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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弃后她真不是冥主无删减+无广告

八爪银翼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莫缺停住步伐,看了看周围环境。俱是一片翠绿,阳光映照,五彩斑斓的毒蛇在树枝间滑动,与前面的路毫无区别。“你们瞧。”君娉婷拨开一处芭蕉,芭蕉之下的藻类赫然有被长剑砍过的痕迹。“难道说,这里的植物生长极快,我们离开之后,已经快速生长了起来,所以我们才没能发现已经绕了一圈?”石中剑脑子灵光了一回。“不止,也许并不是绕了一圈的问题。”君娉婷想起自己之前中了孟柏石的陷阱,通过传送阵到了别处,孟柏石很显然不是阵法大师,但金蝉童子却是,他极有可能有法子让他们通过触发什么,立即回到原处,并且不被他们自己察觉。如果是这样,他们走多远都无济于事。迟早会回到原点。“现在我们再去搜寻一圈,关键是要找到这密林之中触发阵法的所在。”“那我们分头去找,在这里会合...

主角:霜序司乐坊   更新:2024-12-09 16: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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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霜序司乐坊的其他类型小说《这个弃后她真不是冥主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八爪银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莫缺停住步伐,看了看周围环境。俱是一片翠绿,阳光映照,五彩斑斓的毒蛇在树枝间滑动,与前面的路毫无区别。“你们瞧。”君娉婷拨开一处芭蕉,芭蕉之下的藻类赫然有被长剑砍过的痕迹。“难道说,这里的植物生长极快,我们离开之后,已经快速生长了起来,所以我们才没能发现已经绕了一圈?”石中剑脑子灵光了一回。“不止,也许并不是绕了一圈的问题。”君娉婷想起自己之前中了孟柏石的陷阱,通过传送阵到了别处,孟柏石很显然不是阵法大师,但金蝉童子却是,他极有可能有法子让他们通过触发什么,立即回到原处,并且不被他们自己察觉。如果是这样,他们走多远都无济于事。迟早会回到原点。“现在我们再去搜寻一圈,关键是要找到这密林之中触发阵法的所在。”“那我们分头去找,在这里会合...

《这个弃后她真不是冥主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莫缺停住步伐,看了看周围环境。

俱是一片翠绿,阳光映照,五彩斑斓的毒蛇在树枝间滑动,与前面的路毫无区别。

“你们瞧。”君娉婷拨开一处芭蕉,芭蕉之下的藻类赫然有被长剑砍过的痕迹。

“难道说,这里的植物生长极快,我们离开之后,已经快速生长了起来,所以我们才没能发现已经绕了一圈?”石中剑脑子灵光了一回。

“不止,也许并不是绕了一圈的问题。”君娉婷想起自己之前中了孟柏石的陷阱,通过传送阵到了别处,孟柏石很显然不是阵法大师,但金蝉童子却是,他极有可能有法子让他们通过触发什么,立即回到原处,并且不被他们自己察觉。

如果是这样,他们走多远都无济于事。

迟早会回到原点。

“现在我们再去搜寻一圈,关键是要找到这密林之中触发阵法的所在。”

“那我们分头去找,在这里会合。”屠千方眼中暗光一闪,提议道。

“不行。”君娉婷当即摇头,她有些诧异屠千方为什么会提出这样贸然的想法,但是仔细一想,他为人豪迈,也许确实是没有细想。

“是我考虑不周了,若是分开,我们不一定还能再回到这里,到那时,落单的人便很危险。”屠千方听了君娉婷的话,仿佛才想起这一点,不由地摇头,有些懊恼自己的冒失。

石中剑点点头:“那我们现在便去搜寻吧。”

几人依旧按照刚才的方法,莫缺打前阵,屠千方在最后警惕,君娉婷与石中剑关注四周,搜寻着触发阵法的阵脚。

一路搜寻而去,果真叫他们发现了什么。

六块麒麟石碑掩藏在藻类之中,若不是他们一一拨开芭蕉仔细寻找,还真不一定能够发现得了。

“破坏掉这六块麒麟石之后,想必这阵法就不会让我们一直回到原点了。”屠千方沉吟道。

“那还等什么?”

石中剑率先击向那麒麟石,然而石碑纹丝不动,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也难。

耳边传来一声悠悠扬扬的轻笑。

在很远传来。

君娉婷微微侧首,停顿一瞬,仔细倾听后,放声道:“阁下便是连破三阵的那位前辈?既已出现,为何躲躲藏藏?”

莫缺与她望着同一个方向,眼中寒光隐现。

“单靠蛮力便想要破阵,当真可笑。”

树丛中传来一道声音,成熟富有磁性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三尺高的木头人偶从林间走了出来,两只圆形的眼睛是黑石头镶嵌而成,嘴唇鲜红如血,扬着大大的笑脸。

傀儡的嘴唇开阖之间,声音从喉咙里传来:“不过,你这小丫头倒是有些见识。”

“多谢夸奖。”君娉婷此时心中的惊骇无以言表。

其余三人的表情比她还要难看,显然,都猜出了此人是谁。

君娉婷记得,她第一次到如玉坊的时候,钱二给她讲过一个故事。

一位偃师利用手中的傀儡四处行恶,故事中的残忍血腥,闻者惊心,无比的骇人听闻,此时当真见到这傀儡,她才真真切切意识到偃师的离奇与诡异。

即便自己并不露面,也能够通过手中的傀儡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在下君停,方才出言多有冒犯,望偃师阁下见谅。”君娉婷拱手道,“只是,偃师阁下跟随我们一路,不知所为何事?”

“不为什么,只是,我觉得这阵法挺有意思。”傀儡人偶歪了歪脑袋,黑石头在阳光下绽放点点微光,像是活着一般。

“阵法挺有意思?”君娉婷心头一跳。

这个偃师,不会是看上金蝉童子的天照十二舜华大阵了吧?

“这阵法玄妙,其中有一颗寒汀月德珠作为主阵的阵眼,又另有十二颗定山珠作为辅助,其中各有法宝三十六样,方能锻造此阵。”傀儡人偶脸上浮动诡异的光泽,黑色眼睛盯住君娉婷等人,“我好不容易来上这么一趟,这阵中却如此无聊,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

傀儡人偶在林中步履稳健地跳动,配上人偶脸上鲜红的笑脸,竟然有几分滑稽样。

可惜,眼前的四个观众一个都笑不出来。

石中剑更是脸色发白,这阵中竟然有十二枚定山珠,苍穹门多年宗门,门中也不过收藏有一枚定山珠,乃是镇门之宝。

定山珠一出,可以禁锢苍穹门整个宗门的地界,让人动弹不得。

而这定山珠,竟然还只是天照十二舜华大阵的辅助阵眼,那么他闻所未闻的寒汀月德珠,该是多么罕见的灵宝?

傀儡并不在意他们的表情如何,依旧自顾自说着:“所以,我拿走那枚寒汀月德珠,也不为过吧。”

君娉婷听完,嘴角微动。

你既然要人家的阵眼,那跟取走人家的整个大阵有什么区别?

几人交换眼神,都觉得有些不妙。

这位诡异离奇的偃师若要取走阵眼寒汀月德珠,那这大阵效果必然减半,甚至极有可能立即崩毁,那么他们这些闯入阵中的人,若无其他求生之法,必是九死无生。

“金蝉童子就在阵外,你以为这寒汀月德珠是这么好拿的吗?”石中剑这时也不损金蝉童子了。

他虽然讨厌金蝉童子那些怪脾气,但危急时刻,也分得清谁才是真正想要自己命的人。

说得好!

君娉婷几乎想要为石中剑叫声好,这偃师至今未显露行踪,只叫一个三尺傀儡与他们交谈,可见是个谨慎狡诈的角色。

从钱二的那些故事之中,管窥蠡测,也能够摸出这位凶残偃师的一两分性情。

他必然是在连破三阵之后先他们来到了这罗刹殿泣铜阵,却如此有耐心,按兵不动,一直到他们打前阵探出破解之法方才出声,可见是谨慎小心到了极点的一个人物。

身在阵中,他未必想要与金蝉童子为敌。

更何况,这二人之中,谁强谁弱还未可知呢!

“正因如此,所以才需要你们。”四周的笑声在林间重叠震荡,像是有许多人同时出声,惊得林中毒蛇都缩回了枝桠之中。

“在哪儿?”君娉婷朝其他人使眼色,压低声音道。

“没有。”屠千方表情凝重,并没有察觉偃师的本体所在。

莫缺更直接,摇了摇头。

“偃师大人是要与我们合作?”君娉婷望向四周,再度出声,想要引得偃师说话,以此分辨偃师的位置。

但偃师的声音无处不在。

紧接着,她看到了令人绝望的一幕。

雨林之中,树上树下,藻类之后,芭蕉之上,神态各异、服饰各不相同的傀儡人偶冒了出来。有的是五尺大小,足像一个成年女子般身量;有的是三尺大小,与最初的傀儡站在一起像是同胞兄弟;最小的只有一尺三寸大小,活脱脱是变戏法时的木质人偶。

有的人偶精致华美,活灵活现,有的人偶格外粗糙,甚至连五官也没有。

排列分布,全无规律可言。

“看上去并不是什么阵法的站位。”君娉婷自语。

但即便如此,突然间冒出这么多人偶,被他们直勾勾盯着,依旧惹得人心慌意乱。

渗人得很。

“你这丫头,确实有几分聪明,难怪能这么快发现泣铜阵奥妙。”最开始的那只傀儡人偶踏着步子走到君娉婷身边,木质的脑袋上是如绸缎般的黑亮发丝。

一想到钱二给她说的那些故事里,傀儡的头发是怎么来的,君娉婷就一阵犯呕,又被她强行忍住。

很显然,这个三尺傀儡就是格外精致华美的那种,连用作眼睛的黑石头,也尤为特别。

傀儡的黑眼睛邪气四溢,站在君娉婷身边只到她大腿那么高,阴恻恻道:“你以为故意诱我开口便能发现我的方位?”

君娉婷心底大石一沉,被戳破想法依旧面不改色道:“前辈修为如斯,又怎会怕被我们几个小小后辈发现踪迹呢?”

“我就是害怕啊!”仅仅只是木质的傀儡人偶,却做出了生动的仿佛恐惧般的动作,像是内中蕴藏一个戏谑讽刺的恶意灵魂。

君娉婷对于偃师喜怒无常、寻常人难以捉摸的性情更因此加深了印象。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的本体其实十分脆弱,所以才不得不用这么多的傀儡作为掩饰啊?”

君娉婷刚想否认,便看见石中剑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完全暴露了内心的想法,心中无语凝噎。

“前辈若非本体脆弱,面对我们区区几人,为何不敢露面?”莫缺开口道。

“那你们不如猜猜,我究竟是本体虚弱,不敢露面,还是因为想要戏耍你们,看到你们绝望之中顿现希望,那希望却又残忍破灭的惨状呢?”

傀儡人偶蹦蹦跳跳,像是一只活泼的小羊羔,黑色的眼睛邪气凛然。

突然间,傀儡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着君娉婷,良久道:“真有意思,你的身上,有死人与冥灵的味道。”

石中剑与君娉婷站在一处,闻言大怒:“你才有死人的味道!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

君娉婷心有所感,朝自己右侧望了一眼。

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偃师说的,应当是自己。

他称自己身上有死人与冥灵的味道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能够察觉自己与冥界之主有关,还是别的什么?

傀儡人偶跳起来将石中剑敲了一下,扯着他的脸端详:“这张脸……怎么这么像我一个故人?”

君娉婷:“……”

这石中剑什么来头?

怎么碰到个厉害角色都像是跟他家有关的样子!


说起来,君娉婷和这位凝柔小宫主的缘分不浅。

上玄宫乃是昭国有名的天子学府,天下学子莫不趋之若鹜,也是昭国之中少有的能接收女学子入学的学府之一。

君娉婷穿越之前毕竟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当然想着能够入宫学习。

听说上玄宫收女学生要求严苛,一年之中只有春试一次机会,她私下准备了许久,在春试之中一鸣惊人,夺得了榜首。

可惜,她终究还是没能进入上玄宫,只在镇北侯府家塾之中跟着爹爹请来的先生学习了多年。

思绪飘到了很远,君娉婷缓步来到前厅,听到厅中一道张扬跋扈的声音。

“我早就知道那个君娉婷不是什么安分的女人,表哥娶了她可真是倒了大霉!”

“也难怪……”穿着藕合色罗裙的少女高昂着头,对着一脸不忿的宫娥们无比倨傲道,“她父亲君喉不过一区区卑贱武夫,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君喉与濮凝柔的父亲濮乐圣向来不对付,文人一向看轻武人,以其粗俗野蛮而不齿。

哪怕君家是簪缨世家,君喉本人亦是文武双全之人,可谁叫他是天下武夫最出挑的那个呢?

濮乐圣对于武人的态度自然而然影响了濮凝柔,君娉婷是知道此女瞧不上自己的,可她竟敢鄙贱父亲?

“本宫父亲镇守一方,护卫昭国边境,守一方安宁,倒是濮宫主,上玄宫可是又学员短缺,维持不下去了,所以才特意派了凝柔表妹你又来同国君求救?”

濮凝柔来者不善,君娉婷又何必给她好脸色看?

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

“凝柔表妹,不是本宫多嘴,哪怕国君念在你娘的份上,这份感情也不是这样消磨的。”

一番话,真是简单直接地击中了濮凝柔的要害。

濮凝柔有好几年没入宫了,这回入宫前,濮乐圣千叮咛万嘱咐说现今不比从前,让她绝不可如从前一般在人前显贵,定要低调谦卑,她不以为然,却被爹好一顿叱责,说她不懂事。

她怎么就不懂事?

她也知上玄宫是爹的心血,如今生源一年不如一年,全靠娘的人脉在苦苦支撑,所以她才会想着主动来找表哥求救,爹也是同意的。

表哥怎么会不帮上玄宫?

原本她心中是万分的笃定,现在被君娉婷淡淡的一提,爹的叮嘱不由地浮上心头,让她多了一分不安。

无论如何不安,她也绝不会在外人面人示弱。

何况眼前之人是君娉婷。

“表哥向来顾念我们濮家,你同表哥感情不和,又怎么会知道表哥的心思?”濮凝柔绝不在君娉婷面前低头,“你这样说,难道是还在记恨当初我将你赶出学宫之事?”

赶出学宫?

厅中宫娥们都露出惊诧之色,原来娘娘同凝柔小宫主还有过这样的纠葛。

怎么从没听过一点儿消息?

“哦?”君娉婷反而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凝柔小宫主莫非是想让我帮你重温一下三战三败,哭着回去找爹爹的旧梦吗?”

周围的宫娥们都是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小宫主一进来就闹将起来!

三战三败北这种一败涂地的事,居然也能拿出来说嘴?真不知叫人说她自找苦吃还是自寻死路,索性都是一个意思。

“我也得提醒一下小宫主,作为六年前的魁首,是我自己离开上玄宫,手下败将还不配在我面前叫嚣。”

对付濮凝柔的法子君娉婷已经驾轻就熟。

她嚣张,你就得比她更嚣张;她张狂,你就得比她更张狂。

否则,她只会觉得你怕了她。

“你……”濮凝柔用手指着君娉婷,“你在沛国公府失踪一夜,谁知道你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表哥定会废了你!”

濮凝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急中生智想起了听爹娘提过的事,大声脱口而出。

宫娥闻之色变。

君娉婷一贯从容高雅的气度不减,不慌不忙道:“这话谁同你说的?”

“你管谁跟我说的?”濮凝柔心头大定。

只要君娉婷不痛快,那肯定是因为自己说到她心头痛处了。

果然,爹娘说的准没错,这个君娉婷迟早是要被表哥废掉的。

到那时,等她做了国后,一定不会让黎姬那个贼女人惑乱君心!

“不错,真是不错。”君娉婷笑着拍了拍手,“后宫之中,当众散播流言,诽谤一国国后,你可知……”

她的声音微微放缓,笑意中带着冷冷的杀意,让濮凝柔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是死罪!”君娉婷吐出最后四个字,面上笑意收敛起来,看着濮凝柔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阴冷。

“你……你敢?”濮凝柔本是个骄傲自负之人,仗着国君是她表哥,生平未曾怕过谁,现在看着君娉婷的眼神,却不由地害怕起来。

简直比爹生气的时候还要可怕。

“我……我表哥可是国君,你要是敢对我出手,表哥不会放过你的!”濮凝柔色厉内荏地喊。

“你表哥是昭国国君,本宫乃是昭国国后,诽谤国后,你以为你表哥会救你?”

濮凝柔这个人并不算愚蠢,她只是因为身份贵重,未曾有人敢对她丝毫不逊,所以才会让她眼高于顶,将一国国母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内有亲疏,如今的上玄宫早不是六年前的上玄宫。

如今的君娉婷,也早已不是六年前的君娉婷了。

“不如我们打个赌?”君娉婷看着濮凝柔被吓到的表情,缓缓笑了笑。

“什么?”濮凝柔下示意的问。

“就赌你表哥这次会不会救你上玄宫。”

提到上玄宫,濮凝柔没忘这次来的目的,她紧紧攥着拳头,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表哥一定会出手的!”

“那可不一定。”君娉婷想了想,“那么我们定个赌注,若是本宫输了……”

“若是你输了,我要你跪在我的面前大喊三声,是我濮凝柔的手下败将!”濮凝柔打断她的话,双眼一亮说道。

“凝柔小宫主还在记恨六年前的事?”君娉婷点点头,在宫娥们无比担忧的眼神中答应下来,“可以,若是你输了呢?”

“那我……”濮凝柔没觉得自己会输,娘还在,表哥怎么会不管我们呢?

“那不如就同一个赌注?”见濮凝柔嗫嗫嚅嚅说不出,君娉婷好心提议。

“好!”濮凝柔想也没想一口应下。

“那么本宫便静候佳音。”

望着濮凝柔气势汹汹离去的背影,君娉婷闲庭信步走回了廊中。

“娘娘,若是君上当真出手?”宫娥们一个个都担忧不已。

“他不会。”

君娉婷可以确认这一点。

上玄宫之事她简直不能再了解,当初上玄宫学子如云,无不是仰慕当世名士庹泰清而去,偏生濮乐圣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还以为上玄宫誉满昭国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这种心态在上位者之中颇为常见。

分明是下属的功劳,但是总能理所当然地据为己有。

濮乐圣以为自己天生是清流士子之中的领袖,振臂呼而万人应,不听庹泰清的劝告,终于在几度争辩之中气得庹泰清告乡而去。

自那以后,上玄宫一年不如一年。

哪怕是姜玄祁出手,也不能将这摊烂泥扶起来。

何况姜玄祁本就无意相助。

君娉婷对于庹泰清老先生颇有愧疚之心,当初若不是为了她,老先生也不会与濮乐圣争辩许久,气得病倒了两回。

后来老先生归隐,她甚至没机会去送别。

真乃人生一大憾事。

君娉婷躞蹀石阶之上,低头看着阶梯,缓缓而行。

走到谛听花前,宋青竹的回信正好来了,谛听花缓缓绽放。

打开云纹的信笺,里面的内容非常简短。

“世间确有篡改凡人记忆之法,乃是妖族秘术,苍穹门之中对于妖族了解浅薄,只知妖族之中有三大分支,分明为玉狸一族、三昧狐一族、隐羽一族,其中狸族与狐族皆是天生擅长惑心之族。解开惑心之法未知,或可追溯源头一查。”

源头不就是黎姬?

看来还是得亲自与黎姬一会。

她就担心,哪怕真的将黎姬制住,她也没有让霜序苏醒过来的法子,更没有解开宫中之人记忆混乱的法子。

不过,如果要做,就一定要尽快,她身上的蝎毒日渐加重,至多不能超过十日。

在这十日之中,她起码要将霜序救醒,才能安心离开一段时间,搜寻解毒之法。

夜色昏沉,空中没有一颗星子,幽暗的天幕仿佛要从天空中压下来。

透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黎姬只着一袭荷绿色单衣,肩上披着鹤氅,面色微微泛白。

那天与君娉婷相杀被反噬,她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恢复过来,甚至连老祖宗给的云水镜都驱动不得。

“这个君娉婷,果真是个祸害,早就该弄死她!”

黎姬暗恨不已,若不是那只小畜生,她又怎么可能让君娉婷那个小贱、人活到现在?

那个贱婢也不知是从哪里修来的术法,竟然能够让邪灵受创,反噬主人。

她如今日日缩在祈月阁,不敢出门,还不是为了避开君娉婷?

好歹是在宫中,自己不能随意对君娉婷出手,君娉婷自然也不能对她出手,也让她安心了许多。

黎姬长舒一口恶气,恨恨道:“等我恢复过来,定要告诉老祖宗此事!”

“老祖宗?”

空荡荡的房间中忽然传来另一道声音,清亮悦耳,如流水淙淙。

这般清越的声音,却让黎姬如坠冰窟,浑身发抖。


君娉婷一下子愣住。

石中剑睁大眼睛,不假思索道:“她修为这么好,长得又这么好看,性格还对我的胃口,我当然喜欢她了!”

屠千方原本一脸讶异地看着他,此时听了他的话,不由笑了一声。

金蝉童子似笑非笑:“那你的宋师妹呢?”

“宋师妹那么厉害,什么都懂,我当然喜欢啦!”石中剑想也不想地说,他真是不明白金蝉童子为什么会问这种理所当然的问题。

“那莫缺呢?”

一旁围观的莫缺抱剑默默看向石中剑。

“他?”石中剑跟莫缺对视一眼,胳膊肘碰了碰莫缺的手臂,“他……还行吧。”

这个金蝉童子。

怎么总问这种叫人不好意思的话?

莫缺这么厉害,平时又总是很照顾他,当然是最喜欢他啦!

“看来果然还是笨笨的小孩子。”金蝉童子对他真是无可奈何。

听了这么一会儿,君娉婷也算是懂了,暗笑不止。

这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还是个情窦未开的二愣子,将喜欢不喜欢看作是小孩子玩泥巴那样的情谊,根本还没长大呢!

只要是对他好的,他几乎没有不喜欢的。

“你们都笑什么?”石中剑又有一种被人排除在外的委屈了。

有什么笑话这么好笑?

怎么他就不知道?

“罢了。”金蝉童子一甩拂尘,“不指望你这傻小子能够开窍了。”

怒浪河的涡旋随着金蝉童子的灵力涌入变得愈发可怕,涡旋缓缓变大,最终变为成人肩膀宽的黑色暗洞。

“进去吧。”金蝉童子看着这翻涌的涡旋,淡然道。

君娉婷心里直打鼓,进去?

跳入这涡旋之中?

之前那棵枯木的下场仍犹在目。

若是直接跳下去,怕是会落得化为齑粉的下场吧。

“君姑娘,我先下去,你跟在我后面。”石中剑首当其冲跃了下去,身影被河水淹没。

幽幽的,传来一道惊呼的声音。

像是……自河底而来。

听到这声音,金蝉童子低笑了一声。

看来这怒浪河涡旋自有玄妙,难道说,这已经是在金蝉童子的天照十二舜华大阵之中?

心头一凛。

这个金蝉童子,果真是个厉害人物。

绝不能因为他这孩童模样而小觑了他。

倒不如说,正因为他这孩童模样,才更加可怕。

“那么,我便下去了。”

君娉婷第二个跳下涡旋,心里警惕不已,但面上依旧淡定无比。

这番气度,让金蝉童子高看了她一眼。

每一个头一遭来到禄灵聚会的人,大多都会下意识以为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聚会,在看到进入的法门如此诡异之后,少有人能够如她这般平静的进入,仿佛一点也不惊不诧。

要知道,不少人就是因为闯不过这一关,才被挡在禄灵聚会的大门之外。

这聚会,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参加的。

想到这里,金蝉童子慢悠悠笑了起来。

童真稚气的脸上浮上一丝与他面貌格格不入的老奸巨猾。

屠千方对金蝉童子微微颔首,也跃入怒浪河涡旋之中,不见丝毫犹豫。

莫缺紧随其后,最后一个一跃而下。

金蝉童子站在河边,望着涛涛怒浪,太息道:“突然之间,多了这么多生面孔,这时代当真是不同咯!”

“师祖,今日不过是多了三个新人,还未到您所说的这般糟糕境地呢!”金蝉童子身后一位高冠道人笑着说道。

“三个新入阵中之人,一位是百年不出世、一旦出世便引得风云变动的偃师;一位是北玄星命格,天横贵胄,注定不凡的贵人;一位是持有神赐之物,修为莫测却一心隐藏的天罗之人。”

金蝉童子悠悠道:“卧虎藏龙,看来,今年的禄灵聚会有好戏上演了。”

“师祖觉得,有人能闯过三阵?”

“自然。”

“这可如何是好?”

“有何不好?”金蝉童子看得很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世间诸事,有利无弊、有弊无利者少。你所见所看乃是祸事,熟料不能变为好事?”

“师祖高见,弟子受教了。”

两位高冠道人诚心拜服,无一不打心底地认同师祖的话。

金蝉童子的目光投入怒浪河,仿佛能透过涛涛波浪望向内中的情景。

此时的四人正弓着腰往隧道里走。

君娉婷一跃下涡旋,便来到了这样一处逼仄的隧道,与她所想的河底殿宇截然不同,几乎让人产生一种自己正走在深山老林的错觉。

“再忍忍,这一阵是最容易的一阵,我们每一次进入都是走的这条路。”石中剑好心肠地安慰她,“这条路最安全,若是选了别的,不死也要脱半层皮。”

“咱们现在便是开始闯阵了?”君娉婷问。

“可不是?”石中剑大喘气,“还不是金蝉童子那臭脾气,等咱们闯过了这阵,才能到达中央的聚会。若是没能闯过的,便只能永远留在这阵中。”

“若是误入别的阵中,便只有死路一条?”

“还得看地点,往年有在山峰之上,若是运气好,待金蝉童子收起法阵,或许可以从中逃出。但是咱们现在是在怒浪河之中,修士在这百里深的河底,也是有死无生。”

君娉婷想到什么,缓缓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之后,崎岖的隧道再度改变方向。

君娉婷凝眉,忍不住问:“快到了吗?”

她的腰已经酸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这……”

石中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君娉婷,挠挠头又看向莫缺:“这阵是不是又变了?”

“嗯。”莫缺点头。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石中剑垂头丧气。

“我以为你知道。”莫缺说着,凝神听着什么。

隔了几个呼吸间的工夫,他道:“有人闯过三阵了。”

“怎么可能?”石中剑睁大了眼睛,愣在当场。

屠千方的目光落到不知什么地方,看了一会儿,又垂下了眼帘。

紧接着,天地间仿佛都在震动,前方的隧道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扭转变换,原本前方的三条路一下子多了两条,路边的藤蔓也开始疯长,红色的树枝招招摇摇,欲择人而噬。

“果然是有人闯过三阵,连整个法阵都开始扭转了。”石中剑脸色大变,“我们要快些闯过去,不然,会被困死在这里。”

“该往哪里走?”君娉婷看着前方五条隧道,只觉得哪一条都充满危机。

她甚至怀疑,从有人闯过三阵之后,每一条路都是死路。

“来不及了。”君娉婷感到周围地动山摇,狠下心咬咬牙,“随便选一条路走,反正已经变了,再考虑多少也没用处。”

话音落,她闯入了第四条路,另外三人见状,也不再犹豫跟了上去。

一闯入隧道,便感到一股阴森之气。

仿佛陵寝墓穴一般,带着一种逼人的臭气与寒气。

石中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莫缺见状,不着痕迹走到了他的身前,视线划过周围环境,看见隧道边死去的兽类与古蛇,与蔓延的血色藤蔓,低声道:“也许是闯入罗刹殿泣铜阵,接下来要当心。”

“不会这么倒霉吧!”石中剑哀叹,“这阵当初可是绞杀了空侗剑康拓,咱们师叔都不是他的对手,咱们闯进来,有机会活着出去吗?”

君娉婷走到隧道的最末端,望着眼前景象,只觉得震撼无比。

隧道的尽头,却是一处枝繁叶茂的雨林,树木遮天蔽日,芭蕉与藻类长得比人还要高,处处开满奇花异草。

“这阵中,或许并不是通过强力破解。”君娉婷腹中有了底气,“若是通过巧法破解,我们便可觅得一线生机。”

石中剑这时也走到了她的身旁,望着阳光从枝叶间漏下来,点点的光斑打在一人高的叶片上,金色阳光被绿色枝叶过滤,竟然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美感。

“原来天照十二舜华大阵之中还有这样一番天地,难怪当初族叔同我说,金蝉童子是这昭国之中最为可怕的几人之一,让我不要冒犯他。”石中剑如临幻境般喃喃,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冒犯也冒犯过好多次了,该不会……这次出现这种状况,是他真的生气了吧?

想到这里,石中剑看着君娉婷的表情有些心虚。

自己不会是连累到她了吧?

君娉婷与石中剑的目光触及在一起,石中剑迅速移开了脸,一脸“我很愧疚”的表情。

细想一下,君娉婷便明白了石中剑此时的心情,他本就直白坦率,脸上一点儿事都藏不住,能够让人很轻易猜出他在想什么。

“不要放在心上。”君娉婷安慰他,“金蝉童子并不是会因为这种小事跟你计较的人,若是要计较,恐怕也不会等到现在。”

石中剑想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又高兴了起来,大声道:“我来为你们探路。”

在最前探路是最危险的事,莫缺挡住他,拔出手中剑,肃然道:“我来。”

“那你可要留心,这金蝉童子最不怀好意,可别中了他在阵中留下的什么诡计!”石中剑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听到莫缺这么说,并不推辞,站在了他身侧。

芭蕉与藻类被刀锋拨开,莫缺为首,君娉婷、石中剑、屠千方紧随其后,树枝上毒蛇嘶嘶吐着信子,几个人都提高了警惕,以防万一。

不知走了多久,君娉婷觉出一丝异样。

“这里,我们之前好像来过。”


孟柏石颇为警惕,左顾右盼之间,溜进了一间荒僻的小院。

这一片地方曾经死过人,荒凉破败得不行,没想到他居然一直龟缩在这里?

一个被全城通缉的人,藏在全天下最不可能的地方,反而避开了搜寻的视线。

难怪当时饮寒会说无影无踪毫无线索,他就躲在眼皮子底下,灯下黑一场,当然会让人觉得毫无线索。

“现在进去逮到他会不会打草惊蛇?”君娉婷在门口停顿片刻,还是决定进去一探。

无论如何,若是逮到他,她总有办法让他开口。

这破旧的小院如同一口干涸的古井,黑黢黢的井口像是一只无神的眼,注视着闯入院中的一切,微风吹过,带来一阵阴冷的凉意。

“怎么没人?”

君娉婷是眼睁睁看见孟柏石走进来的,可现在院中一个人也没有,君娉婷看向四周厢房,倒挂楣子上和破旧的木门上挂满蛛丝,没有被人推动的痕迹。

他去了哪里?

孟柏石只是个寻常凡人,君娉婷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修行的痕迹,他难道还有飞天遁地之能不成?

君娉婷暗道奇怪,提起了警惕之心,小心翼翼地走到小院最中间微微开着的房间门口,探头望去。

空无一人。

“他真消失不见了?”

这个孟柏石果真有古怪。

君娉婷看过所有房间,除了鼠君子就是小强,她甚至还看到一只黄尾巴的黄大仙“嗖”地蹿了出去,就是没看见孟柏石的身影。

眼见夜色浓厚,既然无功而返,索性不再停留。

君娉婷退出这破败小院,就在脚步迈出门槛的一刹那,她后背一凉,豁然间感到一双阴冷的眸子在背后注视着自己。

她倏忽转身,一脚却踏空,好像足下的土地消失了一样。

失重感从头顶眩晕到脚尖,当她再次回神,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破旧的古庙。

庙中的神像充满着邪异,多年无人拜祭,蜘蛛在睁眼的神像上织出了蛛丝,灰白色的蛛丝隐隐约约裹住神像,反倒透出更不寻常的意味。

“这是……传送之术?”君娉婷揉了揉胀痛的脑子,走到古庙门口看着庙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黑色的粉尘在空中缓缓涌动,如今应该是夜里,但即便是夜里,也没有这样浓密的像是能将人的灵魂都吸入的黑暗,好像,一旦踏出这座古庙,便会被这黑色深夜给吞噬一般。

前方是无止尽的黑暗,身后是一座邪异的像是立刻能活过来的神像,真是让人进退不得。

她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哪怕是什么传送之术,也得有发动的时间。

要么提前布下阵法,要么在她身上做出手脚,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对方是怎么成功的?

那孟柏石绝对是个凡人无误,她若是真的看错,那只能证明此人是个比明玉麓还要可怕的存在。

若真如此,他只管擒住自己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君娉婷不敢进入庙中,那神像只叫人看一眼都心头发凉,但她也不敢走入黑夜之中。

无论是她的直觉,还是她的危险预警,都在不停地警告她,贸然进入黑雾中必死无疑。

她在古庙门口蹲了许久,心头盘算着时间,大约过了两个多时辰,黑雾才渐渐消散,阳光从黑雾的缝隙中渗透进来,带来了微微的光亮。

“应该已经是白天了。”

可是古庙周围还是如此昏暗。

忽然之间,黑雾卷动起来,一道霹雳从空中落下。

这是何等奇景!

黑雾被雷霆劈开,阳光像是破开云层的利刃,从空中照射下来。

一般而言,阳光与雷霆从不会同时出现,可眼前却出现这般奇景,阳光朗照大地,雷霆绽放刺目的光芒,交相辉映,形成如此瑰丽的不似人间的光明。

黑雾仿佛畏惧雷霆与光明,开始退避开来,然而雷霆依旧不曾停歇。

“唳——”

一道嘹亮破九霄的啸声传入君娉婷的耳中。

君娉婷面露痛苦之色,双手用力捂住耳朵,抗拒着这啸声传入耳中。

随着这道嘹亮的啸声传来,雷霆仿佛畏惧起来,金色的电光在黑雾中涌动,而雷霆消失不见。

前方开辟出一条路径。

或许,是唯一可以离开此地的路径。

君娉婷捂着耳朵跌跌撞撞朝着狭窄的路径而行,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道光明的剪影。

那是一只绝美的飞枭。

羽翼展开的瞬间,仿佛能驱散黑夜带来光明。

它的长颈上长着一张魅惑人心的雌雄莫辩的美丽面孔,对着君娉婷微笑。

单足是鲜妍明亮的红色,丹鹤头颅上最鲜亮的红也比不过丝毫。

这真是一种天地之间为美而存在的生物,绝艳绝丽,无论是形体还是姿态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之美。

“尊神大人,辰幽为您跋涉而来,您终于来见我了。”

那清媚的面孔犹如绝世名伶,宜喜宜嗔,此时拢着轻愁望向君娉婷,让人为之失神。

“尊神?”君娉婷重复。

“是的,尊神大人,辰幽为古老的伟大的冥界之主而来,愿生生世世伴随在尊神身侧,成为您的足、您的手、您的血液、您的驱使,为您斩破一切雷霆!”

世间优美凝聚而成的生物低下它高贵的头颅,在君娉婷面前俯首称臣,绝丽的面孔温柔而又谦卑。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人称作尊神,但却是她最受震撼的一次。

千万种言语也不能描述眼前生物的形态之美,更不能描述当这尊贵生物在她面前俯首称臣时她心中所受的震撼之剧。

而且,冥界之主,她腕边碧涟珠与冥界有关?

难道,因为她是再世之人?

“你是辰幽橐?”君娉婷按下心头万千思绪,缓缓吐出这个猜测。

不,已经不能称作猜测。

其状如枭,人面而一足,曰橐,冬见夏蛰,服之不畏雷。

除了辰幽橐,又有什么生物是这般瑰丽的形态呢?

“尊神大人,奴正是辰幽橐。”

“这是什么地方?”惊魂未定之下,君娉婷只能暂且先问最要紧的问题。

“辰幽亦不知晓,我循着尊神的气息而来,却被引到此地,见到尊神,还以为是尊神大人召唤辰幽而来。”

“我知道了。”君娉婷按捺下吐槽之心,我要是能召唤你,我何必对付个黎姬都要瞻前顾后?

“尊神大人,您尚未恢复,辰幽建议先往魇神殿歇息,您看如何?”辰幽橐提议道。

“魇神殿,是我来的那个方向的古庙?”

“正是。”辰幽橐低下头颅,半蹲下来,“辰幽带您过去。”

看着辰幽橐示意她坐到它背上的神情,君娉婷觉得有些坐不下去,它虽然是只鸟,但是长着美人的面孔,而且羽翼这样华美,坐上去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尊神大人,您是觉得辰幽的背脊不够舒适吗?”辰幽橐的嗓音有些沮丧,轻灵而优美的语调也变得低落下来。

“不。”话到这种地步,不想上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君娉婷坐在辰幽橐的后背,随着它的振翅缓缓起飞。

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狂风乱卷的糟糕,辰幽橐的背上很温暖,风也轻柔,仿佛被它的羽翼过滤掉了一切糟糕的东西,原本可怕的黑雾也像是微不足道的微尘一般,随着羽翼的绽动退避两侧。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

君娉婷只觉得心情无比开阔,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她的步伐。

“尊神大人,我们要下去了。”

辰幽橐轻灵的嗓音带着愉悦的笑意,振翅往下俯冲而去,在古庙前缓缓停住。

“我觉得你并不被这黑雾影响,为什么不直接离开呢?”

“尊神大人,有无形之力约束着此地,我固然可以在这附近飞行,却并不能离开此地。”辰幽橐温柔地解释,没有半点不耐烦。

“原来如此。”君娉婷站在古庙前,看着庙中神像心头依旧不舒服,“你所说的魇神,是一位神灵?”

“是的,也许,魇神大人也早已如魔主一般,陨落了。”辰幽橐的声音极低,带着说不出的黯然与无奈。

“神灵也会陨落?”

神,不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存在?

虽然许多人误将她当作尊神,但君娉婷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对她而言,神灵是距她极远,或许她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存在。

“尊神大人,辰幽此言说出来或有不敬之处。”辰幽橐太息一声,“可是,连天地也会陨落,况乎神灵?”

“神啊——”

“也会虚弱,也会消亡。”

听着辰幽橐长长的叹息,君娉婷心中怅然若失,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楚。

“这便是天道自然之理。”她情不自禁的叹息。

“多谢尊神大人指点。”辰幽橐优美的翅膀收起,垂下头温声说。

“谈不上指点,只是些微感叹罢了。”

辰幽橐这种她说什么都是至理名言的态度令她有些脸红,轻咳一声道:“现在还是看看怎么离开这里吧!”

“或许,离开之法便在此地。”辰幽橐的视线投入古庙之中。

视线落到那诡异的神像上,绮丽的眼眸变得凝重。


君娉婷完全不清楚郦寒心里的小九九,要是被她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一定会嗤之以鼻。

冥界是这么好攻占的吗?

幽冥、黄泉、地狱早已封闭,入口难寻,哪怕魔主真的有想要攻入冥界的心思,他也得有这个能力。

君娉婷现在不知晓郦寒的心思,所以她很淡定,想了想道:“我有位在人间行走的使者,需要能够瞬间提升灵力的仙丹。”

这话落到郦寒耳中,便不是那个意思了。

魔主说祂有位在人间行走的使者,果然,魔界是打算对人间发起攻击了吗?

祂在人间究竟还有多少使者?

郦寒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给魔界增强实力的丹药,他怎么可能会给?

助纣为虐,绝非他所能做出的事。

但是转念一想,他回道:“尊神大人,郦寒正好有三枚上形而易丹,可以短期内提升服食者的灵力,在此献与尊神。”

原本,若要短时间内提升灵力,固本修元丹是最好的选择。

此丹可以让服食者从本质上增强灵力,固本培元,绝不会有任何副作用。等同于说,服用者修行还是一样的修行,它的作用是让服用者修行的速度加快,在短时间内达到灵力凝聚的效果。

而上形而易丹却有所不同,此丹乃是蕴含微弱的天道之理的丹药,它固然可以短期提升服食者的灵力,却不是从提升修行速度或者增大灵气的容量这方面来提升,而是直接作用于人体,以极其霸道的方式一瞬间催发灵力。

此丹会将周围所蕴含的灵气顷刻间抽干,以极其庞大的力量将灵气作用于人的内丹,源源不绝地灌输而入。

而此丹之所以称为上形而易,便是因为它本非作为提升灵力而炼制的丹药。

它的主要作用是给根骨绝佳的孩童洗涤灵脉,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若是在幼时能够服用一枚上形而易丹,便能够将体内灵脉拓宽一倍不止,日后修行水到渠成,一日千里。

上形而易丹乃是仙品一阶的绝品灵丹,炼制殊为不易。

郦寒之所以要献出此丹,便是因为此丹有一个副作用,会产生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气息,寻常人不能嗅到,但是他所养丹元雀却能从千里之外找到服用丹药之人。

到时候,无论这位魔主在人间的使者是谁,他必定能够将其找出。

从而一举铲除。

可谓是为人间除了一大害。

至于之后魔主如何怪罪,他甘愿受之。

“我的使者说,绝不会白拿你的丹药,这瓶药粉你上次使用的如何?”君娉婷递给他一瓶[霉运]粉尘,对郦寒道,“她可以用此与你交换。”

“多谢尊神大人。”郦寒微微一愣,毕恭毕敬接过[霉运]粉尘。

凡人献与神灵祭品乃是理所当然,他未曾想过还能得到回馈,不由有些受宠若惊。

郦寒感激道:“上次多谢尊神赐予在下此药粉,方能让在下摆脱追杀。”

“举手之劳罢了。”

君娉婷看着郦寒眼都不眨就掏出三枚仙丹这般阔绰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维持着神灵的威严问道:“你是炼丹师?”

如果这丹药真的全都是那个郦隐道炼制而成,那个郦隐道该是多么的任劳任怨,才能让郦寒这般挥霍啊!

郦寒摇头,谦虚道:“在下并非炼丹师,不过区区一药师尔。”

“这些丹药是谁炼制而成?”

“上形而易丹乃是在下炼制而成,不足挂齿。”郦寒面对着尊神,如何能够有一丝一毫的傲然之心?

纵然被人称作天才炼丹师,他也依旧不见丝毫骄傲,语气寻常。

君娉婷听得不住咋舌,这人年纪轻轻就能够炼制出仙品丹药,居然还说自己只是个区区药师,不足挂齿。

如果连这都不足挂齿,那这世间便没什么厉害人物了。

炼丹师之罕见,从宋青竹的言辞之中可见一斑,绝非是寻常能够见到的人物,没想到就这样被她遇见。

说起来,还是托了碧涟珠的福。

“既如此,今日,你便先回去吧。”君娉婷将三枚上形而易丹放在一旁。

“谨遵尊神意愿。”郦寒微微行礼,便见尊神大人一抬手。

周围情景变化。

转瞬之前,郦寒便回到了自己之前待过的东灵山。

他的脸色变换莫测,一时觉得魔主对自己并无恶意,也并非是像古籍中所说的那般暴虐噬杀,另一方面又觉得魔主毕竟是魔主,祂在人间派来使者,必有所图。

“这个魔界的使者,必定要除去。”

郦寒这样想着,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拿起银哨吹响,山野中传来清脆的鸟啼声。

不多时,一只翠色小雀飞了过来。

“走吧,我们去将那位神使揪出来!”

小雀发出一声清亮的啾鸣,随着郦寒一起飞了出去。

一人一雀,在山林间身姿翩然,朝着山外而行。

云雾渐渐收拢,神幻般的景象消失。

君娉婷看着手中的上形而易丹,上面带着光芒流转的纹路,丹力内敛,格外不俗。

“辰幽,你看这枚丹药如何?”

“仙品丹药,世间罕见,那位药师是个百年难遇的天赋之才。”

“我也这么觉得。”君娉婷点点头,“郦寒,是个难得的人才。”

只可惜,他是晋国之人。

晋国君主祖微是个气吞山河的男人,传闻中有异人之貌,有鹰视狼顾之姿,被称作北方的病狮。

曾经羸弱的晋国,在他的手中变得无比强大,他这般野心勃勃,绝不会允许自己国中的炼丹师去往他国。

“罢了。”君娉婷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事,“正好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这上形而易丹来得正是时候,但愿能助我突破化气凝元后期。”

“尊神大人,若要使用此丹,辰幽建议去往灵气浓郁之地,会更有效果。”辰幽橐的目光落在上形而易丹上一瞬,察觉了什么,但是并未说出口。

这种小事,可以轻易解决,若真有人因此而来,便由辰幽代尊神处理了便是。

不必特意说与尊神大人。

“我们昭国之中何处灵气最为浓郁?”君娉婷自己知晓平泽丘、泰源廷、阆台等地灵气比别处浓郁,但也并没有丰沛到远超其他地方的地步。

辰幽橐沉吟道:“若说灵气最为浓郁之地,自然是胥梦泽与黯雾磁林,但这两处地方,极度危险,甚至存在连辰幽都不能涉足之处,不建议尊神大人前往。”

“那么便去阆台好了,那里少有人至,更为方便。”听辰幽橐这么说,君娉婷也不气馁,决定还是前往阆台。

说做就做,既然要一探桑柘庄,那么提升实力便是当务之急。

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桑新立,仅仅只是听闻,就令人产生一种惊悚的可怕之感。

她对此很有兴趣。

毕竟,冥界之主便是掌管冥灵,这是她第一次在人世遇到极有可能死而复生之人。

君娉婷在桌上留下字条,让饮寒接下来照旧给她送来膳食,不要让旁人闯入,维持着国后仍在凤阙阁的假象。

自己则坐在辰幽橐的背上,飞往阆台。

阆台离王宫有些距离,君娉婷在辰幽橐背上打了会儿瞌睡,等到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风乍暖,日初长,袅垂杨。阆台春光灿烂,朝阳朗照。

“不愧是曾经紫绶贵妃进宫前住过的地方,青山环抱、丛林掩蔽、亭台水榭、错落有致,当真是一处好地方。”君娉婷由衷赞叹。

只可惜,紫绶贵妃膝下无子,自她亡故后,也无人为她看顾从前的故居,以至于雅阁蒙尘,无人光至。

君娉婷推开多年未曾开启的大门,烟尘扑面而来。

“咳咳……”

不当心被灰尘呛了几下,君娉婷用衣袖捂住口鼻,踏入阆台之内。

满是灰尘的手用手帕简单擦了擦,四下看看,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阆台之中布局落落大方,光是看着雕梁画栋,都足以想象当年紫绶贵妃在时的光景,但她并无后人,家族起于微末,如今阆台内的桌椅屏风全被都被搬空,只剩下了空荡荡楼阁伫立于此。

“人走茶凉,不外乎此。”

君娉婷也不嫌脏,简单用帕子擦了擦一处高台,就在台上坐下。

“尊神大人放心修行,辰幽为您护持。”

辰幽橐舒张如雪的翅膀,将君娉婷护在羽翼之下,绝美的面容温柔如水。

“嗯,就交给你了。”君娉婷点点头,放心地闭目,将上形而易丹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丹药入腹,让君娉婷的丹田处无比清凉,带着丝丝缕缕凌冽的寒意。

君娉婷尚能忍住。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她服下上形而易丹,周遭一里空气之中的灵气全部在一瞬间被抽干,几乎凝聚成液态融入她的凝元之中。

“好冷。”

君娉婷忍住浑身发抖的本能,更加沉浸到修行之中,她能够感到周围的灵气飞快向自己聚拢,原本的凝元之中开始蔓延点点金辉,当凝元上浮起金色的光斑之时,便是她突破到化气凝元后期的标识。

“古仙之脱胎神化,由于虚静之极,无我之至也。存神泥丸,丹田炁升。神之所至,炁亦往之。灵窍一动,气如泉涌……”

君娉婷暗念金蝉蚍蜉卷心法,心中结成法印,将那股强大的灵气强行融入凝元之中。

她的额头浮上点点汗水,皮肤微微发红,但身体周围却产生诡异的寒冰之气,坐下的高台都凝结出冰霜,仿佛到了寒冬腊月。

辰幽橐的睫毛被这股寒意侵蚀得雪白,却一动不动,只是安详地凝视着尊神,宛若一尊冰雕玉琢的美人雕像。

不知不觉,时光匆匆流逝,两日时间飞渡。

结成法印的双手再度变换印诀,君娉婷脸上的霜雪缓缓消退,凝元之中那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辉最终被她的灵气强行扭在一处,在透明的凝元上结成烙印。

——化气凝元,大成。

睫毛微颤,君娉婷缓缓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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