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丫鬟跌跌撞撞跑进来,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脚也不自觉地颤抖。
砰!
赵大小姐失手打翻手边的茶盏,面上强装镇定,怎么回事?
月儿才七个月!
姑爷带回来了个外室,那外室孩子都两岁了!
直接气的我们小姐动了胎气,马上就要生了!
赵大小姐深吸一口气,吩咐道:翠兰,你看着侯府的牌子去请太医,翠桃去吩咐马厮,我现在就去田府。
这是时代的医疗条件差,因难产去世的女性高达百分之十五,大部分遇到难产血崩必死无疑。
赵大小姐带着人出府,没有多少人注意我,我也跟着她一块去了。
同为女性,对于一个正在受难,经历生死的女性抱有很深的同情,虽然我不是医学生,对于女子的生产我也了解一点,希望一起去能帮上一些忙。
田府。
啊啊!!!
产房内传来阵阵的痛叫声,一会儿是撕心裂肺般的呐喊,一会儿痛苦而深沉的呻吟,光是听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夫人,您加把劲啊!
不能睡!
坚持住!
赵大小姐听着房间内那痛不欲生的哭叫声,眼眶不禁微微发红,询问已在产房外等着的田老夫人:老夫人,大夫怎么说。
田老夫人捻着佛珠:老天会保佑母子平安的,阿弥陀佛。
不就是生孩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她娇气。
田公子对妻子痛苦的呼喊充耳不闻,脸上没有一丝担忧或焦急的神色,甚至有些烦躁。
真是让人不禁感到心寒。
我忍不住讽刺道: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妻子生产时毫无在乎,这种人,简直就是败类,灵魂早就被自私腐蚀的千疮百孔,真是良心被狗吃了,恐怕连白眼狼都要甘拜下风了!
你!
哪里来的泼妇?
敢在我田府撒野。
田公子气急败坏,就要上前拉扯我。
我连准备踹死他的动作都做好了,不料赵大小姐挡在了我前面,声音冷厉:田公子是要我侯府的人动手?
田公子当然不敢,悻悻地后退,与自己的通房丫鬟调情。
这时丫鬟跑出来:不好了,少夫人垮窄,孩子根本出不来,怕是……..凶多吉少。
赵大小姐猛的一怔,脸色瞬间苍白,眼神中充满了焦虑与不安,这是她从小一起长大,唯一的妹妹啊。
还不等大家有反应,产婆突然脸色惊慌地跑出来,老夫人,少爷,少夫人难产了,现在血流不止,恐怕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了。
这个时代,如果选择保小就是用剪刀生生的将产妇肚子割开,将孩子从子宫里取出来,产妇要忍受巨大的痛苦,毫无生路。
田老夫人沉着一张脸,必须保证我的孙儿顺利降生。
不行!
必须保住我妹妹!
赵大小姐此时维持不住端庄优雅了,声音尖锐,面色阴沉,她的手死死拽住我的衣袖,指间发白。
保小,能为我田家诞下孩儿是她的福分!
田公子理所当然地决定自己妻子的命运。
赵大小姐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们是当我赵家没人了吗?
田老夫人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陆夫人,这是我田家的家事,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出嫁从夫,我儿媳妇能为我田家添一麟儿是她莫大的荣幸。
保小!
保小!!
老夫人说了保小!
快准备剪刀!
田府的下人怎么可能听赵大小姐的呢。
我真是忍不了一点,不把女人当人的人都去死吧。
老登,你口口声声念着佛号却心如蛇蝎,真是让我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佛面兽心’!
小心你的佛主把你打下地狱哦。
说着我就冲上去,砰!
地一声踹开产房大门,拉着赵大小姐闯了进去。
好几个丫鬟反应过来,全都冲上前,想要抓住我和赵大小姐,都被我神龙摆尾全部踹到甩开。
反了天了!
老太婆阴沉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都怕她一口气没上来气死,死了好!
我抓住产婆的手,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剪刀,挥来挥去,威胁着源源不断扑上来抓我的丫鬟。
我看你们谁敢动,谁敢冲上来我就扎死谁。
赵二小姐死死地抓着床单,嘴唇苍白,五官因为过度痛苦而扭曲。
赵大小姐眼尾泛红,冲到赵二小姐床边,握住她的手。
赵二小姐动了动干涩惨白的唇:阿姐,我...我不想死...我害怕...不怕不怕,月儿会没事的。
女人的性命卑如蝼蚁,我的心里突然沉闷闷的,为世间女子愤怒,为她们,也为我。
我深吸一口气,压制住灵魂深处无法言说痛苦。
我将剪刀对准了产婆的脖子,吓得她脸色都白了。
保大人!
脖子上有刀架着,产婆战战兢兢开始将手伸进被子,强行取出胎儿。
昂贵的锦被上大片大片的血,诡异凄厉。
翠桃带着太医匆匆赶来,保住了赵二小姐的命。
得知孩子没有保住,田老太婆一脸阴沉,仿佛能拧出水来,她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却闪烁着比刀刃还锋利的狠毒光芒。
你们侯府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撇撇嘴,无所谓对她竖了个中指,虽然她看不懂,但我爽了。
赵大小姐想带她去侯府修养,但是太医说了,赵二小姐元气大伤,得好好修养,不宜移动,赵大小姐只得吩咐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照顾她。
在回侯府的路上,赵大小姐非常郑重向我致谢。
我摆摆手:这世道女子活的艰难,帮她也是帮我。
我会帮你。
她的声音坚定,仿佛已经有什么东西冲破牢笼。
那就多谢了。
我单字一个姝,赵姝。
幸会,在下林染。
我伸出手,赵姝虽不明白我的意思,也学着我的样子伸出手。
我握住她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传递着一种无形的力量。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