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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修仙界第一美人重生了希衡玉昭霁最新章节

蕴沧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温雨勉脸色凝重,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断了。白馨儿则没想那么多,她张开双臂,朝希衡的方向挥一挥手,刻意将被烟熏火燎的裙身绽开。以往师尊见她受伤,都会过来仔细询问她的伤势。白馨儿将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师尊、师尊。”希衡听见白馨儿的呼唤,下意识望过去一眼,旋即又冷漠敛眸,收回目光。白馨儿愣住:“刚才师尊明明望过来了,怎么她没有过来?”她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没有反应过来师尊希衡、或者说曾关爱她的命运已经不再垂青于她。倒是温雨勉脸上褪尽血色,连忙道:“三师妹!”温雨勉心中震颤、心中的预感越来越重,惧怕如鼓点乱锤。他在慌乱中不免对白馨儿加重语气,严厉道:“三师妹!我们是弟子,师尊为上,岂有师尊来见我们的道理?”“自然是我们前去拜谒师...

主角:希衡玉昭霁   更新:2024-12-10 18: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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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希衡玉昭霁的其他类型小说《三年后,修仙界第一美人重生了希衡玉昭霁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蕴沧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温雨勉脸色凝重,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断了。白馨儿则没想那么多,她张开双臂,朝希衡的方向挥一挥手,刻意将被烟熏火燎的裙身绽开。以往师尊见她受伤,都会过来仔细询问她的伤势。白馨儿将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师尊、师尊。”希衡听见白馨儿的呼唤,下意识望过去一眼,旋即又冷漠敛眸,收回目光。白馨儿愣住:“刚才师尊明明望过来了,怎么她没有过来?”她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没有反应过来师尊希衡、或者说曾关爱她的命运已经不再垂青于她。倒是温雨勉脸上褪尽血色,连忙道:“三师妹!”温雨勉心中震颤、心中的预感越来越重,惧怕如鼓点乱锤。他在慌乱中不免对白馨儿加重语气,严厉道:“三师妹!我们是弟子,师尊为上,岂有师尊来见我们的道理?”“自然是我们前去拜谒师...

《三年后,修仙界第一美人重生了希衡玉昭霁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温雨勉脸色凝重,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断了。

白馨儿则没想那么多,她张开双臂,朝希衡的方向挥一挥手,刻意将被烟熏火燎的裙身绽开。

以往师尊见她受伤,都会过来仔细询问她的伤势。

白馨儿将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师尊、师尊。”

希衡听见白馨儿的呼唤,下意识望过去一眼,旋即又冷漠敛眸,收回目光。

白馨儿愣住:“刚才师尊明明望过来了,怎么她没有过来?”

她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没有反应过来师尊希衡、或者说曾关爱她的命运已经不再垂青于她。

倒是温雨勉脸上褪尽血色,连忙道:“三师妹!”

温雨勉心中震颤、心中的预感越来越重,惧怕如鼓点乱锤。

他在慌乱中不免对白馨儿加重语气,严厉道:“三师妹!我们是弟子,师尊为上,岂有师尊来见我们的道理?”

“自然是我们前去拜谒师尊,才是尊师重道之理。”

温雨勉快速说完,顾不上白馨儿的反应,他注视着希衡,朝她奔去,生怕下一瞬,希衡就乘剑化光而去。

这是他的师尊啊。

白馨儿则没反应过来,大师兄怎么这么严厉?

不过,白馨儿还是跟上温雨勉,共同去拜见希衡。

温雨勉是金丹境真人,白馨儿则是半步金丹,都有在空中飞行之力。

温雨勉和白馨儿拦在希衡的云剑之前,二人齐齐在空中下跪行礼:“弟子见过师尊。”

希衡没叫起,冰冷垂视这两人。

她刚才懒得理他们的小心思,现在他们要送上门来给她削?

被出窍期真君注视,温雨勉后背已有冷汗,他恭敬询问:“师尊身体可康健?师尊本就负伤,上古贪魔更是……”

白馨儿听温雨勉忘了刚才的计划,心底着急,连忙打断这话,撒娇似的说道:“师尊,馨儿今天差点都负伤了,您也不来看看馨儿。”

白馨儿的裙身被火星子穿破,一片焦黑。

她曾被希衡护得太好、太周全,也就自然而然地忘记,她只是被火光木柱燎了一下裙身,连皮都没蹭破,希衡则是在南楼直面上古贪魔和一个实力莫测的魔族太子。

孰轻孰重,孰安孰危?白馨儿全忘了。

难道还要希衡安慰她不成?

希衡并未因白馨儿被火星溅射的裙子有一丝心疼,而是直言询问:“你是修士,普通破损之伤尚且能自愈,破了一件裙子,你便要哭哭啼啼?”

白馨儿垂着头,没想到师尊不只不安慰她,还这般诘问她。

若是以前,师尊一定会看穿她想撒娇,摸摸她的头,用清冷但柔和的语调说辛苦馨儿了,再换一条裙子便是。

怎么现在师尊、变了呢?

白馨儿有些委屈道:“弟子不敢……”

希衡没理会白馨儿,声音冷下来:“温雨勉,白馨儿,你二人可知错?”

这声音如雪照轻烟,霜雪凝寒,全无之前的关怀。

本在撒娇的白馨儿意识到不对劲,声音渐渐消弭,不敢再饶舌撒娇。

可她还是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弟子、弟子不知,还望师尊明示。”

希衡敛眸,她渐渐对这些徒弟连残存的耐心都丧尽了。

寒樱枝白,一株老樱斜照长空,希衡在长剑之上,宇天之下,如梅雪清绝,惊鸿照影。

希衡冷漠看着白馨儿和温雨勉,白馨儿仍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温雨勉到底年长一些,跪下时将头埋得更低:“弟子知错。”


希衡之剑,名唤天湛。

如宇天之高远,似长风之清湛,这柄剑随希衡一起荡魔诛邪,护修真界一方太平。

她死后,天湛剑自污剑锋,不愿择新主,被请入剑冢。

随着希衡剑意乍起,灵体裙身无风而动,她手心汇聚丝丝缕缕剑气,似要凝结出天湛剑。

玉昭霁的寝宫渐盈满危险的风,他本在池水中,同希衡的尸骨共浴。

如今池水迭荡起伏,玉昭霁手捧希衡尸骨,冷然垂眸看着一池温水。

他很静,静到这位魔功大成的魔族太子,仿佛感受不到寝宫里的危机一样。

希衡猜他在想什么坏主意,玉昭霁没那么迟钝。

玉昭霁如云的墨发半垂入水,半贴在蜜色的胸膛,终于,他冷冷抬眸,薄唇一启,声音无限涩哑。

凝滞、怀念。

“希衡,是你。”

“你来了。”

希衡心道,是,来阻止你吃我骨灰来了。

玉昭霁看向寝宫,看不到希衡的踪影。

寝宫华美冷清,独独没有那个让他难以忘怀的剑修。

玉昭霁的眼茫然一瞬,片刻之后,他的眼就精准锁定希衡的方向。

这里,剑意最浓。

他本在池水之中,却顷刻缩地成寸。

池水飞溅,玉昭霁身体还挂着温热的水珠、带着灼热的湿气,淅淅沥沥往下滑落。

魔族太子只随意披了一件外袍,露出光滑健硕的胸膛。

俊美清冷,华贵危险。

紧接着,玉昭霁漆黑、充满杀意的焚寂魔刀出现在他手中,于空中挥刀斩向希衡。

他想再像曾经那般,同希衡刀剑相撞,一浊一清,一魔一正,他们势均力敌,一次次探寻对方的极限。

然而,玉昭霁的希望落空了。

他的焚寂魔刀只斩到空气,地板随之碎裂,却没有他想象的剑气迎来。

“希衡?”玉昭霁落地,凝眉轻问。

他声音很轻,罕见地没有生怒,希衡的剑气呢?

希衡也看向自己的手,汇聚了一半的天湛剑没有汇聚完成。

冥冥中,世间法则在制约她。

人一死,则尘归尘,土归土。

她非鬼修,怎能以死亡魂体朝活着的魔挥出一剑?

希衡忽然想开了,她一生护修真界秩序,死后,她自然也该遵循生死规则。

世上无不死之人,哪怕真仙,也会有天人衰落的一天。

死亡、消散、彻底沉睡才是她应该选的路。

至于玉昭霁吃她骨头的事情?

算了,她也阻止不了,祝他荤素搭配,早得嘌呤。

随着希衡想完,她的剑意彻底消失。

玉昭霁心知若剑意消散,他便无法再感受到希衡。

焚寂魔刀一声嗡鸣,玉昭霁紧握住魔刀的手因过于用力而鲜血长流。

焚寂魔刀饮魔族太子之血,更加魔气深重、煞气缠绕。

六道魔令飞至空中。

一道魔令封绝四方生气,二道魔令断神鬼后路……

希衡挑眉,玉昭霁这是转瞬就用魔族至宝封住寝宫,怎么,炸了她的坟后,还要防她逃跑?

她如今无法挥剑,正是心灰意冷之际。

暗暗想着,玉昭霁光吃骨头不够吗?还要来个油炸魂体当下饭点心?

她不记得玉昭霁有吃人的爱好。

随意吧,希衡敛眸。

反正她如今死得不能更透了。

她不再看玉昭霁,玉昭霁却感应到希衡越来越淡,他倏忽上前,以六道魔令之一作为法器。

这道魔令的材质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能够阻拦希衡。

靠着魔令,玉昭霁判断出希衡的大概位置。

他银雪色的发带夹杂在墨发之间,对希衡欺身而上。

玉昭霁看不到希衡,只能凭感觉,也就导致他赤着的胸膛都快贴到希衡身上。

希衡不着痕迹后退一步,望他自重。

她在暗,并不想无形中占他的便宜。

玉昭霁却以魔令封住希衡的退路,活活再度上前几步,以手臂撑住墙。

希衡被封在他的臂膀之中,胸怀之内。

她盯着自己透明的魂体,都穿透了一点进入玉昭霁胸膛内,仿若骨血相融,怎么看怎么奇怪。

玉昭霁垂眸,“看”着怀内的希衡。

他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响起:“希衡,孤不知你现在是什么状态。”

是被你刨了坟、炸了墓、差点骨头都被你煮了吃的倒霉状态。

负面buff已叠满。

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你稍微有个人样。

希衡在心底回答他。

玉昭霁眸中涌动着晦涩、压抑至极、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他忽然低低笑了。

这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总之,绝非愉悦之笑。

玉昭霁道:“你能回来,说明你还未彻底消弭。希衡,孤在之前就想,你被你一手教导的徒弟所杀,你难道没有一点怨恨?”

“你堂堂出窍期剑君,元婴之后尚且能夺舍他人复生,你却没有,你死得干脆利落,毫不留恋。”

希衡在心中回应他,生死为世间法则,若人人只眷恋生,无人去死,这世界早就过荷。

她生时问心无愧,不负一切,又何惧区区死亡?

难道人只能不择手段求生,而不能坦然不惧赴死?

玉昭霁却越说越双眸异变,魔皇一脉,据说流淌着上古凶神之血。

上古凶神所造杀孽过多,被消散前的众神诅咒。

当他们情绪过于激动、痛苦之时,就会出现异兽状态。

异兽状态时的魔皇一脉,会更为强大,却也无时不在忍受痛楚。

玉昭霁瞳孔变成兽类淡色的竖瞳,手臂已经有鳞片出现,他却没露出一点难忍痛楚之色。

玉昭霁道:“出窍期强者,被区区金丹圆满修士偷袭所杀,希衡,孤曾用尽一切,以七十二魔煞尚且无法破你剑意,你却死得这么可笑。”

希衡默默道,是。

这的确是场乌龙。

“是你太信任他所致?”玉昭霁的兽瞳倏然变得更细,有种残忍的美。

他的手也异化,彻底成为粗糙强大、布满鳞片的异兽之爪,凌空搭在希衡肩畔。

玉昭霁生得清冷矜贵,绝俗似天上月,但全是表象。

这样的半异兽化状态倒是将他身为魔族太子、一界魔君的凶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希衡瞟了肩畔的爪,倒是想再看几眼。

看看玉昭霁的魔化状态是不是吃人的凶兽,是哪种凶兽?

可惜,玉昭霁的魔爪猛然收紧,一抬手,握住希衡的尸骨。

魔气从他手掌中升腾而起。

希衡暗道不好,他状态不对,又要开始进入疯魔犯病状态了。

果不其然,玉昭霁的魔爪轻轻抚摸过希衡的尸骨,在上面流连辗转。

一点一滴,像要把细腻的触感都刻入心底。

他近乎残忍地呢喃:“希衡,你既死得如此轻率、又放弃复生得如此利落,就别怪孤了。”

希衡心中警铃大作。

玉昭霁冷声:“哪怕为魔,你也得给孤活过来!”

魔族太子霸道、碾压一切的魔气朝希衡尸骨而去。


就像当初的江离厌身陷死城,瘟魔作乱,别的修仙者唯恐避之不及,只有师尊希衡从天而降,诛杀瘟魔,救下自己这个累赘。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好的师尊,却被自己弄丢了?

是他口口声声胡乱指责师尊虚伪,在师尊重伤之际还说她比不过别人。

江离厌真想狠狠打醒当初的自己,虚伪……真正虚伪的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吗?

江离厌眼中满溢痛苦,就要离开云渺峰,立刻去万道峰鸿云宫找希衡。

宜云真君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江离厌:“江小厌,你魂不守舍地想去干嘛呢?”

江离厌痛苦道:“我要去寻我师尊。”

这些日子,江离厌身在云渺峰,心却在凌剑峰。

这可不行,宜云真君可还指望着攻略江离厌,提升好感呢,何况,她也觉得希衡的徒弟们……

她听到这儿,故意怒冲冲冷哼一声:“江小厌,这些日子我悉心照顾你,你满脑子就是你那个不近人情的师尊对吧?”

江离厌不答。

“诶,你傻不傻啊?她这么多天没过问你一句,你还惦记着她。”宜云真君恨铁不成钢般,朝江离厌凑得极近,亲昵地用手捏他的脸,“怎么男人都修仙了,还要被女人骗呢?”

她一副自己拿江离厌当朋友,替他的遭遇打抱不平、直抒胸臆的样子。

要是换做以前,宜云真君这样为江离厌鸣不平,江离厌一定也会下意识怨希衡。

可此时的江离厌被赶出凌剑峰,尝到希衡不要他的滋味后,早不复之前的心境。

他后退一步,没心情和宜云真君打闹,反而红着眼一字一句告诫宜云真君:“师叔,我师尊未曾骗我,若她救我出死城是骗,悉心传我功法是骗,世上不知多少人想被这样骗。她从未对不起我,是我之前太……”

他说了太多伤人的话,做了太多伤人的事。

“师叔,我再说一次,你不得诋毁我师尊。”

宜云真君完全没想到江离厌变成这样了,若是以前……

她一咬唇,装作大方地摆摆手:“好了好了,你说得都对,但你至于和我生气吗?我不高兴还不是为了你。”

宜云真君赤着足,在江离厌跟前走来走去:“你想去见你师尊,但是你去见她,按她的气性,肯定也不会理你,怎么办呢?”

“有了!”她眨眨眼,凑到江离厌跟前,打了个响指。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计划吗?但凡女人,哪儿有不吃醋的?一会儿我和你一块儿去见你师尊,你呢,就假装决定要拜我为师,你师尊一吃醋,不就会给你机会了吗?”

江离厌神色有些犹豫,这样真的能行吗?

宜云真君又推了他一下:“你是女人还是我是女人?我说行就能行。”

江离厌这才打消疑虑,道:“如此,会不会委屈师叔?”

宜云真君抱手,冷哼一声,斜了眼江离厌,带着些嗔怪:“江小厌,你还记得我呢,谁叫我是你师叔呢。我这个人可和别人不一样,我交友,不论辈分而论心,你看我对你也不会自称本君。”

“我看得顺眼你,就要帮你。”

同时,她又小声嘟囔道:“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想和你那个师尊打交道呢,哼,去传道都要传得和别人不一样,故意收低束脩,到哪儿都要显示她的与众不同。”

江离厌这时却沉浸在一会儿如何表现,让希衡愿意收回自己的命令上,完全没注意宜云真君“小声”的话。


他脸上带着几欲死去的神情:“我过往所犯之错,我愿用尽我的一切来赎罪,哪怕师尊不再收我做亲传弟子,哪怕只让我在凌剑峰打杂,我也愿意。”

萧瑜风有些困惑。

江离厌,身负天水灵根的法修天才,居然愿意在人来人往的万道峰跪这么久,甚至为了希衡愿意去凌剑峰打杂。

值得吗?

萧瑜风劝诫他:“师弟,勿要着相。”

他隐晦地提醒:“也许,师尊并非完人,没你想的那么好,你既然有离开她的机会,就不该错过。”

他多羡慕江离厌,多想逃离希衡的控制。

萧瑜风察觉自己说得太过火,担心传出去被希衡察觉,便又找补:“我的意思是,修士总要学会自立。”

江离厌却神色恍惚,什么也听不进去。

自立?

他的确可以自立,可他所有亲人都死在瘟魔做乱时,是师尊希衡将他从死城带出,力排众议将他留在修真界。

可以说,没有希衡,就没有如今的江离厌。

江离厌喃喃道:“师兄见过风筝么?”

“风筝?”萧瑜风疑惑。

“是啊,风筝。”江离厌伸手在天空那里比了一下,“风筝飞得再高,也有一线系着它,如果那根线断了,风筝飞得再远再高,也无人欣赏,无人开怀。因为它没有等它的人了。”

那时,江离厌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身如飘萍。

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

曾经那个心心念念着他的人,不要他了啊。

江离厌的泪水淌到面上,再落进泥里,或许是察觉到萧瑜风的不以为然,江离厌道:“师兄,你想离开师尊么?”

萧瑜风嘴唇一抿,没有正面回答。

江离厌却悲凉地笑了:“师兄,别步我的后尘。”他那双带着泪意的眼睛直直望向萧瑜风,“否则,你会后悔的。”

他们都会后悔的。

萧瑜风皱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跪糊涂了。”萧瑜风撇下江离厌,朝另外的方向走去。

后悔?他怎么可能因为离开希衡而后悔,逃离希衡的掌控,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做梦都想的事情。

萧瑜风下意识抬头望向万道峰的方向,此时,她应该在上面讲道吧。

萧瑜风讥讽地扯开嘴角笑了一声,世上除了他以外,谁会相信堂堂修真界的华湛剑君,看似冰清玉洁胸怀天下,私下里,居然是一个密谋着想拿徒弟当炉鼎的伪君子呢?

他恨她。

萧瑜风抬头时,忽然看见了伞面透来的花样。

竹骨油桐伞面上,是一簇一簇的荼蘼花,花蕊洁白绝美,有种遗然独立于世之感。

这花,莫名让萧瑜风想到一个人,师尊希衡。

她有最美、最清冷干净的面容,就像白色的荼蘼花,却这么的脏、这么的虚伪,这么的恶心。

萧瑜风在购伞时,不知为什么在一堆伞中,一眼就选到了这柄伞。

他现在面无表情,手心一松,整柄伞颓然落下,栽倒在泥泞地里,花蕊染上脏污。萧瑜风头也不回,弃伞而去。

天边一场雨,人间千万人,雨无忧思,淋雨的人却各有各的愁绪。

希衡讲道完,和扁无真君一道回了紫毒峰。

她压根没从万道峰下经过,而是乘风直飞,中途,扁无真君几次三番想说什么,终究还是闭嘴。

谁规定江离厌后悔,华湛剑君就得原谅他呢?

世间唯真心最昂贵,也唯有真心最不可辜负、却最容易被辜负。

两人来到紫毒蜂,共同商议配制丹药一事。


他一方面不停止吸收上古贪魔,另一方面睁开眼,看着和自己面对面打坐的希衡。

希衡此时已经不再使用幻术,白衣若雪,墨发似云锦堆叠,柔顺垂在身后,身姿窈窕,眉眼间都萦绕着清冷绝色、让人不敢心生亵渎。

这真是一个月宫上不染纤尘的仙人。

玉昭霁的贪欲是什么?

他想要仙人成魔,染上魔的颜色。

希衡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在靠近,希衡睁开眼:“玉昭……”

焚寂魔刀从地面飞起,斩向希衡的颈侧,听得铛一声!刀剑相撞,希衡的云剑自动护主,连在剑府中温养的天湛剑也清鸣。

玉昭霁瞳孔完全变成美丽、异兽般的竖瞳,他好像很兴奋,又好像在茫然着什么。

玉昭霁清夜般的眸子此刻因战意好似潋滟着夺目桃花,血管里每一滴血液都在战栗:“希衡,来战。”

希衡为防止玉昭霁破坏净化上古贪魔,不得不和他战在一起。

刀风剑意,将整个佛经楼几欲摧垮。

玉昭霁一边挥刀挡剑,一边按捺着胸腔里肆虐做乱的凶兽。

不够、不够。

他的贪欲不只是和希衡比斗,还应该有别的迫切想做的事。

可是,到底是什么?玉昭霁根本不知道,他满腔的火和燥热,找不到出口,寻不到来由。

就在二人打得难解难分之际,烟海阁外忽而传来一声巨响。

“诸天神佛,乾坤阴阳,邪不胜正!”在萧瑜风的通知下,玄清宗的守阁人、长老以及弟子们全部赶来。

他们组成诛魔大阵,道光俨然。

玉昭霁眉眼中划过一抹戾气,却不得不中断弄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贪欲。

他始终心有不甘,在和希衡交错分开的刹那,握住希衡的手臂,仿佛要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他贪婪盯着希衡,在她耳边深深道:“希衡,你一次次来坏孤的好事,孤真是恨不得……”

“弄、死、你。”

希衡根本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拂开玉昭霁的手:“现在你做不到,未来静候佳音。”

玉昭霁:……

很好,希望到时候她也这么说。

今日,玉昭霁吸收了一半上古贪魔,希衡则净化了一半。

二人都不算亏。

玉昭霁见其余人赶来,不再恋战,他摧毁整个烟海阁南楼,趁乱离开:“希衡,三月后再见。”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好好治你身上的毒。”

南楼垮塌,可此时南楼内还有柳芸儿等活着的人。

希衡的神念早就找到了柳芸儿,确认她活着,希衡才有时间和玉昭霁打斗。

现在希衡顺着神念寻找柳芸儿,南楼垮塌的木屑纷纷,抱天木柱倾倒下来,墙壁上的油灯随之摇晃,灯油泼洒在地,大火把地板泡得油亮生光,瞬间席卷至整个南楼。

火光冲天而起。

柳芸儿被滚滚烟尘呛醒,她穿着身嫩粉色的衣服,鞋履也是同色,被烟尘呛得眼泪直流

她想施法自救,可用不出一丝一毫的灵力。

柳芸儿眼角含泪,几乎绝望:“萧师兄、萧师兄……”她多希望萧师兄能从天而降,救下她呀。

“捂住口鼻,屏息。”一道冷静的女声响起,好像有某种力量,安抚了柳芸儿不安的内心。

希衡凭空出现在柳芸儿身后,在她身上罩了一个结界,隔绝烟尘。

然后,她抓着柳芸儿的肩膀飞向外边,离开火光纷纷的南楼,在她们离开的瞬间,南楼猛地彻底坍塌,地陷三尺。

人群中的萧瑜风一直看着烟海阁南楼。


玉昭霁发疯以招数为单位。

在同希衡过了十余招、打碎几朵云彩,削断一座山峰后,玉昭霁终于减缓攻势。

他手中漆黑的焚寂魔刀和希衡雪白的云剑相撞,一白一黑,如两种极端。

玉昭霁道:“希衡,你累了?”

希衡现在是一个伤员,严格意义来说,玉昭霁这是在殴打伤员。

希衡也不隐瞒自己力乏的疲倦:“是。”

玉昭霁冷冷道:“累了就好。”

累了就没力气和别人比斗。

希衡沉默,她是个不解风情的剑修,无法理解玉昭霁的逻辑。

玉昭霁拿目光锁住希衡:“希衡,你的灵力没以前凝实。”

希衡也不恼,她中了上古情魔毒,且本命长剑天湛已碎,灵力一定会出一些问题。

而且,她刚和敖业真君打完,玉昭霁就来找她了,这是经典的车轮战法。

希衡击碎玉昭霁的三十六道魔煞刀影,已经察觉灵力所剩不多,干脆了当道:“所以,你现在和我打,并不能得到你想要的比斗、提升。”

玉昭霁却不认同。

他微微侧头,风拂动他的发丝,声音有些寒凉:“孤的意思是,你不该和那些只有微末伎俩的人比斗。”

“泥沙再多,也不过是凡品,磨砺不出好剑,要想砥砺前行,你至少要寻个真正好的对手,与那等人比斗,除了耗费你的灵力外,孤想不到还有什么好处。”

微末伎俩?希衡短暂思索,发现他说的应该是敖业真君。

敖业真君是御龙宗的人,御龙宗一宗门木修、药修、御兽师,作战能力都不算高,敖业真君如同御龙宗的保护神,谁出了事都得他上去打,可谓身历万战。

这次敖业真君输,是因为比的是剑。

换成真正的生死相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所以希衡沉默须臾,最近看样子魔族伙食不错,几个菜啊,给玉昭霁醉成这样?

不过,有可能是玉昭霁和敖业真君类似,魔族习性残忍,能者居之。

尤其是魔族皇室,玉昭霁踩着异心臣子、同姓兄弟姐妹的血,坐稳太子之位。

他手上的血,比敖业真君多得多。

希衡还是给敖业真君说了句公道话:“他的剑不错。”

“哼。”玉昭霁眸中冷淡越深,“是吗?几月未见,你的眼光也变差了。”

玉昭霁越发不快,更加咄咄逼人,他盯了会儿希衡的脸,在希衡觉得他表面的孤高都要压不住胸腔的疯狂,要咬人时,玉昭霁将目光移至下方的凌剑峰。

“敖业真君?”他意味不明道,“明明学艺不精,还不思进取,学别人附庸风雅,挥袖栽种杏花花树,许下什么三年之约,真可笑。”

他的焚寂魔刀也淡淡嗡鸣一声,响应太子殿下的看法。

玉昭霁面冷如雪:“若要战,直接找到人战就是,这般曲折摸索,一见便知是磨磨蹭蹭的小人。”

希衡:……

所以,他一句话都没和敖业真君说过,就已经往坏处揣测了敖业真君一堆。

偏偏,玉昭霁点评完敖业真君,冷冷抬眸,问希衡:“你认为孤的看法如何?”

不如何。

但希衡也没法阻止魔族太子在背地里骂人,她看了眼玉昭霁,保持本心:“我不赞同你的看法,但也不会扭转你的意见。”

玉昭霁听她没给敖业真君说话,心中的不快倒是减缓。

他愉悦地轻点指尖,看来那个男修,也不过是像曾经挑战希衡的那些修士一样。

无足轻重。

希衡则是想,身为魔族太子、魔界界主之一的玉昭霁为什么率领众多魔将来到修真界东域?

这些魔将身上都带着血色,战马蹄下有尸骨气息,玉昭霁的焚寂魔刀也显现出一种饱饮鲜血后的餍足感。

他们刚进行过一场屠杀。

希衡问:“你们刚才去过哪里?”

她的云剑上光华一绽,杏花颜色般的白裙如流云一般,华光胜雪,清姿沁骨。

玉昭霁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极度敏锐:“你应该换种问法,问孤是不是去东域进行了一场屠杀,将你看重的那些凡人和蝼蚁,全部斩于刀下,这才是你真正想问的吧。”

希衡不语,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你分明受了伤,中了毒,也要操这些心。”玉昭霁自然也看出希衡此时中毒、受伤的状态。

他无法凭肉眼看出那毒是上古情魔毒。

希衡不言,虽然她是休假状态,但与人命相关之事,她总要珍重些。

玉昭霁则被她审视的态度弄得心底不快,本就我行我素、杀伐果断的魔族太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他上前一步,朝希衡逼近:“孤原本只是取道去沙华魔界,杀死敢对孤有二心的叔叔,经你提醒,倒是想起来了。”

他孤高如谪仙,脸上犹如覆盖寒霜:“既然已越过十万大山,孤何不灭一两个宗门再走,”

说完,玉昭霁的焚寂魔刀便朝下一划。

希衡徒手握住焚寂魔刀,微一用力阻拦他:“玉昭霁。”

玉昭霁看着希衡白净的手握住漆黑魔刀,提醒她:“剑君想阻止孤?别忘了,你现在并非全盛状态。”

剑君这个称呼都出来了,看来玉昭霁此刻是真怒。

“殿下不也是?”希衡只得随着他改了称呼,“你身上也有伤。”

他们两若真动起真格,只会两败俱伤。

希衡以云剑抵住玉昭霁的胸膛,她和玉昭霁都清楚,区区云剑根本伤不了玉昭霁。

她只是要用云剑做别的事。

云剑锋利的剑锋轻轻一挑,割开他身上黑金锦的外袍,露出里边浴血的衣裳,被血染得湿漉漉。

玉昭霁垂眸一看,就见希衡的长剑脏了,染上属于他的鲜血。

希衡的剑尖有清雪的味道,他的血则带着疯狂和杀意,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清雪稍淡,血意浓厚,就像玉昭霁的味道覆盖了希衡。

他的呼吸忽然有一拍不稳,指尖也变得炙热,像有岩浆似的烫金烈焰从心中流淌出来,蔓延至全身。

玉昭霁没想出为什么,只以为自己又想和希衡比斗,寻找生死间的快感。

希衡则道:“沙华魔界的魔君同是魔皇血脉,造成的伤口不易愈合,你去沙华魔界清理叛臣,直言便是,何故如此?”

她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他就要砍她。

何故如此?玉昭霁冰冷地笑了笑。

他随意地以指尖抹了自己身上的一点鲜血,然后握住希衡的手腕,把希衡白净的手染上血污:“孤真要想在修真界屠杀,还会从玄清宗取道?希衡,孤是魔,你再以这样的态度冤孤,孤就坐实你的猜测。”

他的指尖在希衡的手腕上打着转儿,在上面画上想要的图案。

这样的一幕,不知为何刺激了玉昭霁心中的凶意,他的话也越来越狠:“届时,你这双干净的手,可就和孤一样染上血债。”

他杀同胞,诛叛臣,也杀修真界不长眼的人,而希衡呢,她护寰宇之下黎明百姓,她和玉昭霁,如一清一浊,本泾渭分明。

除非,玉昭霁强行让她染上污浊……

希衡:……

她就问了一句,不至于此。

她一下抽回手,拧眉看了看上面的图案,忍住浪费灵力洗了的冲动:“我若真怀疑你,不会当面直问你。”

玉昭霁好杀,但他的目标是先统一魔族九界,而不是靠杀人泄愤,随意地在修真界、凡尘界屠杀。

希衡刚才问他从哪里来,则是例行公事。

那是她的职责所在,哪怕玉昭霁不快,她也必须问。

随着希衡的话,玉昭霁的脸色倒是没那么难看,他手上还残留着希衡手腕的余温,没有再出言讽刺。

玉昭霁的魔臣魔将们早知道太子殿下对希衡的不同,玉昭霁积威深重,冷冽难测,倒也无魔敢追询他对正道剑君是什么态度。

可是,时间到了啊,太子殿下。

十万大山隔绝魔族和修真界,十万大山一到魔气最重时,力量就会加强。

一会儿他们难以翻越十万大山。

玉昭霁同样注意到时间流逝,他后退一步,注视着希衡:“希衡,注意你的状态,早些将你的伤治好,三月期限一到,孤会按约来寻你比试。”

他从袖内扔出治伤灵药,是一个青色的药瓶,希衡一把接住。

玉昭霁率领诸魔离开,杀死沙华魔界的魔君后,玉昭霁就要整合两界了。

希衡望向他离开的背影,依稀记得曾经,玉昭霁也和她订下三月之约。

可她没能活到那个时候,她被二徒弟萧瑜风偷袭、杀害,在最美的春天死在杏花林中。

希衡不再伫立于云端,飞入玄清宗,当务之急,她要治伤、疗毒。

修补天湛剑,恢复全盛时的实力。


“蠢材!你真是蠢材!你见过天下有弃珠玉而择砂石的吗?有华湛剑君珠玉在前,你难道还想择宜云真君做师尊?你真当天下人人都有本事教出一个不到二十五的灵动大圆满修士?”

这天下,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江离厌是天灵根,可说白了,哪个宗门没几个天灵根?最后真正能得证大道的天灵根又有几个?

大多数天灵根,要么早夭折戟,要么也只是成了比普通天才更优秀些的存在。

能成好木,当不成栋梁。

江离厌知晓世上无人比师尊更好,可他不是真的要拜宜云真君为师,只是按宜云真君所说,想让师尊吃醋,起了女子的嫉妒心,再把他带回凌剑峰去。

扁无真君见他这神色,冷哼一声:“你可知本君今日为何会来此?因为华湛剑君来找本君炼丹。”

炼丹?江离厌猛地抬眸。

炼丹,是因为……治伤解毒。

他的心猛地一痛,就听扁无真君道:“别的真君哪个出门不是有门徒前呼后拥?可她呢?孑然一身来到紫毒峰,江离厌,本君记得之前你受瘟魔之疫,是华湛剑君力排众议救你、收你为徒。”

“你出事时,她寻遍修真界的良药、奇丹救你。她出事时,你在何处?”

“如今你不只不记挂她身上的伤势,反而想和人演戏骗她,来达到你的目的。江离厌,你恐怕习惯了索取,可华湛剑君又岂是真正的傻子?”

江离厌的心登时如被猛鼓重捶,傻子不能成为修真界鼎鼎大名的华湛剑君。

傻子也不会那般的保护他、教导他。

江离厌额间青筋毕露,几乎想骂自己是个畜生。

若他真用这样伤害师尊的手段,恐怕不只回不到凌剑峰,还会招致师尊更深切的厌恶。

他几乎想扇自己几耳光,为什么他当初会答应宜云真君那样的计策?

江离厌不想再一错再错了,他一撩袍袖,朝希衡下跪:“弟子此生唯有一位师尊,绝不另拜二师。”

希衡没回应他,反而看向扁无真君。

她的大部分灵力用来压制上古情魔毒,也就导致她无法听到扁无真君的具体传音。

但希衡知道,一定是扁无真君说了什么,否则江离厌不会忽然变化。

希衡道:“你既已出师,可随意另择他人成为师尊。”

江离厌心中只余钝痛,他见师尊希衡一眼也不看向自己,心中难免酸楚,却又知晓,这是自己自找的。

倒是宜云真君没想到江离厌突然来这一出。

宜云真君咬唇:“江小厌,咱们说好了的!”

江离厌忽然反水,别人还怎么觉得江离厌选择了她,不选希衡?

她的名望就没法超过希衡了啊。

宜云真君难免气恼,她抱着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江小厌,你别怕啊,我修为虽然没她高,可是你我多年知己情谊,我就是豁出命去,也不会让她报复你。”

宜云真君大喇喇的话一出,仿佛就给希衡安了一个报复人的锅。

江离厌则苦涩解释:“宜云师叔,师尊不会报复我,请师叔慎言。”

她光是让他出师,就已经足以让他肝肠寸断。

“以及,师叔请别再叫弟子江小厌,弟子有名有姓,名唤江离厌。”江离厌终究还是对宜云真君生了怨。

“江小厌,你……”

宜云真君全然愣住,她还想再说什么,希衡已经受够了这些没用的争吵。


“救你是情分,不救你是本分,你弱就该死”这样的话,放在谁的身上,也不能放在华湛剑君的身上。

希衡让他起来,她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稀奇的事。

她的道如此,她只是在践行自己的道而已。

希衡只道:“此乃本君分内之职。”

说完,她望向水镜:“扁无真君,我想请真君炼制一味极难的丹药,酬劳是一根灵影月桂树树根、一方天心水。”

灵影月桂树能让周围一切花草树木更具灵韵,对于依赖灵草灵药的丹修、毒修来说,这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天心水则能让一切树根成活。

扁无真君的气息顿时不稳起来,没有丹修会拒绝这两样宝物。

这也侧面说明,此次希衡让他炼制的丹药,一定极难。

扁无真君道:“老朽这就回紫毒峰。”

他又顿了顿,想起什么,皱紧眉头:“可否请剑君稍待?”

“玄清宗每位峰主若不是常年在外出任务,每年需朝玄清宗弟子传道至少三日,马上,就轮到老朽传道了。”

希衡也记得这个规定,她以前常年在外诛魔除邪,连凌剑峰都少回。

一回来则是尽心教导温雨勉、萧瑜风等人,希衡忙得团团转,哪怕如此,温雨勉、江离厌这些徒弟也因为和希衡相处太少,和宜云真君更亲近。

希衡以前可以不传道,可今年她不会再这么连轴转,她要治毒、养伤、修补天湛剑。

她今年也得去朝玄清宗弟子传道讲课。

扁无真君见希衡不说话,以为她必须要尽快炼制丹药:“若剑君着急,老朽现在就赶回来?”

“不必,三个时辰而已,我等得。”希衡回答。

扁无真君这才放下心。

希衡则趁此空隙,也往授课的万道峰而去。

要授课就趁这个时间一起授,之后她得处理自己的其他事情。

万道峰并非一座孤峰,而是无数小峰汇聚在一起,山峰嶙峋,云雾缭绕。

里侧的几座峰,给真传弟子、内门弟子使用,里面设置了大型聚灵阵,灵气充沛。

外边的那些山峰,则是给外门弟子、记名弟子等使用,灵气自然比不上里面几座峰。

修真界的残酷,由此可初见端倪。

希衡落至万道峰主峰,一名胖胖的管事连忙跑出来,身上肥肉乱颤,深深弯下腰行礼:“晚辈见过华湛剑君。”

他谄媚地笑:“不知剑君来此,有何要事?”

希衡回:“传道、授课。”

那胖管事一愣,华湛剑君今年要传道授课?她不出去荡魔诛邪了?

那、那些做乱的妖魔怎么处理?

这管事一位叔叔便是玄清宗一名真君,他可知道,今年这么多事,如果华湛剑君不再像以往一样顶上,事情可就要落到别人头上。

他叔叔今年本要冲击具灵中期,如果因为除魔耽搁了事儿,受了伤,修为可就不能进益,家族也无法再进一步。

一时间,这位管事恨不得搜肠刮肚,找出理由劝希衡别传道授课,赶紧出去除邪。

不等他想出说辞来,希衡便冷然凝望他。

出窍期剑君的冰冷凝望,让这名管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感觉被希衡的凝视看透了内心一般。

管事立即什么鬼心思都忘了,连忙垂头:“敢、敢问剑君何时传道?晚辈立马去安排。”

希衡冷声道:“现在。”

管事赶紧转身,就在他抬步要离开的刹那,听见希衡寒玉般彻骨的声音:“收起你某些心思,否则,本君不介意替玄清宗清理门户。”


敖业真君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浅显的问题有问的必要么?

若华湛剑君是眼前女子这副模样做派,品花榜也不会给她“空若幽兰,皎月无瑕”的评价。

除非评品花榜的那群人都瞎了。

敖业真君负手:“本君听闻华湛剑君光风霁月、冷若冰霜,又是名门之后,想必,她不会疯疯癫癫、披发跣足至此。”

宜云真君:……

敖业真君狂傲,从不知礼貌二字怎么写。

因此,他说这话半点没给宜云真君留面子,直指宜云真君不如希衡,至少不如传说中的希衡。

宜云真君当场被气得咬碎银牙,这人怎如此可恶?

宜云真君披发、跣足,腰悬酒壶,那都是为了营造质本纯然的名士风度,彰显她不拘小节,压虚伪做作的希衡一头。

修真界不少人吃这一套,可惜敖业真君看宜云真君不顺眼,直言这样的行为疯疯癫癫。

他眼中裂神雷威压甚重,冷讽道:“本君的确不懂为客之道,可贵宗真君赤足前来,本君看你们也不懂什么规矩。”

玄清宗一些弟子不敢朝宜云真君的足望去,虽说是修真界,可男女之足,示以异性还是太亲密了些。

他们紧紧低头,脸色惭红。

若宜云真君修为比敖业真君高还好,修为高赤足也是风度,可她修为更低,却赤足前来,不知尊重前辈,被点出来时就显得格外无礼自大、装X被雷劈。

系统再次播报:【宿主名望-2、-3、-1,宿主火速扭转局面!】

宜云真君咬牙:“偏见!狭隘!”

敖业真君嗤笑一声:“哪怕不论其他,你连本君的裂神雷都接不住,若华湛剑君也是你这样的废物,本君今日便削去她项上人头,免得她堕了剑君之名。”

一口一个废物,深深刺激到了宜云真君。

她飞身上前,清风剑直指敖业真君:“谁是废物,手底下见真章吧!”

敖业真君却完全没有和宜云真君打的兴趣,她太弱,但也是一个具灵期。

他更想保持自己的状态,迎战希衡。

敖业真君烦不胜烦,挥袖激出磅礴灵力:“不自量力,滚!”

宜云真君早有准备,使用了系统的伤害减免卡,但敖业真君灵力精湛,并非以前她越阶所杀、让她积攒名望的那些真君。

宜云真君只觉一双巨掌拍在自己身前,她支撑不住,吐了一大口血。

玄清宗弟子连忙扶住她:“宜云真君!”

“哦?”敖业真君挑眉,目中裂神雷光芒闪烁,“常听闻玄清宗有一名快意恩仇、睚眦必报的宜云真君,就是你?”

他冷笑一声:“疯疯癫癫,跳蚤一般。”

对敖业真君来说,他来挑战希衡,可这修为低还爱来搅合的宜云真君,确实如坏他正事的跳蚤。

敖业真君几乎都要怀疑她酒喝多了,否则怎么连自己实力都看不清?

不过,也好。

敖业真君一笑:“若华湛剑君不出来迎战,本君就来会会你,让华湛剑君看看她同宗人因她而受辱,这一仗,她打还是不打?”

希衡在花树下看着这场闹剧,面色无波,懂了。

敖业真君现在准备拿宜云真君当小怪刷,直到刷出她这个boss。

敖业真君从某种角度来说,和玉昭霁一样执着。

别说她今天是带伤中毒,就算她躺进了棺材里,玉昭霁都能把她挖出来洗干净继续用。

敖业真君不敌玉昭霁恐怖的爱好,但估计相去不远。

希衡不再耽搁,她走出花树中的掩映阵法,道:“你的目标是本君,别累及无辜之人。”

女子空灵冷淡的声音响起,敖业真君眉头一皱,他完全没发现此处有另外一人。

敖业真君回眸望去,杏花纷扬处,一名白衣女修站在树下,瑰姿艳逸,神色却冷凝锁寒。

杏花洒下几点碎红,叶子平铺新绿,在初日杏花中,她如林中杏仙,周身似零落花香。

敖业真君再一看她手指上的薄茧,明白她的身份。

他道:“华湛剑君,希衡。”

话音未落,敖业真君目中裂神雷倾泻而出,直朝希衡而去,遍地雷光炸响。

这次的裂神雷,比起对付宜云真君时的裂神雷密集得多,威力更远超当时。

他要挑战希衡,就会用比对宜云真君更烈的攻击。

希衡身畔的杏树蓦地被炸黑,希衡的身影却消失不见。

待她再次出现时,白衣若霜,手中不知何时起出现一柄长剑,并非她的天湛剑。

长剑如霜,一剑挥向不远处翠绿的山头,山头被劈开冒出山火,卷起长长的火舌。

敖业真君见即一笑:“雷即是金,五行之中,火可克金。华湛剑君,你想利用火来克制本君的裂神雷?”

果然,这才是剑君希衡,临危不惧。

面对裂神雷,这么快就想到破解之法,而不是像那个宜云真君那样,一道雷便退却。

敖业真君不惧山火,反而将裂神雷铺成雷海:“可惜,本君的裂神雷,乃是九天风雷,区区凡火,本君可不怕。”

他欲要引雷烧向希衡,希衡在漫天雷光中,却道:“谁说这是凡火?”

敖业真君微一蹙眉,紧接着,就见希衡的剑气直通地脉,引出地脉中的地火。

青色的地火猛然窜出,扑向裂神雷。

仅一个照面,裂神雷便被暴裂的地火蚕食一半。敖业真君可不想因为一场比斗,自己的裂神雷便全被吞吃。

何况,希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地脉、一剑引出地火,便说明至少在堪舆、观测之术上,自己不如她。

敖业真君闭了天目,收了裂神雷。

没了裂神雷,地火就像失去猎物,再度钻回地脉之中。

敖业真君稳住身形:“华湛剑君果然名不虚传,于此道,本君不如你,本君甘拜下风。但本君今日来,是为同剑君比较剑术,还请剑君莫推辞。”

希衡也想推辞,但她推辞得了吗?

敖业真君趁着玄清宗大部分真君闭关的时候,带上一名大能女修前来,为的估计就是她不愿意比试也要揍到她愿意。

修真界就是如此,挺和善的。

因此希衡也核善道:“事毕,把你毁了的杏树给本君栽回去,否则本君不介意将你种在凌剑峰代替杏树。”

敖业真君:……

他身后的那名女修望望天,就像看不到自己师兄吃瓜落一样。

笑话,她只是来给师兄压场子的,她可打不过这位华湛剑君。

师兄还是早点把别人的树给栽好吧。

想敖业真君狂傲一生,但也能屈能伸,他道:“这是自然。”

在敖业真君和希衡交谈时,江离厌也察觉到此处的斗法,他腾云而来。

这时,宜云真君正听着系统播报的:【宿主名望-5、-6、-7,希衡名望上涨,请宿主立即扭转局面。】

她胸中气血翻腾,不由咳嗽几声。

她被敖业真君羞辱,希衡却趁此机会大出风头。

希衡……这世间从不公平,凭什么希衡能有这么好的天赋?若非系统,她恐怕会更黯淡无光。

对了,系统。

系统【夺取属于华湛剑君希衡的爱】的任务里,她每和希衡亲近的人打好关系,都会随之得到奖励。

宜云真君思及此,从地上起身,对前来的江离厌挥挥手,喊他的昵称:“江小厌!”

她尾音上扬,多么活泼明快,希衡自然也听到了。

江小厌?这名字怎么跟叫狗似的,品味不高。

她一点多余的神色都没给宜云真君和江离厌,继续和敖业真君商讨战境一事。

江离厌一落地,却没像曾经那样立即回应宜云真君,而是下意识看向希衡。


这名弟子人微力薄,失去至宝后,更是碍于对方的修为和名声不敢张扬。

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这也让他对这些所谓声名好的正道真君们厌恶到极点。

反倒是时常赤足、毫无架子,常常快人快语、快意恩仇的宜云真君合了他的胃口。

这名弟子道:“整个玄清宗,在我看来,看似离经叛道的宜云真君反倒是最爽利、侠义之人。”

另一名弟子也点头:“宜云真君的确不像华湛剑君那般,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

言谈之间一股对宜云真君的喜爱赞赏之情。

起初说要去听希衡讲道的那名弟子听着同伴的话,皱了皱眉头,很是疑惑:

“诸位真君之间的比较,难道不是比较实力吗?无论是哪位真君,对我们这些弟子来说,都如镜中花、水中月,是我们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她们是什么性格,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就修为来说,宜云真君的确不是华湛剑君一合之敌,今日华湛剑君讲道,我自然要去听她讲道,怎么诸位的关注点如此奇特?”

其余人:……

他们也下意识皱眉,好像他说得不无道理。

什么时候起,玄清宗兴起拿宜云真君和华湛剑君比较性格的风?

为什么他们一听到华湛剑君的名字,就下意识想到华湛剑君沽名钓誉,想到宜云真君真实爽利不做作?

这样可怕的思维定势,是何时形成的?

似乎是因为宜云真君总快人快语、不分场合地说一些话……

一些弟子在反思,那名最欣赏宜云真君的男弟子面色则不怎么好:“哼!你要去听华湛剑君讲道?那你就去吧,看看你交不交得起束脩!”

束脩是弟子去听真君讲道时必须带的东西,用来表示敬意。

以前,玄清宗的束脩并不贵,三五灵石足够。

可后来,束脩越来越高,离真君近的前排更高达几千上万灵石。

再后来,一些真君甚至规定听讲道前,必须购买什么法器、丹药才能去听。

比如他们说今日会讲到千机离花伞,要求弟子必须购买千机离花伞,可是一柄法器要价至少上千灵石。

这,哪儿是普通弟子承受得起的?

那名想去听希衡讲道的弟子眉眼顿时有些黯然,另一名男弟子则冷笑一声:“华湛剑君修剑,剑类法器向来极贵,一柄……恐怕也就三五千灵石吧。”

他越说越压不住心里的火:“真君名头越大,束脩越高。

堂堂华湛剑君,名气这般大,以前从不来传道授课,现在恐怕也是见其中有利可图,想来分一杯羹吧。”

“你!”之前那名弟子想反驳,却无从下口。

最终,只艰涩道:“我也是剑修,华湛剑君是多年以来修真界唯一的剑君,无论束脩多贵,我也要去听。”

要不,咬咬牙卖掉一些法器?

就在几人争吵时,许多修士流光一般朝万道峰飞去,其中十之八九是剑修。

云上满是飞剑,一个个剑修踩在飞剑之上,如朝圣一般朝万道峰鸿云宫而去。

那名男弟子皱眉,众所周知剑修向来贫穷,今日这些剑修是炸窝了吗?

他拦住一名女剑修,询问:“请问道友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那名女剑修踩在一柄巨剑上,英姿飒爽:“自是要去鸿云宫听华湛剑君讲道。”

男弟子犹豫了一下:“可是束脩……”

女剑修似是看出他的想法,哈哈大笑:“你们没听见吗?鸿云宫之顶,华湛剑君敲响黄钟,说今日的束脩是一道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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