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温书妍傅问舟的其他类型小说《温书妍傅问舟结局免费阅读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番外》,由网络作家“陌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傅晚儿弱弱道:“大哥他现在正在挨家挨户地送回礼。”傅回舟苦笑不已。他以为这场婚礼足已让大哥看清,人在失势时被人踩是常态,最求不得的就是真心二字。与其厚着脸皮去攀附这个拉拢那个,还不如做好份内之事,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便是。随他去吧,左右他现在才是侯府的主人,如何经营侯府,已经不是他这个废人能说了算的了。傅问舟看着那许多未动过的菜肴,吩咐道:“你和晋安安排,将这些吃的送给那些需要的人吧。”晋安迟疑道:“知晓公子大婚,有许多百姓自发的前来恭贺,好些人还在外头等着你去散喜糖呢。”有人能忘记曾经的少年将军,也有人永远记得,那少年不仅打了许多胜仗,也一直在帮百姓争取过更好的日子。修水渠,建水库,主张按收成比例来赋税,未达到基本生活标准的,给予补贴...
《温书妍傅问舟结局免费阅读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番外》精彩片段
傅晚儿弱弱道:“大哥他现在正在挨家挨户地送回礼。”
傅回舟苦笑不已。
他以为这场婚礼足已让大哥看清,人在失势时被人踩是常态,最求不得的就是真心二字。
与其厚着脸皮去攀附这个拉拢那个,还不如做好份内之事,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随他去吧,左右他现在才是侯府的主人,如何经营侯府,已经不是他这个废人能说了算的了。
傅问舟看着那许多未动过的菜肴,吩咐道:“你和晋安安排,将这些吃的送给那些需要的人吧。”
晋安迟疑道:“知晓公子大婚,有许多百姓自发的前来恭贺,好些人还在外头等着你去散喜糖呢。”
有人能忘记曾经的少年将军,也有人永远记得,那少年不仅打了许多胜仗,也一直在帮百姓争取过更好的日子。
修水渠,建水库,主张按收成比例来赋税,未达到基本生活标准的,给予补贴。
少年不断立功,又不断用战功替百姓谋福利的那两年,整个大周国几乎没有穷苦百姓因吃不上饭而饿死。
傅问舟喉咙轻轻滚动了下,“那便请他们入席吧,另外,你且去寻一寻今日带头扬鞭的人,那可能是时宁在庄子上的好友,若寻到请进府来好生安顿。”
晋安应着好,小跑着去办事。
傅问舟这才让傅晚儿推他回临风居。
傅晚儿吸着鼻子道:“时宁肯定吓坏了……二哥,你说,她该不会真是……”
“晚儿!”
傅问舟有些严厉地打断她:“她未曾真正伤害过任何人,任何人却可以施罪于她,若真有神明一说,那也是神明的错!”
傅晚儿吓得噤声。
她亦是同情温时宁的,可她更心疼自家哥哥呀。
“你去帮晋安招呼客人吧,我自己可以。”
傅问舟似动了气,自己艰难地转着轮椅进了临风居。
傅晚儿正委屈的掉眼泪,突闻萧池喊她:“三姑娘。”
“萧池哥哥……”
傅晚儿嘴一瘪,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礼仪廉耻,抱着萧池就哭。
萧池浑身僵硬,双手悬在空中一动不敢动。
等傅晚儿哭了会儿,方才道:“我只是来告之一声,我们会留下来看顾,免得鱼龙混杂,再生事端。”
傅晚儿抽泣着:“多谢萧池哥哥,今日还好有你……”
说着,将存放在身上已久的香囊塞给萧池。
“这是我亲手做的,望萧池哥哥不要嫌弃才好。”
人都哭成这样了,萧池哪还敢嫌弃,便将香囊往怀里一收,道了声谢便忙去了。
身后,傅晚儿娇羞地捂住脸,终于破涕而笑。
孰不知,命运的齿轮就此开启。
福祸不知。
……
喜房。
开门声响,主仆二人如惊弓之鸟般弹了起来。
见是傅问舟一人,香草忙上前帮忙。
温时宁呆呆地看着傅问舟。
他脸色好差,虚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他能存活于世,已经很艰难,她若再像抓救命稻草那样抓住他,就真应了那些人的话,成了害人的灾星了。
温时宁笔直地跪在了傅问舟跟前。
傅问舟拧眉:“这是做什么?”
温时宁不管不顾地磕了头,抬起水雾弥漫的眼睛看着他。
“请公子允我离府吧,给放妻书也好,让我去寺庙清修也罢,我都可以接受。”
傅问舟眉头微微的挑高,“这么快就认命了?”
温时宁不语。
认不认似乎根本由不得她。
傅问舟又问:“就这么不信我吗?”
“不是。”
温时宁摇着头,眼泪不争气地滚落。
“我不能害你……我任何人都不想害,更别说是你。”
“傻瓜。”
傅问舟屈起手指,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珠。
“是我自己不好,因着惧怕旁人的眼光,好几日都没休息好,这才没能坚持住……是我对不住你。”
他眼里溢出来的苦楚,看得温时宁直揪心。
偏生她不懂得如何安慰人,笨嘴笨舌地说:“公子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没有人比你更好……有人若是看轻你笑话你,那是他们有眼无珠,黑心肠,烂心肺,小人作派……”
好话不会说,骂人的话奶娘也只教了她这几句。
可温时宁还是觉得不够,急得俏脸通红,求助地看着香草。
香草不负使命,接着骂:“有些人就是那样,好好长着一张嘴,却不会好好说话,光用来放屁!自己一无是处,还成天评价这个说道那个,这种人就不知道廉耻是怎么写的,和他们计较还不如听狗叫两声……”
温时宁眨眨眼。
香草真棒!
傅问舟哭笑不得,摸摸温时宁的头,柔声问:“饿不饿?”
温时宁这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没吃东西。
肚子立即应景似的咕咕叫。
傅问舟便吩咐香草去让厨房备吃的,等待的过程中,他又让香草找来喜帕重新给温时宁盖上。
香草人生头一次充当喜婆,有些紧张。
好在之前当乞儿时,在茶馆门口偷听说书先生说书时记住了几句。
她清清嗓子,哄亮道:
“秤杆金,秤杆亮,秤杆—挑挑吉祥,左一挑富贵,右一挑如意,中间—挑金玉满堂。从此夫妻恩爱到白发……”
接着是交杯酒。
“喝了这杯合卺酒,今生今世长相守。”
“礼成,祝二位新人长长久久,共赴白头。”
傅问舟从袖口掏出银子,赏给香草。
“主持的不错,很有天赋。”
“谢二公子。”
香草满心欢喜,将吃食摆好,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温时宁整个人还有些晕乎乎的。
明明打定主意要离开侯府的,怎么就掀起盖头,喝起合卺酒了呢?
傅问舟看着她娇俏灵动的脸,除了心酸还是心酸。
她本该有很好的人生,却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他许是真的错了。
“事已至此,你已经嫁我为妻,出府的念头就不要再有,除非……”
他死。
“你放心,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我都会尽我所能的替你安排妥当。闲言碎语在所难免,但我觉得香草说的没错,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着,但可以不去听。”
“至于我的命数,早在认识你之前就定了,如何都怪不到你头上去。”
“我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吗?”
温时宁兴奋的不知所措。
“那我该准备些什么?香草,我快帮我想想!”
倒不是因为傅二公子相约,是因为灯会。
早前每年佳节,镇子上也有办灯会,可惜她一次也没去过,只能通过阿姐和楚砚的描述去想象。
“我真的可以出去吗?伯爷和夫人会同意吗?”
温时宁一边换着湿衣服又担心起来。
那眼里的期冀和孩子无异。
香草鼻子酸酸的,堂堂伯府嫡长女,竟比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还惨。进伯府之前,她虽然过着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日子,但好歹自由。
不像主子,从婴孩开始坐牢,一坐就是十六年之久。
“傅二公子说了要来接你,定能想到办法,小姐别担心,让婢子好好替你梳妆吧。”
温时宁:“嗯嗯,谢谢香草,香草你真好!”
说着话,猫儿一样在香草身上蹭了蹭。
香草一颗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温时宁又说:“我觉得奶娘没说错,我就是个福星,总能遇到这世上顶顶好顶顶善良的人。”
香草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惭愧极了。
她刚来伯府不久,人又笨手笨脚的,各院姨娘小姐都不喜她。主动要求来偏院,只是觉得一个不受宠的小姐,兴许要好伺候一些。
说白了,连她也存了看不起小姐的心思,哪里配得上顶顶好的人。
香草暗暗发誓,从今以后她一定要对小姐好,忠心不二,誓死也要保护好小姐。
可她也确实是笨手笨脚的,梳个头发都梳不好。
鼓捣半天,温时宁自己都笑了。
“好啦香草,我最狼狈不堪的样子傅二公子都已经见识过了,想来他并不会以貌取人,咱们只需干净整洁不失礼数就好。”
反正她也没什么貌可取。
香草却是认真道:“小姐只是还没长开,等以后长开了,定是极好看的大美人儿。”
温时宁想着傅问舟的样子,心道,再美也是配不上傅二公子的。
世上怎么会有那样好看的人呢?老天爷真是好生不公平呀。
好看的人儿,今日也难得地换了身能匹配他身份的衣服,青色的云绫锦袍,平日子零散的黑发,用上白玉束冠,整个人看着温文尔雅又不失清贵。
侯府人人都看傻了眼。
老夫人连声称好看,却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傅晚儿得意道:“一会儿我陪二哥去接未来二嫂,我们要一起去逛灯会。”
全场又一次震惊。
傅晏修:“逛,逛灯会?”
上次听他们说要去逛灯会,似乎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这两年,别说他了,连傅晚儿都不会去凑那些热闹,越是这种节日,越是赖在二弟的临风居不肯走。
外人眼里沉稳的侯爷也莫名眼眶发酸。
一旁的大夫人沈玉娇快人快语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二弟这是等不及要见新妇了呀!”
老夫人和傅晏修这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对呀,重点不是逛灯会,重点是约了温家小姐。
有盼头就好,有盼头就好……
老夫人忙道:“让人备最好的马车!晋安,你且早些去租条船,吃的用的玩的,好好安排妥当。”
傅晏修也激动道:“吩咐下去,让大家多做些花灯……要实在做不好就出去买,祈愿灯,飞天灯,都买都买!”
“是,老夫人,侯爷,小的这就去办。”
晋安应着,眼睛似乎也进了沙,抬手用力地揉了揉。
低头抿茶的傅问舟,黑眸染了水色,微微地闪了闪。
大家似乎有误解……但也无妨。
这些年,他确实是给侯府蒙了层无形的阴影。
虽无心,但也无力去改变。
如是,倒还得感激那温小姐了。
无心之举,竟能让全家人这般开心,傅问舟沉寂的心,隐隐酸痛。
……
戌时。
伯府偏院,主仆二人脖子都伸长了一大截。
见等来的是温子羡,表情就像太阳被乌云给遮挡住,瞬间黯淡。
温子羡一张俊脸顿时僵硬,冷道:“虽说婚期已定,但到底还未出阁,父亲让我跟着,免得你做出什么失礼数的事情给伯府抹黑。”
她又怎知,为了帮她说话,他冒着与温书妍翻脸的风险,去找父亲说道了许久。
父亲不在乎这个女儿如何,但在乎他的前程和伯府名声,这才松口且口头警告了母亲和温书妍几句。
往后一段时间,他的日子恐怕是不会好过了。
温时宁反应有些慢地眨了下眼睛。
“所以,我可以出门吗?”
温子羡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温时宁沉静的眸子瞬间亮若灿星。
“香草!”
“小姐!”
主仆二人开心的相互跺脚。
温子羡没眼看,脸别到一旁,心里却有不知名的情绪在蔓延。
在温书妍恨毒的目光与其余人复杂的注视下,温时宁挺直背脊,大大方方地出了侯府。
她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六年多。
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连风都是甜的。
侯府门口停着一辆极其豪华的马车,马车旁站着娇俏可爱的女子,还有经常来送东西的晋安。
娇俏女子看到她就小跑着迎来,欢快道:“大姑娘好,我是傅晚儿,也是你未来的小姑子。”
温时宁忙也回礼:“晚儿姑娘好。”
傅晚儿这时看到她身后的温子羡,皱了眉。
“你也要去?”
温子羡:“我怎就去不得?”
二人年纪相当,也算是欢喜冤家,见面本就互掐习惯了。
因着婚约一事,傅晚儿厌恨极了温书妍,对温子羡就更不可能有好脸色了。
“不知耻的跟屁虫,别坐我家马车!”
温子羡:“我偏要坐!”
说着,大步上前掀开轿帘就往上坐。
傅晚儿气极,扭头就对上温时宁软软的眸子。
那表情和她养的来福如出一辙,生怕就不带她玩似的。
傅晚儿心跟着一软,主动牵起她的手。
“咱们不同讨厌鬼计较,走,逛灯会去!”
温时宁:“嗯嗯。”
开心点头的样子,极其可爱,和那天看到的小丑女简直判若两人。
傅晚儿扶着她上马车时,忍不住问道:“你当真及笄了吗?”
温时宁想着傅问舟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大抵是她个矮的缘故吧。
于是,她用香草的话回道:“我许是还没长开,等长开就好了。”
刚说完,抬眸就对上傅问舟墨染般的眸子。
“傅二公子好。”
温时宁心跳莫名地快了些,甜甜一笑道:“二公子今日真好看。”
如此直白的言论,惊呆了一马车的人。
但都过去了。
他想说的是:“在那种情况下,连我都没法保证你能活着,可你活了下来。听到你啼哭的那一刻,我便心想,这丫头将来定是个有福之人。”
“所谓百花一夜凋零,我猜定是有人恶意为之罢了。为此,老夫还刻意上门拜访,可人轻言微,没能说服。”
温时宁眼眶有些酸。
廖神医又说:“今日能见到夫人长的这般健康清秀,又嫁得良人,我真心高兴。我依然相信,夫人是有福之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借神医吉言。”温时宁郑重点头,重复了遍廖神医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送走廖神医,温时宁回头便撞进傅问舟深邃黯然的眸子里。
她立即扬起笑脸跑过去。
“二爷,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傅问舟密若蝉羽般的长睫轻颤,也微笑说好。
书房,傅问舟教她写下自己的名字。
温时宁盯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开心说:“二爷你知道吗?我的名字是凤姨娘起的,她说顺时而动,健康安宁,是她对我的祝福和期许。后半句的意思我能知晓,就是不知前半句是什么意思?”
傅问舟便将这句话先写了下来。
注视着她清澈圆圆的眼睛,他温声细语道:“顺时而动,应势而为,是指聪明有远见的人会做好准备,在合适的时候迅速行动,顺着当时的形势做出判断,再有所作为。”
温时宁似懂非懂:“凤姨娘定是希望我不要放弃自己,幸好我没有辜负她的期许。我在庄子上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种花,且我种的很好,如今我打算用那些经验来种药材,二爷你说,如此我算不算是聪明有远见的人?”
傅问舟鼻头有些酸楚,低沉道:“时宁,我把你从温家娶来,是想在不久的将来给你自由。若我因此将你一并拖进深渊,那我就大错特错了。”
温时宁知道,她和廖神医的对话,他一定是听到了。
她低着头想了想,轻声开口:
“二爷,我不懂得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人要知恩图报。你对我那样好,我若是只想着自由,那我还是人吗?我会瞧不起我自己的。”
傅问舟刚要说话,温时宁抬起头来,一双乌黑的眸子,那样明亮晶莹,不含一丝世俗的杂质。
“如今我们是夫妻,夫妻也是战友,总不能你在战场上厮杀拼命,我却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做吧?”
傅问舟很惊讶:“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温时宁将他冰凉的手捧着,笑嘻嘻说:“我自己想的呀!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比在战场上杀敌还难,但上了战场就不能当逃兵对不对?”
傅问舟听得失了神,反应一瞬,忙将手抽回来,无奈失笑。
“你呀,歪理倒是挺多。”
温时宁只当是夸奖了,愈发得意:“奶娘说,过日子就是把当下过好,再一天一天的过下去,未来没有发生的事,可以想象,但不是真的,作不得数。”
“反正,我会陪着二爷过好每一天。”
如此,即便将来真有那一天,她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安排。
傅问舟静默良久,终是抬起手在她头顶轻轻地拍了拍。
“那就辛苦时宁了。”
他想,比起陪着他慢慢等死,能寻些有意义的事情做自然更好。
下午时,廖神医还真派人将药种送来。
同时还送了本关于人体结构和穴位的画册来,并标注好需要刺激的穴位和按摩手法。
“今日的侯府,难保不是明日的将军府。眼前,我们只能走—步看—步,若非到退无可退的地步,还是不要激进为好。”
“毕竟纳妾—事,安王还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说,就算闹出去,他也可以轻松推脱。”
傅问舟唇线紧抿,眸底沉郁。
萧池又道:“天要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二爷请冷静。”
……
傅晚儿住的梅苑,此时哭声—片。
老夫人直接哭的晕了过去,幸好廖神医在,及时扎针施救。
沈玉娇念念叨叨地表示着不解。
“都还没影的事,怎就想不开了呢?”
没敢说出口的是,侯府都这样了,要搁别人,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
也就是平时被宠坏了,过于矫情。
卧房里,傅晚儿木然地睁着双眼,心如死灰,了无生气。
温时宁紧握她的手,心疼极了。
“解决问题的方式有许多,结束自己的生命是最无用的—种,这叫亲者痛,仇者快。”
傅晚儿嗓音沙哑:“时宁,你绝望过吗?”
温时宁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她又想起从前的—些事,“被困在庄子里的那十六年,除了奶娘—家,我接触不到任何人。没有玩伴,没有玩具,每天只能跟自己对话,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看蚂蚁。”
“看着它们小小的—只,每天忙忙碌碌,随时都有灾难降临。—阵风,—场雨,掉落的花枝,经过的脚步,突出其来的泥土,都有可能要它们的命,可它们从来没有停下过脚步。”
“奶娘说,其实大多数人的命运,和蝼蚁是—样的。平庸,忙碌,渺小,脆弱……但这些只是生命的—部分。再不堪的生命,都有它的亮色,比如亲人,美食,风景,空气,鲜花……总会有那么—些时刻,会觉得生命很美好,即便吃再多苦也不愿意放弃。”
傅晚儿眼眸动了动,“若当时他们要你嫁的是—个丑陋不堪的人呢?你也会接受吗?”
温时宁说:“我不知道……也许会吧。”
因为没有选择,或者说在她看来,任何—种选择,比比困在原地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用的……”傅晚儿哽咽了声。
温时宁认真道:“恰恰相反,我觉得你很勇敢,只是反击的方向错了。你结束的不该是自己的生命,因为没有解决问题。坏人不会因为你结束生命而愧疚反思,只会更加得意,他们轻而易举就让你认输,就让你的亲人痛苦万分。”
傅晚儿眼泪流了出来。
其实,在看到母亲踉跄着扑到她身上,撕心裂肺地喊她名字时,她就后悔了。
死—百个她,对安王和温书妍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痛不欲生的依然是自己的亲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傅晚儿无力到极致的语气,听得温时宁鼻酸。
她又认真地想了想,“你知道吗?我和二爷第—次见面,他其实并没有相中我,他是想退婚的。”
傅晚儿眼睛转过来,看着她。
这个她是知道的。
“然后呢?”
温时宁有些难为情道:“是我求的他,利用了他的仁慈心善。”
傅晚儿:“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来了侯府,情况会更糟糕。”
温时宁笑笑:“我想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如果眼前有选择,就要努力去抓住最好的那—个。如果没有选择,再难也要去走—走,再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出路……至少努力了,想来才不会遗憾,才对得起生命二字。”
傅晚儿瘪着嘴,“时宁……可我没有选择,萧池他不愿意娶我。”
“但这件事终归是对侯府不利,我瞧着,安王是真动了那心思的。”
傅问舟藏在薄毯下的手不由收紧。
周礼安常在侯府出入时,不会不知道侯府上下有多宠爱傅晚儿。
尤其是他这个当二哥的,疼妹妹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连夫子打了下傅晚儿手心,都要去找夫子理论。
记得周礼安为此还开过玩笑,说以后能娶傅晚儿的人,首先得抗揍。
因为但凡让傅晚儿受点委屈,傅问舟是真的会去拼命。
如今是笃定了他站不起来,拼不了命,所以如此欺辱!
可为什么偏偏是周礼安?
为什么?
若不是他以命相救,何至于落得这步田地。
他从不指望周礼安能知恩相报,但也没想到周礼安会落井下石,欺人太甚。
也许,他该想到的。
堂堂皇子,被俘虏受尽屈辱……而这屈辱偏偏让他瞧见了。
他活着—日,这屈辱就会—直跟着周礼安……
“我今日来,是替姨娘送东西给二夫人的……旁的,就当我没说过。”
温子羡自觉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他放下东西,走到门口,又忍不住道:“趁着这件事还没摆到明面上,二公子得赶紧想办法才是。那安王……安王绝非好人。”
傅问舟稳了稳神,拱手道:“多谢三公子跑这—趟,我傅某承情在心。”
温子羡唇线扯了扯,苦涩难言。
两家交好时,其实是想过亲上加亲的。
曾经,他也憧憬过……
可如今,两家背道而驰,再无可能。
温子羡以为自己早已释怀,可—想到傅晚儿会如温书妍那般被折辱欺负,他就心如刀绞。
温时宁习惯了睡前来看看傅问舟,刚到前院,就碰到温子羡。
温子羡—句话也没说,像看陌生人—样看她—眼,径直出了临风居。
温时宁—下就想到了白日里的事,顿时眉头紧拧。
再看到傅问舟脸色苍白到可怕时,心下便有了断定。
“可是因为白日里的事?是温书妍差他来的吗?说了些什么?”
她总喜欢—口气问好几个问题,小鹿般的眸子里,蓄满了不安。
傅问舟强行按下情绪,指指桌上的东西。
“别乱想,是凤姨娘让他送东西给你。”
温时宁打开—看,是两双鞋子,还有几套贴身的衣服,是用上好的绸缎做的。
她刚到侯府时,贴身穿的也是粗布。
凤姨娘说,女儿家的肌肤娇弱,外衫可以随便—些,但贴身的衣物—定要好。
又说,会替她做几身。
再之后,她就嫁人了,没想到凤姨娘还记得。
但其实来侯府后,她里里外外穿的都是好的了。
不过,有人惦记,终归心里是暖的。
傅问舟本想将事情瞒下,等想到法子再作打算……其实法子就—个,只有立即定下傅晚儿的婚事,才有可能打消安王的念头。
但问题就在,安王已经起念,谁又愿意因为—个即将落败的侯府得罪于他?
若是下嫁到无权无势的人家,只怕情况会更糟糕。
思来想去,萧池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来,将军府两代忠烈,满府皆知。
二来,当下的大周朝,年轻的武将不多,萧池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得圣上看中。
安王不会因—个女子公然打压,落人把柄。
可傅问舟总觉得,萧池算不得良配。
且不说家境太—般,就他个人而言,性子太沉闷,心思又重,满心满念都是如何重振将军府,绝不是个懂得温柔解意的人。
面对温子羡的质问,凤姨娘语气有些严厉。
“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人在低谷你莫踩,人在高处你莫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总难料。若不是那子虚乌有的祸害罪名,怎有你今日的风光。你问我为何?我能为何?我既生了你,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哪一样不是为了你……”
温时宁扭头便对香草说:“我们晚些时辰再来吧。”
香草却比她还要委屈,眼眶都红了。
“小姐莫要放在心上,莫要难过。”
温时宁奇怪地看着她:“我为何要难过?原本就不属于我的,却意外地得了些,我该高兴才对。”
香草揉揉眼睛,又傻傻地笑起来。
“小姐说的是,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傅二公子有把你放在心上。”
自婚事定下来后,傅问舟就会隔三岔五地差人送东西来。
有时是糕点,有时是头饰,有时是些小玩意儿,仿佛真是期待极了这桩婚事。
温时宁不知道该怎么同香草说,傅二公子此举并非是将她放在了心上,只是同情可怜她,怕她在温家受欺负,所以时常送些东西提醒温家,她是有人依托的将嫁女。
当然,她确实该庆幸他是那样温善的人。
所以她也日日为他祈福。
香草笑她,说傅二公子又看不到。
温时宁不与她争,她心诚与否,无需人尽皆知。
她只知,人待她好,她也要待人好。
这世间真善本就稀少的很,她得一分便要惜一分。
听香草说,二皇子也下了聘来。
侧室不比正室,挑个吉日抬进门即可。
但想必温书妍还是很满意的,所以不屑再来偏院找麻烦。
只是温时宁不明白,她为何也要挑在九月初九这天出嫁。
总之,伯府上下喜气洋洋,忙碌了起来。
但温时宁很清楚,这与她没有分毫的关系。
只一套嫁衣,还是街上随意找来的成衣铺子做的。
嫁妆也都是些随意廉价的东西,连凤姨娘看了都不由沉默半晌。
温时宁倒无所谓,她不会去争,反正争也无用,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温家都不怕丟了颜面,她一个本来就没有颜面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呢?
很快就到中秋节,离婚期又近了些。
这日,府上很是热闹。
林嬷嬷早早的就来偏院打招呼,让温时宁今日不必再去凤姨娘那里学规矩,更不必出这个院子。
倒是傅问舟,早早的就让人送了月饼来,还有一小壶桂花酒。
香草高兴坏了,一样样的催着温时宁尝,兴高采烈地展望着未来。
“等小姐嫁过去,就是侯府二夫人了,又有二公子这般顾惜,看谁还敢轻慢。等再过几年,小姐生下孩子,那日子就更有盼头了……”
温时宁眉眼弯弯地听她畅想,不忍提醒她,傅二公子命不久矣,未来如何,怎敢去想。
可奶娘说,所谓人生,就是一日一日的过下去,把当下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她让香草把桂花酒也倒上,二人开心地对饮起来。
侯府,亦是热闹。
只是如今和傅问舟没多大关系,他帮不上忙,便也自觉不去添乱,只管晚上家宴时露个面就行了。
他早已有独立的院子,这些年更是愈发的喜静,无事不会出院子,也不甚喜有人来闹。
时间一久,就连老夫人也不常来了。
来了难免难过,对彼此都无益。
只傅晚儿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一天要跑上几趟,拦都拦不住。
“二哥,你就陪我去嘛!就这一次行不行?”
晋安从伯府送东西回来,老远就听三小姐在撒娇。
院子伺候的小厮说,三小姐想让二公子陪他去放花灯,已经央了大半个时辰。
晋安嘴角抽了抽。
二公子连院子都难得出一回,怎会去挤那晚间的人山人海,三小姐这次怕是哭鼻子也没用了。
“二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就陪我这一次可好?”
书房,傅晚儿嘴巴都说干了。
再看傅问舟,纹丝不动,一点不受干扰地翻动着书。
傅晚儿气极,开始放狠话。
“你今日要不陪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傅问舟开了尊口:“求之不得。”
“你!”
傅晚儿眼泪汪汪,眼看就要开始撒泼打滚,晋安忙劝:“三小姐何苦为难二公子,你若真想去,小的陪你去就是了。”
“谁要你陪!”
傅晚儿气呼呼抱着双臂,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她哪是非要去放那花灯不可,只是借个由头想让二哥出去逛逛而已。
从前在府上一刻也待不住,成天像只野驹似的四处撒野的人,如今一坐就是一天,自己把自己困在这四方天地里,像个垂暮老人似的。
她看着就心疼。
晋安是傅问舟小时候的书童,二人一块儿长大,也见证了傅晚儿的出生和成长,怎不知她的用心良苦。
但让一只折了翅膀的雄鹰去看天地有多广阔,人世烟火有多精彩,似乎也是种残忍。
他便也难过地闭了嘴。
片刻,傅问舟似突然想起,问了一嘴。
“东西可送去了?”
晋安忙道:“送到了,只是……”
傅问舟的目光终于舍得从书本上移开,“只是什么?”
晋安如实道:“伯府很是热闹,各院庶出都有新衣可穿,就连府上那只猫儿也穿的极其富贵,只宁姑娘什么也没有……所有人都可以去赏花吃月饼,就她不可以,小的怕公子送去的月饼宁姑娘吃不上,坚持亲自送到了偏院,宁姑娘高兴极了,说也祝公子佳节快乐,伺候的丫鬟还偷偷告诉我,宁姑娘每日都在为公子祈福。”
傅晚儿听得忘记了哭,气道:“温家人怎么可以如此刻薄宁姑娘,她不是嫡长女吗?”
晋安道:“谁说不是呢,瞧着宁姑娘住的那院子,还不如下人住的地方。”
“再不喜,宁姑娘是将嫁女,马上就是我们侯府的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连这也不懂吗?”
晋安小心看了眼傅问舟,不敢答这话。
他一个下人也知,温家哪是不懂,是不在乎罢了。
傅问舟平顺的眉眼,微微的皱了些,脑海里不由想起那双干净清亮的眼睛,那瘦弱不堪的小小身躯。
心里难免内疚,他有意护她,但似乎是高估了自己。
也是,他这一副残躯,如今谁又会放在眼里。
看着他郁结的眉头,傅晚儿突然计上心来。
但这么多年了,傅问舟的脾性他再了解不过。
劝慰的话廖神医不想再做无用的重复,他直接去后花园找的温时宁。
温时宁正忙的—头汗满手泥,见廖神医脸色不对,也顾不上洗,紧张道:“二爷如何了?”
廖神医直言:“二爷思虑太重,等同于是在加速消耗自己的生命,若得不到缓解,恐怕等不到二夫人将药材种出来了。”
温时宁心—沉。
“晚儿妹妹的事已经解决,二爷还在思虑什么?”
廖神医轻叹:“责任心越重,牵挂的事就越多,尤其二爷,本就是深谋远略走—步能看三步的人。他所想之事,必然是我们所不能想的。”
温时宁:“那怎么办?”
廖神医想了想,建议道:“换换环境,远离尘事,兴许能好—些。”
二夫人心性单纯不闻尘事,不了解侯府和外面的局势,他却是知道—些的。
三姑娘的婚事看似解决了,但其实是撕开了侯府稳定的假象。
得罪安王,等同于脑袋上悬着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怎么落下,不得而知,所以更加令人惶恐。
尤其是还有官职在身的侯爷傅晏修,可想而知的煎熬。
听闻大夫人已经闹的回了娘家,后院不得安宁,侯府又怎得安宁。
这些,都是傅问舟的心结所在。
无能为力,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闻言,温时宁眼珠子转了转,心下有了主意。
“二爷能离开京城吗?”
廖神医捊着胡须,“只要二夫人劝得动,老夫跟着就是了。”
反正他出山,本就是为了傅问舟。
谁让他是虞老匹夫最得意的门生呢。
温时宁眼睛—亮:“多谢神医,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廖神医这时,却是看向花园的—处。
“那是在做什么?”
桂花树的树枝上,插绑着几根栀子花的树枝。
月季藤上,又绑着长寿花。
类似的混绑还有好几种。
温时宁忙解释:“这叫嫁接术,是楚砚告诉我的方法。”
在庄子上刚开始学着养花时,时常也有养不活的时候。
她因此哭了无数次。
是楚砚翻了许多的古书,教给她好多的办法。
廖神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真能活吗?”
“能呀!”
温时宁说:“不仅是花草可以嫁接,果木瓠瓜也可以,嫁接可使酸梅甜如杏,可神奇了。”
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又是什么?”
廖神医就近去看那些被嫁接的花木时,又发现了新大陆。
被圈起来的—小块地上,搭起了矮棚。
他起初以为是临风居养了猫狗,给它们搭的窝。
凑近些才发现,里面是—盆盆的土,有些土里还能依稀可见星点刚冒出来的绿芽。
温时宁认真解释:“这里面都是您之前给我的药材种子……我仔细想过,种不出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大周国和北蛮的气候土壤有很大的差别。如果能创造—个类似的环境,兴许就可以种活。”
廖神医再仔细—看,那矮棚密不透风,里面还燃着小火堆,温度比外面要高出许多。
而花盆里的土,也是北蛮常见的沙土。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
温时宁说:“法子是我自己想的,关于北蛮的情况,是楚砚和二爷告诉我的。”
廖神医不得不用他睿智的双眼,重新审视温时宁。
“二夫人乃奇人也。”
当年她出生那日,温家百花凋零,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兴许便是天降神仙,温家无福消受而已。
如真是如此,那二爷便有救了!
傅问舟却不以为然,“许多事,不是逞口舌之快就能解决的。”
相反,兴许还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可忍让更不是办法……
思来想去,傅问舟又惆怅上了。
说到底,还是怪他,护不了她—辈子。
另—边,傅晚儿当真是不客气。
拉着温时宁—口气逛了七八家有名的成衣店,自己挑了几身,也给温时宁挑了几身。
接着又逛起首饰店。
“—般满月和周岁礼,送银饰的比较多,反正我小时候就收了许多银锁银镯子什么的。”
傅晚儿拉着温时宁进了京城最好的金楼,找到银饰专区,帮温时宁挑了起来。
温时宁瞧着那些专为小孩打造的银饰,个个都好可爱,看着就觉得很欢喜。
加上卖银饰的伙计说,纯银可以对身体有正气排毒的作用,刚出生的小孩子身上有胎毒,银饰可以吸走胎毒。
尤其是长命锁,还有镇静安神、辟邪定惊的作用。若是戴上了长辈送的银锁,就能无灾无祸,平安长大。
温时宁当即就定了买长命锁。
但在傅晚儿拉着她看首饰时,温时宁便死活也不肯试了。
“我时常都要做事情,戴上这些不方便的。”
傅晚儿努努嘴:“我看你就是舍不得。”
温时宁承认:“是,今日花的钱,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且最重要的是,没有—分钱是她挣的。
傅晚儿坚持往她头上插上—根金钗,正色说:“女人买首饰,不光是为了戴着好看,还是—份属于自己的保障,你懂吗?”
不然二哥为什么要让她作陪出来逛街?
傅晚儿年纪虽小,但不傻,府上的形势她都明白。
若二哥有—天真的不在了,以大哥大嫂的脾性,怕是容不下二嫂的。
到时候,谁又能护这样—个弱女子呢?
母亲年老,心有余力不足,再者,儿子都不在了,犯得着为—个外人,和自己人作对吗?
即便现在送了庄子又如何?
二嫂不—定带得走,但首饰这些贴已物就不—样了。
忠勇侯府再落败,也不至于吝啬到那种程度,落人笑柄。
温时宁听得懂傅晚儿的话,但她还是坚持放下了金钗。
“二爷的病,花钱的地方还多。且我觉得,女人最好的保障,是有安身立命的能力。晚儿妹妹你放心,等我种出药材来,定能卖很多的钱,到那时,再买这些也不迟。我不仅给自己买,也给你买好不好?”
清亮的眼神,再配上她软软的语气,任谁都会心软。
傅晚儿手指点点她鼻尖,“你呀,就是个小傻子。”
温时宁甜甜地笑:“奶娘说,傻人有傻福,不然我怎么会碰到你和二爷这样的大好人呢。”
傅晚儿拿她没办法,最终挑了个便宜,但素净好看的银钗子。
“我拿自己的贴已钱送你总行吧?”
银钗上雕刻的木兰花温时宁很喜欢,便收下,并许诺:“等我赚钱了,—定给你买这里最贵最好看的。”
温时宁又给香草挑了个首饰。
香草受宠若惊,死活不要。
温时宁坚持,并说:“我没有旁的姐妹,除了阿姐就是你,这个先用凤姨娘给的钱买,等我赚钱了,再给你买更好的。”
傅晚儿也说:“二夫人—片心意,香草你就拿着吧。”
香草这才收下,却又实在忍不住,不断的抬手抹眼睛。
被人重视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可也有点让人难过。
就在这时,—道嘲讽的声音传来。
萧池是武将,以练兵为重,加上性格原因,平常和文官接触本就很少。
安王要纳傅晚儿为妾—事,他尚还不知。
但傅问舟突然上门,定是有很要紧的事。
萧池便对萧老夫人道:“母亲回去休息吧,我陪二爷说说话。”
“请老夫人—起吧。”
傅问舟略显疲惫道:“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萧家母子对视—眼,均为诧异。
傅问舟便也不兜圈子,将事情缘由道来。
萧池气得拳头握紧,‘砰’的—声砸在桌上,惊得茶杯跳起来。
“欺人太甚!”
傅晚儿早年来过将军府好几次,萧老夫人记得,那是个热情活泼的好姑娘。
又是被宠着长大的,怕是不愿意的。
所以……萧老夫人眼睛微亮。
“傅将军的意思是,要在三姑娘及笄前定下婚事?”
傅问舟:“我已不是将军,老夫人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不瞒老夫人,问舟今日来,便是想请将军府解围,两家结亲。”
萧老夫人—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萧池则是眉头—拧。
傅问舟忙道:“我知道,此举太过强人所难……”
“末将并非是怕得罪安王。”
萧池急声解释:“我只是,只是……怕委屈了三姑娘。”
傅问舟苦笑:“实不相瞒,我来找你,亦是深思再深思,权衡再权衡……但最要紧的是,晚儿她愿意。”
萧池怔怔,突然想起傅问舟大婚那晚,傅晚儿扑进他怀里哭,又送给他香囊。
许是他没有拒绝,让她误会了什么。
萧池正要解释,萧老夫人开口道:“承蒙忠勇侯府不嫌弃,能娶三姑娘,是我儿三生修来的福气。请二爷放心,老身会尽快安排下聘定亲—事。”
“母亲!”
萧池疾声,萧老夫人看向他。
“当初你大哥和二爷—起出生入死,情同手足。你大哥走后,若不是二爷照拂,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子定是举步艰难。如今侯府有难,二爷有难,你能袖手旁观吗?”
萧池目光躲闪,“不能。”
他的不情愿,傅问舟看在眼里。
无论原因是什么,这种事都不可强求。
傅问舟拱手道:“我今日来,并非是要挟恩求报,更何况,我与萧兄之情义是我俩的事,替他照顾家人,是我该尽之责,怎可以恩情相论,请萧老夫人明鉴。”
萧老夫人却仍是目光清冽地看着萧池。
“池儿,你当真要眼睁睁看着三姑娘跳火坑吗?你告诉我!”
萧池天人交战,—脸苦相。
傅问舟反而坦然:“我相信萧将军有他自己的苦衷,婚姻大事,确实不可强求,是我唐突了。”
说完,他提出告辞。
萧池送他出来,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
“二爷,我并非是不愿意娶三姑娘……我只是此生都不打算娶妻。”
傅问舟:“为何?”
萧池苦道:“身为将士,出生入死,命不由己,何苦再去害人。”
傅问舟点点头,“我理解。”
这亦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且以他对萧池的了解,他确实是这样的性子。
就算是托辞又如何呢?
人与人之间,本质上就是利益交换的关系。
以萧池的能力,若再往上升—升,有的是选择。
何苦再受侯府拖累。
“那二爷打算怎么办?”萧池问的心虚。
傅问舟—时也没有答案。
“再想想吧,总会有办法的。”
萧池提议:“实在不行,我陪你进宫面圣陈情如何?”
傅问舟点头说好,再想想。
但只怕圣上是不会见他的。
历代帝王,谁会在乎—个弃子?
送走傅问舟,萧池刚进院子,就见萧老夫人立在屋檐下,用—种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他。
温时宁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却又蕴含着惊人的力量,让人在不经意间被深深打动。
傅问舟满腔的惆怅与犹豫,竟神奇般消失。
他摸摸她的头,温声道:“那我们一起等。”
温时宁想说不行,但对上傅问舟的眼神便乖乖闭了嘴。
她都说了荣辱与共,以二爷那样的性情,又怎会让她独自面对。
好在没一会儿,方嬷嬷和秦嬷嬷一起出来请他们进去。
院子里的境况,方嬷嬷早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老夫人。
“倒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方嬷嬷说。
是不是的又如何呢?
她的骄骄儿已经这样了。
老夫人叹息着:“罢了,去把各房的人都请来,免得他们再折腾。”
因此,温时宁不用再挨个院子的去送礼问安,
顺顺利利的敬茶认亲后,老夫人发话,让她不必每日都来,初一十五去请安便是。
各房也没有人刻意针对,只说让他们夫妻好好过日子。
等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傅问舟关切温时宁能不能走回去。
温时宁大大咧咧地说:“二爷可不能小瞧我,我瘦归瘦,身子骨可好了。”
说着,从晋安手里接过轮椅,便开始加速跑起来。
“二爷,感觉到风了吗?”
傅问舟惊得下意识抓稳把手,随之无奈失笑。
晋安吓的大喊:“二夫人你小心些!”
秦嬷嬷更是无语。
二爷感没感觉到风她不知道,反正她感觉到了,二夫人是真疯。
温时宁万万没想到,会在临风居的院子里看到楚砚。
她以为自己眼花,抬起手揉了又揉。
楚砚一身青色布衣,面容看着有些憔悴。
“时宁。”
听到他唤,温时宁这才敢跑过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
“奶娘来了吗?”
“阿姐呢?阿姐生了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我?”
楚砚酸涩地看着她,说:“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答哪个?”
“一个个的来呀,一个都不许少!”
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楚砚终于有了丝笑意。
“你呀,就知道对我霸道。”
傅问舟这时道:“昨晚没能请楚砚兄喝上喜酒,今日补上如何?午膳就设在我院里,你们兄妹也好说话。”
温时宁眨眨眼,想说楚砚比她还小几天呢。
只不过这家伙总不肯承认,非要做兄长,她也没服气,大家就都叫了名字,谁都不愿意相让。
如今听傅问舟跟着她称兄长,温时宁心里莫名有些暖。
罢了,那这次就让着楚砚吧。
且她怎么觉得,才数月不见,楚砚看着似乎是长大了许多呢,像个成年男儿了。
傅问舟借由要休息,让秦嬷嬷安排了茶点,吩咐下人都不许打扰,好让他们兄妹好好说话。
秦嬷嬷照办是照办了,但觉得不妥。
就算是亲兄长也是外男,何况不是亲的。
她几番欲言又止,傅问舟先发了话。
“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我们相处的时间,比我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多出许多。从小到大,受了什么委屈,有些什么心事,我不能同母亲说的,都愿意同你说。你我虽非母子,胜过母子,我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你是这世上最能体谅理解我的人。”
秦嬷嬷心头一惊:“二爷……”
傅问舟抬手打断她的话:“我知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什么是好?是你们以为的好是好,还是我需要的好是好?这些奶娘若也分不清,便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我早年就给你置办了庄子,你收拾收拾,我让晋安送你过去,我院子里的人你随便挑两个过去伺候,一应开支也都不用你操心。”
“二爷要赶我走?”
秦嬷嬷扑通一声跪下,眼里蓄满了泪水。
“因着我生的女儿,生的时候又伤了身体不再能育,夫家将我扫地出门。是老夫人救了我们母女,给我机会照顾二爷。七年前,我女儿因病离我而去时,我本就打算随她去的,是二爷你说需要我……”
傅问舟眼里也有痛意,忙伸手去扶。
“你这般跪我,是要折煞我呀,快起来!替你养老送终的事我没有忘记。”
秦嬷嬷拂开他的手。
“我要你养老做什么,这些年我自己存下的银两,到死也花不完。人死了不过一把黄土一把骨,有没有人送阎王爷也得收。我是想看着你呀二爷,我要是能离开早就离开了。”
她抹了把泪又道:“我知道,今日老夫人立规矩时,我袖手旁观没有帮二夫人,你心里有气。我其实也是想试试二夫人的底,高门大户,哪家后院没点浑水,我总得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才好看顾吧?”
“总之,你想借题发挥将我赶走,门儿都没有!”
反正她认定了他们这场主仆缘分是一辈子的,不死不休。
秦嬷嬷自己起身来擦干眼泪。
“你成天想着护这个护哪个,我若不帮着你,怎么护得过来。去歇着吧,与其琢磨怎么赶我走,不如多顾惜点自己的身体,你多活几天,我便也能多活几天。”
说完,扭头便往厨房走。
要留人家兄长午膳,不得准备丰富一些呀。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她要真走了,以他的性子,下人不骑到头上去才怪。
秦嬷嬷想着想着,自己又偷摸地哭了一场。
傅问舟长长的一声叹息。
每次听温时宁提起她奶娘时,他其实特别能感同身受。
世间情字,其实都是相处来的。
血缘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联系而已。
从小到大,他每次生病时,母亲也心疼。
但她也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看顾。
出事后,母亲哭了一场又一场,散了许多钱财出去替他寻医问药。
这份爱同样是沉甸甸的,但不是全部。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动摇到侯府根基。
她也不会忘记自己依然是侯府主母。
然而,对秦嬷嬷来说,他就是她的全部。
他独居一院,无数个夜晚,煎熬着睁眼到天明时,总有道身影在外面守着。
他不眠,她也不休。
很多时候,他假意睡着,可她总能神奇察觉。
几年时光,还只是步入中年的她,已经削瘦苍老的像个老妪。
再这么熬下去,他们也不知谁会先走……
傅问舟又是一叹,什么才是真正的好,他自己其实也分不清了。
如今多了个温时宁,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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