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朱小朵陆远之的其他类型小说《负君心朱小朵陆远之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施夷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路边的酒肆,旗幡招招,宾客盈门。店小二老远、老远就招呼着店门外过往的人们,“客官,里面请,二楼有厢房。”书生、剑客、酒徒纷纷进入,或三或俩。店小二见朱小朵与月红走来,一主一仆都是锦衣华服、红菱罗缎上闪着熠熠的流光,而且是酒肆少有光顾的女子,急忙迎上去招呼着,“二位姑娘,也来喝酒?”耐人寻味的倩影吸引了不少的酒客张望。方才娇阳照面,红晕染颊,倒显得二十有三的她不过二八花信,松松绾起的流云髻衬得她那张隐忍着悲伤、强装漠然的脸蛋更加冷艳动人。朱小朵直接递了一锭银子上去,颇为豪爽,却不苟言笑,“二楼雅间,把你们最好的酒拿一坛来,再来两斤牛肉。”坐在酒桌前,她对月红朗朗笑道:“红儿,我们先说好,不管我是醉了,还是流泪了,你都不许笑我,你要一直...
《负君心朱小朵陆远之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路边的酒肆,旗幡招招,宾客盈门。
店小二老远、老远就招呼着店门外过往的人们,“客官,里面请,二楼有厢房。”
书生、剑客、酒徒纷纷进入,或三或俩。
店小二见朱小朵与月红走来,一主一仆都是锦衣华服、红菱罗缎上闪着熠熠的流光,而且是酒肆少有光顾的女子,急忙迎上去招呼着,“二位姑娘,也来喝酒?”耐人寻味的倩影吸引了不少的酒客张望。方才娇阳照面,红晕染颊,倒显得二十有三的她不过二八花信,松松绾起的流云髻衬得她那张隐忍着悲伤、强装漠然的脸蛋更加冷艳动人。
朱小朵直接递了一锭银子上去,颇为豪爽,却不苟言笑,“二楼雅间,把你们最好的酒拿一坛来,再来两斤牛肉。”
坐在酒桌前,她对月红朗朗笑道:“红儿,我们先说好,不管我是醉了,还是流泪了,你都不许笑我,你要一直陪着我。”
月红看见她这坚强的外表,自己都想哭了,勉强笑着说道:“好,夫人,你若是醉了,我陪着你醉,你若是哭了,我也陪着你哭。”
酒肆坐落在风景佳处。
前有天街,游人如织,安车骏马络绎不绝。
后有绿地碧湖,红帷青帐延绵成片,青丝管弦悠悠荡荡,在杨柳树枝低低盘旋,融入荷花盛开的碧水,最后散入澄澈的晴空。
十里宽敞的河面上,艇船竞渡。
风度翩翩的少年,妖娆清丽的少女,三三两两在岸边踏青,你赠我荷花,我赠你锦囊,目挑心招。
真是一个适合谈情说爱的美好时季。
相对岸边的那些羞涩少女,挤在酒肆中的朱小朵就显得更加出众光彩,不少酒客总是用一对桃花眼,仿似鉴赏珠宝似的在她身上打转。
月红看了看那些酒客,又看了看乔装打扮的几名男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夫人,护院跟着我们呢。”
朱小朵嗤之以鼻,“不理他们,喝我们的酒。”
这又是陆远之的安排,既然你已大婚,何必管我死活?
她对不远处监视她的护院置之不理,提起矮矮胖胖的酒樽,将红漆耳杯一一倒满,“月红,陪我喝酒。”搁下酒坛,举杯长饮,好不痛快。
又辣、又香、又醇的清冽酒水一口下肚,只觉全身舒畅。
忙着端碗递酒的店小二一个转身,就瞧见朱小朵如此喝法,急忙劝道:“姑娘,这米酒不是这么喝的。这酒,后劲十足,要慢慢品尝,否则会大醉不醒啊。你一个姑娘家,喝多了怕伤身。”
月红也急忙劝道:“夫人,你还是别喝那么多吧。”
“不行,红儿你别拦着我,你说了要陪我醉,陪我流泪的。”
店小二听月红唤她“夫人”,脸色一惊,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姑娘已嫁为人妇。他急忙劝道:“小姑娘,你还是多看着你家夫人,免得喝太多,伤身。”摇了摇头,这才无奈离开。
月红道了谢,一转头见朱小朵已经又满上了一碗酒水,急忙上前拉着她的手臂阻止道:“夫人,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要哭你就哭出来吧。”
“红儿,你见我哭过吗?”
月红轻轻摇头,两年来确实没见过夫人流过滴点泪水。因为这两年来,月红只看见东家陆远之宠着夫人,爱着夫人,视夫人如宝,突然来了个公主夺夫,这叫夫人如何受得了?
朱小朵打了一个酒嗝,没有醉意,颊边那缓缓的笑意却十分迷离醉眼,“痛了,累了,伤了,悔了,却还是哭不出来。”
她端起红漆耳杯,碰了碰月红搁在桌面的酒碗,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红儿,干了。”
这一句李白的《将近酒》,突然引来隔桌一位白衣胜雪的男子回首相望。
男子宽袍水袖,束带矜庄,腰间的明黄束带上佩戴着一块红玉,耀眼夺辉,层层血丝堆积其中,直达玉心。他颀长的手指正拈着琉璃玉碗轻啜了一口烧酒,耳边垂着髻上玉冠掉下来的流苏穗子,高贵疏离皆在他身上体现得完美极致。
只见他一张隐忍孤绝的脸,忽而荡起一丝浅浅的兴致,挑了挑形似刀裁的双眉轻浅地看向一脸嘲讽笑意的朱小朵。
朱小朵吟的这一句诗,在西琰王朝堪称妙绝。
这个朝代的人,不知酒仙李白是谁。
白衣男子还以为这诗是眼前女子自己所作,只看见她的侧面,红晕染颊,肤光胜雪,冷艳的笑意挂在她的唇角,荡起一丝又一丝的嘲讽。
她那飘忽悠远的眸光,在这白衣男子的眼里,竟然有着几分似曾相识,同样都是充满了沧海桑田。
这诗,配上她的人,让白衣男子久违的心轻轻荡了荡,不禁在心里叹道:“又是一个千古伤心人。”
且看她一身大红礼衣,薄纱轻罩,胡袖飘垂,看上去甚是喜庆,怎么会独自喝上了闷酒?
白衣男子稍作猜测,随即摇了摇头。
一面之缘的人又何必让他放在心上,只不过是她勾起了他的一段伤心事罢了。他沉长地叹了一口气,收回的隐忍眸光渐渐变得阴鸷起来,双眸瞬间荡起惊涛骇浪,那股仇恨似要颠覆整个天下。
朱小朵已经连着喝了四五碗酒了,这酒劲稍缓,还未能让她醉倒,只不过在她粉嫩的脸蛋上又多留下了几丝红霞。
月红哀声劝着,“夫人,不要再喝了。你要是难过,你哭出来吧,再喝真的会伤身的。”
酒虽不醉人,却让朱小朵觉得有些晕晕沉沉的,连说话也变得吃力起来,“哭?为什么要哭,我哭不出来,我不哭。月儿你别吵,你只陪我喝酒是了。”
矮樽里的酒近乎倒尽,朱小朵倒了半天,滴点未见,扬声招呼着,“小二,拿酒来。”
月红焦急地看着她,眼睛红了一圈,潮湿地眨着泪珠,“夫人,你再这样喝下去,真的会醉的。我扶你回家吧!”
“过了今晚再回吧,不要打扰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她望了望酒肆的外头,太阳还在西山那头高高挂着,没有丝毫西下的动静,看来距离天黑,还要两三个时辰呢。
朱小朵的目光若有似无的从陆远之身上掠过,望向月红,曼声道:“不必……红儿过来陪我坐一会。”
月红端着汤药走近。
满室药香索绕,浓郁刺鼻。
陆远之轻夺过月红手上的药碗,语声幽冷地吩咐说:“红儿你先退下。”
月红再次愣了愣,“哦……”复又识趣地退了出去,最后不舍地望了一眼靠在床榻上满眸清寒的朱小朵。
待月红离开,陆远之端着药汁轻轻落座在床前,静静地看着朱小朵,“我知道你一定很恨我。”这声音分不清任何语气,模糊得让朱小朵觉得好陌生。
朱小朵垂着眸,笑意惨淡,不置一词。
陆远之依是静静看她,腾出一只手轻拂过她的鬓间发丝。
她侧头闪躲,抬头时目光清寒迫人,“这里不欢迎你。”
陆远之举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我知道。”
他将盛满药汁的碗搁向床前矮几,语声低哑,“喂给你,你一定不会喝,就等凉了,你自己服下吧。”复又抬眸,静静地望着她,目光幽幽,怜爱中隐有痛惜,“我就陪你说几句话。”
她默不做声,将视线移开,倥偬地穿向窗棂外。
“朵朵,我已经在皇城及附近州县连续开了十余家酒楼了,都已筹备妥了,并且准备扩展到全西琰王朝,甚至周边临国。”
融融柔光映在朱小朵娇花照水的病容上,轻现出她微微好转的血色,终于不再像前几日那样面唇惨白了。
陆远之心底总算有了一丝安慰,继续自言自语,“等酒楼的事一旦敲定,我还准备把二十一世纪的商场、超市的经营模式复制到西琰王朝,直接垄断这个市场。只是做起来,也许有点难……”
朱小朵始终一言不发,似乎他说的一切都与她毫无瓜葛。
窗棂外的桅子树下,落满了白皑如雪的花瓣,馥郁袭人,枝上已经只剩下一片墨绿叶儿,再不见盛开的花朵儿。
她想,秋应该已经到了吧。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陆远之所说的未来。
她嘴角的惨淡笑意愈发浓烈--这些到底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不愿打断他,静静听着,却略过不言。
这个西琰王朝,又有谁能真正听懂他的话呢?
恐怕只有她朱小朵吧。
呵……
其实,他也是这般可怜。
陆远之的眸光愈来愈轻柔,“朵朵,如果顺利,我还会垄断西琰王朝的粮油业、运输业。西琰皇帝已经有意提携我入朝参政,这更利于我四处经商。不出五年,我真的可以富可敌国。”
朱小朵终于忍不住抢白,“那么恭喜你。”
他愈发激昂,“朵朵,你再忍耐些时日,尽量不要和公主冲撞,等我富可敌国……”
她抬眸望来,目光清寒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不起,我想你弄错了,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知道,你和完颜静思都不打算放过我,硬生生要把我扣在这个庭院中。”
“朵朵……”
她语意果断,急急抢白,“留在这里,我最多就是失去自由,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哦……差点忘了,我还有一条jian命,你们想什么时候拿去,就什么时候拿去好了。”
“朵朵,你再忍一忍……”
朱小朵清寒的目光愈来愈尖锐,迫得陆远之心下一怔,“忍?”
她惨淡地笑了笑,“你值得我忍辱负重,等你富可敌国的那一天吗?”
她顿了顿,轻声哼笑,“呵呵……我可以和你同生同死,但是绝不可能忍受你借用另一个女人的权势来掩饰你的懦弱。我尚且还有一条jian命在此,哪天一不小心丢了,我倒觉得解脱了。”
陆远之的声音登时笃定,“我不会让你死。”
房外脚步急促,声音嘈杂。
“公主,夫人身子虚弱,求你不要进去打扰她,公主……公主……”
“滚开……”
门扇吱吖破开,珠帘滚动,脚步匆匆。
在月红的声声哀求中,完颜静思满眼矜骄地破门而入,身后扈从七八,三两宫女,那阵势盛气凌人。
“驸马爷不是说绣庄琐事绕身,要赶着处理吗,怎么有空来书房了?”她挑了挑眉,妖艳地轻笑道:“哦,你是来看望姐姐的?”
陆远之满脸阴郁,斜睨着完颜静思沉声道:“我只是来看一看她。什么事值得公主你如此大张旗鼓的?”
待完颜静思及她身后一串的扈从扬长而去后,月红急急上前掺扶。
朱小朵轻轻挥了挥手,曼声道:“我没事……”
小腹隐隐作痛,并不尖锐,只是缓缓的、缓缓的。
朱小朵抚紧门扇,大无谓地朗声笑道:“红儿,我饿了。既然张妈一等人都已为完颜静思所用,我们就长期光顾聚福楼吧。走,我带你去吃大餐。”
澄澈的天空一望无边,远处的山岚清癯嵯峨、在霞光中高远耸立。
朱小朵收回眸光,心情忽然豁然开朗,正欲迈步走向玉阶,檐上忽地响起一声轻笑,半带嘲讽之意,悠悠传来。
抬头一望,又是那日的白衣男子--完颜静歌。
朱小朵不屑一顾,哼声道:“你真是阴魂不散。”
他不苟言笑,“我来看你死了没有。”
月红气急败坏地瞪着完颜静歌,“你这人真是奇怪,既要救我家夫人,又要诅咒夫人早死,你到底是好是坏。”
静歌不置一词,只盯着纱纹双裙上浸洇着浅浅血渍的朱小朵静静打量,良久后才曼声谑道:“身受重伤,有孕在身,情敌当前,你还有心思去聚福楼腐败?”
朱小朵斜睨着他,眸光轻慢地从他身上掠过,“去聚楼腐败的人是你们这些华胄之后,我去聚福楼,花的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没有什么不稳妥的。你成天阴魂不散,对我了如指掌,到底是何居心?”
静歌四下望去,四处悄然寂静,无人路经,曼声道:“你放心,我至少与完颜静思有别,不会陷害你。更何况,我非楚皇后所生,与你一样深深痛恨着圣权在握的楚后。”
她的眸光变得尖锐凶狠,咬牙道:“可你也是皇家的人。”
静歌口中兀自戏谑,“我若说,我对你颇感兴趣呢?”
她瞪着他,低声骂道:“鬼才相信。”
天边的霞光越来越浅,一缕缕洒在廊檐下,映出静歌一帧颀长的身影。
他身上没有一丝香气,微风过处,漫过强烈的男子气息,竟然十分好闻。朱小朵偷偷仰望,见他漆纱笼冠,浓眉深目,古铜的肌肤上泛着长期风沙肆虐过的痕迹,不同儒雅人士的风雅,反而有着王者般的霸气。
她细细地凝望着他,只觉他的目光太深,什么也看不清楚。
“看够了吗?”他垂眸望来,不掩揶揄。
朱小朵面颊红潮速涨,直直漫延向耳根后头,越发越觉得羞愧。
除了陆远之,她从来没有这般细致地打量过任何一个男人,如今细细一看,倒觉得他长得真有些好看。
这京华美男子中,完颜静歌定是风华犹胜一筹,堪居一二的人物。
静歌不禁揶揄道:“没想到陆夫人已是初为人母的人,倒比待字闺中的姑娘还要羞涩。”
怔忪间,朱小朵霸气十足地回道:“好了,你已经看到了,我还没有死,你可以走了。”
静歌兀自笑道:“桅子开谢,初秋将近,你的宿命不远了……”
他戏谑的声音在簌簌而落的桅子花瓣间渐渐飘远,朱小朵倏地扬声喊道:“等等……”
静歌缓缓转身,不置一词地望向一脸怒气地她,只听她愤愤不平地说道:“你不必时时提醒我将命不久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受你所用的。还有,向你打听个事。”
静歌颇有兴至地挑了挑眉,静待下文。
“要怎样,才能请到江湖上的高人为我所用?”
“我虽是皇族贵胄,可也算是江湖高人。陆夫人不如直接找我?”
朱小朵斩钉截铁,“我说过,不会受你牵制。你愿意告知,我感激不尽。若不愿意,就请你快点离开。”
静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反正你迟早都是会受我所用的,不急这一时。江湖交易向来十分隐秘,你若想重金请来高人,去聚福楼向掌柜买一副棺材。他若说此地是酒楼,不做死人生意,你只需回四个字--不见不散。三日后,自有人会找上门来。你若是没有足够的银子,最好不要轻易惊动江湖上的人,否则会大难临头。”
朱小朵一一铭记在心,复又问,“最少准备多少银子?”
“一万两白银起价,事分轻重缓急,没有封底。”说话间,静歌已经踏着廊檐,身轻如羽而去。
月红上前扶着朱小朵鞭痕累累的右臂,轻声劝道:“夫人,不要信他的鬼话。这个人太多古怪。如果夫人真的想离开皇城,月红誓死追随。”
朱小朵略有思索,曼声道:“迟早是要走的……”
况且,这个男人还和她朝朝暮暮了五年光阴。
尽管背叛,尽管他们不再相爱,可是朱小朵无法阻止内心迅速蔓延的荒凉。
这荒凉,几乎要了她的小命。
她的心跳越来越缓,身子蓦地冰凉,深深喘气,依然透不过气,像要溺死在无边的幽暗之中。
月红将她抱得更紧,从嘴里低声挤出一句话来,“夫人,你怎么了……”
朱小朵只顾摇头,而那声音却越来越放纵,似乎是完颜静思故意在挑衅她、刺痛她、羞辱她。
她捂着耳朵不去听、不去想,却有一幅幅肮脏的画面再次由脑海一一闪过。
瞧瞧朱小朵,多么可悲!
她说了不再因陆远之而喜怒哀乐,却还是如此不受自控。
女人,都是可怜的,因爱而生,因爱而存。
陆远之活生生地把她的爱,从她的脊髓中抽离。
她犹如劫后重生,却再一次被置于风口浪尖处。
她要如何逃避,如何疗伤?
那指甲深深地嵌入自己的血肉中,却连这钝痛都无法缓冲心头溺水般的窒闷。
这一夜,她一刻未眠。
翌日五更,廊外凉风送来,朱小朵不禁寒颤。
她与月红站在厢房门外,一左一右。
月红见状,轻轻侧眸,生怕吵醒了还在里屋沉睡的主子,将声音压得很低,“夫人,天凉了,你回去加件衣服吧。昨儿我们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有搬过来。我在这里守着,公主要是有什么事,我来侍候。”
朱小朵互握住双肩,用力搓了搓,摇头道:“不用,还不是很冷。我怕一走开,她又要挑刺找毛病。”
正说着,厢房里忽然传来完颜静思懒洋洋的声音,“来人。”
朱小朵与月红同时推门而进,绕过一扇紫琉璃屏风,垂首敛眉地立定在翠羽鳞毫的床帘前。
她故作谦卑,轻声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心下却将完颜静思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忍,忍,忍,再忍些日子就解脱了。
完颜静思翘着纤细指尖将帷帘轻轻挑开,轻慢地笑道:“驸马要早朝了,你侍候驸马更衣洗漱,月红快去厨房准备早膳。”
朱小朵轻轻挑眸,只见帷帘前的二人衣衫不整齐,春光走露。
陆远之的动作立马变得慌张,抓紧床头凌乱的衣物敛容低眉道:“不必了,我自己来。”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沉郁威严,轻声吼道:“退下去。”
完颜静思别有深意地回眸一望,复而将这抹矜骄的眸光缓缓移向朱小朵,轻盈地笑道:“驸马爷是怕姐姐难堪吗?”
陆远之脸色阴沉,迅速穿上白绫内衫,扣上布扣,只道:“不是,我不习惯被人侍候。”
完颜静思轻吟道:“要习惯的,你是驸马爷。半年后还要随我搬入皇宫的驸马府,这一切都必须习惯。母后怕静思念母心切,特地让父皇把驸马府建在皇宫中。日后你若是连被奴才侍候,都要以不习惯为由而推脱,会叫皇宫中的人笑话的。”
陆远之不再言语,下床站在帷帘前一动不动,轻睨了一眼朱小朵,哼声道:“还不快侍候更衣。”
朱小朵怔了怔,眸光从衣衫不整的完颜静思身上收回,埋头向他走近,“是,请驸马抬手更衣。”
她从柜中取出干净整洁的十二章纹莽袍,轻轻抖开,纤指陡然一颤,丝滑的莽袍倏地落地。
完颜静思圆目一瞪,不眨一眼地睨着她,别有深意地笑道:“姐姐,在本宫房中侍候,可要远比每日浣衣轻松。不过,就要看姐姐你的承受能力如何。”最后提高了声音喝斥道:“还不快将驸马爷的朝服捡起。”
陆远之始终不置一词,像一桩木头一样站立在珊瑚床前。
朱小朵屈身拾起地毯上的莽袍,小心翼翼地披在陆远之身后,绕到他身前替他扎上白玉金带,佩上昭示着驸马爷身份的吉祥玉坠,指尖从他的身上抽回时不受自控地颤抖。
陆远之垂眸看她,复杂的神色中氲氤开浓郁的悲悯,却又瞬间隐没。
他抬了抬唇,欲语却休。
朱小朵最后替他整理好一身束带矜持庄的朝服后,退后两步,“奴婢去给驸马准备洗漱用水了。”
身后传来完颜静思得意而又挑衅的声音,“驸马一定要习惯。你也知道,母后一向不喜欢姐姐,我将姐姐留在身边,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她的性命。”
“我知道你用心良苦。”这声音低沉沙哑,毫无力道。
完颜静思复而娇痴一笑,“一会儿我同你一起入宫,好久没有在母后膝下承欢了。”
引子:
朱小朵,89女子。
18岁之前,她是街坊邻居人人称赞的乖乖女,孝顺、懂事、成绩优异。
18岁之后,她爱上了一个叫陆远之的男子。母亲极力反对,她却因这个男子与母亲决裂,众叛亲离。
也许,是上天为了惩罚她的不孝。
20岁这一年,她和他乘坐的那一辆大巴坠落山崖。四十五名乘客当中唯独她与他尸骨无存。
当二人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同时穿越了。
然而,这并不是新生,而是一场劫难的开始……
正文:
楚皇后端庄地坐在大殿之上,绀上皁下的深衣长长的拖地,饰以金步摇簪,熠熠的明珠垂在耳畔,华胜端上的一只凤头钗正昭示着她威严的圣权。
她半阖着眼,漆黑的睫羽就那么轻轻地、轻轻地扇下来。
望了望殿下的朱小朵,那面容倏地一滞,“公主嫁予你夫,保留你正妻之位,你有何不服?”
朱小朵苍黑的睫羽猛地上扬,眼眸中有着一抹桀骜和不驯,看见一脸轻慢的楚皇后,心中更加咬牙切齿,“凭什么我要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楚皇后只是浅浅一笑,端起宫女捧上前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盖上瓷盖,磕出一声铿锵声响,立即让殿堂下的宫人们心中一颤,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地垂首侍候。
“来人,掌嘴。”
她垂着双眸,轻慢的眸光落在自己颀长的十指上,那尖锐的五彩护甲划破长空。
殿下的宫人们皆是一颤,噤若寒蝉。
随即,一个身着宫装的中年妇孺两步迈上前,阴狠地看了朱小朵一眼,“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jian婢摁住。”
两个宫女左右摁着朱小朵,让她动弹不得,啪啪的巴掌声登时响起。
朱小朵只觉双颊烧灼,迎着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反抗不得。
五米开外,陆远之一席宽袍水袖,束带矜庄,那双眸幽深一聚,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倏地荡起,最后风起云涌,惊涛骇浪。
受刑女子是他深爱的妻子,曾陪他共度了五载春秋,朝朝暮暮,刻骨铭心。
这响亮的巴掌如同是抽在他身上一般。
随即,他的胸膛激烈起伏,浑身肌肉紧紧绷着,似要将锦袍给绷裂了。
却又无可奈何,任由宫人恶狠地扇着朱小朵响亮的耳光。
这滋味,苦不堪言。
朱小朵天旋地转,越是吃痛,越抬头挺胸。
楚皇后那高贵疏离的双眸撞上朱小朵的炯炯有神与桀骜不驯,嘴角立即划过一丝阴狠的笑意,“怎么,还敢不服?”
中年妇孺扬臂一挥,又一巴掌登时响起。
朱小朵半点不惧,愈发愈挺胸昂头,只是已被掌掴得发髻凌乱,额前轻落的翠玉花钿摔在地面,碎成两半,玉色尽失。
她那颗浸染遍悲殇的心,也翠玉般地碎了。
视线中的陆远之愣了愣,玉树芝兰的身影颀长的立在殿堂上,眼中无容,神色漫空。
她看不清。
随即怅然冷笑,明如朗星的眼中燃起怨念,如困兽之斗,挣脱开左右的宫女,一把推倒扬臂而来的中年妇孺,凄冷长笑。
蓦地,陆远之一帧英挺的影子徒增感伤,炽热的灵魂融入缄默,如镜如冰,只觉朱小朵单薄的身子正如缥缈的花魂,仿佛一不经意就会随风散去。
他亦是,皇命难违。
心中已是,千回百转。
朱小朵最后怨恨地扫了他一眼,桀骜地望向楚皇后,冷笑道:“是,我不服,你们不过是以权压人,强夺人夫罢了。倘若公主生错时代,也只不过是被人打骂的过街老鼠,是见不得光的小三儿。你们皇家,又有什么可显摆的?”
楚皇后淡定的眼中立即风起云涌,“放肆,既是jian婢,就应以奴婢自称。你口口声声‘你我’相称,可把本宫放在眼里。难道你就不怕吗?”
朱小朵冷笑着,“呵呵……我怕,我当然怕,怕的是你自以为高高在上,殊不知千百年后也不过是一把随风而散的黄土,连载入史册的资格都没有,你楚皇后又有什么可显摆的?”
楚皇后眼中立即闪过狂怒的猩红之光,凛厉道:“放肆……”
陆远之登时跪地,已是一身虚汗,噤若寒蝉,“皇后娘娘息怒,奴才愿意休了这不知天高地厚,不分尊卑贵jian的刁妇,一心一意侍奉公主。请皇后息怒,饶这刁妇一条小命。”
朱小朵目露凶光地扫向他,诘问道:“陆远之,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凭什么要休了我?”
陆远之磕头在地,又道:“请皇后娘娘开恩。”
楚皇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心中噌起的火苗渐渐熄灭,幽冷的目光从朱小朵的身子上若有若无地扫视而过,“当真?”
陆远之依言回禀,“奴才当真愿意休了这刁妇,一心一意地侍奉公主。”
楚皇后叹一口气,“若不是公主已经付诸真心,死活都要屈身下嫁,本宫又怎能同意这桩婚事。静思乃金贵之身,嫁于你陆家后,你可要真心待她。她若是蒙受半点委屈,本宫绝不轻饶。至于这陆氏刁妇……”
她幽冷地望向朱小朵,话峰陡转,“以下犯上,尊卑不分,理应枭首。本宫看在你与公主大婚在即,就饶她不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将其贬为仆奴,终身侍奉在公主身侧。若再有冒犯,定不轻饶。”
陆远之如释重负,立即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朱小朵,咬牙提醒道:“还不快跪恩,谢过皇后娘娘大恩大德。”
朱小朵悲戚清癯的脸如姣花照水,那般弱态伶仃又倔强不从。
那嘴角处殷血透渍,三千青丝零乱散开,幽深如潭的眸子涟漪泛泛,柳叶细眉紧紧相蹙,神色倨傲冷冽又透着楚楚可怜。
她心中所有的疮疤,掩盖在她流离明灭的那双瞳仁之中,迷惑不解地问道:“陆远之,你当真如此惧怕皇权,当真如此趋炎附势吗?”
陆远之眼眸一聚,寒光尖锐的刺来,立即让朱小朵有着刀枪过体的寒意,“朱小朵,还不快跪恩。”
迅雷不及掩耳,身后宫人已狠狠踢向她的脚腕处,让她险些跌倒,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四处金砖墁地,冰凉之意沿着双腿侵袭而来。
朱小朵悲怆抬头,楚皇后正以一抹轻慢的眸光,幽冷地对视而来,嘴角处漫过一丝讥笑与高贵,“本宫乏了,回寝殿。”一抬手,侍候的宫女急忙掺扶上前,一并悠然自得、扬长而去。
大殿正上方,悬挂的藻井处绘着尔玺彩画,一只熠熠的金凤凰凤头下探,口衔宝珠,展翅高飞,正威严的昭示着皇家圣权。
朱小朵不由自嘲地笑了。
皇权在上,她又拿什么来捍卫她那至死不渝的爱情?
仅凭她所谓的不离不弃与相濡以沫吗?
她可以与皇权对抗,至死不从。
那么陆远之呢?
朱小朵一眼望去,枯木死灰的眸光落在陆远之旋即神伤的眼里。
那一眼,本该视见他的清寒冷洌与绝情绝义,却见他起身上前,俯身扶起她,沉沉地说着,“朵朵,我们回家。”
她蓦地一惊,倔强而又执著的心中猝不及防的漫过一片哀伤。
这劫难始料不及,恍如梦中。
她不过是在绣庄中查账,突被传入宫中,就得知陆远之成了静思公主钦点的驸马,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昔日痴缠与今日绝情交织在一起,成了疯狂漫长的荒草,铺天盖地而来。
当她听他口口声声地说要休了她这刁妇时,她本决然离去,却因他一句“我们回家”而彻底溃塌。
到底是,曾经深爱。
陆远之扶起朱小朵娇弱的身子,只觉她微微颤抖,浑身紧绷。
他指间传来的熟悉温度,瞬间撩动了她心中的波澜。
闪烁的瞳仁隐没在逆光之处,立即涌上一丝怀念。
心中旋即动摇了一下,就这般依赖地跟随他起身离去。
然而她心中倔强,猛地一推,扬声吼道:“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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