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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她娇媚无双 全集

岁无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珂儿,珂儿。”宋明珂猛然睁开了双眼。入眼便是一副泼墨春景山水图,挂在对面的窗旁。屋内横梁压顶,四周金阙玉璧夺目精巧,桌椅屏风罗列得齐称周整。无论是书架之上的琳琅书目还是摆在角落的草树盆景,都与这房中的物什相得益彰,可以见得其主人那优越清雅的品位。宋明珂认得这里,或者说,她很熟悉这里。御书房。宋明珂茫然地环顾了一周,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正坐在矮案旁,未戴甲套的手中正拿着一方上好的松烟墨锭,那研磨好的墨汁散发出了淡淡的清香,只是经了窗外的风一吹,便很快散去了。“珂儿。”宋明珂抬头。一个身着金纹盘云龙袍的男子正担忧地看着她。男子头戴白玉金冠,面容清秀,身形有些削瘦,略显不健康的肤色掺了一些病态的白。他就坐在宋明珂的对面,手中拿着一张绘着皇...

主角:宋明珂长公主   更新:2025-03-07 15: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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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明珂长公主的其他类型小说《长公主她娇媚无双 全集》,由网络作家“岁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珂儿,珂儿。”宋明珂猛然睁开了双眼。入眼便是一副泼墨春景山水图,挂在对面的窗旁。屋内横梁压顶,四周金阙玉璧夺目精巧,桌椅屏风罗列得齐称周整。无论是书架之上的琳琅书目还是摆在角落的草树盆景,都与这房中的物什相得益彰,可以见得其主人那优越清雅的品位。宋明珂认得这里,或者说,她很熟悉这里。御书房。宋明珂茫然地环顾了一周,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正坐在矮案旁,未戴甲套的手中正拿着一方上好的松烟墨锭,那研磨好的墨汁散发出了淡淡的清香,只是经了窗外的风一吹,便很快散去了。“珂儿。”宋明珂抬头。一个身着金纹盘云龙袍的男子正担忧地看着她。男子头戴白玉金冠,面容清秀,身形有些削瘦,略显不健康的肤色掺了一些病态的白。他就坐在宋明珂的对面,手中拿着一张绘着皇...

《长公主她娇媚无双 全集》精彩片段


“珂儿,珂儿。”

宋明珂猛然睁开了双眼。

入眼便是一副泼墨春景山水图,挂在对面的窗旁。屋内横梁压顶,四周金阙玉璧夺目精巧,桌椅屏风罗列得齐称周整。无论是书架之上的琳琅书目还是摆在角落的草树盆景,都与这房中的物什相得益彰,可以见得其主人那优越清雅的品位。

宋明珂认得这里,或者说,她很熟悉这里。

御书房。

宋明珂茫然地环顾了一周,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正坐在矮案旁,未戴甲套的手中正拿着一方上好的松烟墨锭,那研磨好的墨汁散发出了淡淡的清香,只是经了窗外的风一吹,便很快散去了。

“珂儿。”

宋明珂抬头。

一个身着金纹盘云龙袍的男子正担忧地看着她。男子头戴白玉金冠,面容清秀,身形有些削瘦,略显不健康的肤色掺了一些病态的白。

他就坐在宋明珂的对面,手中拿着一张绘着皇都轮廓脉络的舆图。

宋明珂不确定地问:“……皇兄?”

宋倾岚见她没事,只是呆傻了一般看着自己,无奈道:“是朕。好端端的如何睡着了?也不怕着凉。若是困了就回宫去睡,朕让平生送你回去。”

宋明珂听到他那温润的声音,没有回答他,只是接着问了一句:“你的病好了?”

宋倾岚道:“乱说,朕何曾得了病。”

宋明珂似是有疑虑,她放下墨锭,伸出手,轻轻地触上了宋倾岚的面庞。

他的额、他的鼻、他的脸,都是温热的,宋明珂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手下的触感是那样真实,与皇兄病倒在榻时的那种冰冷与虚假大相径庭。

她的皇兄还好好活着,就在她的眼前。

宋倾岚睫毛微颤,他被宋明珂的手搔得发痒,却又不舍得拨开,只能侧了侧脸道:“胡闹。”

宋明珂倏地就落下了眼泪。

宋倾岚慌了,他以为是自己的动作伤了她的心,于是连忙伸手为她擦拭眼泪:“是皇兄不好,珂儿莫要再哭了。”

可宋明珂的眼泪却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越擦越多。

宋倾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的皇妹,一向坚强得不像一个公主。她总是像一只娇美的小孔雀高高地挺起脖颈。她从来不会撒娇,更不会在他的眼前哭,这样如孩子一般无助的宋明珂他是没有见过的。

宋倾岚只能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宋明珂哽咽了。

她还活着。

她怎么还能活着?

她明明应该已经死了,那种活活被尖利的兵刃夺走生息、五脏六腑痛得如同被生绞的感觉还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可皇兄就活生生地在自己的面前。无论是他身上那淡淡的龙涎香,还是他那明明是早春三月还是透着微凉的手心,都昭示着她还活着这个事实。

宋明珂放声痛哭,好像要将二十多年满腔满谷的怨怼与哭累全都发泄出来。

哭得累了,干脆绕过案几抱着宋倾岚接着啜泣。

宋倾岚有些无奈。

他放下手中的图,把手掠过宋明珂的肩头,安抚孩童一般地轻轻拍着她的背。此时他身边的内侍太监平生缓步入内,却见满目温柔的皇帝揽着长公主低低地哄着,不消一会儿长公主便停止了哽咽。

平生太过惊愕,一时愣住了,连通传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他看到年轻的皇帝看向自己,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唇上。

平生哪里还不懂,只得默默退了下去——至于旁的事情,一会儿再说吧。

众所周知,在陛下面前,什么东西都得给长公主让路。

过了许久,宋明珂终于哭够了,她抽了抽发红的鼻头,起身一瞧,宋倾岚的龙袍都被她的眼泪沾湿了,仔细看看,上头还被她压出了许多的褶皱。

宋明珂:“……”

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

宋明珂坐好,哑着嗓子乖乖道歉:“对不起。”

宋倾岚以为她指的是颓然失仪的事情,不在意地笑笑,道:“既是知错,便继续替朕磨墨,将功补过罢。”

然后他又拿起了搁在桌上的舆图。

宋明珂来了好奇心:“皇兄,这是什么?”

“皇都舆图。”宋倾岚看了看她那哭成小花猫的脸,忍笑道,“过几日就是你十八岁的生辰,朕打算提前为你建造公主府。”

宋明珂闻言,不禁讶然。

她死的时候,是二十五岁。

于是她问道:“皇兄,今日是初几?”

“三月初八,怎么了?”

“承元四年?”

“嗯。”

对了。

宋明珂被杀死那一天,正好是承元十一年三月初八。

宋明珂将那些冗杂的思绪暂时放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珂儿只是忘了生辰的日子。”

宋倾岚闻言道:“无妨,朕记着便是,”他垂着眼皮,心中思虑着该为心爱的皇妹挑一块风水宝地设府,嘴上揶揄道,“长公主日理万机,终日为飞花卫的事务奔忙,竟是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宋明珂佯装生气:“皇兄!”

宋倾岚微微一笑,指了其中一处道:“此处如何?”

宋明珂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随即面色转冷。

宋倾岚指的那块地,正处在皇都最为繁华的位置,那里不仅是各方亲王高官的府邸所在处,更是整个都城的政治、商贸以及文化枢纽。

这块地什么都很好。

只是旁边住了个迟允。

“珂儿不喜欢这里。”宋明珂只扫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笔筒中的毛笔。

“这是最合适的地,”宋倾岚耐心地解释道,“这里离皇城根儿最近,你皇嫂想你的时候唤你进宫也方便。”

“不要。”

“为何?”

宋明珂顿了顿,“就是不要。”

宋倾岚转头看她,看似随意道:“是因为迟允?”

宋明珂神色恹恹地点点头。

“那好罢,”宋倾岚见她不甚热络的样子,略显遗憾地将目光挪开,“那珂儿便自己挑罢,朕都依你。”

宋明珂闻言,思忖了半晌。

然后她指了其中一处道:“就这儿罢。”

宋倾岚看了看,忽而玩味道:“你确定?”

宋明珂扬起嘴角,点了点头,随即心中想着,不知沈承聿知晓了会有什么反应呢?

===

宋明珂陪宋倾岚在御书房用了午膳便走了。

刚出门,青梅便迎了过来。

青梅拎了一件琉璃色的云纹披风,为宋明珂系在了身上,道:“虽是早春,这风还寒着呢,主子出门也不多穿件衣裳,若是冻坏了,皇上又该心疼了。”

宋明珂握住她的手。

青梅疑惑道:“主子?”

宋明珂摇摇头,看着青梅秀美年轻的脸庞。

眼前的女子眉眼带笑,左不过十七八的样子,无忧也无虑。

哪里像她死前,明明自己处境艰难,却为她鞠躬尽瘁每日忧郁不展,二十多岁的年纪鬓间就生出了白发。

宋明珂轻轻抚过青梅鬓间秀发,那黑亮如墨的颜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了微光。

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感激之情在她的心中蔓延开来。

直到此刻,宋明珂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她回到了她十八岁这一年。

上苍垂怜,她真的有了下辈子。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亲手将身边最爱的人推向风口浪尖,更没有犯下那些沉重得如同枷锁一般让人喘不来气的错误。

她还可以悬崖勒马,还可以挽回那些曾经让她悔恨终生的决定。

一切都重来了。

宋明珂叹了一口气。

青梅有些担心道:“主子,您今日这是怎么了?”

宋明珂轻声道:“本宫没事,回去罢。本宫想吃你亲手做的槐花酥酪。”

青梅闻言,眉眼舒展开来,喜道:“嗳,您便等好儿罢!”

回到凌玉宫,宋明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看飞花卫今日头午递上来的密宗。

所谓飞花卫,听起来名头不怎么慑人,可这皇都内外,上到朝臣百官下到布衣百姓无一没有听过飞花卫的大名。

这是一个名声不太好的组织。它表面上的职能类似于御史台,但却不尽然。飞花卫下设十个千户所,拥有自己的监狱与自成一派的情报部门,形成了一套自上而下的审讯体系,私底下专门用来替皇帝处理一些阻绊朝廷贻害社稷的、裙带牵扯极深不能明目张胆解决的贰臣贪官。

这本来是先皇一手建立起来的组织,彼时飞花卫还不叫飞花卫,它的名声也并没有如此不堪。只是自从先皇驾崩,将这指挥使的位置直接放到了长霁公主宋明珂的手中后,这机构才逐渐变了味。

它变得更加残酷、冷漠。但凡一个官员侯爷被飞花卫盯上,若是不能生生剥下一层他们的皮,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身子上不干净的官员恨它,树大根深的世家大族也恨它。

久而久之,他们也恨上了宋明珂。

可关键就在于——宋明珂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他们再怨毒了她,终究还是不敢正面抗衡。

于是,如今的朝堂之上就形成了一个十分诡谲的局面——人人都知道飞花卫是干什么的,也知道长公主是个什么德行,她手里沾了多少鲜血。

可没人敢得罪她。

一个手里有实权的、享尽了帝王宠爱的公主,得罪了她无异于自寻死路。

宋明珂简略地扫了扫密卷的内容,便将其收好了。

随即她端起了手边的茶轻轻啜饮了一口。

宋明珂放下茶杯,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容。

沈承聿打了胜仗班师回朝,不日就会抵达皇都了。


宋明珂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又张开。半晌,她才艰难地组织语言道:“……青梅,沈承聿在哪?”

青梅奇奇怪怪道:“沈大人一大早儿就回府了啊。”

“……一大早?”

青梅恍然道:“哦,是这样的。主子您昨夜喝高了,一直拉着沈大人不肯让他走,还让他陪您在御花园看了半宿的星星。”

宋明珂:“……?”

“最后沈大人怕您着凉,”青梅微微叹了口气,道,“就把您抱回了凌玉宫。”

“……抱?”

“是呀,”青梅点点头,“就这,回了宫后您还一直折腾沈大人,离了半步都不行,最后趁您睡着了沈大人才回了家。”

宋明珂:“…………”

宋明珂艰难地想:她现在去找迟允杀了她,是不是还能重生一次?

“可怜的沈大人呐,”青梅一边收拾桌上的残余,一边凉凉道,“威风凛凛的大功臣,被长公主折腾得鞋子也脏了,官服也皱了,整整一宿愣是眼睛都没合。”

“造孽啊。”

宋明珂:“………………”

她将沈承聿的外衣拎起来,把自己盖住了。

青梅笑着瞥了一眼想要努力地装成鹌鹑的宋明珂,道:“好了,您可快起来罢。要不一会儿陛下来了看到您这个样子,非得生气了不可。”

宋明珂闷在衣服下头,声音沉沉的:“皇兄才没空管我。”

她嗅了嗅,这衣服上的酒气已经散去,徒留沈承聿独有的清爽的香。

感觉就好像被他抱在怀里一样。

宋明珂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

想什么呢!那是恩公!恩公!

青梅过来,将宋明珂扒拉了出来,道:“那您也得快起。刚刚皇后娘娘来了信,说是邀您去凤鸾殿共用午膳。”

宋明珂反应了半天:“……啊?”

青梅无语地看着自家长公主。她家长公主哪哪儿都好,就是喝多了脑子容易犯轴。

宋明珂慢吞吞地梳洗装扮了许久,把自己拾掇立整了后,待到皇后身边的元希姑姑又来请了一遍,才动身往凤鸾殿了。

宋明珂走在路上,心中想着她的皇嫂,当今皇后娘娘。

当今皇后姓林,是当朝太傅林双游的大嫡女。林家世代簪缨,是实打实的钟鸣鼎食之大族,无论是其实力还是底蕴都当得一句皇都第一世家。

林家根深叶茂历史厚久,从林家走出的嫡女从来都不是池中之物。

林后也是一样。这个女人对政治的敏感度极高,然而她却将自身推置在政治之外。历朝历代世家女子久居高位,前朝后宫牵扯不清,必然导致外戚肆起玩弄庙堂最后落得个君臣猜忌两败俱伤的结果。林后此人深谙此道,所以从她入主后宫的那一刻起,凡是沾了林家裙带关系的官员她一概不予置喙,一切决定只以皇帝的意愿为前提。

林后虽然不亵玩政治,却时刻都洞悉朝中风向,事实上宋倾岚的很多正确的决策,背后皆有这位皇后的点拨与谏策。

更让人敬佩的是,林后陪伴在宋倾岚身边多年,忠贞勤勉从无怨言。前世宋倾岚病重,是她夙兴夜寐侍奉在君侧,为朝中忧思国君圣体的忠臣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正是因为她一直陪着皇帝,根本无暇顾及他人,最后才会被迟允控制。

宋明珂心中叹息。

这就是她的皇嫂,一个聪明又伟大的女人。

凤鸾殿的偏殿并不如正殿那样华丽,宋明珂步入后室内,只见这陈设堪舆种种都不似女子香闺,反而更像是书香子弟的家。

临东的窗下摆着一把方形红木雕远鹤戏云高案,上头搁了一盆碧翠色的文竹。案旁小几上摆着个青铜制隷形兽纹香炉,清雅的轻烟自香炉中袅袅飘来,让人闻之心情沉静。

皇后殿中的宫人都是极有规矩的,他们见着宋明珂来了,齐齐低眉顺眼地行了礼。宋明珂看到林婉遥坐在桌边笑着唤她:“珂儿,快来罢。”

宋明珂乖乖地行礼落座。

林婉遥道:“元希,布菜。珂儿,今日本宫叫小厨房做了好些你喜爱的菜,你可要多吃些。”

宋明珂轻声道:“好。”

皇后宫中小厨房的口味一向都合宋明珂的喜好,像是知道宋明珂醉了一夜胃口不好,林婉遥亲手为她舀了一小碗甜羹。

“你这孩子呀,又不是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怎的就如此贪杯。”

宋明珂:“……”

别骂了别骂了,再骂人就傻了。

她接过碗,口不对心道:“沈大人打了胜仗,珂儿这是替皇兄高兴。”

林婉遥嗔了她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得了罢,本宫还不了解你?

宋明珂尴尬地笑了笑,喝了一口羹。那汤汁入口香甜细腻,用了小半碗,宋明珂确实觉得肠胃舒服了许多。

林婉遥又为她夹了一筷子笋丝,然后道:“今儿上午苏贵妃来过了。”

宋明珂道:“她是来找您告状的罢。”

林婉遥点点头,没瞒着她:“是啊。”

“不过本宫不爱搭理她,”林婉遥道,“叫元希打发她回去了。她还说要去找皇上,本宫拦下了。”

宋明珂心道,皇后就是皇后。

苏贵妃的父亲乃是当朝吏部尚书,权势不小,更有人说苏佑为极有可能接管当朝左相的班,所以这苏贵妃在后宫中行事非常嚣张。

但是,架不住皇后比她还嚣张。

吏部尚书如何?

还不是得乖乖在大将军兼当朝太傅林老爷子面前点头哈腰,低声下气。

宋明珂道:“谢谢皇嫂。”

林婉遥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这孩子见外了不是?不过——”

宋明珂知道自己要挨训了,放下筷子乖乖地把手放在膝上作严肃状。林婉遥被她这样子逗乐了,笑道:“你紧张什么,本宫又不会打你。本宫是想说,珂儿日后行事要多多思虑,现在是有陛下与本宫为你撑腰,可若是日后我们不在了呢?谁护着你一世呀?”

宋明珂道:“皇嫂胡说,您与皇兄必会长命百岁。”

林婉遥笑得眼尾现出了细细的纹,只是这一道浅淡的皱纹却为她平添了一丝静雅的气质。她道:“属你嘴甜。”

宋明珂有些小得意地勾了勾嘴角,将青梅剥好的虾放到了盘中,夹了起来,刚要入嘴,就听到林婉遥说:“所以,为了让珂儿这一辈子都能有依仗,本宫与你皇兄商议了一下,也是时候给珂儿选个夫婿了。”

“啪嗒。”

虾仁掉到了桌子上。

====

苏府。

后院中。

此处景色盎然,春山如笑。院中假山堆叠,小池之中碧色的荷叶掩应着水中畅游穿梭的鱼儿,偶尔一两朵花瓣落入水中,顺着微风,被轻轻刮起了一个旋儿。

不远处杏雨梨云,蜂蝶眷恋起舞。

迟允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石桌之上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之上黑白双子盘踞半壁,不相上下。棋盘边放着一盏温热的茶,茶色通透澄碧,嫩绿色的茶梗根根站起。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衣,修长的手中还捏着一只黑色的棋子随意把玩着。

他眼睛盯着棋盘,似乎在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迟大人久等了。”

迟允看向来者。

苏佑为含着一丝讨好的笑,姗姗来迟。他带着歉意道:“苏某刚刚去料理了一些家事,耽搁了一会儿,还望迟大人莫怪。”

“无妨。”

迟允面上云淡风轻,语气也是没有什么波澜,叫人根本捉摸不透。

苏佑为脸上笑意堆叠,心中却惴惴不安。

他心虚啊。

就在前日,他手下有一个官员犯了一点小事,而他刚巧处于仕途的上升期。结果就因为这小事,那官员升迁的事情就被卡上了一卡。

于是这官员找上了他。

五万两白银,换一次无关痛痒的擢升。苏佑为觉着这买卖也算划算,就答应了。

没想到,这事儿被迟允逮了个正着。

迟允是什么人?御史大夫。

他管的就是这些。

苏佑为怎么能不心虚?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全看迟允手中这封折子乐不乐意递到皇帝的跟前儿。所以当今天下午得知迟允突然来访时,苏佑为心里慌得不行。

偏偏迟允来了,只是一直下棋,对于这件事一直未置可否。

这不得不让人更加惶恐。

苏佑为讪讪落座,继续和迟允对下这盘残局。他心中揣着事,于是手上的棋子也跟着犹豫了起来。最终,还是被迟允的黑子杀得片甲不留溃不成军。

迟允叹道:“苏大人输了啊。”

苏佑为讪笑着搓了搓手:“是输了,是输了。迟大人棋艺高超,苏某甘拜下风啊。”

迟允笑了一声,没有接他的马屁。身旁有侍女上来收拾棋局,迟允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戴在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将他肌肤衬得有些发白。

苏佑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迟允放下茶盏道:“通州上品银尖,是好茶。”

“只是我喝不惯。”

苏佑为心中一动。

他当然知道迟允不会突然吃饱了撑的突然对他家的茶水指指点点,于是他道:“苏某洗耳恭听。”

“银尖,当属沄州所出为极品。”

苏佑为沉吟了半晌,恍然道:“苏某知晓了,明日苏某便会寻到沄州银尖,着人送到迟大人府中。”

“还望大人笑纳。”

迟允道:“那迟某就静候苏大人佳音了。”

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迟允又逗留了一会,与苏佑为聊了许久,直到傍晚时分才动身离开。

迟允走在廊庑下,身旁跟着他的书童许泽。

“大人今日似乎与苏大人交谈甚欢。”许泽道。

迟允背着手,没有说话。

许泽又道:“不过大人,这苏大人不是犯了……吗?您为何只字未提呢?”

迟允慢悠悠道:“该说的我已说清楚,剩下的……”

他不再往下接话,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墨玉扳指。

许泽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头。

迟允走得并不算慢,而刚经过堂前拐角处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许泽疑惑道:“大人?”

迟允突然回头。

廊庑之下只有几根漆红色的楹柱支撑着。一阵风拂过,将迟允的衣摆吹起,送来了阵阵花香。

半晌,迟允才摇摇头道:“无事。”

于是他继续走了起来。许泽只疑惑了一瞬,却也未纠结,只是道:“不过,最近苏大人的家中也算是门庭若市了,苏大人也不愧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呢。”

迟允道:“吏部掌管朝廷官员升迁罢贬之事,常有献殷勤者上门也是正常。”

许泽无不同意地点点头,他道:“不过奴才听说,这苏府最近不光是门客拥趸之流络绎不绝,前来议亲的人也是不少啊。”

迟允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可不是不少么?

所有人都知道,苏家苏二小姐到了婚配年龄。

苏二小姐苏晚凌,倾国倾城,尽态极妍,乃是世人公认的京城第一美人。

“苏二小姐不愧是第一美人,”许泽还自顾自道,“这前来求亲的公子都要将苏府的门槛踩烂了,奴才听说那秦家三少爷都曾亲自上门求娶苏二小姐呢。”

“只可惜今日未能得见苏二小姐花颜。”

迟允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袖,而后放下手。

他将目光移到廊外的梨树之上。此时正值季节,梨花开放得雪白芬芳,飘飘洒洒的花瓣如同漫天飞舞的鹅毛雪一般。

京城第一美人?

迟允不屑地笑了。

他并不是没见过传说中的苏二小姐,只是传言中那女人美得不可方物,他偶然一见,却觉得不过平平。

那种庸脂俗粉,也配叫美人?

真正的美人,应该是灿烂的,是直白的,极具侵略性也危险得不得了,一旦接近,就会被她那满身的刺扎得流血不止,尽管如此,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逼近,想要占有。

她的双手布满了鲜血,可她的眼神却是冰冷的。

多么美啊,像一朵猩红的罂粟,尽管开在败土之中,却能摇曳出她自己的风华。

而不是如同这漫天飞舞的梨花,等待着别人的赞扬与歌颂,待到花期一过,就会被碾进泥中,泯然众矣。

迟允想到昨日宴会之上,宋明珂握着温润的玉樽看着他,她那细腻的手指比那玉樽还要精致三分。

偏偏她的脸上写满了抗拒。

这可真是……让人喜爱得紧。


沈承聿转头去看宋明珂。

他看到宋明珂一双眼睛亮亮的,瓷白的脸蛋上染着两朵酡红。她气呼呼地快步走了过来,好像在发火。

宋明珂都要气死了。

原来……原来这狗东西理都不理自己,居然是因为想着别的女人分了心?

她看着沈承聿,这人微微靠在假山上,宽广的袖子逶迤垂到了地上。宋明珂视线往下,还看到了一个女人像小鹿一样软软地趴在他的怀里。

她怒瞪吕莹:“你给我起来!”

沈承聿挑了挑眉。

他看到宋明珂此刻掐着腰,气鼓鼓地看着自己,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儿。

沈承聿弯了弯嘴角,又很快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吕莹瞧到了突然出现的宋明珂,吓了一跳,她依偎在沈承聿的怀中道:“你是哪里来的贱婢?”

沈承聿:“……”

沈承聿想骂她蠢货,可转念一想,她爹是个五品光禄丞,席中的位置一度十分靠后,前头一堆叫得出姓名的朝廷大员将其淹没在人群里,她根本看不清宋明珂的样子也算是情有可原,毕竟以她爹的品级,想见这些皇亲国戚一面还是有些难度的。

再加上宋明珂今日穿得很是素净,偶尔看走了眼也是正常,不过……

沈承聿瞥了一眼她身上的外袍。

那不是自己的衣服么?

宋明珂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当面骂过。她因为醉酒,反应慢了半拍愣了一下,只是她还没有说话,跟上来的青梅就跨步上前,“啪”地一下给了吕莹一个巴掌。

青梅喝道:“你这民女,见到长公主还不行大礼,还敢出言不逊,你好大的胆子!”

吕莹也是个嫡女,在家中被娇养惯了,如今被一个侍女打了一巴掌,却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屈辱。愤懑之情冲到了头顶,她哪里还听得进去青梅的话语,只顾着尖锐道:“贱婢!你敢打我!”

“大人,”吕莹转头,娇声诉苦道,“您看啊,这贱婢她居然打我,这宫里的女人怎的如此蛮不讲理,您替奴家教训教训这贱婢罢。”

沈承聿平淡道:“确实欠教训。”

吕莹抱着沈承聿的胳膊,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然后她听到沈承聿道:“本官说的是你。”

吕莹愣了一下,她眼中不可置信之色还未能散去,不知林冬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将她一拽,强行拽离了沈承聿的身边。

林冬反手一个手刀,就将其打晕。

“啊——”

吕莹那简短的尖叫被压在了喉咙中,因为她还没等叫出来,就晕了过去。

她像一块抹布一样被扔在了一边。

沈承聿抬眼,看了看还没能回过神的宋明珂,有些无奈地站了起来。

宋明珂看他。

她从未离他如此之近,而这样一瞧,她才惊觉——原来这狗东西比她高出了这么多。

宋明珂比量了一下,她的头居然才勉强够到了他的锁骨。

沈承聿看她比来比去不知道在做什么,无奈地抓住了她作乱的手,道:“别闹。”

宋明珂歪头看他,似乎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沈承聿垂下头看她,“喝醉了?”

宋明珂瞪眼否认:“我没有!”

沈承聿伸出了自己的巴掌,“这是几?”

宋明珂瞪眼瞎说:“这是八。”

然后还打了个酒嗝。

沈承聿轻笑。

宋明珂踩他的脚:“不许笑!”

沈承聿不笑了。

宋明珂又把另一只脚踩了上去:“你给我笑!”

沈承聿:“……”

她整个人都站在他的脚面上,沈承聿都不用想都知道自己那精心订制的皂靴肯定被她踩得不能再穿。

沈承聿也不在乎,反正这小姑娘很轻,他承受得住。

宋明珂津了津小鼻子,嗅到了沾染到他身上的脂粉香,皱着眉头去推他。

她刚好碰到了沈承聿肩上的伤口,沈承聿觉出了疼痛,却连眉头都没皱。他一边伸手轻轻揽住宋明珂的腰防止她摔倒,一边低声道:“小心些。”

宋明珂本来还是满脸的不乐意,结果闹了一会突然安静了下来,因为她被他的手掌吸引了。

沈承聿的手还没收回,宋明珂看着那只劲瘦有力的手,那手指修长,手心略有薄茧覆在上头,一看便是长年累月握剑持弓留下来的。

他的手很大,宋明珂将自己的五指贴了上去,居然都够不到他的指尖。

沈承聿眸色微深。

他弯曲了指头,与她十指相扣。

宋明珂的手心很软,带着少女独有的细嫩,上头带了点薄汗,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下意识地紧张的原因。

她的指甲圆润光洁,像一颗颗精致的贝。那葱白的手指尖沽染上了一层极淡的粉红色,看起来十分惹人爱。

沈承聿只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晚风吹拂,青草芬芳。湖泊叮咚作响,依依垂柳落在水面,拨乱了一池寂然。

沈承聿一想到,明日太阳升起,她又要变成那拒人千里的样子。他心中惆怅之情蔓延,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

宋明珂问道:“沈承聿,你为什么叹气?”

沈承聿道:“不为什么。”

宋明珂低头,看了看二人交握着的手。

“皇兄的手很漂亮。”

沈承聿在这种时刻猝不及防听到了不相干的男人的名字,于是在心中狠狠给宋倾岚记上了一笔。

他心中默默研究着到底该送哪个番邦美人进宫为好,面上不动道:“嗯。”

“小的时候,皇兄也总是教我写字、射箭,”宋明珂似乎是陷入了回忆,道,“可我总是做不好。我做得不好,母后便打我的手心儿,皇兄他每次都替我挨打。”

“挨打的总是右手,皇兄他没有办法,只能练习着用左手写字。到最后,皇兄终于写成了一手漂亮的左手字。”

“我总是和皇兄道歉,可他每次都会笑着原谅我,不管我犯了多大的错儿。”

沈承聿默默地听着,不搭话。

他感觉到小姑娘娇娇软软的拇指动了动,轻轻地搔刮着他的虎口。

“可是,”宋明珂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道,“皇兄那样爱护我,我却没能护好他。”

沈承聿皱了皱眉。

“皇兄他病得太重了,”宋明珂眼圈红了,“太医说他是积劳成疾,忧思过度,可我一直呆在他身边,竟然没有发现。”

“迟允就是个混蛋,”宋明珂掉豆子一般吐露道,“他趁着皇兄病重,你去外头打仗,他就将皇嫂困在了宫里,绑了我的侄儿,他就是个大疯子!”

“他忘恩负义!如果不是皇嫂,哪里会有今天的左相?可他……可他……”

宋明珂逐渐胡言乱语起来,沈承聿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去疑惑,而是给林冬使了一个眼神。

林冬立刻领会,只对沈承聿低头抱了抱拳,就拉着青梅一起离开了假山,顺便盯梢。

“他还胁迫我就范!”宋明珂猛地揪住沈承聿胸前的衣料,道,“他在围了我的公主府之前休了他的妻子,还逼着我嫁给他。我不答应,他就将我安插在宫里的人全都杀掉了……”

沈承聿皱眉道:“你说什么?”

他不知道宋明珂说的是否是醉话,她说的所有情形,也确实没有发生过。

尽管如此,沈承聿还是觉得心中隐隐升腾起了一股怒火。

他并不是没有看到迟允那露骨的、疯狂的、极尽占有欲的眼神。同为男人,他十分明白这种眼神后隐藏着的是怎样可怕的欲念与偏执。

可他没想到,迟允居然将她逼成了这样。

宋明珂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又道:“沈承聿,你为什么不救我?”

宋明珂颤声道:“我好痛,我真的很痛,可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偏偏在那时去打仗,为什么只有你不在朝中,为什么啊?”

沈承聿心中一紧。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心痛,只是看到她这样无助的表情,胸口处蓦地沉重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受折磨,他自己却无能为力一样。

沈承聿将她按在怀中,沉声道:“别说了。”

他闭着眼睛,嗅着她发间的茉莉香,道:“对不起。”

宋明珂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

她自顾自地呢喃着:“沈承聿,你不要背叛我,只有你,不要背叛我……”

沈承聿抚了抚她的发。

他睁开眼睛,看着远方被吞没在寂寂夜色中的宫墙与殿宇,而后垂下了眼皮。

沈承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郑重地、庄严地说出了一个字:

“好。”

====

翌日。

“主子,主子。”

“主子,您该起了。”

宋明珂咕哝了一声,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只见青梅将挂在床前的帷帐挂起,窗外的日光便一下子倾泄了进来。

宋明珂觉得有些刺眼,伸出手挡了挡。

“主子,已经巳时了。”青梅挂好了帷帐,又为宋明珂拿了一杯水,“您先润润嗓子罢。”

宋明珂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这才觉得干涸得好像冒火了的嗓子滋润了一些。

青梅将热水端来,用干净的帕子拧了,给宋明珂擦了擦脸。

宋明珂就安安静静地任由她摆弄,乖巧得像个小孩子。

青梅看她这无精打采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道:“您喝得太多了,得亏那满斛春是上等的好酒,不易上头,不然您昨日在宴席上用了那样多,今日可有的难受了。”

宋明珂轻轻哼了一声,表示委屈。

青梅将帕子搭在盆边,打算伺候宋明珂穿衣。

宋明珂低下头,然后一愣。

她的被子上,盖了一件玄色外衫。

那衣服看起来料子极好,质地凉软,纹绣精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男子能穿得起的衣服。

宋明珂一下就清醒了。

她认得这件衣服,这是沈承聿的。


贵妃突然失态,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宋倾岚皱眉,看着她那浑噩不振的样子,没说话。

林婉遥开口道:“苏贵妃,你这是怎么了?”

苏晚凝由着翠竹为她顺了好久的气才缓过来,她清醒过后,猛然跪了下来,道:“臣妾殿前失仪,请陛下和娘娘恕罪!”

宋倾岚睨了睨苏晚凝,道:“无事。可是珂儿说了什么胡话冒犯于你?”

苏晚凝跪在地上,颤声答道:“没、没有,长公主她……”

“陛下,”宋明珂接话道,“长霁只是看贵妃嫂嫂近日气色不太好,想将自己那一份菜肴献给嫂嫂享用。”

宋明珂垂下眼皮,面上流出了一点委屈,“或许是此举唐突了嫂嫂,是长霁考虑不周,请皇后娘娘降罪。”

林婉遥摇了摇头,道:“你这孩子,就是太过纯善,你怀着这般敬意孝悌尊长,苏贵妃又怎么可能怪咎于你,你又何罪之有呢?”

“本宫说得对么,苏贵妃?”

苏晚凝哪里敢反驳?

她连声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

宋倾岚也十分满意。他满意宫闱和睦,更满意苏晚凝识趣。

但是苏晚凝此举确实也扫了大家的兴致。于是宋倾岚道:“苏贵妃身体不适,无法继续大行宴饮,翠竹,扶你家娘娘回宫罢。”

皇上发话,苏晚凝哪里敢不从?

于是她只能道:“臣妾告退……”

苏晚凝临走之前,狠狠地瞪了宋明珂一眼。

宋明珂无辜地眨了眨眼。

了解一切的沈承聿看了看宋明珂那略显俏皮的样子,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苏佑为眼见贵妃离席,而他又不能随之告退,只能看向宋倾岚,“陛下……”

宋倾岚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他摆摆手道:“去罢,正好陪她说说话。”

苏佑为感激道:“是,微臣谢陛下。”

于是他作了个大礼。告退前不动声色地向迟允颔了颔首。

宋明珂捕捉到了他这个动作。

她放下玉樽,心中默默回想着。

上一世,迟允是有妻子的。

他的妻子,正是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的苏家二小姐苏晚凌。据说迟允待她极好,尽管位极人臣可身边就这一位妻子,二人郎才女貌举案齐眉,是京中多少对眷侣艳羡的对象。

宋明珂心中冷笑。

迟允这狗东西,还挺会装的。

他根本就不喜欢苏晚凌,却能与她装了那么多年的恩爱夫妻,当真是辛苦了。

可怜苏晚凌,做了一辈子高傲的世家嫡小姐,却栽在了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中。

如今看来,苏佑成貌似已经为迟允搭上了线,而迟允与苏家二小姐也快见面了。

宋明珂敛着眉,沉思着。

她要不要出手呢?

宋明珂决定暂时将这些事情抛到脑后,自从她重生归来后,她心中好像有块棉花堵着似的,所以今日宴会上她喝了很多酒。

美酒入肠,宋明珂也觉得心情舒爽了许多。

唯一让她不爽的是——对面的沈承聿从头到尾居然没有看她一眼!

不知不觉,筵席接近了尾声。皇上皇后率先离席,留下了一干醉趴趴的官员侯爷。

沈承聿喝了不少。他酒量很大,可架不住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员一杯接一杯地来敬,再加上宋倾岚有意要灌他……

沈承聿轻轻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将自己的外袍交给了林冬,沉声道:“我出去转转。”

林冬犹豫了一下,“可是大人,您身上还有伤……”

“无事。”沈承聿起身,背着手就走了。

宋明珂也喝了不少,可她的酒量却不太行。半壶的满斛春下去,她已经染上了微醺醉意。

宋明珂睁开了惺忪的眼,看到了沈承聿离去的挺拔背影。

于是她跟着他,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了许久,给她剥完了水果的青梅一转身才发现——长公主怎么不见了?!

====

沈承聿坐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静静地吹着风。

此时夜色静谧无痕,月华如练,柔和的月光铺在假山旁的池水之中,波光粼粼如揉碎了的在银河之中荡漾的星子。此处空气清新草土芬芳,偶尔传来一两声幽幽虫鸣,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沈承聿手中把玩着一个小石子,眼睛看着那汪清冽的湖,微微出神。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宋明珂今日的样子。

她总是那样撩拨了人而不自知。无论是她走路时那绰约的身姿,还是她使坏时那灵动娇俏的表情,一颦一笑,一点一滴,都牵动着他的视线。

她今日没有给自己敬酒。

沈承聿想到此处,手中微微用力,那块被他把玩着的小石子就化成了齑粉。

她敬了一圈的酒,皇帝、皇后、贵妃、亲王,甚至是那个迟允,都与她碰了杯子。

可她唯独略过了他!

沈承聿闷闷想着,他到底要取得什么样的成就,才能博得她的青睐?

大将军?大公之位?异姓王?

沈承聿不知道。

轻细的微风拂过他的脸,沈承聿觉得清醒了不少。他将手中齑粉拍散开,刚想起身离去,突然凛然道:“谁!”

假山旁侧走出一人。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羞赧,“沈、沈大人……”

“是我呀,”吕莹向他走来,“我是莹儿。”

沈承聿愣了一下。今晚一个劲儿在他眼前晃悠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也亏得他脑子好使,只反应了一下便道:“吕莹?”

吕莹听到他唤了自己的名字,那声音是那么低沉那么好听,她听在了耳中不自觉地腿都软了,于是她应道:“是奴家呀。”

沈承聿并没有放松警惕。

常年行走在刀尖上的人,总是会时刻都让自己保持着极度清醒的状态。除了宋明珂,没有人可以动乱了他的心神。

于是沈承聿淡淡道:“离我远点。”

吕莹哪里肯听?她莲步轻移,身上还带着一抹脂粉香。她那原本罩在身上的对襟开衫被她换成了轻薄的纱衣,淡粉色的抹胸将那一抹莹白紧紧地束缚了起来,露出了一道勾人的弧度。

吕莹伸出藕臂,轻轻地揽住了沈承聿的肩膀。“沈大人,不瞒沈大人说……奴家自打看到大人的第一眼起,就心悦上了大人。”

沈承聿向后一仰,便躲开了她的手。

吕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大人真是的……”她伸出手摸向沈承聿的胸膛,软声道,“京中女子都道大人神武英勇,今日得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大人,您便抱抱莹儿罢。”

“莹儿不求正妻之位,只愿待在大人府中,哪怕做一个侍妾,奴家也心甘情愿。”

沈承聿根本不给她接近自己的机会。他狠狠捏住了吕莹的手腕,沉声道:“我只说一遍,滚。”

吕莹娇呼一声,泪眼汪汪道:“大人,你弄疼奴家了……”

沈承聿刚想放开,却听到了有人在附近说话的声音。

“主子,主子,您到底要去哪啊……”

“不用你管,你回去罢!”

沈承聿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看了看吕莹,松开了她的手腕,柔弱无骨一般的女子便嘤咛一声靠在了他的怀里。

====

宋明珂踢了踢脚下的小草。

她将这些草儿比作了沈承聿那厮,眼前浮现出了他那可恶的嘴脸,于是脚下更加用力。

“主子!”

好不容易找到宋明珂的青梅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然后就看到自家主子气呼呼地踹着草地,连忙阻止道:“主子,您快住脚呀!这小草不能踢的呀!”

宋明珂顿了一下,“凭什么?”

“这里是御花园啊!一草一木可都是陛下的东西!”

宋明珂道:“哦,皇兄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青梅:“……”

谁来管管这个酒疯子罢。

她见宋明珂一边跺脚还一边道:“沈承聿狗东西,狗东西不要脸!”

于是青梅无奈道:“主子,这天气都凉了,奴婢给您拿了衣服,您披上再骂沈将军罢?”

宋明珂又顿了顿,“有道理。”

宋明珂披上了衣服,又觉得这衣服好像沉甸甸的,还有些拖沓,上头似乎还沾了些淡淡的酒气,不禁问道:“这袍子是谁的?”

青梅“呃”了一下,摸摸鼻子心虚道:“是沈将军的。刚刚奴婢遇到林冬,看他拿着这件衣裳,就借来了……”

宋明珂一听“沈将军”这三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抬手就要脱下来,“我不穿!”

“哎,哎,主子!”青梅赶快抱住了她,“主子咱们回宫再脱下来罢!”

宋明珂反应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她转身就走,青梅急忙追上,道:“主子,主子,您到底要去哪啊……”

“不用你管,你回去罢!”

青梅哪里能任凭她家主子在御花园里乱窜?于是她无奈道:“主子,您……”

宋明珂突然停了下来,青梅没刹住脚,差一点就把鼻子撞到了旁边的假山上头。于是她疑惑地看向宋明珂,只见她静默地站着,神情突然变得认真,不知道在听什么。

青梅刚想说话,就隐约听到了女子柔媚的声音。

“啊呀……”

“大人,你弄疼奴家了……”

青梅脸色一紧。

她们不会刚巧撞到有人做那事儿了罢?是哪对狗男女如此不要脸在御花园大行会乱之事?

然后她就听到了沈承聿的声音。

“是么?”

青梅瞪大了眼睛,还没能从这巨大的信息量中回神,却见宋明珂突然撸起了袖子,气冲冲地向假山后头走去——

“沈承聿,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沈承聿是武将中当之无愧的翘楚。

他仿佛天生为沙场而生。对于战争,他总是保持着极度的敏锐与自信,以至于在宋明珂的认知里,这个被称作大渊朝第一上将军的男人,从来没有吃过一次败仗。

他二十岁的时候,蒙祖上荫德得了个远宁伯的闲爵,至此之后参了军入了伍,短短五年的时间立下了功勋无数,一步一步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爬上了二品卫将军的位置。

二十六岁,沈承聿奉命前去南地战线迎战大宣。大宣蛰伏多年,纠集了邻国军队一朝发难,大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沈承聿带着十五万的人马,活活与对方鏖战了一年半,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而此次归来,他被封为了一品骠骑大将军。

宋明珂死前,沈承聿已经当上了大将军,位列超品安北侯,是当之无愧的军方第一人。

他是大渊的战神,人人敬仰爱重他——宋明珂也不例外。

沈承聿忠心耿耿,他在一日,大渊的江山便固若金汤,宋明珂怎会不敬仰他?

她甚至一度告诉她的亲侄儿,十岁的小太子,将来一定要做一个像沈大人这样的人,光明磊落,为国为民。

而在宋明珂被迟允一党逼得节节败退不得不缩在公主府韬光养晦时,是沈承聿一次又一次将她从政敌的手中救了出来。

于公于私,沈承聿都是她宋明珂的恩人。

宋明珂算了算日子,他此次归来,应该刚好被封了骠骑大将军。

===

果然,翌日一大早,皇帝身边的平生就喜滋滋地来到了凌玉宫。

宋明珂刚起床,睡眼惺忪地由着青梅为她梳头。正当她困得冒泡的时候,外头的侍女春杏就进来通传道:“长公主,陛下身边的平公公来了。”

宋明珂轻轻打了一个哈欠道:“传。”

春杏行了个礼就退下了。平生带着笑走了进来便道:“恭喜长公主,贺喜长公主,沈大将军得胜归来,圣上龙颜大悦,明儿晚上在嘉庆宫摆膳宴请文武百官为将军接风洗尘,长公主您可一定要赏这个脸儿啊。”

宋明珂昨日便得到了这个消息,却也真的为皇兄高兴。她道:“好,本宫一定准时出席。”

“好嘞!”平生笑眯眯的,冲外头招了招手,几个小太监就捧着几个奁盒进来了,“陛下惦念着长公主,知道您最近穿度上头用得素净,所以特命奴才亲自去库房挑了些上好的玉石料子。您是打成套头面做了首饰也好,刻成小把件摆在案头也好,只要您喜欢,一切随您开心。”

宋明珂打眼一看,那料子奇形怪状颜色暗沉,只是平生的眼光却不会差,大抵确实是好东西。于是她道:“有劳平公公,替本宫多谢皇兄美意。”

“您太客气了。”

送走了平生,宋明珂才反应过来——沈承聿打胜仗,他恭喜自己做什么?

宋明珂只纠结了一下便不再去想。身旁青梅问道:“主子,这些石头怎么处理呀?”

宋明珂思忖了一下,“挑一块最好的,打成净瓶观音给皇嫂送去,皇嫂会喜欢的。”

青梅应了。

三月的天不能算短,却也过得十分快。第二日头午,宋明珂就得到了消息,皇帝一大早就带着礼部兵部等骨干官员亲自出城迎接沈承聿归来,估摸着这个时候沈承聿已经到宫中了。

宋明珂微怒:“这么大的事情皇兄怎么不叫我?”

青梅道:“呃,陛下派平公公来请了三次,但公主您实在睡得太死。”

宋明珂:“…………”

宋明珂幽幽地想:赖床是她的错么?天底下不会真的有人不爱睡懒觉罢,不会罢?

身边的宫人都在忙着晚宴的事情,宋明珂也无暇顾及他们,只是待在自己的房里誊抄着一些经文。

直待到了晌午,宋明珂叫了膳,巴巴儿等了半天却还没到。

宋明珂问青梅:“春杏不是去传膳了么?这都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来。”

青梅也疑惑:“奴婢不知呢,不然奴婢去瞧瞧?”

宋明珂刚想说话,就听到与春杏随行的小宫女香果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道:“长公主,不好了,春杏姐姐被贵妃娘娘身边的燕姑姑扣下了!”

宋明珂闻言,将手中的笔“啪嗒”一扣,冷声道:“带路。”

===

秋棠宫外。

贵妃身边的燕眉掐着腰站在宫门口,她的身边跟了几个小太监,其中一个太监手中还捧着一件成色极好的烟紫色祥云纹宫装。

春杏跪在他们身边,发髻散乱,头上的簪花也被打落在了地上。她低垂着头,单手捂着有些红肿的脸,身旁是被打翻了的饭菜与食案。它们大喇喇地铺在地面,上头还散发着袅袅热气。

“不要脸的贱婢,”燕眉横着眉,尖声道,“这是贵妃娘娘最喜爱的一件衣裳,将你卖了都赔不起!”

春杏抬眼。

刚刚她与香果端着长公主的午膳,刚好路过了秋棠宫。哪知就碰到秋棠宫里的燕眉领着几个太监说说笑笑地走了出来,于是几个人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结果,那被打翻的鱼汤就洒到了贵妃的宫装上。

春杏抿了抿嘴,心中愤懑——他们明明就是故意的!

她道:“我已经道歉,也答应为娘娘浣洗了这衣裳,你如何这般不饶人?”

“不饶人?”燕眉瞪大了眼睛,“你弄脏了我们娘娘的衣服,娘娘没要了你的脑袋便不错了,你这蹄子还敢在这里狡辩?”

春杏抬头看她,一双眼中逐渐揣了泪水。

“你还敢瞪我?”燕眉道,“贵妃娘娘可是要穿着这件衣裳赴宴的,你受了责罚事小,可若是耽误了娘娘的事情,让娘娘在圣上面前失仪,就是你们家长公主都担不起这个罪!”

春杏应道:“你胡说!公主她才不怕!”

“你!”

燕眉被她一噎,怒道:“你这贱婢,我这就回宫通禀娘娘,你且等着罢!”

“不用了。”

秋棠宫内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女声。

厚重的宫门打开,发出了粗嘎又沉闷的声音。那声音回荡在空空如也的甬道之中,停留了好一会才重归寂静。

门内走出一人。

那女人肤白如雪,云鬓花颜,盘着一套冰种翡翠镶金头面,华丽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碰撞叮铃作响。

她一身秋香色金线牡丹长裙,衬得那原本就白嫩的肌肤更是如玉石一般莹润水嫩。她由着身边的宫女搀扶着走来,那婀娜柔媚的身段如同水中浮柳一般,只需瞧上一眼便会被那动人的春景摄住了目光。

当朝贵妃,苏晚凝。

“你们好大的胆子,”苏晚凝身边的掌事姑姑翠竹道,“秋棠宫门前也敢如此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燕眉轻哼,先是作了个礼赔了罪,然后走到苏晚凝的身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为她讲了一遍。

春杏低头咬唇,听着燕眉在那里那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却说不了什么,只能忍着一腔的怒气,一张娇美的小脸被憋得通红。

“是这样啊,”苏晚凝懒懒开口,平视前方,看都未看春杏一眼,“春杏这丫头既是如此不懂事,打断了腿,送去慎刑司罢。”

燕眉眼前一亮,喜道,“是!奴婢这就将这贱婢拖走,免得脏了娘娘的眼。”

“贱婢,还愣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要娘娘请你吗?”

春杏抬眼,道:“奴婢无错,为何要受这样的责罚?”她面对苏晚凝跪好,道,“娘娘既是认定了奴婢有罪,不如待到长公主来了,将此事禀明再作定夺!”

“大胆!”翠竹皱眉,不满道,“你这丫头忒没规矩,怎的还搬出了长公主的名头?不要忘记,你们长公主就是见到我们娘娘也要尊称一声贵妃的。”

“欠教训,”苏晚凝勾了勾嘴角,道,“燕眉,掌嘴。”

燕眉称是,然后来到春杏的眼前,下了十成十的力气,对着她那半边完好的脸就是一巴掌!

春杏迎着头,余光突然瞥到了一道明红色的身影,她咬咬牙闭上了眼睛,竟是生生接下了这一耳光。

这一掌极响,十分清晰地落到宋明珂的耳中。

宋明珂看着眼前这一幕,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了迟允命令御林军杀死了青梅的情形。

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长剑夺走了自己在乎的人的性命。而现在,又有一个她的人,正在这里受着侮辱。

宋明珂闭上了眼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笑了出来。

她还是不够狠。

她还是太过仁慈,以至于,贵妃身边一个不知名的宫女,都敢对她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上辈子没有保护好青梅。

所以她不允许自己再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宋明珂在心中给自己狠狠记了一笔。

半晌,宋明珂淡淡道:“青梅。”

青梅也憋着一口气在。谁不知道他们凌玉宫的人从不仗势欺人,却也不是好拿捏的,如今贵妃因为这等小事动辄大做文章,可不就是在打凌玉宫乃至长公主的脸么?

于是她道:“长公主您吩咐。”

“把春杏带回去。”

宋明珂的声音平淡得如清水,可青梅听在耳中,却下意识地觉得胆寒。

长公主是真的动气了。

于是她道了“是”,然后默默地走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春杏。

所有人在看到青梅那一刻都愣了一下,随即他们就看到了青梅身后的宋明珂,于是面色突变。

宋明珂缓步而来。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算不上愤怒,尽管她静默不语,可每个人都感觉得到原本还不算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如芒刺般凌厉了起来,逼得人不敢大声呼吸。

宫墙之上红漆抢眼,天上的日光被那飞檐翘角的宫殿遮住了大半,原本被暖阳烫得发暖的砖石不到半刻就失去了温度。

几个宫女太监路过秋棠宫,却大气儿都不敢喘,连忙低头行了礼便匆匆离去。

春杏被青梅扶走了。

燕眉看着宋明珂,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你这……”

“啪!”

她人还没走出去,就被宋明珂打了一巴掌。宋明珂戴着尖锐的甲套,燕眉的脸就被生生划出了两道血痕。燕眉一摸,就看到了满手的血。

她不可置信道:“你……你……”

“你什么你,”宋明珂面无表情道,“这贱婢忒过嚣张,主子之间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插嘴——来人。”

远处走来了几个嬷嬷和两个太监。

“这丫头胆敢直视本宫,把她的眼睛挖了。顺便剁了她的手,本宫要让她明白,这宫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打的。”

“什么?!”

燕眉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惊恐,她扑通一下跪在苏晚凝身边,颤声道:“娘娘……娘娘,长公主要杀了奴婢,您救救奴婢罢!”

苏晚凝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她轻轻地将被燕眉拽得发皱的裙裾整理好,这才转头看向宋明珂。

说起来,其实宋明珂几乎从来不入后宫。她也未曾见过这个大名鼎鼎的长公主几面。

如今一见,却与传言之中青面獠牙生吃活人的样子截然不同,竟是个美人。苏晚凝打量了一番——只怕是家中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的小妹苏晚凌也是要被比上一比的。

苏晚凝轻声一笑,道:“珂儿这就言重了。燕眉是本宫的人,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来管教罢?”她垂了垂眼皮,又道,“珂儿见了皇嫂也未曾行礼,想必是久不入后宫,这规矩都浑忘了。”

宋明珂挑了挑眉,“给你行礼?”

苏晚凝以为宋明珂要给自己行礼,微微扬起头,哼笑。

宋明珂道:“你也配?”

“本宫在这宫里一向横着走,除了皇兄和皇嫂,本宫可从不给别人行礼,让本宫给你跪下,也看看你有没有那个福气消受。”

“皇嫂……呵,本宫的皇嫂,只认凤鸾殿一人,至于你……”

宋明珂抬起眼,轻蔑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你……”

苏晚凝没想到宋明珂真的嚣张至此,她纵横后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苏晚凝肺都要气炸了,她尖声道:“你这不识好歹的贱人,今天本宫就替陛下来教教你什么叫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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