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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温书妍傅问舟全局

陌缓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这时,香草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小姐莫怕,是萧将军带来的军中人。”傅问舟将他毕生积攒的人情,用在了此处。他已经在开始尽他最大的努力,兑现对她的许诺。温时宁顿时哭的不能自已。到了侯府,温时宁被喜婆扶下来,攥紧红绸,由傅问舟带着跨过火盆,踏入侯府大门,也踏入了她新的人生。“一拜天地,一鞠躬敬苍天,佳偶天成。”“二鞠躬,敬黄土,喜结连理。”“三鞠躬,敬天地,地久天长……”顺着司仪的说词,温时宁每个动作都行的标准,带着虔诚。盼神明有知,赐她新生。心念刚起,便听众人惊呼。“二公子晕过去了,快!快请大夫!”“我就说这婚结不得,温伯府好歹毒的心!”“还不快把这灾星带下去!”推推攘攘中,温时宁头上的喜帕落地,露出她惊惶无措又麻木的一张脸。傅问舟被团...

主角:温书妍傅问舟   更新:2025-05-20 05: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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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书妍傅问舟的其他类型小说《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温书妍傅问舟全局》,由网络作家“陌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时,香草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小姐莫怕,是萧将军带来的军中人。”傅问舟将他毕生积攒的人情,用在了此处。他已经在开始尽他最大的努力,兑现对她的许诺。温时宁顿时哭的不能自已。到了侯府,温时宁被喜婆扶下来,攥紧红绸,由傅问舟带着跨过火盆,踏入侯府大门,也踏入了她新的人生。“一拜天地,一鞠躬敬苍天,佳偶天成。”“二鞠躬,敬黄土,喜结连理。”“三鞠躬,敬天地,地久天长……”顺着司仪的说词,温时宁每个动作都行的标准,带着虔诚。盼神明有知,赐她新生。心念刚起,便听众人惊呼。“二公子晕过去了,快!快请大夫!”“我就说这婚结不得,温伯府好歹毒的心!”“还不快把这灾星带下去!”推推攘攘中,温时宁头上的喜帕落地,露出她惊惶无措又麻木的一张脸。傅问舟被团...

《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温书妍傅问舟全局》精彩片段


这时,香草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小姐莫怕,是萧将军带来的军中人。”

傅问舟将他毕生积攒的人情,用在了此处。

他已经在开始尽他最大的努力,兑现对她的许诺。

温时宁顿时哭的不能自已。

到了侯府,温时宁被喜婆扶下来,攥紧红绸,由傅问舟带着跨过火盆,踏入侯府大门,也踏入了她新的人生。

“一拜天地,一鞠躬敬苍天,佳偶天成。”

“二鞠躬,敬黄土,喜结连理。”

“三鞠躬,敬天地,地久天长……”

顺着司仪的说词,温时宁每个动作都行的标准,带着虔诚。

盼神明有知,赐她新生。

心念刚起,便听众人惊呼。

“二公子晕过去了,快!快请大夫!”

“我就说这婚结不得,温伯府好歹毒的心!”

“还不快把这灾星带下去!”

推推攘攘中,温时宁头上的喜帕落地,露出她惊惶无措又麻木的一张脸。

傅问舟被团团围住,他们之间仿佛隔着层层山峦。

不知怎么回的喜房,温时宁就那么呆呆坐着,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香草握住她的手,努力地忍住哽咽,轻声安慰着。

“小姐别怕,没事的,二公子身子本就不好,不是你的错。”

温时宁木然地抬眸看她,“香草,我的命运,好像真的被诅咒了。”

她原本是不信的,可这一刻,不得不信。

怪她,都怪她,若不是她自私,偷偷向神明许愿新生,神明就不会动怒,傅问舟就不会晕倒。

怪她弄掉了红盖头,喜帕掉,祸事起。

往后怕是更不得安宁了。

“香草,对不起。”

温时宁那带着稚气的小脸上,浮现出垂暮老人般的苍凉。

“我原本想着,把你要来,许能让你过得自在一些……可我似乎是错了……”

早知如此,那日她就不该求傅问舟同情。

她该自请回庄子上去的。

她若于这世间本就多余,那便是天要将她收回去也无妨。

香草忍住哭声,手指轻轻抹去温时宁眼角的泪珠。

“小姐莫要这么想,能遇到小姐是香草的福气,反正香草这辈子就跟定小姐了。”

无非就是被侯府赶走,无家可归。

那她们便四海为家,做彼此的家人。

但这些话香草还不能说,她坚信傅二公子能醒来,能信守当初的承诺。

她将温时宁的手又握紧了些,主仆二人依偎在一起,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

这场婚礼,侯府用尽了心思。

一来是傅问舟很上心,连他一直不肯见的军中人都主动邀请。

二来是为冲喜。

想着办的越隆重,越能感动神明。

是以,能发的喜帖都发了。

但他们忽略了一点,如今的侯府已是落败之势,如傅问舟的腿一样,几乎没有可能再站起来。

与这样的侯府交好,能有什么好处呢?

今日来了,明日若是以旧情二字裹挟求个什么事,帮还是不帮?

反之,温伯府现在形势一片大好,顺势交好是必然的。

所以按发出去的喜帖置办的酒席,空出了一大半。

加之傅问舟突然晕倒,老夫人急火攻心,随后也倒下了。

侯府上下忙成一团。

见状,原本就是硬着头皮来的客人几乎都走光了。

最后只剩萧池他们。

是走是留好像都不妥。

许久,萧池才发了话:“都坐下,傅将军的喜酒我们怎能不喝!”

于是一行人齐刷刷地落座,也只是坐了两桌而已。

酒喝的急,便也醉的快。

有人开始愤愤不平。

“二皇子能得圣心,有今日的荣光,该不会就忘记这一切是怎么来的吧?”

“若不是他立功心切非要跟着上战场,将军怎么可能因为救他而受伤!”

“他倒好,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不说,夺人妻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温伯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攀上高枝儿还要恶心人,自己府上都不敢认的灾星,硬要强塞给侯府,居心歹毒,欺人太甚!”

萧池拳头握紧,并未出声阻止,他要比他们想的更深更远一些。

二皇子此举确实是令人寒心,才得了几日圣心,就能明目张胆的把救命恩人踩在脚下,他日若是得了大势,他们这些见证过他狼狈不堪的人,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酒再醉人,也该留几分清醒,各位不惜命,也要为家中老小着想才是。”

傅问舟虚弱的声音传来,众人立即酒醒了一半,纷纷起身。

“将军,你醒了。”

喝了酒的缘故,萧池眼睛有些红。

傅晚儿推着傅问舟走近,含着委屈,带了几分哭腔喊了声萧池哥哥。

萧池朝她点点头。

傅问舟目光静静扫向众人,“今日请各位来,是我思虑不周,都请回吧。”

萧池又紧了紧拳头,负气般说道:“论军中规矩,只要没有做过背信弃义有违军法的事,一日为将便终身为将,旧属来恭贺昔日上官的婚礼有何不妥。”

“论人情,我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这杯喜酒更是要喝。”

“今日你就是不请我们,我们厚着脸皮也要来。”

这是实话,但他们不知这背后还有那么多腌臜之事。

若是知道,恐怕今日扬鞭时,那鞭子会不小心落在温家人身上去。

傅问舟缓着呼吸:“兄弟们的情,我傅问舟承下了,也请各位记住今日应承之事。”

指的是扬鞭送亲一事。

萧池愣了下。

其余人也都面面相觑。

萧池迟疑道:“既做了扬鞭人,便是至亲……只是那温家女是何来头,将军该不会是不知晓吧?”

傅问舟轻咳:“我只知,她既嫁了我,就是我的妻。”

没提侯府,只是他的妻。

萧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傅问舟这是存了要护那女子一生的心,连侯府都不信,所以才拜托给了昔日战友。

这份信任,重如千斤。

萧池抱拳,郑重道:“从今往后,我们对傅二夫人必定敬之重之,他日若二夫人需要,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看得出傅问舟支撑的很艰难,萧池带着众人告辞。

等人都走了,傅问舟脸白如纸,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母亲如何了?”

傅晚儿忙道:“已经醒了,大嫂在看顾。”

“大哥人呢?”

按理说,作为家主,他应该在此主持大局才对。


但都过去了。

他想说的是:“在那种情况下,连我都没法保证你能活着,可你活了下来。听到你啼哭的那一刻,我便心想,这丫头将来定是个有福之人。”

“所谓百花一夜凋零,我猜定是有人恶意为之罢了。为此,老夫还刻意上门拜访,可人轻言微,没能说服。”

温时宁眼眶有些酸。

廖神医又说:“今日能见到夫人长的这般健康清秀,又嫁得良人,我真心高兴。我依然相信,夫人是有福之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借神医吉言。”温时宁郑重点头,重复了遍廖神医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送走廖神医,温时宁回头便撞进傅问舟深邃黯然的眸子里。

她立即扬起笑脸跑过去。

“二爷,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傅问舟密若蝉羽般的长睫轻颤,也微笑说好。

书房,傅问舟教她写下自己的名字。

温时宁盯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开心说:“二爷你知道吗?我的名字是凤姨娘起的,她说顺时而动,健康安宁,是她对我的祝福和期许。后半句的意思我能知晓,就是不知前半句是什么意思?”

傅问舟便将这句话先写了下来。

注视着她清澈圆圆的眼睛,他温声细语道:“顺时而动,应势而为,是指聪明有远见的人会做好准备,在合适的时候迅速行动,顺着当时的形势做出判断,再有所作为。”

温时宁似懂非懂:“凤姨娘定是希望我不要放弃自己,幸好我没有辜负她的期许。我在庄子上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种花,且我种的很好,如今我打算用那些经验来种药材,二爷你说,如此我算不算是聪明有远见的人?”

傅问舟鼻头有些酸楚,低沉道:“时宁,我把你从温家娶来,是想在不久的将来给你自由。若我因此将你一并拖进深渊,那我就大错特错了。”

温时宁知道,她和廖神医的对话,他一定是听到了。

她低着头想了想,轻声开口:

“二爷,我不懂得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人要知恩图报。你对我那样好,我若是只想着自由,那我还是人吗?我会瞧不起我自己的。”

傅问舟刚要说话,温时宁抬起头来,一双乌黑的眸子,那样明亮晶莹,不含一丝世俗的杂质。

“如今我们是夫妻,夫妻也是战友,总不能你在战场上厮杀拼命,我却袖手旁观什么也不做吧?”

傅问舟很惊讶:“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温时宁将他冰凉的手捧着,笑嘻嘻说:“我自己想的呀!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比在战场上杀敌还难,但上了战场就不能当逃兵对不对?”

傅问舟听得失了神,反应一瞬,忙将手抽回来,无奈失笑。

“你呀,歪理倒是挺多。”

温时宁只当是夸奖了,愈发得意:“奶娘说,过日子就是把当下过好,再一天一天的过下去,未来没有发生的事,可以想象,但不是真的,作不得数。”

“反正,我会陪着二爷过好每一天。”

如此,即便将来真有那一天,她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安排。

傅问舟静默良久,终是抬起手在她头顶轻轻地拍了拍。

“那就辛苦时宁了。”

他想,比起陪着他慢慢等死,能寻些有意义的事情做自然更好。

下午时,廖神医还真派人将药种送来。

同时还送了本关于人体结构和穴位的画册来,并标注好需要刺激的穴位和按摩手法。


但这么多年了,傅问舟的脾性他再了解不过。

劝慰的话廖神医不想再做无用的重复,他直接去后花园找的温时宁。

温时宁正忙的—头汗满手泥,见廖神医脸色不对,也顾不上洗,紧张道:“二爷如何了?”

廖神医直言:“二爷思虑太重,等同于是在加速消耗自己的生命,若得不到缓解,恐怕等不到二夫人将药材种出来了。”

温时宁心—沉。

“晚儿妹妹的事已经解决,二爷还在思虑什么?”

廖神医轻叹:“责任心越重,牵挂的事就越多,尤其二爷,本就是深谋远略走—步能看三步的人。他所想之事,必然是我们所不能想的。”

温时宁:“那怎么办?”

廖神医想了想,建议道:“换换环境,远离尘事,兴许能好—些。”

二夫人心性单纯不闻尘事,不了解侯府和外面的局势,他却是知道—些的。

三姑娘的婚事看似解决了,但其实是撕开了侯府稳定的假象。

得罪安王,等同于脑袋上悬着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怎么落下,不得而知,所以更加令人惶恐。

尤其是还有官职在身的侯爷傅晏修,可想而知的煎熬。

听闻大夫人已经闹的回了娘家,后院不得安宁,侯府又怎得安宁。

这些,都是傅问舟的心结所在。

无能为力,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闻言,温时宁眼珠子转了转,心下有了主意。

“二爷能离开京城吗?”

廖神医捊着胡须,“只要二夫人劝得动,老夫跟着就是了。”

反正他出山,本就是为了傅问舟。

谁让他是虞老匹夫最得意的门生呢。

温时宁眼睛—亮:“多谢神医,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廖神医这时,却是看向花园的—处。

“那是在做什么?”

桂花树的树枝上,插绑着几根栀子花的树枝。

月季藤上,又绑着长寿花。

类似的混绑还有好几种。

温时宁忙解释:“这叫嫁接术,是楚砚告诉我的方法。”

在庄子上刚开始学着养花时,时常也有养不活的时候。

她因此哭了无数次。

是楚砚翻了许多的古书,教给她好多的办法。

廖神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真能活吗?”

“能呀!”

温时宁说:“不仅是花草可以嫁接,果木瓠瓜也可以,嫁接可使酸梅甜如杏,可神奇了。”

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又是什么?”

廖神医就近去看那些被嫁接的花木时,又发现了新大陆。

被圈起来的—小块地上,搭起了矮棚。

他起初以为是临风居养了猫狗,给它们搭的窝。

凑近些才发现,里面是—盆盆的土,有些土里还能依稀可见星点刚冒出来的绿芽。

温时宁认真解释:“这里面都是您之前给我的药材种子……我仔细想过,种不出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大周国和北蛮的气候土壤有很大的差别。如果能创造—个类似的环境,兴许就可以种活。”

廖神医再仔细—看,那矮棚密不透风,里面还燃着小火堆,温度比外面要高出许多。

而花盆里的土,也是北蛮常见的沙土。

“这些你是如何得知?”

温时宁说:“法子是我自己想的,关于北蛮的情况,是楚砚和二爷告诉我的。”

廖神医不得不用他睿智的双眼,重新审视温时宁。

“二夫人乃奇人也。”

当年她出生那日,温家百花凋零,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兴许便是天降神仙,温家无福消受而已。

如真是如此,那二爷便有救了!


老夫人又叹气。

傅晚儿乖巧地上前宽慰:“娘,事已至此,我们都要往好的方面去想。起码二哥因着二嫂有了责任心,看病吃药都配合了许多,只要他能坚持下去,总会想到法子的。”

方嬷嬷:“三姑娘说的是,人最怕的就是失了心气儿,且我瞧着姑娘面相挺好的,是个有福之人。”

老夫人白她一眼,“能入问舟的眼,能没福气吗?”

傅晚儿和方嬷嬷对视一笑。

“是是是,家有福妻,万事通达。”

都夸到这份上了,老夫人能怎么办?

当即便赏了些珠子玉钗的送去。

温时宁可高兴坏了,两眼直放光,却不敢上手摸。

见她盯着一枝镶了蓝宝石的步摇挪不开眼,秦嬷嬷直接给她插在头上。

“二夫人头发养的不错,量多发黑,刚好撑得起,颜色也很配。”

温时宁傻气地晃晃脑袋,那颗颗玉珠也跟着摇。

“嬷嬷,这是不是很贵?”

秦嬷嬷说:“老夫人的东西就没有便宜的,老奴没记错的话,这枝是前年生辰时定做的,两千两吧。”

原本是给三姑娘留的嫁妆,怎么可能便宜。

老夫人此举,是为安抚二爷罢了。

“二千两?”

温时宁不淡定了。

凤姨娘给她的五百两,她已经觉得是笔巨大的财富了。

合着,也就够买几颗小珠子?

可她分明记得,奶娘一家一个月也才几两的收入。

这是温时宁对贫富差距理解最深刻的一次。

她忙将步摇取下来放好。

头上顶着两千两,她连呼吸都不会了。

秦嬷嬷欲言又止:“二夫人可知,当初侯府送去的聘礼,价值一万五千两。但温家给你置办的嫁妆,充其量值个五千两。”

“什么?!”

温时宁跳了起来:“他们也太不要脸了吧!”

她的嫁妆不值钱她是知道的,凤姨娘有委婉说过。

但她不知,侯府的聘礼竟那样贵。

太亏了!

因着晚饭时,温时宁气的多吃了两碗饭,还埋怨起了傅问舟。

“二爷明明知道温家都是些什么人,还送那么重的礼去,不就是肉包子打狗吗。”

傅问舟看了眼秦嬷嬷

秦嬷嬷理直气壮:“老奴只是觉得,二夫人应当对自己的嫁妆有知情权。”

“嬷嬷说的没错,要不然我永远都不知道,我竟还给温家挣了那么大一笔。”

气得温时宁又喝了碗汤。

傅问舟失笑,正色说:“温家如何是他们的事,但时宁值得。”

值得一万五千两,值得更多。

温时宁愣愣看着他,勺子慢慢放下,哇的一声就哭了。

傅问舟惊愣着,“这是怎么了?”

香草哄着她主子,说:“小姐这是高兴。”

秦嬷嬷哭笑不得:“既是高兴,哪还有哭鼻子的,女孩子家总是落泪不好。”

温时宁抽泣着:“嬷嬷说的对,会把福气哭跑,我不哭了,再也不哭了。”

她其实很少哭,只是一句‘值得’让她破了大防。

从来没有人说过她值得,那是一万五千两的肯定啊!不是夸夸而已。

傅问舟被小姑娘哭的心头一软,转着轮椅过去,摸了摸她的头。

“无妨,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自在些就好,没那么多的忌讳。”

秦嬷嬷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二爷这哪是娶妻,分明就是领养了个孩子。

……

温时宁这一忙,便将回门给忘了,原本也没打算去。

老夫人唤了她去问话。

温时宁如实道:“出嫁前伯爷和夫人就说过了,伯府并不欢迎我。二爷身子这两天才好一点,再折腾累了不值当,所以还是不去了。”


“非他不可吗?”温时宁问。

傅晚儿点头又摇头。

温时宁说:“我们去找他如何?起码让他知晓你的决心和处境,如果他属实不愿意,那我们再—起想别的法子。”

傅晚儿眨着眼睛,怯然地摇头。

“我做不到……”

就在这时,香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二夫人,三姑娘,好消息!”

“萧池将军提亲来了!”

温时宁和傅晚儿对视—眼,表情如出—辙地怔愣。

香草又说:“二爷差我来问问三姑娘,可有话要当面和萧将军说?”

傅晚儿心绪起伏不定。

温时宁鼓励她道:“你的选择来了,无论如何,也要试着去争取争取。”

片刻,傅晚儿终于点了头。

温时宁赶紧帮她梳妆,刻意换了件立领的内衫,将那触目惊心的勒痕挡住。

从里屋到花园,不过数百步,傅晚儿却走了很久。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从前她并不知道长大是什么滋味儿,这—刻似乎有些懂了。

长大就意味着要独自面对人生,要学着分辨善恶,要去承受每—个选择所带来的后果。

今日之前,她做梦都想嫁给萧池。

直到萧池拒绝,她才恍然大悟,梦可以是单方面的,但婚姻不行。

如果她所嫁之人,不能依托,那和孤军奋战有什么区别呢?

那她非嫁不可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如此想着,她步伐逐渐坚定,直到萧池的身影出现,她的心也出奇地定了下来。

“萧将军。”

萧池回头,目光定了定。

“三姑娘。”

在这之前,他从没有仔细打量过傅晚儿。

曾经拉着他喊萧池哥哥,央着他—起玩的小姑娘,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大人模样了。

凭心而论,傅晚儿容貌绝佳,性格开朗,为人真诚,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原本是他不配。

可天意弄人……

“听说你是来提亲的?”

傅晚儿单刀直入。

萧池愣了愣,“是。”

傅晚儿语气平静:“可你昨日拒绝了。”

萧池目光躲闪开:“那是因为我有所顾虑……并非是怕得罪安王或是旁的,我是怕像大哥那样……毕竟,我亲眼目睹过寡嫂和母亲的痛苦,那是—种余生都不能治愈的痛。”

要是昨日听到这样的理由,傅晚儿可能会感动。

但她此刻无比清醒。

“所以,你今日来提亲,是出于同情,以及我二哥给予你的恩情,是吗?”

她直视着萧池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萧池稍稍沉吟,委婉道:“我与三姑娘云泥之别,怎敢有别的奢念。”

“云泥之别……”

傅晚儿苦涩地笑了笑,还是望着他。

“那我的心意,你知晓了吗?”

萧池迟疑地点了点头。

傅晚儿:“那好,我想告诉萧将军的是,我确实心悦你,也确实想嫁给你。但不是因为避祸,或是权衡之下的选择,我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不求轰轰烈烈长长久久,但求心意相通,琴瑟和鸣……”

“若你有心仪之人,或当真没有娶妻的念头,不必勉强。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

“我二嫂说的对,解决问题的办法有许多,死是最无用的—种。”

萧池没想到还有这么大—个难题。

他既不能承认有心仪之人,也不能承诺心意相通,因为他做不到。

傅晚儿静静等了会儿,“我倒有个法子。”

萧池忙道:“你说。”

傅晚儿说:“你可以先下聘提亲,帮我稳住局面。反正我还有—年才及笄,在那之前,我们可以相互了解,认真考虑。等到—年后,我们再商议成亲之事,如何?”


温时宁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却又蕴含着惊人的力量,让人在不经意间被深深打动。

傅问舟满腔的惆怅与犹豫,竟神奇般消失。

他摸摸她的头,温声道:“那我们一起等。”

温时宁想说不行,但对上傅问舟的眼神便乖乖闭了嘴。

她都说了荣辱与共,以二爷那样的性情,又怎会让她独自面对。

好在没一会儿,方嬷嬷和秦嬷嬷一起出来请他们进去。

院子里的境况,方嬷嬷早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老夫人。

“倒是个通情达理的姑娘。”方嬷嬷说。

是不是的又如何呢?

她的骄骄儿已经这样了。

老夫人叹息着:“罢了,去把各房的人都请来,免得他们再折腾。”

因此,温时宁不用再挨个院子的去送礼问安,

顺顺利利的敬茶认亲后,老夫人发话,让她不必每日都来,初一十五去请安便是。

各房也没有人刻意针对,只说让他们夫妻好好过日子。

等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傅问舟关切温时宁能不能走回去。

温时宁大大咧咧地说:“二爷可不能小瞧我,我瘦归瘦,身子骨可好了。”

说着,从晋安手里接过轮椅,便开始加速跑起来。

“二爷,感觉到风了吗?”

傅问舟惊得下意识抓稳把手,随之无奈失笑。

晋安吓的大喊:“二夫人你小心些!”

秦嬷嬷更是无语。

二爷感没感觉到风她不知道,反正她感觉到了,二夫人是真疯。

温时宁万万没想到,会在临风居的院子里看到楚砚。

她以为自己眼花,抬起手揉了又揉。

楚砚一身青色布衣,面容看着有些憔悴。

“时宁。”

听到他唤,温时宁这才敢跑过去,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

“奶娘来了吗?”

“阿姐呢?阿姐生了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我?”

楚砚酸涩地看着她,说:“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答哪个?”

“一个个的来呀,一个都不许少!”

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楚砚终于有了丝笑意。

“你呀,就知道对我霸道。”

傅问舟这时道:“昨晚没能请楚砚兄喝上喜酒,今日补上如何?午膳就设在我院里,你们兄妹也好说话。”

温时宁眨眨眼,想说楚砚比她还小几天呢。

只不过这家伙总不肯承认,非要做兄长,她也没服气,大家就都叫了名字,谁都不愿意相让。

如今听傅问舟跟着她称兄长,温时宁心里莫名有些暖。

罢了,那这次就让着楚砚吧。

且她怎么觉得,才数月不见,楚砚看着似乎是长大了许多呢,像个成年男儿了。

傅问舟借由要休息,让秦嬷嬷安排了茶点,吩咐下人都不许打扰,好让他们兄妹好好说话。

秦嬷嬷照办是照办了,但觉得不妥。

就算是亲兄长也是外男,何况不是亲的。

她几番欲言又止,傅问舟先发了话。

“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我们相处的时间,比我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多出许多。从小到大,受了什么委屈,有些什么心事,我不能同母亲说的,都愿意同你说。你我虽非母子,胜过母子,我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你是这世上最能体谅理解我的人。”

秦嬷嬷心头一惊:“二爷……”

傅问舟抬手打断她的话:“我知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什么是好?是你们以为的好是好,还是我需要的好是好?这些奶娘若也分不清,便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我早年就给你置办了庄子,你收拾收拾,我让晋安送你过去,我院子里的人你随便挑两个过去伺候,一应开支也都不用你操心。”

“二爷要赶我走?”

秦嬷嬷扑通一声跪下,眼里蓄满了泪水。

“因着我生的女儿,生的时候又伤了身体不再能育,夫家将我扫地出门。是老夫人救了我们母女,给我机会照顾二爷。七年前,我女儿因病离我而去时,我本就打算随她去的,是二爷你说需要我……”

傅问舟眼里也有痛意,忙伸手去扶。

“你这般跪我,是要折煞我呀,快起来!替你养老送终的事我没有忘记。”

秦嬷嬷拂开他的手。

“我要你养老做什么,这些年我自己存下的银两,到死也花不完。人死了不过一把黄土一把骨,有没有人送阎王爷也得收。我是想看着你呀二爷,我要是能离开早就离开了。”

她抹了把泪又道:“我知道,今日老夫人立规矩时,我袖手旁观没有帮二夫人,你心里有气。我其实也是想试试二夫人的底,高门大户,哪家后院没点浑水,我总得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才好看顾吧?”

“总之,你想借题发挥将我赶走,门儿都没有!”

反正她认定了他们这场主仆缘分是一辈子的,不死不休。

秦嬷嬷自己起身来擦干眼泪。

“你成天想着护这个护哪个,我若不帮着你,怎么护得过来。去歇着吧,与其琢磨怎么赶我走,不如多顾惜点自己的身体,你多活几天,我便也能多活几天。”

说完,扭头便往厨房走。

要留人家兄长午膳,不得准备丰富一些呀。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她要真走了,以他的性子,下人不骑到头上去才怪。

秦嬷嬷想着想着,自己又偷摸地哭了一场。

傅问舟长长的一声叹息。

每次听温时宁提起她奶娘时,他其实特别能感同身受。

世间情字,其实都是相处来的。

血缘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联系而已。

从小到大,他每次生病时,母亲也心疼。

但她也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看顾。

出事后,母亲哭了一场又一场,散了许多钱财出去替他寻医问药。

这份爱同样是沉甸甸的,但不是全部。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动摇到侯府根基。

她也不会忘记自己依然是侯府主母。

然而,对秦嬷嬷来说,他就是她的全部。

他独居一院,无数个夜晚,煎熬着睁眼到天明时,总有道身影在外面守着。

他不眠,她也不休。

很多时候,他假意睡着,可她总能神奇察觉。

几年时光,还只是步入中年的她,已经削瘦苍老的像个老妪。

再这么熬下去,他们也不知谁会先走……

傅问舟又是一叹,什么才是真正的好,他自己其实也分不清了。

如今多了个温时宁,又该如何是好?


“我知道他早已没了男女之心,娶你是出于同情,我儿问舟就是那样一个人,心性善良,重情重义,他允承了的事,就是豁出命也要做到。”

“时宁,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你得让他舍不下,得让他有盼头,明白吗?”

温时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她还是很用力地点头。

“母亲放心,我会的。”

不管做不做得到,她都会尽全力。

……

温伯府,不,现在应该称之为侯府。

温书妍进了安王府的第二日,圣上就下旨封侯。

因而回门这日,即便安王没来,侯府也设下了最高的招待规格。

温侯爷吩咐各院都来拜见作陪,甚至在高兴多喝了几杯的情况下,大放厥词。

“以我儿之才貌,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叫声侧妃,再往后啊皇贵妃也不一定。”

温夫人吓的脸白,“侯爷!”

温书妍却道:“父亲高兴您就随他去吧,在自己府上不打紧。”

随后,温侯爷又将最得意的儿子温子羡叫过去。

“子羡啊,以后多去安王府走动,左右都是一家人了,只要安王上心一些,你还用去别处讨前程吗?你且记住了,安王得势便是我温侯府得势……”

温子羡看了眼温书妍,将头低下,恭敬道:“是,父亲,我记住了。”

这日,侯府比过年还热闹。

可再热闹,也有散的时候。

温侯爷早醉的不省人事,被下人扶去休息了。

各院也都告退。

温子羡送的凤姨娘,凤姨娘瞧着他问:“为何苦着一张脸,你和书妍从小就要好,她如今这般风光,我以为你会跟着高兴的。”

温子羡苦笑了声:“只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温书妍回来时,父亲令他去门口接。

他分明见着她下马车时,痛苦到脸色发青,走路姿式也明显不对……他虽未经男女之事,但也并非完全不懂。

当下只觉得许是那二皇子不懂得怜香惜玉。

可后来,他伸手去扶时,不小心碰了下她后背,温书妍竟痛得惊呼。

他不知道旁人看不看得出来,反正他是看出来了,温书妍一整天都在强颜欢笑,期间还去换了身衣服。

经过他时,竟有血腥味儿传来。

可这些,他要如何说出口。

凤姨娘深深地看他一眼,“你知道就好,再是手足情深,也不要随便介入别人的因果。你只看清自己要走的路,莫要迷了眼。”

温子羡说:“我知道了。”

凤姨娘又说:“你抽个空替我送点东西给时宁。”

“今日她不回来,摆明了就是不想再认温家,姨娘又何苦上赶着去。”

温子羡是真的不解,拧着眉头,十分的不乐意。

凤姨娘很想替他抚平那眉头,可手伸出去又缓缓放了下来。

“且不说那也是你姐姐,世事无常,多份善举,总不至于换来恶果。”

话落她又道:“你自己寻着机会去不让别人知晓就是了。”

温子羡向来不会忤逆她,只好应下。

心里却还是有些怨,温时宁不懂事,傅问舟也不懂吗?

忠勇侯府如今已是落败之势,和温家交好总没坏处,可他们偏要把路给堵死。

还有温书妍,没见过哪家侍妾能如此高调,就算安王得势,这般做派不招来祸事才怪。

没一个是省心的。

另一边,终于只剩母女二人,温夫人方才仔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她和温子羡一样,起初见温书妍走路姿势不对,以为……

温书妍将衣服一件件脱去,露出一身触目惊心的伤。


“大不了咱们离开京城,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傅问舟郁结的心绪,被她的天真微微搅动,更加的苦涩难言。

她的透彻和豁达,令他也汗颜。

他没法告诉她,人可以为名利失去许多,却很难为谁而舍弃名利。

尤其像侯府这样的人家,对名利的追逐和向往更是刻进了骨子里。

包括之前的他也是。

可他万万没想到,傅晚儿根本没有信他,她直接选择了绝路。

翌日午时刚过,当傅晚儿上吊的消息传来时,傅问舟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口甜腥直接喷射出来。

晋安忙道:“二爷莫急,三姑娘救回来了。”

差—点,只差—点。

傅晚儿是带着必死的决心计划的这件事,若不是贴身丫鬟警觉,侯府今日就要办白事了。

温时宁听闻后,撒腿就往傅晚儿的院子里跑。

晋安担忧地看着主子,“二爷,要我推您过去看看吗?”

“不用。”

傅问舟抬起指腹,擦去嘴角的血迹,沉声。

“晋安,研墨备纸。”

再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天道若不公,他便要逆天而行!

什么名利地位都不重要了,侯府舍得下要舍,舍不下也要舍。

就在傅问舟奋书疾笔时,下人来报,说萧池求见。

“不见!”

傅问舟已然抱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可片刻后,萧池还是硬闯了进来。

听闻傅晚儿寻死,他内心无比震撼,也无比内疚。

再看到傅问舟写下的那些内容,萧池脸都白了。

“二爷,你可知如此做的后果?”

傅问舟嘴唇紧抿,深邃的眼眸中,噙着寒冰—样的光芒。

萧池熟悉这样的他。

这—刻,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傅将军。

可不—样。

皇权不容撼动,就算能掀起—时的风浪,盖住—时的丑恶,但最终淹死的只会是侯府。

萧池原本动摇的心,此刻坚如磐石。

他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愿意迎娶三姑娘。”

傅问舟看他—眼,不语。

萧池继续道:“昨日拒绝,是我想的过于肤浅,怕耽误了三姑娘。后又仔细—想,三姑娘愿意下嫁,是信任于我,我怎能辜负。二爷是了解我的,我这人虽生性沉闷,但无陋习……”

这些话,他说的心虚,也说的艰难。

“别的我不敢保证,若能娶三姑娘为妻,我定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半分委屈。母亲也让我转告二爷,她是看着三姑娘长大的,定不会做立规矩那些事,会拿三姑娘当亲生女儿看待。”

“今日我来,就是想同二爷商议下聘定亲—事,还望二爷成全。”

傅问舟冷然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老实告诉我,可有心仪之人?”

萧池微怔,随而摇头:“没有。”

傅问舟:“晚儿性情刚烈,宁折不屈,你是知晓的,若不能真诚待之,便是—个火坑与另—个火坑的区别。”

萧池有片刻的沉默,脑海里有老母亲的决然,也有寡嫂的悲伤,还有傅晚儿曾经天真率性的笑脸。

可世间哪有两全法……

母亲说的对,若非是走投无路,傅问舟不可能求上门去。

在大是大非面前,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何况,他和江云舒本就没有路可走。

萧池深吸—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傅问舟。

“我可以向二爷承诺,此生只娶三姑娘—人,绝不纳妾。”

傅问舟无动于衷:“这是其—,其二,若与侯府结亲,你的前程大概会受到影响……”

萧池苦笑—声打断他:“二爷,安王为何要为难侯府,别人不知,我还能不知吗?你别忘了,当初陪你闯敌营的还有我。”


正厅,温书妍和温子羡都在。

温夫人挑了些年,也只从众多庶子庶女中挑了他俩。

两人也没辜负她的培养,放眼京城,皆算是人中龙凤。

如此比较之下,那眼里的厌恶,便浓的溢到了脸上。

看着温时宁远远地行礼,温夫人张口便道:“你可知,你是配不上傅二公子的。”

温时宁抿了唇,似有许多话藏在心里,却选择了沉默。

温书妍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如何配不上,依我看,弃女配废子,也算是天偶佳成。”

温夫人看她一眼,温书妍便委屈地将脸扭到一边。

温庆宗仔细将温时宁打量了番,大发慈悲般开口。

“你母亲没有说错,以你之姿,若不是这婚退不得,你连进傅家为奴都不配,更别说嫁给傅二公子为妻。”

“今日叫你来,为父是想敲打你几句,傅家退而求其次是不得已为之。你既捡了这婚事,就要好自为之,温家不求你为门楣增光,只求你谨记一点,出嫁从夫,荣辱与共,你可明白?”

“父亲说的这样委婉,她那般愚昧之人,如何能明白。”

温书妍接过话来:“父亲的意思是,你能捡到这桩婚事,皆因你是温家女,温家不求你回报,只希望你以后别给温家抹黑。傅家没落也好,你丧夫也罢,和温家都没关系,别想着还有温家兜底,这里没有人欢迎你,更没有人欠你!”

温夫人接着说:“这一个月里,你且安份些,好好跟凤姨娘学规矩,没指望你能得到傅家的认可,别过门就被赶出来丟人现眼就好!”

温子羡继续愤愤不平:“一个月能学些什么,不过是东施效颦,惹人笑话罢了!也不知傅二公子是怎么想的,若是我,宁可孤独终老,也不会娶个乡野废物来跟前天天恶心自己!”

温时宁眉眼低垂着。

温夫人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听明白了没有!”

温时宁点点头,“请伯爷和夫人放心,我都记下了。”

“你,你说什么?”

温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温伯爷更是眼起怒意,一盏茶重重摔在桌上。

温时宁眼眸清澈地看着他们:“你们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将流浪狗带回来,赏了根他们不想要但又有些舍不得的骨头,便觉得是施了天恩。

而她无以为报,了断亲情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回礼。

“但时宁有一事不解,想请教伯爷和夫人,我是如何配不上傅二公子的?”

“是我生来就不配,还是我不曾努力而不配?”

温庆宗和温夫人脸黑如锅底。

温子羡和温书妍则是惊讶又愤恨,“你竟敢顶嘴!”

温时宁唇角轻抿,“小女怎敢,只是有些话不得不说清楚。于温家而言,这桩婚事是给我的恩赐,于我而言,是在还生养之恩。”

“温家无人欠我,我亦不再欠温家,望伯爷和夫人保重。”

话落,她端端正正地行了跪拜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茶盏落地。

“孽畜!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留她!”

温夫人的哭声同时传来:“果真是个讨债鬼,养不熟的白眼狼!”

温书妍娇声劝:“爹娘莫气,不值当。”

温子羡也说:“好在婚期将近,往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只是苦了傅二公子。”

院子里,凤姨娘看着温时宁,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后去她院子里,凤姨娘唤人呈了糕点来,看她的眼神很是复杂。

“其实,你母亲也不容易,当年生你时难产,差点没保住命。这些年,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佛堂打坐诵经,想来心里是记挂着你的。”

温时宁轻声说:“那不是我的错,诵经拜佛也不是为了我,是为她自己能心安。”

凤姨娘沉默了。

谁说这姑娘愚钝的,她可比谁都看得清楚。

遥想当年之情,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你可知,是谁给你起的名字?”

温时宁抬眸看着她,“是谁?”

她确实不知。

凤姨娘手指轻点她鼻尖,笑的温柔。

“是我。”

当年她刚进门不久,夫人生产她去帮忙,亦是她从稳婆手里接过满身胎脂脏兮兮的她。

“还记得那时,你皱巴巴的一团,哭起来声音却洪亮的很……”

可第二天,就得知那小粉团子要被送走。

身为妾室,人轻言微,纵然不解也不敢多言半句。

负责此事的婆子在院子里碰到她,有些不忍道:“小姐还没名字呢。”

可伯爷和夫人尚在惊恐愤怒之中,谁也不敢去触霉头。

说来也奇怪,小粉团子这时醒来,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便巴巴地盯着她看。

凤姨娘心头一软,手指碰碰她小脸,说就叫时宁吧。

“顺时而动,健康安宁,这是姨娘对你的祝福和期许。”

温时宁怔然,心里有难言的情愫在无声流淌。

她随而起身,端端正正地拜了一礼。

“谢姨娘赐名。”

凤姨娘将她扶起来,眼眶微微泛着红。

“其实姨娘也没什么可教你的,只一句话想送给你——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人这一生呀,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今日种因自有他日果还,不必争一时之气。也不必嫉妒一朝风光,坚持下去自有你的高楼矗立。各有时机,自有命运,你要明白,争是不争,不争是争。”

此时,温时宁还不太能理解其中深刻的道理。

也不知这短短的一番话,能让她受益一生,更不知这世间的善恶因果皆是相辅相连的。

而这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之情。

自那日后,温时宁便每日来凤姨娘的院里学两个时辰的规矩。

除了日常的晨昏定省,也教她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

时而,也留她一起用膳,像个母亲一样尽心尽力地操办着她的嫁妆。

温时宁也没想到,从不敢奢望的母爱,会在凤姨娘这里短暂地得到些。

因而,她愈发的乖巧勤快,每次来,总要把姨娘院子里的花草打理打理。

这日来得早了些,远远听见温子羡闹起来。

“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祸害,你为何非要上赶着管!”


温时宁兴奋的不知所措。

“那我该准备些什么?香草,我快帮我想想!”

倒不是因为傅二公子相约,是因为灯会。

早前每年佳节,镇子上也有办灯会,可惜她一次也没去过,只能通过阿姐和楚砚的描述去想象。

“我真的可以出去吗?伯爷和夫人会同意吗?”

温时宁一边换着湿衣服又担心起来。

那眼里的期冀和孩子无异。

香草鼻子酸酸的,堂堂伯府嫡长女,竟比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还惨。进伯府之前,她虽然过着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日子,但好歹自由。

不像主子,从婴孩开始坐牢,一坐就是十六年之久。

“傅二公子说了要来接你,定能想到办法,小姐别担心,让婢子好好替你梳妆吧。”

温时宁:“嗯嗯,谢谢香草,香草你真好!”

说着话,猫儿一样在香草身上蹭了蹭。

香草一颗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温时宁又说:“我觉得奶娘没说错,我就是个福星,总能遇到这世上顶顶好顶顶善良的人。”

香草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惭愧极了。

她刚来伯府不久,人又笨手笨脚的,各院姨娘小姐都不喜她。主动要求来偏院,只是觉得一个不受宠的小姐,兴许要好伺候一些。

说白了,连她也存了看不起小姐的心思,哪里配得上顶顶好的人。

香草暗暗发誓,从今以后她一定要对小姐好,忠心不二,誓死也要保护好小姐。

可她也确实是笨手笨脚的,梳个头发都梳不好。

鼓捣半天,温时宁自己都笑了。

“好啦香草,我最狼狈不堪的样子傅二公子都已经见识过了,想来他并不会以貌取人,咱们只需干净整洁不失礼数就好。”

反正她也没什么貌可取。

香草却是认真道:“小姐只是还没长开,等以后长开了,定是极好看的大美人儿。”

温时宁想着傅问舟的样子,心道,再美也是配不上傅二公子的。

世上怎么会有那样好看的人呢?老天爷真是好生不公平呀。

好看的人儿,今日也难得地换了身能匹配他身份的衣服,青色的云绫锦袍,平日子零散的黑发,用上白玉束冠,整个人看着温文尔雅又不失清贵。

侯府人人都看傻了眼。

老夫人连声称好看,却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傅晚儿得意道:“一会儿我陪二哥去接未来二嫂,我们要一起去逛灯会。”

全场又一次震惊。

傅晏修:“逛,逛灯会?”

上次听他们说要去逛灯会,似乎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这两年,别说他了,连傅晚儿都不会去凑那些热闹,越是这种节日,越是赖在二弟的临风居不肯走。

外人眼里沉稳的侯爷也莫名眼眶发酸。

一旁的大夫人沈玉娇快人快语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二弟这是等不及要见新妇了呀!”

老夫人和傅晏修这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对呀,重点不是逛灯会,重点是约了温家小姐。

有盼头就好,有盼头就好……

老夫人忙道:“让人备最好的马车!晋安,你且早些去租条船,吃的用的玩的,好好安排妥当。”

傅晏修也激动道:“吩咐下去,让大家多做些花灯……要实在做不好就出去买,祈愿灯,飞天灯,都买都买!”

“是,老夫人,侯爷,小的这就去办。”

晋安应着,眼睛似乎也进了沙,抬手用力地揉了揉。

低头抿茶的傅问舟,黑眸染了水色,微微地闪了闪。

大家似乎有误解……但也无妨。

这些年,他确实是给侯府蒙了层无形的阴影。

虽无心,但也无力去改变。

如是,倒还得感激那温小姐了。

无心之举,竟能让全家人这般开心,傅问舟沉寂的心,隐隐酸痛。

……

戌时。

伯府偏院,主仆二人脖子都伸长了一大截。

见等来的是温子羡,表情就像太阳被乌云给遮挡住,瞬间黯淡。

温子羡一张俊脸顿时僵硬,冷道:“虽说婚期已定,但到底还未出阁,父亲让我跟着,免得你做出什么失礼数的事情给伯府抹黑。”

她又怎知,为了帮她说话,他冒着与温书妍翻脸的风险,去找父亲说道了许久。

父亲不在乎这个女儿如何,但在乎他的前程和伯府名声,这才松口且口头警告了母亲和温书妍几句。

往后一段时间,他的日子恐怕是不会好过了。

温时宁反应有些慢地眨了下眼睛。

“所以,我可以出门吗?”

温子羡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温时宁沉静的眸子瞬间亮若灿星。

“香草!”

“小姐!”

主仆二人开心的相互跺脚。

温子羡没眼看,脸别到一旁,心里却有不知名的情绪在蔓延。

在温书妍恨毒的目光与其余人复杂的注视下,温时宁挺直背脊,大大方方地出了侯府。

她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六年多。

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连风都是甜的。

侯府门口停着一辆极其豪华的马车,马车旁站着娇俏可爱的女子,还有经常来送东西的晋安。

娇俏女子看到她就小跑着迎来,欢快道:“大姑娘好,我是傅晚儿,也是你未来的小姑子。”

温时宁忙也回礼:“晚儿姑娘好。”

傅晚儿这时看到她身后的温子羡,皱了眉。

“你也要去?”

温子羡:“我怎就去不得?”

二人年纪相当,也算是欢喜冤家,见面本就互掐习惯了。

因着婚约一事,傅晚儿厌恨极了温书妍,对温子羡就更不可能有好脸色了。

“不知耻的跟屁虫,别坐我家马车!”

温子羡:“我偏要坐!”

说着,大步上前掀开轿帘就往上坐。

傅晚儿气极,扭头就对上温时宁软软的眸子。

那表情和她养的来福如出一辙,生怕就不带她玩似的。

傅晚儿心跟着一软,主动牵起她的手。

“咱们不同讨厌鬼计较,走,逛灯会去!”

温时宁:“嗯嗯。”

开心点头的样子,极其可爱,和那天看到的小丑女简直判若两人。

傅晚儿扶着她上马车时,忍不住问道:“你当真及笄了吗?”

温时宁想着傅问舟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大抵是她个矮的缘故吧。

于是,她用香草的话回道:“我许是还没长开,等长开就好了。”

刚说完,抬眸就对上傅问舟墨染般的眸子。

“傅二公子好。”

温时宁心跳莫名地快了些,甜甜一笑道:“二公子今日真好看。”

如此直白的言论,惊呆了一马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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