已,不少人一边吃着粮食一边落泪,感慨劫后余生。

恩情记在心中,仍希望当面向她道谢。

陆棠忙回礼,“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若是诸位将军当真感谢我,那便一起守好大盛疆土!”

来之前她是师命难违,看到平遥城的情况,看到许宴舟领军耗尽最后一口气力还在坚守,她内心颇受撼动。

此刻,她是发自内心想要改变现状。

许宴舟眸中闪过些许惊异。

她和一般女子一样,又和大多数女子不同。

她有着女子的柔美清丽,气质不俗,又有其他女子没有的气节和远见。

众将呼应陆棠的话,誓要守好这大好山河。

第一批物资在许宴舟的指挥下进行了分配。

他将御寒棉衣优先分发给城中的老幼妇孺,多出来的才给军中伤员。

粮食统一管理,将士们保证每日两餐,百姓每日一餐。

等到后续物资到了,他们再进一步改善,到时百姓每日两餐,可以大大减少城中伤亡。

许宴舟听从陆棠的建议,悄无声息抽调兵力前往沿路,先将后续的粮食成功押运回来。

至于沿路匪患,许宴舟有些犯难。

现在兵力不足,贸然抽调去剿匪,不仅不现实,而且城中空虚极容易被趁虚而入。

许宴舟一筹莫展的时候,外边将士来报,说有大批百姓跪在将军府门口,磕头感谢陆姑娘的救命之恩。

陆棠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实在不太会应对这样的场面。

许宴舟似是看出她的为难,说道:“陆姑娘且在这里稍作休憩,我去去就来。”

百姓知道感恩是好事,但不安分的大有人在,为了陆棠的安全,许宴舟并不打算让她露脸。

只是没想到他的担心会应验那么快。

陆棠休息了两日,正巧大批白菜到了,她便带着琥珀去了东城门。

白菜易储存,吃一整个冬日都没问题。

百姓们显然没料到居然还有白菜,看着入城的车队,他们亦步亦趋地跟着,眼巴巴盯着那些白菜。

平二咧着嘴扬声说道:“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大家一口吃的。”

话落,声音再次拔高,“感恩陆姑娘的馈赠!”

百姓们闻言欢欣鼓舞,跟着喊起来。

站在巷子里,琥珀一脸崇拜地看向陆棠,“小姐,你太有先见之明了。”

若非陆棠筹备这么多粮草,来了平遥城,也只能跟着挨饿。

“想必你就是陆姑娘了!”

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棠回身,便看到四个穿着棉衣的男子,正不怀好意上下打量她。




陆棠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目光仿佛淬了冰,“我若不去呢。”

她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彻底激怒陆正。

“你要是不去,我陆家就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去,给我拿笔墨纸砚。”

陆正竟当场给陆棠写下绝亲书!

“你若现在去,这纸绝亲书我自当焚毁,你若不去,从今往后,不要再说是陆家女!”

直言了当的威胁!

陆正笃定她会妥协。

离开婆家,娘家又不要,她活不下去的。

手上一空,绝亲书已经到了陆棠手中。

“既如此,绝亲书我收下了,我姨娘的随身玉佩还请归还,那是我师门信物,并非陆府之物。”

陆正一脸震惊之色,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拿走绝亲书。

“你、你简直是疯了!”

他已经没有女儿能嫁去侯府了,陆棠不回去,他的舒服日子也就到头了。

“一个破玉佩!好好好,你若想拿回玉佩,现在就给我去侯府磕头认错!”

陆棠蹙眉,看样子,要用非常手段拿回玉佩了。

正想着,一辆青鸾马车缓缓驶过来。

青鸾飞舞报佳音,幸福安康乐满心。

百姓纷纷瞪大眼睛,若说其他的皇室贵族他们不认得,但这青鸾坐撵他们却认识。

“那是昌运长公主的坐撵吧!”

“我大盛国还有谁敢用青鸾做图,唯有长公主殿下!”

“昌运长公主?就是那位创办女学,倡议启用女官的昌运长公主吗?”

围观之人窃窃私语。

“除了她还有谁,大盛女子活得如此潇洒,绝大部分都是殿下之功。”

“据说长公主早已不问世事,怎么今日出现在这里?”

长公主孀居二十余载,极少出现在世人面前,看到这青鸾坐撵,百姓猜测纷纭。

达官贵人都不住在淮阳路,那么青鸾坐撵极有可能是冲着参议府而来。

陆正吃了一惊,赶忙敛了怒气,整理仪容,准备恭迎殿下坐撵。

心中思忖不已,却想不起什么时候同长公主有所交集,但青鸾坐撵现身,绝不是坏事!

或许是他的夫人无意当中得了长公主赏识也说不定。

陆正激动地往前迎了两步,随即蹙眉看向一旁的陆棠,“等一会再收拾你!”

陆棠目光浅淡地瞥他一眼。

陆参议从这一眼中看到不加掩饰的讥讽,心头火起,正要训斥,奴婢已掀开鸾鸟展翅的门帘。

从青鸾坐撵上下来一位气度不凡,举止有仪的女子。

看到眼前之人,陆正眼底闪过震惊之色,赶忙躬身行礼,“下官陆正,见过方姑姑!”

来人是公主府掌事姑姑,也是昌运长公主的贴身女官,虽不涉朝政,但同外朝大臣一样有着品级。

方姑姑乃正三品。

也难怪陆参议如此惊讶,因为见方姑姑如见长公主!

方姑姑颔首,“陆大人不必多礼。”

陆正脸上堆着笑,“方姑姑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里边请!”

坐撵停在他陆府门前,自然是到他府中的。

不论是什么事,青鸾坐撵和方姑姑的到来,对陆府都有莫大助益,也好让那些惯会捧高踩低的人看看。

方姑姑笑容不变,语气浅淡,“我来找陆姑娘,恰好听到陆大人给了绝亲书,我就不叨扰了。”

说罢,她错身而过,仪态万方地向着陆棠走去。

陆正脸色蓦然一白,身形都跟着晃了一下。

怎么可能,方姑姑来找陆棠的?

他们如何联想,也无法想到堂堂三品掌事女官会找一个下堂妇。

方姑姑见陆棠脸颊红肿,面色微变,伸手轻抚上她的脸颊。

“长公主夸这张脸乃国泰民安的脸,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掌掴!”

陆正一听慌了神,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请罪。

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

陆棠......什么时候得以拜见过长公主?

还被长公主如此称赞!

早知如此......

陆棠眼尾微红,她知道这是长公主在给她长脸撑腰。

尽管长公主顾念的是她师父的情谊,但被众人唾骂,深陷泥沼之时,长公主此举无疑救她于水火。

陆棠恭敬行礼。

方姑姑拉着她的手,笑盈盈将她扶起,和刚才与陆参议说话时的态度截然不同,看得陆参议一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陆棠知道这是方姑姑特意抬举她。

“长公主手谕送到,你且放心去。”

陆棠松了口气,如此就有了保障。

“多谢长公主,劳烦姑姑跑一趟,还有一事可能要劳烦姑姑。”

说着,她看向陆正。

在方姑姑的注视下,陆棠顺利取回师门信物。

陆棠拳脚功夫比不得师兄们,但她善农桑,喜兵法,爱奇技淫巧,善创武器。

北地驻边的战事日渐紧张,敌寇蠢蠢欲动,极其不安分,圣上知道丘师主动派遣弟子前往助阵,龙颜大悦。

“你可先用长公主手谕调动人力,圣旨随后会到北边驻地。”

方姑姑又嘱咐陆棠几句才上了马车。

送来手谕之时,便是陆棠离开京城之日。

时候刚刚好。

青鸾坐撵离开了,眼看陆棠就要上马车,陆正上前拦住她。

“棠儿,你、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长公主?”陆正惊疑不定,眼底带着一抹希冀。

看上去还如此熟稔。

陆棠眼神揶揄,语气不疾不徐,“与陆大人何干?”

陆正一噎,眼睛一瞪,“你怎么和我说话,我是你父亲,你个不孝女!”

陆棠轻轻抖了抖那纸绝亲书,明眸皓齿,“陆大人莫不是忘了,如今我同陆府已经没有半点关系。”

陆正嘴唇一抖,愣住了,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原意......是担心陆棠和离无法带给陆家殊荣,可谁想到长公主如此抬举她。

颇有一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感觉。

陆夫人听闻消息也出来了,端庄地走过来,唇边含笑,“棠儿不要同你父亲置气,有什么话我们回家说。”

陆棠见她端着嫡母的架子,唇边弧度淡淡,“陆夫人放心,我不同不相干的人置气。”

‘不相干’三个字让二人面色齐齐一变。




“我们做不到经邦济世,总要填饱自己的肚子。”

许宴舟被她说服,“陆姑娘想如何做?”

陆棠一笑,“等我细化一番,再同将军说。”

许宴舟看着她湛黑的眸子熠熠生辉,蓬勃的朝气扑面而来,他的嘴角不自觉有了弧度。

今日又有一批粮食送到,自从许宴舟派出人前去接应,押运便顺利起来。

从镖师们身上的伤也能看出一二。

得益于寒冬,肉类送到的时候已经冻上,几乎没有损坏的。

对于这么多种不同的肉类,百姓们也稀奇得很,他们打猎为生,大雪封山后,他们已经许久没闻过荤味。

陆棠托返程的镖师们给薛掌柜带话,让他帮着寻找几样种子和农用工具。

许宴舟借着接应粮食的机会,顺道清剿两处匪患。

他居然不知道,这条路上的匪患已经如此严重。

清剿的时候他发现一些异样,顺着寻到的线索一路追查下去,的确让他发现一些东西。

许宴舟忙碌起来。

府中只有陆棠和琥珀两个女子,其余的都是小厮或者驻守的将士,许商序托付给了陆棠。

为了方便照顾和医治,陆棠让许商序搬到她的院子同住。

用过早膳,陆棠便如同往常开始练字,许商序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姑姑写的字真好看。”

字好看,人也好看。

他不好意思说。

“商序会写字吗?”陆棠问。

许商序摇摇头,眼神黯淡下去。

他身体太差了,大部分都是萎靡的状态,边关也没有西席和学堂,到了启蒙的年纪也是常年卧床,没有条件,也无力学习。

“如果你想学,姑姑可以教你。”

许商序眼睛一亮,“真的吗?”

看着他满眼孺慕,陆棠不由自主想起另外一道小身影。

他也曾这样看着她,只是......

“姑姑为什么叹气?”许商序有些忐忑。

陆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和商序无关,只是想起以前也有一个小少年围在我身边,软糯地喊我娘亲。”

许商序愣了一下。

“是姑姑的孩子吗?”

“嗯。”

许商序心底悄咪咪种下一颗种子,连他也没有发现。

陆姑姑似乎不太愿意提起那个孩子,因为每次提起来,她的神情都会淡下去。

这之后,许商序每日都会跟着陆棠认字,学写字。

许商序的精神头依然很差,每天学半个时辰,就会陷入睡眠。

这一度让他自暴自弃。

学了有什么用,用不多久他就会死掉。

“姑姑,我爹爹是个好人。”

许商序仰着小脸,黑黝黝的眸子直直看着陆棠。

陆棠一怔,怎么好端端的说起这个。

“姑姑也是好人,如果商序死了,姑姑能帮忙照顾爹爹吗?”

许商序渴求地看着她。

陆棠眼神柔和下来,这孩子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

许商序的事情不是秘密,早就有人同陆棠说过,他不是许将军的亲子。

许将军未曾娶妻。

许商序是他袍泽之子,母亲生下他后毒发身亡,四年后父亲战死沙场,许宴舟当场将许商序认下,不想让袍泽遗憾而走。

许商序眼底的淡漠,来源于他对自己的认知,如此情况下,他仍旧想着许宴舟,可见其心性。

“商序不会死的。”陆棠拉着他坐到身旁,“姑姑会治好商序,但前提是,你内心想要好好活着。”

许商序怔怔的,良久才说道:“姑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他没救的,请了那么多大夫,也只能延缓他的死期而已。

“商序不相信姑姑?”

许商序忙说道:“怎么会,商序相信,姑姑一定能治好商序,我等着那一天。”

陆棠见状又是好笑又是怜悯。

他明明不信,却为了宽她的心这么说。

陆棠也不多说,每日为他施针,等到薛掌柜将一批中草药送到,她就可以进一步给他治疗了。

中草药有三批,是薛掌柜离开的时候,陆棠托他采买的,顺便委托他寻找一些赤脚大夫。

不愧是陆棠在百户商贾中选择的,薛掌柜不负所托,那批药材甚至比最后两批粮食到的都早。

五辆大车的药材进了平遥城,百姓们面面相觑。

空有药材,没有看病的大夫啊。

即便有大夫,他们又哪来的银钱看病。

一辆陈旧的马车跟在大车后方,缓缓进了城,连同药材一起进了将军府。

车上有一个四旬男子,两个五旬男子。

他们都是薛掌柜寻来的赤脚大夫。

薛掌柜深知现在的平遥城就是人间炼狱,即便重金,也很难请到寻常大夫,只能去找那些走投无路或者陷入困境之人。

这三人便是如此,他们敢只身前来平遥城,几乎走投无路,抱着必死的决心。

站在将军府,三人被侍卫仔细搜查一番,头发牙齿都没有放过,愈发让他们心惊胆战。

这三人的底细薛掌柜都打听过,陆棠不太放心,还是花钱让燕回堂去查。

当然,钱要记在许宴舟头上。

不是陆棠小气,她一介女流之辈,总要有点银子傍身才踏实,总花自己的银子给别人办事,这不合规矩。

许宴舟空有银子,寻不到采买的机会,那银子就是废物。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如此堕落。

三个赤脚大夫换洗了身衣服,还得到三件御寒棉衣,顿时感恩戴德,他们之前穿的都是破旧的纸裘。

陆棠稍加试了一下他们的水平,发现都不怎么样。

索性陆棠要求不高,他们只要会处理伤口,治疗简单的风寒就可以了。

这三人暂时充入军中,陆棠让平二好生照应。

有好的先例,才能吸引更多的能才之辈。

农耕种子不太好找,陆棠锁定一些范围,让他找玉米和稻米种子。

稻米还好说,玉米是什么薛掌柜都没听说过。

陆棠让他多找西北和西南的商贾打听,她曾在西北的地方志上看到过关于‘珍珠秫’的记载,也就是俗称的玉米。

大盛没有种植玉米的先例,但是陆棠知道,他国有不少进行大面积种植的。

北地驻边的环境,适合种植玉米。




许晏舟浑身浴血,被抬进将军府。

平二揪住一个将士的衣领,低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许晏舟此行带了护卫队,那些都是他的亲兵,武艺高强,怎么还会受这么重的伤!

那将士嗫喏着说不出话,他不是随行之人,接到将军的时候他就这样了。

而且他是孤身一人,没有护卫队。

平二问不出所以然,急的骂娘,转头看到陆棠来了,好似抓住救命稻草。

“陆姑娘,你快看看将军!”

陆棠快步走到榻前,鲜血染红卧榻,许晏舟紧闭双眼,生死不知。

手指搭上他的手腕,陆棠顿时松了口气,向着一个小将士招招手。

“把将军的衣衫褪下。”

小将军上前七手八脚地将许晏舟上身的衣服除去。

血染红身上,却没有伤。

陆棠说道:“他只是闭过气去了。”

说着,她探身在许晏舟胸前以及耳后几个穴位按揉起来。

反复按了几下,许晏舟猛地咳出来,伸手牵制住胸前的手腕,暴睁双目,眼底森寒一片。

周身气势与平日里大相径庭,仿若换了一个人。

待看清楚面前之人,看到那双瞪圆的杏眼,眼底还带着惊诧和一丝余悸,许晏舟浑身气势戛然而止。

“陆、陆姑娘!”

刚刚被许晏舟拉扯一下,陆棠现在半个身子倚在榻上,气息喷薄间相融在一起。

陆棠抿嘴,“许将军弄疼我了。”

许晏舟握力惊人,手腕好似被铁钳钳住。

在陆棠的提醒下,许晏舟赶忙松开手,忙不迭致歉,耳尖悄然爬上一抹红。

许晏舟身上只是受了擦伤,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来到正堂,看到陆棠端起茶盏的手腕上一圈青紫,眼底闪过懊恼之色。

不等他说什么,陆棠便问起因何受伤。

说起正事,许晏舟微蹙眉头,将缘由说出来。

“所以,那些不是真的匪冦?”陆棠眸色微凝。

许晏舟点头,“从他们反抗再到逃脱围堵,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兵丁!”

平二拳头捏的咔咔响,“狗娘养的,竟然算计到我们玄甲军身上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的军饷就是这些扮作山匪的兵丁给劫走的。

若说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部署一切,连平二都不信。

是什么人敢这么做,又是什么目的!

原本因为许晏舟没有受伤而高兴的几人,心中笼上一层阴霾。

许晏舟让亲卫分头去追踪,抓到人就有了线索,他则从另外一个方向围追过去。

只是没想到那些人中有几个高手,反过来围杀他。

这种情况下再想活捉几乎不可能,许晏舟只得痛下杀手,杀掉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也被打得闭过气去,再睁眼便回到将军府。

许晏舟的亲卫陆陆续续回城,仍有一部分和前来相助的斥候会合,继续追踪那些人。

将近二百人的队伍,不可能扫清所有痕迹。

许晏舟安然无恙,将士们散去,一道瘦小的身影从后边扑过来,抱住许晏舟。

“爹爹......”

许商序的声音带着哽咽,语气中尽是后怕。

前边的动静不小,他几乎是连跪带爬来到这边,被赶过来的琥珀拦下。

许晏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求助似的看向陆棠。

他没有哄孩子的经验,自从认下许商序之后,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同他相处。

好在战事紧张,他忙得脚不沾地,倒也避免许多尴尬。

“商序,过来,姑姑有好东西给你。”

许商序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她,“什么好东西?”

陆棠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一看,就是许晏舟都有些诧异。

“哪来的饴糖?”他忍不住问道。

即便在京城,饴糖也属于贵重的零嘴,不是寻常人家能够吃得起的。

好一些的饴糖一小包就十几两银子。

许商序抹着眼泪来到陆棠跟前,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小包。

他从未听说过饴糖,也没见过。

他出生就在平遥城,这里连糕点都没有。

陆棠捏起一块塞进许商序嘴里,说道:“薛掌柜托人送过来的。”

薛掌柜很会做人,知道陆棠身边有个孩子,便遣人送了些零嘴和玩意儿。

直接刷了一波陆棠的好感度。

陆棠打算将这些作为奖励送给许商序。

许商序小脸还带着泪痕,却是眯着眼一脸满足。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以为白面花卷最好吃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陆棠唇角漾开一抹笑。

“饴糖还有,不过不能多吃,姑姑这里还有一些小玩意儿,你每学会一首诗,姑姑便奖励你一个,好不好?”

许商序小鸡啄米般点头,恨不得马上就去学诗。

刚刚的心有余悸不复存在。

许晏舟看向陆棠,眼底闪着碎光,他最清楚,商序这孩子不轻易亲近谁,自他父亲死后,他唯独亲近自己。

短短十数日,他对陆棠的依赖和信任显而易见。

牵着许商序的手往后院走去,陆棠回眸,向着许晏舟轻轻挑眉。

她的神情生动,许商序一下便懂了。

他欠她一个人情。

虽然玩笑之意更多一些,但他知道,何止是欠个人情,他还欠她两万余条命。

平遥城到升州城的官道被许晏舟带兵打通,这意味着行商走贩可以往来,消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闭塞。

后院,许商序在练字,陆棠则翻看地方志。

这些都是前府尹的藏书,其中有许多地方志正巧是陆棠喜欢的,便都翻了出来。

她有预感,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要靠自己,所以她每日翻书,在里边寻找生机。

果不其然便被她找到。

“香瓜?这东西在平遥城能种活吗?”

琥珀将字条传达给许晏舟的时候,平二满脸诧异。

待她走了,平二挠着头不解地问道:“将军,陆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在平遥城种瓜吗?”

许晏舟沉默不语,将字条收入怀中,花银子请燕回堂寻找香瓜种子。

燕回堂的效率很高,陆棠需要的种子是和薛掌柜的玉米种子一起送到的。

一起来的,还是那三十口佃农。

平遥城别的没有,空置的房子却有不少,他们被分散安排在平遥城中。

万事俱备,只欠冰解大地。

冻土不解冻,一切都是枉然。

这期间,三十口佃农开始促使周围的人‘耳濡目染’,他们这辈子都在和庄稼打交道,话里话外自然离不开庄稼。

口口相传之下,很快平遥城百姓就知道这些外来人是来这里开荒的。

此时的陆棠正在将军府摆弄她的种子。

除了玉米种子,便是她手上的香瓜种子。

寻州志提起过两种香瓜,一种黄白皮香瓜,一种绿皮绿肉香瓜。

肉质细嫩爽甜,早熟、高产、高糖。

最重要的是,按照寻州志的描述,平遥城的环境非常适合种植香瓜。

如果种植成功,香瓜将打开通商大门。

不管玉米还是香瓜,在大盛都少有耳闻,陆棠暗下决心,一定要将这两种都种出来。

她没想到的是,当日的决定,让平遥城成为大盛最大的玉米种植之地,平遥香瓜享誉他国。

......

京城,武定侯府。

萧家老太太沉着脸听萧大小姐哭诉。

“以前陆棠在的时候,每年我的春衣都要准备八套,今年才给我准备五套!我就去找陶云倾,娘您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咱们之前奢靡过度,如今边关战乱,该节俭一些才是!”

萧大小姐又是气又是委屈,“以前陆棠在的时候方方面面都很妥帖,现在不仅我和景年的春衣都缩减到五套,下人们近两个月的月钱也都没放。”

萧老太太蹙眉,转头看向贴身婆子,“都没放?”

贴身婆子忙点头,“是的老夫人,下人们两个月都没收到月钱了,不少人过来找过我,想着夫人刚掌中馈,可能还手生,便没有惊动老太太。”

她说得委婉,两边都不得罪。

萧老太太脸色却难看起来,“把陶云倾叫来。”

不多会,陶云倾来到,向老夫人行礼。

看到萧大小姐的时候,陶云倾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果不其然萧老太太发难。

陶云倾脸上带着委屈,又带着一抹坚韧,她跪在地上向萧老太太磕了头。

“娘,云倾曾随父兄为大盛出征,深知边关将士艰难,如今战事紧急,我便想着节俭一些,也好为将士们做点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萧知远站在外边。

陶云倾好似无所觉,泪眼婆娑地说道:“娘,除了您和侯爷的春衣照旧,小姑子和景年的减成五套,我自己则减成三套。”

萧老太太面色稍霁,“你心怀家国这是好事,将我的减成三套便是,老婆子也不出门,穿什么都一样,他们二人一个长身体,一个来年要相看人家,还是多准备些春衣的好。”

她说完,萧知远父子走了进来,向老夫人行礼。

萧景年义正言辞地说道:“祖母,景年三套春衣即可,云姨胸有丘壑,以家国天下为重,景年虽然年幼,却不能拖了后腿。”

萧大小姐在一旁气得咬牙,这不是在暗喻她小家子气,胸无气量吗!

她恨恨地瞪了陶云倾和萧景年一眼。

虽然她也不喜欢陆棠,若是若她还在,哪有这么多事端!

最后还是萧知远一言决定,每人春衣五套才作罢。

回去的路上,萧景年满眼崇拜,只觉得陶云倾周身都是光芒。

“景年,你先回去。”萧知远说道。

萧景年点头离开,没有注意到萧知远的脸色。

待走到一半,他忽然想到新练的字还没给云姨看,他又折返回去,在一处假山后听到父亲和云姨在说话。

“减了日常用度,不放下人的月钱,你当真是为了边关将士吗?”

父亲的声音有些狠厉,萧景年心中一惊。

“侯爷......”

“闭嘴!你拿这些银子去放印子钱,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扑通。

透过假山缝隙,萧景年看到云姨跪在父亲面前哭啼哀求。

印子钱?

萧景年脑袋嗡的一声。

这是黑心钱啊。




陆棠冷眼看着四人,“我记得棉衣给的都是老弱妇孺,什么时候传到你们身上了。”

大呲牙咧嘴,露出两排黄牙,“不是老不死的就是小杂种,哪有爷爷我的身体金贵,他们也配穿这么细致的棉衣!要我说,那姓许的就是打仗把脑子打坏掉了,把那么多粮食衣棉衣分给那些废物,不是浪费吗。”

另一个贼眉鼠眼的跟着笑,“爷说得对,还是跟着爷混有前途,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穿棉衣,以前过冬都是穿纸裘。”

大呲牙听着很受用,拍了拍他肩膀,“跟着爷混有你们享受的,老鼠,一会那小的先给你享用。”

老鼠欣喜若狂,看向琥珀的眼神黏糊糊的。

“这城里的小娘们都玩烂了,终于来了个新鲜的,哎呦哥,要不咱先干正事,我这迫不及待了。”

大呲牙哈哈一笑,“瞧你那点出息,一会滚远一点,别让我听见声儿。”

老鼠点头哈腰,“得嘞,我去那边巷子解决。”

说完,他一脸淫荡地向着琥珀走去,看着她那细皮嫩肉的模样,心里愈发痒得厉害。

发配到这里的也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妻女,但是这一路上的折磨,活下来的也都不成人形,哪像她这般,模样俊俏身段柔软。

陆棠没有动,琥珀自然也没有动。

陆棠挑眉问道:“知道我们是谁吗?”

大呲牙笑了,笑得很猖狂,“这句话怎么耳熟呢,哦对了,那个前首辅家的嫡女也是这么问我的,哎呀后来怎么着,叫的那叫一个欢,关上门巷子口都能听见。”

几个人哈哈大笑。

说话的功夫,老鼠已经迫不及待上前去抓琥珀。

“来妹子,哥哥疼你。”

他夹着嗓子,眼看就要抓住琥珀的手,谁知那白皙的手腕一翻,扣住他的手腕。

老鼠笑起来,“原来妹子喜欢这样,来来来,哥哥都依你......啊!!”

夹着的声音转瞬变成凄厉惨叫。

在大呲牙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老鼠已经被琥珀踩在脚下,声息渐弱。

大呲牙等人一时惊得后退,可面对到嘴的肥肉,哪里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琥珀没给他们更多思考的机会,纵身上前,几个起落间,三个人只来得及闷声一声,就纷纷倒在地上。

“小姐。”

琥珀解决了四人,回头看向陆棠。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好办了。把他们拖到主干道上。”

琥珀一手薅起两个人的头发,一起往外拖去。

此时押运白菜的车队还未过去,百姓们还在跟着高呼,须臾就有四个人如同死猪一样被扔在大街上,顿时惊得连连后退。

平二以为又是抢粮的,刀都亮出来了,待看清楚陆棠的身影,忙收了兵器走过去。

“陆姑娘,这是?”

他没注意到周围人看着琥珀的眼神如同看怪物,快步走到陆棠跟前,看了脚下四个人一眼,当即皱起眉头。

这四人是平遥城有名的混混,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当时将军清剿的时候跑掉一部分人,没想到又跑回来了。

大呲牙被琥珀摔在地上半天才缓过来,没看清眼前的形式,对着陆棠破口大骂。

“贱人,你找死,等着我一会使劲折磨你......啊!!”

又是一声惨叫,平二拔出剑的手一顿,阴沉的表情都僵在脸上。

在他心里,陆棠是一个大气沉稳,温和柔美又端庄的女子。

此刻,她一脚踩在大呲牙的脖颈上,踩得他舌头直往外吐,脸色迅速涨成猪肝色。

陆棠环视一周,从百姓的眼神当中就能看出他们对大呲牙等人的厌恶和恐惧。

“这个人该死吗?”

她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周围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棠又问了一遍,百姓们的眼神开始闪躲。

他们不敢说,怕遭到报复。

琥珀挺着胸脯,昂首说道:“我家小姐既然这么问,你们就大胆的说,他们的生死掌握在你们手里。”

几个呼吸之后,在琥珀有些恼火这些人没胆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哽咽道:“该死,他该死,他们四个都该死!他们该死啊~~呜呜呜”

女子跪地痛哭起来,“这些人渣,他们都该死。”

无数次被玷污,她已经麻木,没有反抗的苗头,可这些畜牲却奸污了她女儿。

被他们活生生糟蹋死了。

她恨不得生啖其肉,却无能为力!

老鼠的目光阴翳地看过去,似是在用眼神告诉那女人,你完了。

还有想要说话的人看到他的眼神警告,吓得赶忙闭嘴,向后退缩。

噌!

陆棠皓腕一抖,一道寒光从腰间飞出,她身姿舒展,抬臂甩腕,手中软剑晃动着如同灵蛇吐信,顷刻缠上老鼠的脖子。

血光乍现,地面溅洒出一道鲜艳的弧度。

不过呼吸间,老鼠已经身首异处,身子软软倒了下来,发出微弱的闷声。

万籁俱寂,寒风似有眼力般停下。

挤满人的街道除了呼吸声清晰可闻,鸦雀无声。

软剑复直如弦,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

陆棠缓缓说道:“其他人认为,他们该死吗?”

她继续问。

琥珀有些不太明白,就冲这四人盯上她们,他们就该死,更何况这些人定然没少欺辱妇女,小姐为何要一遍遍去问那些百姓。

他们的意见重要吗?

刚才还阴冷警告他们的老鼠变成一具尸体,百姓们非但没有害怕,脸上从惊到喜,又到泣。

这个人渣终于死了!

“他们该死!”

“该死,他们都该死!”

百姓们纷纷叫嚷起来,愤恨之情溢于言表。

陆棠点点头,神情认真,“既然大家都觉得他们该死......”

话音才落,她手起剑闪,又是三颗人头落地。

干脆利落,杀伐果断!

气息不乱,声调平稳,看着她平静的仿若一潭湖水,平二一脸震惊,呆呆站在原地。

心中对她的形象崩塌重组再崩塌,如今又开始重组当中。

耳边传来百姓们的欢呼声,和看到白菜车队的时候一样欣喜若狂。

死气沉沉的平遥城,因为一张张喜极而泣的面容,多了一抹鲜活之色。

陆棠看向平二,“麻烦小将军收拾一下这里。”




陆棠见状,眸子微眯,门帘还未被掀起,手便被琥珀握住。

大大的杏眼中盛满惊惧和绝望,紧握着她的手,冲他摇摇头。

刚刚匆忙一撇,她却看得清楚,棚子下那口大锅中,蒸煮的分明是个白花花的小身影。

这和她记忆深处的场景重合,身体不由自主轻颤起来。

感受到琥珀的情绪,陆棠轻轻安抚着她,余光透过帘布缝隙,看到那让人心颤的一幕。陆棠闭了闭眼,压下脏腑的翻滚,心中疑虑丛生。

从老妪断断续续的呢喃中,众人终于得知,没有可易子的人家,没有能用孩子兑换粮食的地方,他们只能去女留男。

那口锅中,是她一岁的孙女。

如此她两个孙子就能多活些时日。

可她不心痛吗,她也痛的呼吸不过来,孤儿寡母存活于世,她若死了,三个孩子都会成为旁人口中之食。

战马上的许晏舟久久不语,笔直的身形似乎有了些许弧度,微微敛首,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人开口,千万人便跟着开口。

饥肠辘辘的百姓眼中只剩下粮食,已经无惧那些朝向他们的寒光凛然的利刃。

越来越多的百姓围堵过来,将本就不宽阔的主干道围的水泄不通,甚至有些人直直扑向粮食,被守在四周的将士以及镖师们拦下。

“军爷,救救我儿子吧,给他一口吃的就能活!”

“将军您行行好,我娘就剩下一口气了,求您救救她吧!”

地上跪倒一片百姓,一片哀戚苦求之声。

自家尚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哪有精力去顾及他人生死。

他们只希望尽可能留住在意的人,哪怕多留些日子也好。

还有一部分人虎视眈眈,他们不求,他们欲抢。

百姓的情绪愈发激烈,从有人试探到情绪失控开始抢粮不过数个呼吸的功夫,将士和镖师紧张地拿着武器,眼底却一片茫然。

他们面对的不是穷凶极恶的匪寇,而是饿红了眼的百姓。

战马鸣嘶,金戈交鸣。

百姓们的动作稍顿。

“一个时辰之后,开棚施粥,每人一份。”

许晏舟收剑,沙哑的声音如同甘露,清冷的身影如同一束光,倾洒到每个百姓身上。

百姓们眼底有了些许的光,饥瘦的脸上展露出欢喜之色。

平二张口欲言,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辎重队伍顺利进入将军府,府外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

“陆姑娘,舟车劳顿,你先稍作歇息,待我布置完施粥一事,再来拜谢!”

陆棠这才有机会看清楚许宴舟。

他脸上的胡子许久未曾修剪,如今除了一双深邃灼亮的眸子,竟看不出本来面貌。

陆棠颔首随小厮离开。

随行而来的镖师都下去休息了,薛掌柜早就被搀扶回房,大锅蒸煮那一幕给他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双腿软如无骨,这一路都是被人背回来的,至今无法独自行走。

陆棠换洗一番,便带着琥珀来到将军府前,百姓们正在捧着碗瓢领粥。

看一眼大锅内,连同稻米豆子和小米一起煮,虽然算不得浓稠,但每一口都有粮食,在这种环境下,许宴舟算是仁善之极。

一碗粥吃不饱,却能续命,许宴舟承诺众人,每日每人可领一碗粥。

平二忍不住低声说道:“将军,都施出去,我们怎么办?”

二十万担粮食,够两万余将士吃两个月左右,包括战马粮草,节省一点会更久,不仅能助他们渡过凛然寒冬,若敌军来犯,他们自当可以应对。

但是按照将军这个施法,他们顶多坚持一个月。

城中百姓死的死,逃得逃,如今剩下三万多人,想要养活一座城,他们哪有那个余力。

平二心中矛盾的很,面对百姓的苦难他于心不忍,可作为前线将士,他也希望能够保持足够的战力。

吃饱饭才有力气打仗。

许宴舟看着百姓们弥足珍贵地捧着粥,目光悠远坚定,“我们保家卫国,保的是民,卫的是安,若眼睁睁看着百姓饿死,那我们便成了纯粹的维护皇权的兵器。”

他的眉宇舒展开,“那不是我所追求的道和义。”

陆棠微有动容,这番话有些大逆不道,却透着人情和血肉。

她忍不住抚掌,“许将军说得好!”

许宴舟回首,黑眸澄澈却深邃,“陆姑娘怎么不多做休息?”

他有些诧异,两个多月的日夜兼程,别说她一介女子,便是男子都受不了这舟车颠簸,她却只是眉宇间略带疲惫。

说话间,他便撞入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里。

眸里光影千回百转,像是有一片呼之欲出的海。

乌发流泻,虽是素衣荆钗,却难掩她绝丽的姿容。

许宴舟微微出神,好在他意识到不妥,忙移开视线,引着陆棠回了中堂。

“陆姑娘因何为我军筹集如此多粮食,又是如何筹得?我该怎么答谢姑娘!”

许宴舟直抒疑惑。

陆棠将长公主手谕拿出来,“奉师命前来相助,得长公主手谕助益,若是将军想要答谢,便多放些权给我便是。”

许宴舟看过手谕才知道,陆棠竟然就是他一直盼着的丘师高徒。

居然是一个女子!

陆棠似笑非笑,“将军不信我?”

许宴舟收敛神情,“陆姑娘带来二十万担粮食,五万御寒棉衣,我焉有不信的道理。”

陆棠的到来,救了五万余人的性命,他哪里还会质疑什么,只是太过惊奇罢了。

好在,他同一般腐儒不同,他从未瞧不起女子。

“除了粮食和棉衣,还有一部分白菜和肉类在路上,不过,我建议将军派出一支队伍前去迎接。”

这一路而来,运输队伍遭遇大大小小不下十余次劫掠,好在她知道这一路不太平,高价雇佣四个镖局护航,再有她和琥珀在,这才有惊无险的到达。

许宴舟神情微肃。

从平遥城到升州城百里,山匪盗贼虽有,却绝对不会出现劫掠同一批货物十余次的情况。

除非,那些人知道这批粮食的目的地。

平二惊讶不已,“将军,咱们的军饷会不会是这些人劫走的!”

山匪再猖獗也只是山匪,哪里敢劫军饷!

许宴舟和陆棠相视一眼。

若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呢?

陆棠在京城数年,作为侯府主母,倒是知道一些朝堂之事,但劫掠军饷这种诛九族之事,她却猜不到什么人这么大胆。

一切都只是猜测,军饷到底是被劫,还是压根就没有,谁也不知道。

毕竟以前她并不关心这些。

平二忽然意识到什么,惊喜地说道:“后边还有肉和菜会到?!”

许宴舟:......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