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乔念萧衡的女频言情小说《海棠春未迎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莫小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萧衡周身的气场陡然阴沉了下来。“你当真要嫁给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冷冽。乔念对上那双猩红的眸子,语气平静,“是。”“哪怕他是个残废?”萧衡的话,令得乔念沉默了下来。见状,萧衡以为她是不知道,当下便又道,“你可知他……”“我知道。”乔念打断了萧衡,她知道萧衡接下来要说什么。方才的领路宫女是柳娘,那些她之前不曾知道的秘闻,柳娘都悄悄与她说了。萧衡愣住了。她知道,却依旧执意要嫁?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微哑,“若你是因我之前那番话,我可以去找林夫人……”他以为她是因为他说过,得她先嫁了人才能迎娶林鸢。可谁知乔念再一次将他的话打断了,“不是因为将军你。是我想要嫁给明王。”是因为祖母的身子已经撑不了太久,是因为侯府不是她往后的归宿,是因为她...
《海棠春未迎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萧衡周身的气场陡然阴沉了下来。
“你当真要嫁给他?”
低沉的声音带着冷冽。
乔念对上那双猩红的眸子,语气平静,“是。”
“哪怕他是个残废?”
萧衡的话,令得乔念沉默了下来。
见状,萧衡以为她是不知道,当下便又道,“你可知他……”
“我知道。”乔念打断了萧衡,她知道萧衡接下来要说什么。
方才的领路宫女是柳娘,那些她之前不曾知道的秘闻,柳娘都悄悄与她说了。
萧衡愣住了。
她知道,却依旧执意要嫁?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微哑,“若你是因我之前那番话,我可以去找林夫人……”
他以为她是因为他说过,得她先嫁了人才能迎娶林鸢。
可谁知乔念再一次将他的话打断了,“不是因为将军你。是我想要嫁给明王。”
是因为祖母的身子已经撑不了太久,是因为侯府不是她往后的归宿,是因为她得为自己寻一条出路。
因为很多,唯独不是因为他。
“念念……”萧衡的语气莫名就软了下来,几乎是用一种乔念从未在他口中听到过的语气唤她。
以至于,她的心也不自觉地跟着一跳。
她明白自己曾经那般深刻地爱慕过萧衡,爱到不惜一切,爱到可以为他豁出去性命。
也更加明白,她如今需要爱的,是她自己。
“萧将军。”她回以克制疏离的称呼,“您与林姑娘才是良配。”
所以眼下,萧衡应该是去安慰他那位因林烨而伤心难过的未婚妻,而不是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将她堵在这一方小小的山洞中,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凭白撩拨她那颗早已死透的心。
萧衡就这么看着她的眸子,那双自己曾无比熟悉的眼眸中依旧映着他的脸,可,凉薄如斯……
他知道自己是该放手了。
否则被人发现他二人在洞中这样的姿势,定是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若就这样松了手,他又如何能甘心?
“乔姑娘,有人来了!”
假山外头忽然就传来一道细微的声响。
乔念一下就听出来了,是柳娘。
她心下一惊,忙又推了萧衡两下,只是萧衡依旧身形不动,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乔念的眼神染上了几分惊慌,她忍不住低声质问,“萧将军是嫌我如今的境地还不够惨吗?”
萧衡的理智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那只禁锢在她腰间的手终于是松开了。
乔念忙不迭地从假山的山洞里钻了出来。
柳娘立刻上前,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发鬓。
恰巧一名小太监路过,见到乔念便躬身行了礼。
乔念回以一礼,这才跟着柳娘继续往宫门口去。
小太监也继续走自己的路,可没走多远,他腰间一枚小小的玉佩落在了地上。
他俯身拾起,再抬头时却见远处一抹高大的身影正快步离去。
小太监心下狐疑,方才一路而来并未瞧见那位萧大人啊!
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莫名的,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不远处的假山上,想到方才的乔姑娘,小太监心中不禁有了几分猜测。
却也没有再细想,自顾忙自己的去了。
与此同时,早早离宫回到侯府的林侯爷冷着一张脸便踹开了林烨的房门。
林烨这会儿刚醒,林鸢正坐在一旁喂他喝药,被林侯爷这一脚惊得手中的汤药都洒了出来,烫得惊呼了一声。
林烨的心都跟着一抽,而林夫人也已经急匆匆地跑上前来,拉过林鸢的手,无比心疼道,“哎哟,快,快跟娘去上药!”
说着就要拉着林鸢往外去。
可林鸢却不肯走,眼泪扑朔朔地往下掉,“我不去,爹这副样子定是要责罚阿兄,我得留下来保护阿兄。”
林侯爷被林鸢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哭得心软了几分。
林烨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脑海中全是乔念当着众人面,说他三年前就已经死了的画面。
他不禁想,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差别呢?
同样是他的妹妹,一个为了他连受伤都不顾,一个却能那样狠心对他……
却听林侯爷忽然低喝道,“他不该罚吗?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妹妹打成那样,你还是个人吗?你就是个畜生!”
今日林烨的举动哪里是在惩罚乔念,分明是将侯府的脸面都踏碎在了地上。
如今京中人人都知道他侯府养了十五年的女儿与他们养出了仇来,其中的是是非非在经过众人的口舌之后,又能留下多少好话来?
林烨自知理亏,“儿子也是被气糊涂了。”
“再糊涂也不能将人打成那样啊!”林夫人搂着林鸢,想到乔念后背渗血的样子,心头终究不忍。
林鸢却道,“可是阿兄已经知错了,王爷还将阿兄打成这样,爹,娘,你们就不要再怪阿兄了!”
林鸢的话让林侯爷夫妇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林烨的背上。
想到林烨被送回来时的样子,二人心中到底也还是不忍心的。
林侯爷却还是冷着脸道,“多亏皇上并不怪罪,你受点伤也好,好好待着反思一下何故如此冲动!你都多大的人了?你让老夫日后如何能放心将整个侯府都交给你?”
林烨沉默着,不发一言。
林夫人这才道,“好了好了,烨儿应该知错了。”
林侯爷重重叹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林夫人也搂着鸢儿往外走,“鸢儿乖,娘带你去上药。”
林鸢却还是连连回头,担忧地看向林烨。
林烨便冲着林鸢扬起了笑脸来,不叫这个妹妹担忧,直到房门被关上,他的笑脸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伸手从床褥下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出了一把刻刀和一根木头。
想着先前乔念在法华寺控诉他的那番话,林烨不禁撇了撇嘴。
不过就是一根发簪罢了,他再给她刻一根就是,有什么好记恨的?
还有那夜明珠,他前段时日听说东海那边又发现了一颗新的,比之前的还要打上一圈,大不了等他伤好了就再去一趟。
都是些身外物罢了!
哪有她这样没良心的,竟还咒着他去死?
林烨一边刻着,一边想,等这根发簪送到乔念面前时,乔念定是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的。
这般想着,他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却不料那刻刀一时失手,将他的食指硬生生割下一块肉来。
鲜血如注。
他忙捂住了受伤的手指,痛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却见,那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尚未雕刻的木头上。
一股莫名的不安就这么蔓延了开来,席卷全身……
是,这是萧衡送的耳坠子。
四年前她带着这对耳坠子游船时不慎将其掉入了湖中,她心一急也跟着跳了下去,差点被淹死。
却是没想到,那本该沉入湖底的耳坠子,竟是被这船夫给捡起来了!
船内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可船夫丝毫没有意识到四周的气氛起了变化,只是讨好般道,“那日小人见姑娘如此在意这耳坠子,想其定意义非凡,便下了湖底找了几日,还好是找到了,却不想那之后便再未见过姑娘。好在今日总算是可以物归原主了!”
乔念的心头感触颇深。
一来是没想到船夫竟然这般上心,二来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还能看到这耳坠子。
从前,她自然是很喜欢的,因为这是萧衡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正儿八经的女儿家的礼物。
她以为那是萧衡终于接受她的证明,所以格外珍惜。
可如今在见到……
乔念心里五味杂陈,她对着船夫道了声谢,又拿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船夫,“这的确是我的东西,多谢。”
那锭银子抵得上船夫一年的工钱了,船夫高高兴兴地收下,拿了银子便走了出去。
却不想,还不等他退出船屋,身后就传来了扑通一声。
待他回头看去,只见湖面泛着一圈圈的涟漪,而乔念的手上已是空无一物。
哪里还有什么耳坠子跟木盒子?
萧清暖第一个惊呼,“乔念你疯了?那可是……”
是她阿兄费了好些心思才弄来的!
可这话萧清暖并未说完,因为萧衡的脸色已是阴沉至极。
乔念并未理会萧清暖,自顾自落座。
而明王的视线则是落在了萧衡的身上,就见萧衡周身都染着阴鸷,正死死地盯着乔念。
他心中莫名有些爽快,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故作关切地问道,“怎么扔了?那不是萧将军送的吗?”
乔念这才有了回应,“的确是萧将军所送,但既然是送给了我,那我便有处置的权利。,我即将嫁给王爷,若再留着别的男人所送的东西,不合适。”
明王连连点头,“念念说的对。”
目光瞥向了脸色铁青的萧衡,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来。
但或许,萧衡的视线过于灼热了。
令得一旁的林鸢都不禁红了眼,忍不住轻轻扯了扯萧衡的衣袖,细细唤了声,“衡哥哥……”
萧衡的视线着才从乔念的身上收回来,却也不曾看林鸢一眼,而是望向了湖面。
船内的气氛因着这一对耳坠子更显尴尬。
林烨默不作声地将那藏着发簪的左手往身后藏了藏。
他想着乔念竟然连萧衡送的东西都扔了,那他的发簪,大约也是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好在方才没送,不然岂不是自取其辱了?
罢了,反正她乔念也不配!
不知不觉,船已经划至了湖中央。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泛着金光的湖水,一阵微风拂来,呼吸间都是清新的水气。
乔念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
“鸢儿,快来看,有鱼!”
萧清暖走出了船屋,扬声唤着。
只是林鸢似乎有些晕船,恹恹的,坐在位置上没有动。
萧清暖似乎是觉得有些扫兴,忽然想到了什么,竟是冲着乔念唤道,“乔姑娘,你来看,好大的鱼呀!”
乔念有些意外,没想到萧清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喊她。
可既然喊了……
乔念起身,朝着萧清暖走了过去。
“快看,这么大一条鱼呢!”萧清暖热情的招呼着。
乔念站在萧清暖的身边,俯身往湖面看去,“哪里有鱼?”
“就在那!”萧清暖指着水下,人却往乔念的身后退了退。
而后,压低了声,“居然敢丢我阿兄送的东西,让你长长记性!”说罢,便是伸手推向乔念。
却不想,乔念微微侧了身,轻易就躲过了。
反倒是萧清暖一时受不住力,整个人都往湖里扑去。
落水前,她清楚看到了乔念脸上那股得意又张扬的笑!
看着萧清暖在水中扑腾的样子,乔念忍不住冷笑。
就这点脑子还想害人?
呵!
而听到落水声,船屋内的男人们纷纷冲了出来。
见萧清暖落了水,林烨与萧衡皆是一惊,当即便要跃下湖去救人,却不料船屋内林鸢忽然扬声喝道,“不行!你们会坏了暖暖的名节的!”
只见她摇摇晃晃地从船屋里冲了出来,“你们不能下去,要不然暖暖这辈子就毁了!”
就如当年林烨与萧衡跳下水去救乔念一样,那之后的乔念可是被流言蜚语攻击了好一阵子的。
可,萧清暖显然也不会水,再不救,是会死的。
林鸢显然也知道这件事,便是将目光看向了乔念。
甚至已经作势要给乔念跪下,求着乔念去救萧清暖。
乔念对她这副做派只觉得恶心至极,先她一步跃入水中。
湖水冰冷,但比那日救起林鸢来要好一些。
乔念当着众人的面游向了萧清暖,又当着众人的面,抱着萧清暖一起沉入了湖中。
冰冷的湖水一下子就灌入了萧清暖的口鼻,以至于她挣扎得越发厉害,双眼死死瞪着乔念,却见乔念正冲着她笑。
那抹极其诡异恐怖的笑!
就像是……
乔念是要故意淹死她的!
这样的认知冲入脑海中,萧清暖无比惊恐,双手双脚都胡乱挣扎着,却是没多久便失去了意识。
萧清暖醒来的时候,乔念就坐在她的床边。
看到乔念,萧清暖便想到了水中那张带着诡异笑容的面孔。
就如冤鬼一般,令人恐惧。
她下意识地惊坐而起,死死抱着被子,“你,你想干什么!”
乔念淡淡一笑,“萧姑娘怕什么?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你胡说!”萧清暖看了眼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侯府,芳荷苑。”乔念淡淡回答。
只因二人被送来的时候都昏迷着,为了方便府医救治,就将二人都送来芳荷苑了。
但事实上,乔念是装的。
只好在府医并未揭穿她,照样为她开了药。
但眼下知道自己的所在,萧清暖便是大声呼道,“鸢儿呢?我要见鸢儿!”
乔念冷声一笑,“找她做什么?萧姑娘忘了?林鸢可是巴不得你死呢!”
乔念心中很是抵触,站在德贵妃寝宫的院子里,她那一颗心一直惴惴不安。
其实入浣衣局三年,她并没有来过这儿,可总觉得这里的气息与浣衣局的差不多,充斥着令人不安的窒息。
她生怕自己跟三年前一样,来了就回不去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脚指头都冻得没知觉了,才有人来唤她去见贵妃。
推开房门,一股子暖意便扑面而来,激得乔念的鼻尖有些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不等进屋就听到德贵妃的声音传来,“衣裳我看了,果然洗得很好。”
乔念这才看到了人,忙跪地行礼,“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她在浣衣局做奴婢做习惯了,哪怕如今已经被接回了侯府,可看到这些贵人还是会脱口而出一声‘奴婢’。
德贵妃愣了愣,复又想起了什么,不禁轻笑摇头,“你果然与你娘亲说的一样。”
乔念想,德贵妃口中的‘娘亲’应该是林夫人。
她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膝,却能察觉到德贵妃屏退了屋内的其他人。
房门也跟着被关上,满屋子暖意与她一起被裹挟了起来。
并未觉得有多舒服,反倒越发令人不安。
而后,一双葱白玉手出现在她的眼前,“来。”
德贵妃的声音温柔得不太真实。
乔念心中有些没底,但还是伸出了手去。
德贵妃将她扶起,目光落在她长满了冻疮的手上,不禁微微叹了一声,“昨日让你洗衣裳,可会觉得委屈?”
话语里的关切如此明显,乔念眉头皱了皱,而后摇头。
这点委屈跟那三年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德贵妃拉着乔念去到一旁坐下,这才又道,“你也莫要怪本宫,只是那些宫婢从前是奉了谁的命去欺负你的,想必你也清楚。你阿兄太过冲动,本宫若不做些什么,皇后定不会放过侯府。”
乔念自然明白。
侯府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是生是死全凭着贵人们的一句话而已。
若不然,三年前堂堂侯府大小姐也不会因为一只琉璃碗就被罚去浣衣局做了三年奴婢。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皇上对侯府的一番敲打罢了。
而她,一介蝼蚁,何谈反抗?
“本宫知你委屈。”德贵妃轻声细语,似是想用这点点柔情去化开乔念被冰冻的心。
只是乔念全程垂眸不语,瞧着虽是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却是十足的油盐不进。
若三年前真是她打碎了琉璃碗,那就算做一辈子的奴婢也是她活该。
可明明不是。
所以,知道她委屈又有什么用?
德贵妃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这样,昨日那件衣裳就当本宫欠了你一份人情,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本宫提。”
乔念直到这一刻才有所触动。
她知道,其实德贵妃完全没有必要与她说这样一番话。
约莫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德贵妃心中还是存着一丝怜悯吧!
乔念想了想,这才开了口,“浣衣局里有一名宫婢名唤柳娘,娘娘可否将她调来伺候您?做个清扫的宫婢就好。”
德贵妃没想到自己特意卖给乔念的人情居然被她拿给了旁人用,还是个小小的宫婢。
当下便是皱了眉,“这宫婢与你关系不错?”
乔念却摇了摇头,“浣衣局里没人敢与我有什么关系,只是这柳娘性子弱,我在浣衣局三年她也从未欺负过我,我走后,恐怕其他人会欺负她。”
她所遭受的那些就只有她遭受过就可以了。
看着乔念这副安安静静却又极其坚韧的样子,德贵妃心中颇有感触,当下便是点了点头,“好,本宫一会儿就叫人将柳娘调来。”
“多谢贵妃娘娘。”乔念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德贵妃忽然就有些心疼,跟着站起身,看着她柔声问道,“那你呢?你就不想要些什么?”
那三年的无妄之灾,她就不想为自己争点什么弥补一下吗?
乔念很感激德贵妃的怜悯,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来。
也算是她这三年来为数不多的笑容。
“奴婢日后只想守着祖母,旁的便什么都不想了。”
一句话,就将德贵妃满腔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直到目送着乔念离开,德贵妃心口还是难受得紧。
一旁的大宫女为她披上一件氅衣,看着乔念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林小姐倒是比前些年安静稳重许多了。”
“是啊……”德贵妃终于叹出了一声,心口微微泛着疼。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人间炼狱,才能叫从前那样明艳张扬的人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呢?
离开德贵妃的寝宫,乔念便跟着领路的宫婢一直往宫外走。
她步子很快,几乎是赶着那宫婢往前走。
可也怪不得她,她实在是太害怕这个四面都是高墙的地方了。
她怕自己走得慢了,就又会被找各种理由留下来三年。
可,越慌越乱。
乔念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朝着一旁扑摔而去。
但预想当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倒是那一股子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闯进了她的鼻腔。
“奴婢见过萧将军!”
领路的宫婢已是跪地行礼,乔念这才反应过来,忙从萧衡的怀中退了出来,欠身行了礼,“见过萧将军。”
萧衡神色清冷,突然空落的怀抱似乎让他有些不适应,他负手于身后,垂眸撇了眼乔念的脚腕,这才开口,“乔姑娘脚伤还未好?”
今日是第三日了,药王谷的东西向来都是极好的。
思及此,萧衡皱了皱眉,看来那药酒她没用。
那他送去的伤药呢?
目光不自觉便瞥向乔念的手臂,长长的衣袖将她的手背都遮住了,更别说手臂上的伤。
乔念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萧衡,更没想到萧衡会问她这些。
他从来都不会关心她的。
是以,她并未回答他什么。
事实上,她觉得如今自己与他之间的身份,是一个字都不该多说的。
可萧衡显然不知道乔念眼下在想什么,他淡淡看了跪在地上的宫婢一眼,冷声开口,“你去忙吧,本将会送乔姑娘回府。”
见到明王,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萧衡是得了皇上口谕,面圣都不需要跪的人,是以当下只是拱手作揖。
而乔念还未跪就已经被明王掺住了。
他的大手带着炙热的温度,掺住她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他也没想到,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平静应对林烨虐打的她,居然已经抖得这样厉害了。
乔念也不知道明明已经跟方丈去离去的明王为何会突然出现,但在当下,对于明王的出现她依旧心存感激。
林烨是下了死手的,她早就已经站不稳了,如若不是明王及时出现,恐怕她已经当着众人的面重新摔回了地上。
“多谢。”
她低声道了谢,声音细细小小的,不足以叫外人听见。
可,明王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细细小小的两个字,如同两根针,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以至于他的怒意也跟着激涨了几分。
当下便是朝着林烨瞪了过去,“小侯爷还真是好大的架子,佛门重地,竟敢如此虐打本王的人,看来,侯府是真没把本王放在眼里,更没把父皇放在眼里!”
天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林烨直接傻在当场,忙磕了头,“微臣不敢!”
“不敢?佛门重地,你却将人伤成这样,还有什么是你小侯爷不敢的?”明王当即一声令下,“来人!给本王重重地打!打到他起不来为止!”
“是!”
命人的侍从当即得令,上前就将林烨给压在了地上。
而后拿起周围的笤帚便是朝着林烨的背狠狠招呼了上去。
一下下的闷响声听得众人心里发慌。
却在这时,一抹身影不顾一切朝着林烨奔了过去,一下就扑在了林烨的背上,“你们别打我阿兄,要打就打我吧!”
是林鸢。
用刑的侍从也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继续打。
而乔念看着这一幕,只是默默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其实有时候她是真的很佩服林鸢,她总能在各种关键时刻冲出来护着林烨,护着林家的所有人。
所以啊!
三年前她的沉默才会让乔念如此记恨。
明王默默垂眸看了乔念一眼。
看着她已经开始发白的双唇微微颤抖着,他的心便也跟着微微抖了起来。
于是,心一横,沉声开口,“既然林姑娘极力要求,那本王就遂了你的意,动手!”
侍从们得了令,当即就高高扬起了手中的笤帚。
却不料有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要!”
“不可以!”
“慢着!”
是已经反将林鸢护在怀里的林烨,还有萧家那对兄妹。
这个时候,他们都不再沉默。
萧清暖更是双眼微红,看上去比被乔念打了一巴掌还要委屈,“王爷,今日之事与林姑娘无关,还请不要牵连无辜。”
明王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低声一笑,尽显轻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舍妹无礼,请王爷恕罪。”萧衡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话语虽是恭敬,可那态度却是不卑不亢,大有与明王分庭抗礼的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乔念半倚着明王的身上,眸中有什么晦暗的东西闪过,他沉声开口,“不过,还请王爷三思,否则此事若闹到了皇上面前,恐怕……”
“你威胁本王?”明王眉尾轻挑,他纵然是惧怕父皇的,可若有人敢骑到他的头上来,那便是父皇来了也没用!
对上明王凌厉的眸光,萧衡也回以凌厉,“微臣只是以大局为重。”
既然明王到底是要跟侯府联姻的,那就不能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可谁知此话一出口,明王却是嗤笑了一声,“萧将军还真是好大的格局,这般大的格局,方才怎么就一言不发,哑巴了?”
方才乔念被打的时候,他这张嘴被缝上了?
听着明王这样问,乔念的心忍不住抽痛了起来。
可她明明已经对萧衡死心了,明明早就已经看清楚萧衡是不喜欢自己的。
这颗心,为什么还是痛得这么厉害呢?
她轻轻咬着自己的唇,恨自己的没用,眼珠子里有什么温润的东西,却又被她飞快地压了回去。
萧衡下意识地观察着乔念的脸色,可从他的角度看去,她半个人都躲在了明王的身后,姿态亲昵,令他心中越发烦闷。
当下,语气也跟着带了几分戾气,“今日之事究竟谁对谁错,众人自有分晓,小侯爷教训一下自己的妹妹,纵然下手重了些,但到底是侯府的家事。此事,微臣管不着,王爷你恐怕也管不着。”
萧衡用家事来做借口,倒的确让明王有些难做了。
哪怕他是个王爷,也决然没有插手别人家事的道理。
更何况,他之所以娶乔念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攀上侯府的关系,今日若是做得太过,恐怕……
眼看着明王沉默下来,萧衡便朝着那几名侍从投去了目光。
他本就是武将,是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物,只一个眼神就叫那几名侍从吓得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笤帚。
而此刻,林鸢正在林烨的怀里哭个不停,“呜呜呜,阿兄你没事吧?呜呜呜,都是我不好……这发簪我不要了,夜明珠我也不要了,我只要阿兄好好的,呜呜呜……”
林鸢说着就要摘下自己头上的发簪,可她的手却被林烨死死按住,“胡闹,阿兄送你的就是你的,你便是不要了,旁人也休想染指半分!”
这个旁人指的是谁,众人皆心知肚明。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开始颤抖得越发厉害,却也不知是因为背上的伤,还是因为林烨的这番话。
明王心中不禁担心起乔念的伤来,当下便是瞪了几人一眼,“侯府的家事本王的确管不着,但乔念是本王看上的人,本王的人,尔等既然动了,就得付出代价!”
当下便是沉声下令,“将林姑娘拉开,给本王狠狠地打!”
“是!”侍从们应声,一下就将林鸢给拉开了。
林鸢不肯,哭喊着挣扎着,却无法挣脱两名侍从的禁锢。
而林烨则是又被压在了地上,被狠狠地打着。
明王却不继续看了,而是转过身将早已站不住的乔念打横了抱起,大步朝着寺外而去。
看着这一幕,萧衡一双眼几乎要射出火来。
众目睽睽,明王这是要将乔念的名声至于何地?
当下便想上前阻拦,却是被自己的妹妹给拉住了。
他回眸,就见萧清暖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他这才反应过来,如今的自己,的确是没什么资格追上去的。
可,难不成就得眼睁睁看着她日后落入另一人的怀抱中吗?
萧衡隐忍着心中泛滥的嫉妒,死死握住了拳。
听到这样的质问,林鸢眼中的泪终于决堤,她连连摇头,“不是的,我没有害过姐姐。当年是我打碎了琉璃碗,是我的不对,可冤枉了姐姐的人是小翠……”
她极力地想要告诉乔念,她不曾害过她。
却不料,乔念就倚在门边,轻轻柔柔地问她,“那你三年前怎么不说?”
林鸢一愣,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乔念的话是什么意思。
便只见乔念嘴角勾起了一抹浓烈的嘲讽,“是你打碎了琉璃碗,这八个字,你三年前当着皇后跟公主的面,为何不说?”
林鸢像是没有站稳似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我不敢……那是我第一次进宫,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高贵的人,我,我当时很害怕,我……”
“那你现在又要来与我说什么呢?”乔念再次打断了林鸢的话。
到底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当做这三年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鸢哭得一抽一抽的,低着头,已是不敢再看乔念,“只要姐姐能原谅我,我愿意把一切都还给姐姐。我会告诉爹娘跟阿兄,姐姐你从未欺负过我,落梅院,我也可以还给姐姐……还,还有衡哥哥,我,我也可以还给姐姐。”
听到这儿,乔念终于是听明白林鸢今日前来的目的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重重地吐出胸口的一股浊气来,“林鸢,我方才说过,那是你的爹娘跟阿兄,与我无关。落梅院虽是因为喜欢才建成,但都是侯爷的心血,也该是你的。甚至于这芳荷苑,若是你想要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闻言,林鸢猛地摇起头来,“我不要,我不是来跟姐姐抢住处的。”
“我知道。”乔念淡淡笑着,略带着几分嘲弄,“你是为了萧衡来的。”
说什么求她原谅,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为的不过就是个男人。
她一下就说中了林鸢的心事,只惹得林鸢瞬间脸色绯红。
却听乔念道,“我不知道你在担忧些什么,三年前我还不曾被罚入浣衣局的时候这婚约就已经落在你头上了,如今我虽然还住在侯府,但全都是因为祖母心疼我而已。我甚至都已经不姓林了,在这侯府里我只是个外人,萧家与林家的婚约怎么着都落不到我头上。”
“而且,方才在祖母那儿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再喜欢萧衡,你为了此事而特意跑这一趟来试探我,实在是有些多余了。”
“我不是为了试探姐姐才来的。”林鸢像是被误会了似的,有些心急,“我是真心求姐姐原谅,只是……”
只是试探乔念的态度,也是目的之一。
但她必须得承认,她的确是有些害怕了。
萧衡今日的态度让她有些摸不清楚,她真的担心萧衡想娶的是乔念,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的过来乔念这儿。
“不管怎么样,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祖母的身子大不如前,我只想好好照顾她老人家,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乔念将自己的态度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告诉了林鸢,只是想以后她别没事老往自己的跟前凑。
这侯府里的人,除却祖母之外,她是真的一个都不太想见到。
林鸢站在原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说话。
脸上还带着泪痕,睫毛上也有没干的泪珠挂着。
乔念想,若是此时林烨来了,大约会跟三年前将自己推下小楼时一样,不由分说地将她踹进荷花池里去的。
这天寒地冻的,落了水怕是会病上好几日。
光是想想都有些头疼,乔念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想赶紧将这尊瘟神送走,“我今日起得有些早,这会儿实在困乏,你若没有别的事儿的话,我便不送你了。”
听出了乔念的逐客令林鸢自然也不好再死皮赖脸地带着,便只点了点头,“那姐姐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
说罢,林鸢欠身行了一礼,方才往外走去。
林鸢刚出门不久凝霜便进了来。
小丫头一脸好奇,还不住地往外张望着林鸢的背影,“小姐,二小姐都来跟您说了些什么呀?奴婢看她眼睛红红的,是哭过了?”
乔念没心思应付凝霜,自顾往里间走去,“你这样好奇,不如直接去问她。”
凝霜厚脸皮地跟上来,“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哪有去找二小姐的道理?”
话音落下,乔念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看着凝霜,神色严肃。
凝霜一惊,对着乔念眨了两下眼睛,“小姐,您怎么了?”
“我知道你主子派你来伺候我定是有他的目的,我不会为难你,但你也不必时时刻刻都来提醒我你是我的人,因为我知道你不是。”
乔念在浣衣局里待了三年,那个地方,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所以,她习惯了说话时是这样冷漠甚至有些凌厉。
全然没料到自己会伤到了一个小丫鬟的心。
凝霜那双大眼睛几乎一下子就蓄满了泪。
与林鸢的不同,乔念看着她,竟是有那么一瞬间心软了。
可她也不知道此刻是不是该安慰她,便只能皱了皱眉,“我要睡会儿,你去忙吧!”
说罢,便是转身进了里屋。
凝霜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乔念将她拦在了外面,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但很快,她便抹了一把眼泪,方才还满脸委屈的脸上却已经布满了不在乎。
她家小姐在浣衣局里被人折磨了三年,如今就算是有些不近人情又怎么了?
小姐身上那么多的伤,若自己不狠一点只怕是都活不下来了呢!
虽然被小姐误会,可她相信,只要真心对待小姐,小姐总有能看清她真心的一天的!
凝霜暗暗给自己鼓劲,这才冲着里屋唤道,“那小姐您好好休息,奴婢就在外头守着,您有需要吩咐奴婢一声!”
听到这话,乔念的身形不禁微微一顿。
心底某处有一股细细的暖流涌过。
她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方才因林鸢而烦乱的心情倒是缓解了不少。
长叹了一口气,她便欲上床休息,外头却忽然传来了骇人的惊呼声。
“不好了!快来人啊!二小姐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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