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龟儿子敢!”阿丑的盾牌擦着哪吒耳畔飞过,重重砸在鼎口。附在盾面的殷夫人残念发出尖啸,震得黑潮滞了一瞬。阿寅的长矛已刺到仙翁幻化的黑雾前:“补天石镇邪——破!”
矛尖金芒却被黑雾一口吞噬。
哪吒抄起火尖枪纵身跃上鼎沿,枪尖捅进翻涌的黑潮时,他听见无数冤魂的哭嚎——三海龙王的咒怨、陈塘关亡魂的不甘、还有仙翁蚀骨的冷笑,全都顺着枪杆钻进骨髓。混天绫疯了一般缠住他手腕往后拽,他却嘶吼着把枪扎得更深:“从我娘身子里……滚出去!”
殷夫人的虚影忽然抬手。
那只半透明的手穿过黑雾,轻轻贴上哪吒的脸颊。没有温度,没有触感,只有记忆里槐花皂角的香气突然漫过鼻腔。
“吒儿,”她的声音像隔着万重山水,“松手。”
哪吒瞳孔骤缩。
黑雾趁机顺着火尖枪攀上他手臂,所过之处血肉绽开冰裂纹般的黑痕。太乙的朱砂符咒不要钱似的往这边砸,却都被黑雾弹开,老道急得跺脚:“他嬢嬢的!老子当年就该在玉虚宫多偷几本禁书!”
阿丑突然闷吼一声,铁盾重重拍向自己胸口。殷夫人残念化作金线没入哪吒眉心,少年浑身一震,恍惚间仿佛看见五岁那年,母亲握着他的手在沙盘上画平安符。最后一笔收锋时,她突然说:“若娘不在了,吒儿要像火一样烧下去。”
混天绫迸发出刺目血光。
哪吒借势旋身抽枪,带出的黑血溅在废墟上滋滋作响。仙翁的雾影被金红交织的光撕成两半,殷夫人虚影趁机挣脱桎梏,却未回归鼎中,反而飘向东海方向——
“拦住她!”太乙的破锣嗓子都喊劈了,“魂魄离鼎超三息就散了!”
阿寅的长矛已脱手飞出,却在触及金光前被龙吟般的剑鸣截住。众人骇然转头,只见敖丙踏浪而立,冰蓝龙鳞覆满半边身躯,手中三叉戟挑着一枚幽蓝逆鳞。
“用这个。”他哑声道,断角处还在渗血,“镇魂。”
敖丙掷出的逆鳞悬在半空,幽蓝光华如月坠人间。哪吒凌空跃起,混天绫卷住鳞片刹那,寒潮自掌心漫向全身,臂上黑纹竟被逼退三分。
“谢了,闷葫芦!”他咬牙将逆鳞拍向神农鼎。鼎身龙纹骤亮,殷夫人的虚影被蓝光裹挟着拽回红汤中央,黑雾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声,倏地缩回鼎内。
太乙趁机甩出酒葫芦,黄符漫天飞舞:“乾坤借法,邪祟退散——你大爷的别躲啊!”
符纸尚未触及黑雾便自燃成灰。鼎中红汤翻涌如沸血,殷夫人的面容在黑雾中时隐时现。哪吒单膝跪在鼎沿,火尖枪抵住母亲虚影的咽喉,枪尖却颤得厉害。
“下不了手?”仙翁的声音从殷夫人喉间挤出,带起一阵瘆人的重音,“那就让为师替你……”
殷夫人的左手突然暴长,漆黑指甲抓向哪吒心口!混天绫应激绷直,却在触及黑雾时发出烙铁入水的嗤响。哪吒偏头闪避,脸颊仍被划出血痕,血珠滴入鼎中,红汤霎时凝固成血痂。
“娘!”他嘶吼着攥住那只鬼爪。殷夫人右眼忽然清明一瞬,泪珠滚落烫穿黑雾:“吒儿…松手……”
哪吒瞳孔剧震。五岁那年他被海妖所伤,母亲也是这样攥着他流血的手腕,眼泪砸在他手背:“忍一忍,娘给你吹吹。”此刻那只鬼爪正在他掌心腐烂,脓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越攥越紧:“你答应过……要等我长到枪高就教李家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