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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夫临门:王爷,别闹!小说

灭绝师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再醒来时,她人已不在地藏院,眼前阳光细碎闪烁,窗外一枝白梅,迎风摇摆,簌簌飘落如雪。这是人间,不是她方才所待的地狱。顾九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转着眼珠,打量着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屋子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一桌一床一椅,剩下便是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搁着些瓶瓶罐罐,一抹灰影逆光而立,背对着她,在那些瓶罐间忙活着。有草药的清香气息在鼻间弥漫开来……顾九思怔怔的盯住那抹灰影。灰影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微笑着转过身来。虽然在地藏院时已见过他,可此时再见,顾九思仍难掩内心惊艳。这个男人,生得太好看!其实他穿得很普通,一袭素朴灰布棉袍,并非名贵丝绸,只是粗布麻料,寻常的交襟阔袖,腰带就是一根宽一点的黑色布条,并无半点花头,黑发用一根木簪,随随便便的盘在头...

主角:顾九思赵世勇   更新:2025-01-24 15: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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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九思赵世勇的其他类型小说《七夫临门:王爷,别闹!小说》,由网络作家“灭绝师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再醒来时,她人已不在地藏院,眼前阳光细碎闪烁,窗外一枝白梅,迎风摇摆,簌簌飘落如雪。这是人间,不是她方才所待的地狱。顾九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转着眼珠,打量着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屋子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一桌一床一椅,剩下便是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搁着些瓶瓶罐罐,一抹灰影逆光而立,背对着她,在那些瓶罐间忙活着。有草药的清香气息在鼻间弥漫开来……顾九思怔怔的盯住那抹灰影。灰影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微笑着转过身来。虽然在地藏院时已见过他,可此时再见,顾九思仍难掩内心惊艳。这个男人,生得太好看!其实他穿得很普通,一袭素朴灰布棉袍,并非名贵丝绸,只是粗布麻料,寻常的交襟阔袖,腰带就是一根宽一点的黑色布条,并无半点花头,黑发用一根木簪,随随便便的盘在头...

《七夫临门:王爷,别闹!小说》精彩片段


再醒来时,她人已不在地藏院,眼前阳光细碎闪烁,窗外一枝白梅,迎风摇摆,簌簌飘落如雪。

这是人间,不是她方才所待的地狱。

顾九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转着眼珠,打量着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

屋子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一桌一床一椅,剩下便是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搁着些瓶瓶罐罐,一抹灰影逆光而立,背对着她,在那些瓶罐间忙活着。

有草药的清香气息在鼻间弥漫开来……

顾九思怔怔的盯住那抹灰影。

灰影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微笑着转过身来。

虽然在地藏院时已见过他,可此时再见,顾九思仍难掩内心惊艳。

这个男人,生得太好看!

其实他穿得很普通,一袭素朴灰布棉袍,并非名贵丝绸,只是粗布麻料,寻常的交襟阔袖,腰带就是一根宽一点的黑色布条,并无半点花头,黑发用一根木簪,随随便便的盘在头顶,略显得有点凌乱。

然而这样的不修边幅,反而让他的五官显得愈发耀眼夺目,让人一看,即移不开眼睛。

窗外白梅簌簌,眼前灰影飘逸,药香伴着冷香,在鼻间氤氲,顾九思本就有些恍惚,此时简直有如梦如幻之感。

“你是谁?”她哑声发问,“这是什么地方?”

“在下云千澈,这里是疯人监天透院,我是这里的大夫!”云千澈微笑回答。

“天透院……”顾九思的眉头皱得更深,她上上下下打量着云千澈,半晌,又问:“楚埙然呢?乔局呢?”

“这里没有这两个人!”云千澈摇头。

“没有……”顾九思怔怔的盯着他看,半晌,又问:“我是谁?”

“你忘了自己是谁?”云千澈怔了怔,随即又了然,“经历一场劫难,短暂失忆也正常,好吧,本医告诉你,你叫顾九思,是一品军候顾奉之的的女儿!”

“顾奉之……”顾九思喃喃的念着这三个字,突然扬起拳头,对着自己的头部一阵痛击。

然而再怎么击打,那些不知什么时候潜入到她脑海完全不属于她的的记忆,却再难清除出去。

但她知道,自己不是顾九思,更不是什么候爷之女!

她是顾九,M国国安局特工。

她有很多个头衔,心理学专家,测谎专家,微表情专家,读心专家,催眠高手……

因为在心理学领域的惊人天赋,她受命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去催眠潜伏在M国的T国间谍楚埙然。

楚埙然是T国的顶级催眠高手,最擅长清醒催眠,催眠手法多样,通过催眠和暗示,他从M国军队的许多重量级高官那里,获得了许多军事机密。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可他居然通过催眠,控制了这些人的思想!

国安局使出浑身解数,动用各种刑罚,都不能令他屈服,无奈之下,只好找到她,想来个以毒攻毒,催眠楚埙然,找出被他控制的那些大将的名字。

经过一番对决,顾九终于成功的催眠了楚埙然。

可就在这时,监室里突然发生了不明原因的大爆炸。

等到她醒来,人已躺在黑暗囚室,身边一只肥硕兽人,正疯狂撕扯吸吮着她手腕上的鲜血……

身为心理学专家,她见过很多心理异常的变态,但被变态活撕,却是头一次。

想起昨夜的恐怖情形,顾九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那记忆太过血腥惊悚,她不想再回忆第二遍。

可是,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的拥有了属于另一个女孩的记忆?

莫非,她并未战胜楚埙然,反而被他催眠了?

可这也不对,如果她被催眠,就不会再记得自己是顾九,以楚埙然的狠辣,必会想方设法,让她死于他所设置的惨烈幻像之中!

但如果不是催眠,又怎么解释眼前这一切?

她的胸腔之中,分明汹涌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悲愤酸涩之气,雪地上的淋漓鲜血,一遍遍的在她脑海中冲刷着,激荡着,几乎要喷薄而出,让她整个人都深深陷入一种难言的悲痛和愤恨之中。

正心情激荡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响起的,是一个男人粗蛮的吼叫:“云呆子!云呆子你快死出来!”

“完了完了!”云千澈面色慌张,“索命鬼来了!这人叫梁雷,是赵世勇的妻弟,最是心狠手辣,武功又高强,要是被他发现你在我这里,我们两个都死定了!要怎么办啊!”

他急得在床边直打转,顾九盯住他看,半晌,忍不住开口:“云大夫,如果我身上有你看中的东西,请开口,只要我能给,一定会给的!”

“嗯?”云千澈浓眉微挑,似笑非笑,“你一个小疯子,能给我什么?”

“其实我也很好奇!”顾九歪头看他,“但你的眼睛里,却又分明写满了对我的渴望!”

“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云千澈眨眨眼,看向她的目光,意味不明。

“是我的观察力异于常人!”顾九回,“如果你想表现慌张恐惧的话,眼睛要瞪圆,嘴要大张,最好还能流点虚汗!”

“你眼睛没瞪大,也没流虚汗……”云千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不害怕,为什么?”

“因为外面那人不是来索我的命的!”顾九笃定回,“他是来找你救命的!”

“你这小丫头,神叨叨的……”云千澈盯着她上下打量,并不将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放在心上。

他看了半晌,忽然扭扭捏捏笑起来。

“本医也想像你这么神叨叨的……那个……可不可以教我摄魂术?”

“摄魂术?”顾九哑然失笑。

“不舍得?”云千澈看着她。

“舍得!”顾九点头,“你再不出去救人,他们就要闯进来了!”

“救谁?”云千澈问。

“你说呢?”顾九反问。

云千澈咕哝一声走出去,门关上了,却又探头进来,好奇问:“他会怎么样?肠穿肚烂?”

“应该不会!”顾九摇头,“那个食人魔不喜欢吃猪下水,但对鸡爪比较感兴趣!”

云千澈掠她一眼,掩上房门走出去。

梁雷正好抬着一幅担架急慌慌冲进来。

云千澈掠了一眼担架上的人,胃液一阵翻滚。

那小巫女果然料事如神。

赵世勇的手,现在就是一只被啃过的鸡爪……

被啃过的赵世勇,不光肉体受伤,心灵上也饱经摧残,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球都快凸出来,唇色乌青,牙齿咔咔打站,浑身急颤。

不过,虽然受到惊吓,他的神智还算清明。

有过此等惨烈经历,却不曾疯颠,心理也算强大,怪不得能做疯人监狱长。

他比身边的狗腿吴栋梁强多了。

那位吴先生,大小便已然失禁,两眼发直,没有焦距。

这个人,已然废了。

赵世勇只废了一只手。

云千澈深感惋惜。

食人魔要是喜欢喝豆腐脑就好了。

“云呆子,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快救人啊!”梁雷见他只是摇头不动手,扳着他的肩使劲晃。

“喂,再晃就真成呆子了!”云千澈面色惊惶,“这血糊糊的,要本医怎么治啊!”

“包扎伤口你不会啊!”梁雷跳脚,“你要再磨蹭!信不信老子把你也扔给那只鬼啃?”

“你也知道他是鬼,就不要说外行话了!”云千澈慢吞吞回,“包扎当然简单了,可是,那鬼症可是会传染的!”

“传染?”梁雷愣了愣,想起有关食人魔的传闻,哭丧着脸叫:“那要怎么办?”

“把胳膊剁了!”云千澈慢条斯理回。

“死呆子,你他妈到底会不会瞧病?”梁雷破口大骂,“我姐夫伤的是手,你干嘛要剁他胳膊?”

“防传染啊!”云千澈一脸无辜,“当然了,你想只剁手也行啊!但如果狱长好了以后也爱上啃人爪,你不要再来找我啊!”

“你……”梁雷气得差点晕过去。

“剁手还是剁胳膊,你跟狱长权衡一下吧!我得先去磨刀了!这人骨跟猪骨一样硬,非得有削铁如泥的利器才行!”

他说去磨刀就去磨刀,挽起袖子,磨得哧啦啦响,那响声让本就头皮发麻的梁雷腿都软了。

至于担架上的赵世勇,就更不用说了,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被他这一磨,差点尿了裤子。

顾九在屋里头听着,不由哑然失笑。

这位云大夫,还真是有意思,还要跟她学摄魂术,他这心理战法用得有模有样的,哪里还用得着她教?

被磨刀声折磨得头晕脑涨的赵世勇,最终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剁胳膊。

“云呆子,你多用点麻沸散!”梁雷哭丧着脸叫,“我姐夫实在扛不住了!”

“麻沸散?”云千澈怔了怔,尔后幽幽回:“梁大人,抱歉,没有麻沸散……”

“你说什么?”梁雷又跳起来,“你一个大夫,怎么会没有麻沸散?”

“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云千澈长叹一声,“前日大人发怒,打翻了本医的药材铺子……”


云千澈一本正经摇头,“有妇,脸不脸的,无所谓!”

“无所谓……”小唐豆学着他的腔调,摇头晃脑,倒是学得有模有样,朱宝儿被逗得哈哈大笑。

大家笑成一团。

顾九完全一头雾水。

但这气氛不错,轻松愉悦,虽然她小命堪忧,但既为心理学专家,自然会做心理调适。

她便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笑声中,一只白鸽凌空飞过,将消息带向不可知的远方。

顾九在忐忑之中,等待着她不可知的命运。

等待的时间,倒也安静。

赵世勇阴沉着脸养伤,梁雷时常过来察看,虽然面色狰狞,一时却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一天很快过去。

夜,很快就来了,漆黑,冰冷,狂风刮过山林,发出凄厉的尖啸。

天透院一号监,赵世勇的狞笑声,比风声更渗人!

“顾九思,刺客呢?灭口的刺客在哪儿呢?”他恶狠狠的逼近顾九,手中雪亮匕首,冷冷的横上她的脖颈,锋利的刀刃割破她的皮肤,鲜血汩汩而出。

这让顾九不自觉又想起初入地藏院一号监时的情形,死亡血腥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隐隐作呕。

但不管她心里有多紧张,面上却仍是风波无痕。

“杀你的人都不急,你急什么?”顾九斜斜的觑着赵世勇,眉宇间一片淡淡嘲讽,“大人等不及要死了吗?”

“啪”地一声,一记响亮耳光掴过来,顾九早有防备,歪头避过。

赵世勇跳脚怒骂:“死丫头,睁开你的眼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天都快亮了!”

“天亮之前的那段黑暗,才最可怕!”顾九心跳如鼓,面不改色,“那个时候,人睡得也最沉,才是真正的杀人放火天!”

“还真是伶牙俐齿!”赵世勇咕咕笑,“顾二小姐,要是等到天亮了还见不到刺客的影子,本大人就把你这伶牙俐齿一颗颗拔下来,看你还……”

他说到一半,东北方向突然火光冲天,继尔,有惨叫声响起:“救命啊!杀人了!”

赵世勇的喉结滑动着,将尚未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连滚带爬躲到窗帘后,紧张的向外窥视。

顾九悬着的一颗心,在这时,总算回归原位。

她不出声,只平静的读取着赵世勇脸上的表情。

他的表情很精彩,满面暴戾之气如潮水般逝去,只余惊惧恐慌,很快,恐慌又渐变成愤怒和怨怼,绝望、不甘,沮丧等各种表情在他脸上交织,碰撞……

但他强力压抑着,不见棺材,不肯掉泪。

“怦”地一声,有人撞门而入。

是梁雷。

“怎么样?”赵世勇冲到他面前,死死的盯住他的脸。

“死了!全死了!”梁雷一头一脸的血,“姐夫,住在你院子里的人,全被杀光了!脑袋滚了一地啊!”

“看清什么人了吗?”赵世勇急急问。

“是他的人!”梁雷咬牙,“那招数,那套路,绝对错不了!”

赵世勇心中的怨怼愤懑之气,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全线爆发,喷薄而出!

“楚夫宴,我操你全家!”他指天恨地,咬牙切齿咒骂。

楚夫宴……

顾九眸光微闪。

这个名字很陌生。

前身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她牢牢记住这三个字,不动声色,继续倾听。

梁雷哭丧着脸叫:“姐夫,他为什么要这样啊!这些年来,我们拿钱供着他,巴结他,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哪里对不住他了?就因为这个贱丫头,他就要我们的命,他还是人吗?”

“他本来就不是人!”赵世勇喘着粗气唾骂,“他是疯子!除了疯子,谁能做出那么多惨绝人寰之事?人命在他眼里算什么?就是一只蚂蚁,一根草!这孙子,做事从来只想着自己,一定是上次我拒绝了他的要求,惹他发烦了!可他也不想想,要是做得太过走了风声,上头查下来,还不是我顶包?我……”

“姐夫!”梁雷听他口无遮拦,忙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目光往顾九身上瞄了瞄。

顾九淡笑:“我只关心自己的命,不操心你们那些破事儿!好了,现在你们相信我的话了吧?”

“那又如何?”赵世勇粗声粗气问。

“如何?”顾九挑眉,“大人不想保命吗?”

“本大人保命法子多得是!”

“可如果不想放弃手里这差事,你就只能跟我绑在一块儿!”

“你……”赵世勇再也硬气不下去,闷声回:“要怎么绑?你不死,他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必会再派人来刺杀!不要以为你会些巫蛊邪术就了不起,你要真有能耐,也就不会进我这疯人监了!”

“大人此言差矣!”顾九轻哼,“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我一开始输,是因为没想到他们会疯到这种程度,才被他们暗算,现在有了防备,必又会是另一种格局!”

“另一种格局?”赵世勇撇嘴,“个儿不大,口气不小!”

“秤砣虽小压千斤!”顾九眯眼笑,“食人魔可是又高又壮,那又如何?在我手底,照样如一滩烂泥!哦,对了,我忘了提醒大人,抽空去看看他吧,听说太后可器重他了,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大人可不好交待!”

赵世勇面色陡变。

这两天他一直魂不守舍,还真没想到食人魔。

当下忙叫梁雷去瞧。

梁雷领命而出,不多时又转回来,面色如土,脚步虚浮,未开口先趴在墙角狂呕。

“怎么了?”赵世勇提心吊胆,“死了?”

“没……”梁雷一边吐一边回,“他……他……”

“他少了一只爪子!”顾九施施然回。

梁雷哆嗦了一下,看向顾九的目光,终于不那么嚣张,相反,充满畏惧不安。

“真没了?”赵世勇追问。

“啃了……”梁雷艰难回,“被他自己……”

赵世勇打了个寒噤,汗如雨下。

“二……二小姐……”他结结巴巴开口,“别再让他啃了,好不好?”

“好啊!”顾九点头,“我们先谈正事吧!”

“二小姐请坐!”他单手搬过一只椅子,殷勤的邀顾九落座,小心翼翼问:“依二小姐之见,我们该怎么做呢?”

他特意强调了“我们”两个字,顾九呵呵笑起来。

“做法其实很简单!”她侃侃而谈,“你再写一封信,先告诉他,我成了活死人,宽宽他的心,再拿你掌握的有关他的秘密,敲打他一下,你要让他知道,你能活下来,自有高人庇佑,如果他肯到此为止,那就皆大欢喜,要是他一意孤行,那你也不介意来个鱼死网破!”

“在向他报信的同时,大人还可以把我在疯人监的遭遇传出去,我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到底也是顾府的千金,当日出事,又是许多双眼睛瞧着,这其中有与顾府交好的,也有面合心不合的,没准儿就想有人借这事做做文章,顾府老夫人为了脸面,就算再憎恶我,也要做些表面功夫,有她在那儿盯着,楚夫宴再穷凶极恶,一击不中,也不会冒险做得不偿失的事,您说是不是?”

赵世勇被她这番话说得一怔一怔的,良久,干笑:“你倒真是想得通透周全!可是,活死人跟死人,有什么区别呢?”

“活死人的意思,就是将来有可能活,也有可能死,活,还是死,主动权掌握在大人手里,这个见不得人的秘密是否解锁,也就全由大人控制!”顾九缓缓道,“楚夫宴等于又落了个把柄在您手里,将来若父亲醒来,知您如此护佑他的爱女,必少不了大人的好处!”

“好处我就不想了!”赵世勇讪笑,“只求二小姐别只记得在下的坏处就谢天谢地了!”

“大人有坏处吗?”顾九摇头,“大人不过奉命行事,此事与大人无干!”

“二小姐心胸宽广,在下佩服!”赵世勇干笑,“只是,只凭信件上的片言只语,怕是他不肯信,必会再差人来查验,届时,大小姐又该如何呢?”

“我既然能让食人魔吞食自己,自然也就能让来人相信自已看到的就是活死人!”顾九笑。

“是了!”赵世勇点头,“二小姐有摄魂之能,对付那些人,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顾九看着他。

“这疯人监人多嘴杂,亦有那厮的耳目混迹其中,若大小姐想扮活死人,为瞒天过海,怕是多少要委屈一下,天透院也罢,地藏院也好,总归,你是不能像现在这样……”赵世勇干笑了两声,“二小姐,你懂我的意思?”

“懂了!”顾九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掠,心中了然,唇角微扬,“还是大人想得周全!我这条小命,以后就全仰仗大人了,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二小姐言重了!”赵世勇咧嘴笑,“咱们如今可是唇齿相依,一损俱损,护着你,也就是护着我自己!那事不宜迟,二小姐,你看地藏院的监室,你最想去哪一间,我这就派人去安排着!”


“那就二号监吧!”顾九回,“二号监跟一号监只有一墙之隔,中间又有窗户,我闲着无事时,还能跟那位肖大人聊聊天,解解闷儿!”

赵世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讪笑说:“就听你的!雷子,派人把二号监打扫一下!别让里头的臭气薰着二小姐!”

“啊?二号监……”梁雷愣了一下,随即应:“我亲自去打扫!”

“多谢赵大人照顾!”顾九起身朝他福了福,“小女子实是感激不尽!”

“应该的!”赵世勇呵呵了两声,忽又问:“其实我很好奇,二小姐那夜跟那只……肖大人,到底说了什么?”

“大人想知道?”顾九眸光闪烁。

“好奇之至啊!”赵世勇向她身边探了探,“二小姐方便说说吗?”

“跟大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顾九轻咳一声开口,“我刚进去时,不是晕迷着嘛,肖大人不喜欢吃死物,便费心费力的把我叫醒,等我醒了,他就让我报菜名,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大人您该知道吧?”

“呵……这鬼……”赵世勇的嘴角又抽了抽,“你报了吗?”

“报了啊!”顾九点头,“我给他报了满汉全席,又跟他聊了一会舌尖上的云苍,发现肖大人口味比较独特,喜欢吃些猪脚鸭掌鸡爪之类的……对了,这云苍菜系,大人最爱吃什么啊?”

“我吗?”赵世勇揉揉发粘的眼,含糊不清应,“我喜欢的那可就多了,不过最喜欢云北菜系,香辣浓厚……”

半个时辰后,顾九口干舌燥的从房间里走出来,赵世勇则张着嘴,流着口水,躺在病室的椅子上昏睡不醒。

病室外,隔门偷听的云千澈,听得两眼发直,目瞪口呆。

顾九走到外间的小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嘟喝下去,喝完清清嗓子叹口气:“嘴好累!”

“我觉得老赵更累!”云千澈也叹,“这一个时辰,明明是他说得更多啊!嘴都说歪了吧?”

“可我没得到太多有用的东西!”顾九皱眉,“你知道楚夫宴是什么人吗?”

“楚夫宴?”云千澈脱口叫,“那老贼也参与其中?”

“老贼?”顾九愕然,“他是土匪?”

“不是!”云千澈摇头,“他是云安王朝的首席御医,深为皇室器重,官居一品,主管着疯人监、慈恩堂、医馆、药馆,当然,更管着太医院,他是专为皇亲国戚权贵们瞧病的,自封为云苍第一神医,其实医术差得要死,连我一根脚指头也比不上!”

“难怪赵世勇那么巴着他!”顾九咕哝一声,“却原来是顶头上司!”

“怎么扯上他了?”云千澈追问,“赵世勇有没有说他害你的原因?”

“没有!”顾九摇头,“赵世勇对我充满畏惧和怀疑,精神过度紧张,虽然我很努力的想让他放松下来,但效果不佳,一涉及隐秘要紧的事,他就要跳过去……看来,我要设法搭一座心桥才行……”

“心桥?”云千澈好奇问,“什么意思?求指教!”

“桥是什么意思,云大夫应该知道吧?”顾九反问。

“连接两岸的纽带和通道!”云千澈飞快答。

“心桥,就是通往他心灵深处的一条通道!”顾九解释,“比如,现在我问他一些隐秘之事,他不肯作答,因为我是他的敌人,他对我充满戒备,可如果是他亲近亲密之人来问他,比如他爹,他也许就会主动倾诉了!”

“所以,你要当他爹?”云千澈冒了一句。

“打个比方而已啊!”顾九忍俊不禁,“我可不想要这么不孝的儿子!”

“我知道!”云千澈一板一眼道,“就是说,要迂回曲折,用一种他不抗拒的方式,来打探他内心的秘密!”

“孺子可教也!”顾九见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又要笑。

“那照这么说,其实你还是可以间接的控制他!”云千澈沉湎其中,并不在意她的反应,“摄魂术还是可以控制人的!”

“那需要找到被摄魂者的心穴!”顾九回,“你猜猜心穴是什么?”

“我不知道心穴是什么,但我知道死穴!”云千澈笑回,“宝儿要是点到一个人的死穴,那人必死无疑!所以,心穴是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吧?”

“是!”顾九点头,“心穴是人心灵上的破洞,最是不堪一击,摄魂者若是找到心穴,这人便如行尸走肉一般,受他控制驱使,但每个人的心穴都是隐藏极深的,若非经过数次催眠,是不可能找到的,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控制某人,所以,摄魂术这种技能,若用来保命的话,太慢!”

“但如果用来害人的话,却不着痕迹!”云千澈满脸兴奋,“小九儿,我帮你保命,你帮我害人好不好?”

顾九:“……”

“我学摄魂术,是为治病救人!”顾九认真回,“不是为了害人!”

“此言差矣!”云千澈摇头,“若害的人是坏人,等于是为人间荡平罪恶,那也是救人!”

“好人坏人,哪里分得那么清楚?这世间的人,又不是非黑即白!”顾九轻叹,“你如果想让我用摄魂术杀无辜之人,那恕难从命!”

“喂,小九儿,说什么呢?”云千澈不悦瞪眼,“在你眼里,本大夫是那种滥杀无辜的邪恶之人吗?”

“你不是坏人!”顾九摇头,看看他,又叹:“你只是一个不靠谱的人!”

“不靠谱?”云千澈如遭雷击,“这……你也看得出来?”

顾九掠了他一眼,很想说,这不是看出来的。

是经过事实证明的。

本来大家说好的,如果在子时过后,还没有刺客出现,就由朱宝儿冒充刺客出手,引赵世勇入彀。

可是,子时已过,朱宝儿那边却毫无动静,她借着去茅房的功夫去找云千澈,小唐豆却告诉她,这主仆二人又不知上哪儿浪去了。

从子时到寅时,从凌晨一点到近四点,这两个时辰,顾九真真是渡日如年,如坐针毡!

幸好,最后刺客出现了。

不然,她怕是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不过,虽然如此,但人家毕竟给了她最初的庇护,所以,顾九将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拍拍云千澈的肩,笑回:“我是想说,你是一个靠谱的大夫!”

“那个……其实吧……”云千澈下意识的想要解释,但顾九已踏着满地阳光匆匆而去。

“喂……”云千澈撇嘴,怒叫:“二宝,你给我死出来!”

“大清早的,公子吵吵什么啊?”朱宝儿揉着惺忪的睡眼,从一号监的小房间里走出来。

“你还说?”云千澈跺脚,“昨晚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

“你知道的啊!”朱宝儿慢吞吞回,“这不是出了计划外的意外了嘛!你不在,我一人独木难撑……”

“你……”云千澈懊恼异常,“都怪那只该死的屠夫,早不出来,晚不出来,非赶到这节骨眼上给我捣乱!”

“公子别这么说!”朱宝儿翻翻白眼,“你哪次惹事,不是他给你担着?没了王爷,您早被那只鬼给吃了!哪还有玉树临风的云大夫?只有一坨临风哭泣的便便!”

“我砍死你这个便便!”云千澈摸过桌上砍刀抡过去,朱宝儿早有防备,双足一点,人已飞上屋顶。

云千澈在下面跳脚:“二宝你这吃里扒外的,本医哪点不如那只屠夫了?本医脾气比他好,心比他善,还比他会打扮,比他对你好一百倍,你凭什么就天天巴着他,贬损本医啊?”

朱宝儿“嘁”了一声,并不睬他,只低头看屋后檐下急匆匆赶路的顾九。

顾九意识到她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

“对不起!”朱宝儿向她叫,“我这点能耐,只能顾着一个人!”

“我知道!”顾九微笑着朝她摆摆手。

“你知道什么啊?”朱宝儿叹口气,自顾自咕哝:“你什么都不知道!”

顾九现在也没功夫研究这对主仆到底有什么古怪。

她加快脚步,匆匆赶去地藏院。

二号监里,梁雷正带着一个狱卒在打扫囚室,见顾九过来,面色便有些不自在,他也不跟顾九说话,只拿一双牛眼,傻愣愣的盯着顾九瞧。

比起阴冷难测的赵世勇,这位暴躁凶狠的副监狱长明显要单纯许多。

他不光单纯,还对顾九的巫术深信不疑。

要催眠这样一个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顾九把狱卒支使出去,直接来了个粗暴的清醒催眠。

梁雷很快便两眼迷离,陷入催眠状态中。

顾九压低声音,飞快的询问着自己想知道的情况,过不多时,心里有数,便站在那里,思忖应对之策,正想得出神,耳边传来嘶哑粗嘎的声音:“小九儿……”

顾九扭头,与一号监相邻的小窗口里,出现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灰绿色的眸子,暗红色的发,脸上横七竖八的全是深红色的疤痕,如数条小蛇般扭曲纠结,那嗓子就好似一面破锣……


“肖大人!”顾九脚步轻捷的走过去,隔着一层手腕粗的窗栅栏,跟食人魔说话,她的声音轻快利落,“你还好吗?”

“我要吃了你!”肖猛死死盯着她,双唇间鲜血淋漓,他冲着她龇牙咧嘴,大声咆哮。

“你确定你还有这种能力吗?”顾九冷冷的看着他,“以后别说是吃人,就算吃肉你都会觉得恶心的!”

她话刚说完,肖猛那边已承受不住,“哇”地一声吐出来。

顾九掩住口鼻,等他吐完,主动找他说话。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怪癖,你有兴趣跟我聊聊吗?”

肖猛用一记猛拳来回应她。

“咣当”一声,他粗大的拳头砸在铁窗上,震得整堵墙都似在颤抖。

“将军好臂力!”顾九靠在墙边,赞不绝口,“有这等神力,难怪能驰骋沙场,立下功勋无数!想当初,横刀立马,笑傲沙场,该是何等畅快淋漓!”

“我不会……听你的!”肖猛捂住耳朵,“你休想……休想……”

“我不想!”顾九淡笑,“是你在想!在疯人监的这两年,你无时无刻都在想,想着以前的戎马岁月,可是,是什么让这一切都化为泡影了呢?是因为你的食人之癖吗?”

肖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她,像一只丧尸,更像一条丧家之犬。

顾九很好奇的窥测着他眸中的伤痛和悲哀,生出浓烈的好奇心。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吧?”她低声问,嗓音柔和沙哑,像静夜中的沙沙雨声,“会是什么事呢?将军,你是将军啊,不是疯子,全天下的人都叫你疯子,你也该知道自己不是,你只是遇到了一些事……”

“咚”地一声,肖猛又一记猛拳袭来,顾九眨眨眼,笑:“你不喜欢说这些事?那么,我说点你喜欢的事吧!三十六计听说过吗?这可是本兵法奇书呢……”

这一上午,顾九忙活着催眠了三个人,累得快到虚脱,却没有得到能保住自己小命的重磅秘密,回到天透院,看到朱宝儿像只鸟儿那样,在檐前廊下飞来飞去,她不由唏嘘不已。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奇遇,当初被选入国安局时,她就该好好的跟特警学学功夫,别的本事不提,翻墙爬屋的本事学一学,关键时刻就能保命,何至于像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一天到晚没干别的,就只忽悠人了。

不得不说,靠忽悠人来保命,实在太慢了。

她坐在那里胡思乱想,云千澈斯斯艾艾凑过来,附耳低语:“我有一计你用不用?”

“嗯?”顾九扬眉。

“你摄二宝的魂吧!”云千澈挤眉弄眼,“那小子不听话,功夫却不错,你把他变成你的侍卫,这小命一准儿掉不了!”

“不要!”顾九决然摇头。

“为什么?”云千澈愕然。

“第一,她是你的侍卫,第二,她在我身边,会让赵世勇警觉,会让害我的人起疑,不利于我接下来的调查!第三,猛虎难敌群狼,她在我身边,会死得很快,我不想连累一个无辜的姑娘!”顾九答得利落。

“她有什么无辜的?”云千澈轻哧,“她就是一白眼狼!”

“在她眼里,你好像也是……”顾九笑得促狭。

“喂!”云千澈拍着胸脯叫,“你不能听她胡说的!本医能在疯人监活下来,全凭高超的医术……”

“嗯……”

“还有超凡的人格魅力……”

“嗯……”

“还有聪慧的头脑……”

这回没有人回嗯。

顾九睡着了。

心太累。

正睡得黑沉香甜,耳边突然有人大声叫她的名字。

她睁开眼,正好对上赵世勇那双阴暗难测的三角眼。

“人快到了。”他说。

“这么快?”顾九微怔。

“我这回没用信鸽,专门差人送的信!”赵世勇回。

“大人办事效率惊人!”顾九一骨碌爬起来,随他往地藏院走。

赵世勇不断扭头看她。

“大人想说什么?”顾九微笑问。

“我很好奇一件事!”赵世勇回,“楚夫宴为什么要害你啊?”

顾九眼睛眨了眨,作深沉状反问:“大人不知道吗?”

“真不知道!”赵世勇摇头,“其实他亲自来面授此事时,我就十分好奇,他跟你们并无交集,要说是为了对付候爷,那该杀大小姐才是!那才是候爷真正宠的女儿!”

“你没听说,我是府里的邪物吗?”顾九不咸不淡的抛出一句。

“邪物之说,是为送你进疯人监作铺垫而已!”赵世勇撇嘴,“对了,这个在府里作铺垫的人,又是谁呢?”

顾九呵呵了两声,没回。

“二小姐,满足一下在下的好奇心也不行吗?”赵世勇打量着她。

“直说多无趣!”顾九回,“谁是作铺垫的人,不是已经在路上了吗?”

“可路上有三个人!”赵世勇道,“大小姐顾倾城,三姨娘孟淑静,四姨娘许心秋,这三人之中,谁是亲,谁又是仇?”

顾九也很想知道。

“给点提示也不行?”赵世勇好奇得不得了。

“大人收容的假疯子,都会刨根问底吗?”顾九顾左右而言他。

“不说算了!”赵世勇耸肩,“其实本大人是想帮帮你,毕竟,如今我们可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顾九笑而不语。

作为一个她看中的催眠对象,赵世勇现在不需要知道太多有关她的秘密,以免影响她将来的催眠效果。

她想要他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傻子。

但赵世勇却一心要做一个明白人。

所以从顾家三人一进疯人监,他的目光便牢牢锁定在三人身上。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顾家的大小姐顾倾城,四姨娘许心秋紧随其后,只差了半步,两人俱是神情紧张,顾倾城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面色隐隐发白,红唇紧咬,一双剪水双瞳此时盛满了惊惶不安。

许心秋相对要平静一些,但脚步踉跄,双眼通红,看样子刚刚哭过。

相比之下,三姨娘孟淑静就镇定多了,她不光镇定,打扮也比那两人妖艳,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的,自进了疯人监,便直左顾右看,跟看西洋景似的,眉目间隐隐有兴奋之色。

“这不用看了!”梁雷撇嘴,“十有八九是这个女人作的妖!”

“这可说不好!”赵世勇摇头,“你是没见识过这些官门大宅后院女人的套路,她们那戏作得,比兰桂坊那些名伶还好呢!”

“那我们就等着她们动手!”梁雷低声道,“到时候,谁出招检验,谁就逃不了干系!”

“这种事,主子们是不会自己动手的!”赵世勇呶呶嘴,说:“你盯紧他们身边的三个丫头,说不定还能瞧出点什么!”

“这顾府,连丫头都生得这么俊!”梁雷盯着小径上六个光鲜亮丽的女人发呆,“候爷真是艳福不浅!”

“可他现在变成傻子了!”赵世勇不以为然,“人怕出名猪怕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位候爷在云京风头太劲,太后宠信他,皇上看重他,因为生得俊美,年近四十,仍是这京都大姑娘小媳妇思慕的对象,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就是集万千恨意于一身……”

“噗!”梁雷没忍住笑出声,“姐夫,你这么一说,顾奉之好像成了后宫里的妃子!”

“后宫可不是只有妃子……”赵世勇咕哝了一声。

“那还有什么?”梁雷问。

“有美男!”赵世勇咕咕笑起来,“美男如美人,都是让人魂不守舍的!”

“啊?”梁雷不解其意。

“去盯着了!”赵世勇推他一把。

梁雷鬼鬼祟祟跟上去。

地藏院二号监,顾九躺在新铺的床板上,双目紧闭,脑中却转若飞轮,耳朵更是支着,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声音。

很快,她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压抑的哭泣声。

“小九儿!”许心秋跌跌撞撞冲进来,人未近前,已是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她趴在顾九身上哀哀低泣,“都怪我,我不该提议送你到这里来!若知你会遭此厄运,还不如送去官府呢!”

“四姨娘你别太自责了!”顾倾城在旁哽声相劝,“当日那情形,乱糟糟的,谁又能拿出一个稳妥的主意来?你也是为她好,想保她一条命,送了官府,几棍子打下来,她哪里还有命在?”

“可像现在这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许心秋哭得鼻子都红了。

“我倒觉得,她这样不死不活的,挺好!”孟淑静站在床边,低头俯视着顾九,毫不掩饰心里的嫌恶,“这丫头活着时,忒招人烦!一天到晚,聒躁得要命,跟头倔驴似的,性子那么暴烈,这会儿可算安静了!”

“孟淑静,你够了!”许心秋抬头,含泪的眸子忿忿然盯住她,“你都把她害成这样了,还说风凉话!”

“哟,这说话还是放屁啊!”孟淑静撇嘴,“怎么是我害她了?明明是她自作虐不可活!”

“若非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许心秋鄙夷道,“这邪物之说从哪儿来,你比谁都清楚!什么游僧,又什么仙道,我呸!他们心里可没有佛祖,只有白花花的银子!”


“不知道!”顾九缓缓摇头。

“不知道?”云千澈目瞪口呆,“不知道你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吓得老赵都快哭了!”

“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的人,本来就是疯子,我没说错啊!”顾九笑。

“被你绕晕了!”云千澈叹口气。

“其实我也很晕!”顾九抚额轻叹。

她是真的很晕很茫然。

虽然已经把前身遇害前后的经过仔细梳理了好几遍,可是,她还是无法确认,到底是谁要这么残忍的害她。

前身母女在入顾府之前,一直居住在深山之中的大宅子里。

虽然城中贵女所学的琴棋书画都没落下,但在山里跑惯了的孩子,跟深闺中长大的女子相比,性子自然更为直爽跳脱。

只是这原属于少女的明丽活泼的性子,到了顾府,却屡遭府中人指摘嘲讽。

前身本就是火爆性子,自然不会服软,又有顾奉之护着她,一来二去的,顾九思粗野疯癫的性子,也就这么传开了。

前身母女被孤立,日子很不好过,自候爷和夫人出事后,更是是忍气吞声,几乎是足不出户。

出事当天,前身正在房中小憩,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母亲惨叫一声,赤着脚跑出来,发现母亲竟已惨死房中,而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春屏和桂枝,竟红口白牙指认她是凶手,上来又抓又挠。

前身不得已,这才举刀反抗,她无暇顾及太多,只想着把母亲背出去求救,然而嘴一张,才知自己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那边一对刁奴恶婢诬陷之声不断,前身却不能张嘴分辨,最亲的人又危在旦夕,在那种时候,换作任何人,都忍不住要挥刀狂砍了!

只可惜,她一个人也没有砍死。

春屏是怎么死的,又是什么时候死的,现在留在顾九脑海里的,仍是一片空白。

事实上,有关顾府的很多人很多事,在顾九脑海里都是空白。

二小姐顾九思本来就是一个心思单纯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在山里住惯了,压根不知人心险恶。

她都没有注意到的事,穿越而来的顾九,就更无从知晓了。

但她思来想去,觉得这对母女入府后虽然偶尔与人有口角之争,却并无深仇大恨,便算恨她们,杀死已是极致,像现在这样,用食人魔撕食方式虐杀,实是太悚人听闻!

被人害得这么惨,却不知是因为什么,又是被什么人害的,顾九觉得这位九儿小姐的人生,真是悲惨至极。

当然,现在换了她,这人生,就该重来了!

顾九捏紧拳头,胸腔之中,暴戾之气翻涌。

“想什么呢?”云千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你这个样子,好像要吃人!说好了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呢?”

顾九被他一叫,从回忆中猛醒。

“你确定赵世勇会遭灭口吗?万一那疯子突然心情好,不想灭他,他可就要来灭你了!”云千澈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事上,有些忧心忡忡,“而且,就算他遭灭口,接下来又怎么玩?你可别指望他会护着你,他要是受不住脚底抹油,你同样性命堪忧!我这个小大夫,可护不住你啊!”

顾九见他满面愁容,不由哑然失笑。

“你看起来比我还焦虑不安,为什么?”她问。

“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云千澈摇头,“突然很怕失去你!”

“噗!”窗外有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顾九循声望去,就见檐角青影一闪即逝。

“宝儿姑娘,下来歇会儿吧!吊了那么久,你家公子会心疼的!”顾九冲她叫。

“咕咚”一声,那青影从檐顶直直坠落,好在她轻功了得,虽然落势狼狈,落地之时,却如飞鸟一般,轻飘飘悄无声息。

“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朱宝儿好奇的看着她,“这么多年,没一个人发现我是姑娘!连我们公子都拿我当男人!”

“那是因为旁人只看到你的英气,却没看到你的灵秀之气!”顾九看着她笑,“宝儿姑娘目如秋水,眼波盈盈,我一眼便瞧得出来!”

“你又怎么知道她叫宝儿?还知道她是我的人?”云千澈的问题似连珠炮一般抛出来。

“不解释!”顾九叹口气,“我现在又累又饿又渴,身上还难受得要命,宝儿姑娘,你可以借一身干净衣裳给我穿吗?”

“你叫我下来,就是要借衣裳啊!”朱宝儿好奇的打量她,半晌,忽然掩鼻,“你好臭!”

顾九尴尬得脸都红了。

她怎么能不臭?

身上血水汗水和雪水混在一处,哪怕是大冬天,她也能闻到自己身上的异味。

说起来,云千澈真是难得,她这么臭,他背她回来,给她疗伤,还陪她说了那么久话,做了那么多事,刚刚,还对她说,突然很怕失去你……

这位无辜的大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顾九对他充满了好奇。

她的目光不自觉又落在云千澈身上。

云千澈背着手,神情凝重。

“病不羞医!”他说,“身为一个大夫,怎么可以嫌患者脏?”

顾九:“……”

朱宝儿带她去洗漱,大冬天的,为她烧热水,准备浴盆,顾九十分感激。

“不用客气了!”朱宝儿笑嘻嘻,“这么多年,难得有人夸我!”

洗漱过后的顾九,对镜自照,微微一怔。

这位古代的顾九思小姐,比起现代的自己,着实要美貌许多。

她摸着这陌生的脸,左照右照,很是欢喜。

虽然承继来的命运比较悲惨,但这躯体还算有可圈可点之处,也算是一种另类补偿了。

美貌令人心情愉悦。

顾九越看越美,笑意盈盈。

门外,朱宝儿看得痴痴呆呆,跑到云千澈那儿,跟他咬耳朵。

“公子,你有没有觉得,自从被食人魔撕过之后,这位二小姐变得怪怪的?”

“瞎说什么实话?”云千澈拿眼瞪她,“不要这么说我们小九儿!去,快去做饭,小九儿一定饿坏了!”

“小……九儿……”朱宝儿惊得浑身乱颤,连走道都踉踉跄跄。

云千澈则端了一些糕点在炭火旁烤,见顾九出来,忙殷勤招呼:“小九儿,快来,先吃点零嘴儿填填肚子,饭马上就好!”

顾九本来就有点冷,听到小九儿这三个字,身上鸡皮疙瘩乱冒。

但炉火温暖糕点香,男人热情,长得还好看……

虽然他热情得让人有点发虚,但顾九还是从善如流走过去。

“云大夫,你为什么会进疯人监?”顾九边吃边问。

“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会到疯人监来做大夫才对吧?”云千澈拧眉。

“大夫这名号,难道不是你自封的吗?”顾九轻哼,“你住的可不是医所,是天透院一号监!”

“住在哪里重要吗?”云千澈扬眉,“重要的是,你在做什么!我做的是大夫的工作,自然就是大夫,而不是一号监的疯子!”

“好吧!”顾九失笑,“那我重新问一遍,你为什么要到疯人监里来做大夫呢?”

云千澈不答,只伸手指向外面,“识得那碑上的字吗?”

顾九扭头看去,白梅树下,一块白色大石,上书墨黑三字:洗心院。

“什么意思?”顾九不解。

“疯人监原来不叫疯人监,叫洗心院!”云千澈回,“这三字是已故废后所书,这疯人监,也是这位废后所建,用来收留治疗所有心灵受伤之人,只是,时隔二十年,这里却变成一座黑暗囚牢……”

他轻声喟叹,“疯子也是人,我们不要歧视他们!”

顾九从一个古代大夫嘴里听到这番话,惊得半天没吭声。

“你治愈了多少人?”她问。

“太少!”云千澈轻叹,“忙活一年,也不过区区二十人!但如果你肯加入的话,这疯人监一半的真疯子,都可以欢欢喜喜回家了!”

“这是你救我的真正目的?”顾九问。

“不!”云千澈摇头,笑得诡秘,“你的命这么金贵,只出这些力哪够换?这帐啊,等你能活下来时,咱们再慢慢算!”

“你还真是不客气!”顾九哭笑不得。

“所以你跟我也不要客气!”云千澈看着她,目光微闪,“宝儿不光有衣服可以借给你,功夫也是可以借的!”

顾九心里一惊,倏地看向他,心里的感动,难以言传。

云千澈笑得意味深长:“如果明晚没人来杀老赵,二宝可以去吓吓他!”

“谢谢你!”顾九真诚道谢,引来朱宝儿不明意味的惊恐脸。

“那个……”她似是要说什么,被云千澈打断,“不客气,我们各取所需!”

“可我突然不敢教你摄魂术了!”顾九慨叹。

“为什么?”云千澈扬眉。

“你天份比我高!”顾九叹,“教会徒弟,怕是要饿死师父啊!”

“不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云大夫言重了!”顾九哭笑不得。

“不重!”云千澈认真摇头,“长那么大,头一回拜一个女子为师父,为了找回点面子,你只能为妇了!”

顾九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鬼。

朱宝儿听到这话,嗷嗷了叫了两声:“公子,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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