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李萍水不敢去李贤那里,只好天天和晏南混在一起,两人迅速打成一片。在李萍水眼里,晏南真的是个受气包,饿了自己去做饭,被他欺负了也不吭声,也不告状,只是练功格外认真,对自己要求很是严格。
晏南上来没几个月就入秋了,蜀中夏季有多热,秋冬就有多冷。每年秋冬李贤都会咳嗽,李萍水知道这一点,都会提前做准备。
今年也是如此,他早早去小镇备好过冬的物资,棉被,棉衣,木炭成堆往山上背,第一次在这过冬的晏南简直被吓到了。
果然刚入秋没几天李贤就咳起来了,说话咳,吃饭咳,甚至睡觉都能咳醒。这让晏南知道提前准备并不多余,他偷偷问师兄为什么不去看大夫,李萍水追着他跑了半个小院子。小兔崽子,能治好会不去治吗?
这个冬天是漫长的,白雪覆盖了整片山林,下山的路也都被封住来了。李萍水冬天异常暴躁,他听到李贤咳嗽整个人就很不舒服,但是在他面前,他永远是那个懂事乖巧贴心的孩子,只有晏南见证了那个大晚上煎药,自己钻研医术直到天亮的李萍水。
冬天挨过去了,李贤也渐渐恢复过来,只不过身子依然薄弱。这一年三人一起下山,山下气温高一点,桃花开得满山遍野,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小花也在争相开放。
李贤看着这样的春景感叹了一句花好美,李萍水就默默记住了,从此小院门口经常会有不知名的花被移栽过来,有的适合开在春天,有的会在夏天绽放,至于秋冬,这个人压根就出不了门,到时候在院里栽一棵梅树吧,大晚上暗自计划的李萍水在纸上小心翼翼画下了梅花的样子,以及一个男子倚着窗边赏梅的情景。
时间飞快流逝,当晏南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独自下山历练了。但是李萍水从未自己出去过,对于他来说,这个小院就是全部。
李贤不止一次的让他出去看看都被拒绝,最后只好作罢,这么多年了,说不清谁依赖谁,谁不肯离开谁呢。这一年秋冬晏南再回来的时候,带了很多名贵的药材,还有一包花的种子给李萍水。
“这是紫苑花,可以化痰止咳,这次我带回来的药有一些,这些可以种下。”
于是第二天天还没亮,院子就有一个人开始锄地,那块荒废许久准备种梅花的地被他打理的整整齐齐,准备在明年开春种上紫苑,有足够多的种子,外面路上也可以再种一些。
李贤又有惊无险的挨过了这个冬天,只不过他好像察觉了李萍水的秘密,很多两人相处的时间都不再像从前那么自然了,李萍水却没有察觉,他每天要练功,煎药,还要时刻看着眼前人的变化。
又一年春天,晏南一起把种子种下去就又出发了,李萍水带着李贤走了几次那条花路,他能看出来眼前的人确实很喜欢。只不过这一年春天,却有很多不速之客上门。
李贤将人请进屋内,谈了什么李萍水不得而知,只知道这群人走了之后,那股消失了多年的颓废之气,紧绷感又一次回到了李贤身上。
这一次,李萍水没有再放过他,这么多年了,他太知道李贤的弱点了,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典型。
于是那晚,他没有争吵,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李贤红了眼眶。他看到眼前的人慌了神,再后来他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真相。
原来李贤是昭国皇帝的亲弟弟,是前朝遗脉,只不过,他从小就不受宠爱,但他们却不放过他。
他热爱武学,差点成为一代宗师,却被一杯毒酒毁了所有;
他不爱深宫,但他们却以他亲母为筹码,逼得他不得不回去;
他恨他们所有人,但他们却一直在索取他的血。
他们唯一善良的就是,允许他在外面。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手腕上身体上的疤痕早已消失,但却没想到,这群人又找上来了。
李贤讲之前,李萍水红了眼眶,李贤轻描淡写的讲完之后,李萍水泣不成声。这是这么多年,他成年后第一次哭倒在这个人怀里。
他太心疼了,这个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却被别人如此对待。
“他们让你做什么?我要去杀了他们。”李萍水双眼通红,恨不得马上将这群人杀死。
“呵,他们现在要的只不过是我一个名头罢了。前朝遗孤,好听而已。”李贤不屑的笑了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什么没见过,又怕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