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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相公彪悍妻完结版小说蔺鸿玲卞颖媛

莞荋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兔子!”美男指指小溪,“本……我想吃烤兔子,松江,多给点儿银子,让她们滚远点儿,最讨厌脏兮兮的乞丐了,看着就碍眼。”乞丐!碍眼?花无尽下意识地摸摸褴褛的衣服,再看看脏兮兮的儿子,心道,还真像乞丐,不过,既然兔子可以换钱,被这绣花枕头不疼不痒的刺两句也算不得什么。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护卫闻言跑过来,拿出一大块碎银,道:“小弟弟,我要这只。”他指的是小溪打昏的那一只。果然是好大一块银子,灿白灿白的银块照亮了花无尽的眼睛,她摸摸干瘪的肚皮,心中无限欢喜。现下一两银子能买两石大米,一石米120斤,两石240斤,而现代大米差不多3元每斤,照此换算,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七百二十元。一只兔子就卖了五两左右银子,相当于现代三千多,这花美男是救苦救...

主角:蔺鸿玲卞颖媛   更新:2025-03-09 20: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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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蔺鸿玲卞颖媛的其他类型小说《忠犬相公彪悍妻完结版小说蔺鸿玲卞颖媛》,由网络作家“莞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兔子!”美男指指小溪,“本……我想吃烤兔子,松江,多给点儿银子,让她们滚远点儿,最讨厌脏兮兮的乞丐了,看着就碍眼。”乞丐!碍眼?花无尽下意识地摸摸褴褛的衣服,再看看脏兮兮的儿子,心道,还真像乞丐,不过,既然兔子可以换钱,被这绣花枕头不疼不痒的刺两句也算不得什么。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护卫闻言跑过来,拿出一大块碎银,道:“小弟弟,我要这只。”他指的是小溪打昏的那一只。果然是好大一块银子,灿白灿白的银块照亮了花无尽的眼睛,她摸摸干瘪的肚皮,心中无限欢喜。现下一两银子能买两石大米,一石米120斤,两石240斤,而现代大米差不多3元每斤,照此换算,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七百二十元。一只兔子就卖了五两左右银子,相当于现代三千多,这花美男是救苦救...

《忠犬相公彪悍妻完结版小说蔺鸿玲卞颖媛》精彩片段


“兔子!”美男指指小溪,“本……我想吃烤兔子,松江,多给点儿银子,让她们滚远点儿,最讨厌脏兮兮的乞丐了,看着就碍眼。”

乞丐!碍眼?

花无尽下意识地摸摸褴褛的衣服,再看看脏兮兮的儿子,心道,还真像乞丐,不过,既然兔子可以换钱,被这绣花枕头不疼不痒的刺两句也算不得什么。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护卫闻言跑过来,拿出一大块碎银,道:“小弟弟,我要这只。”他指的是小溪打昏的那一只。

果然是好大一块银子,灿白灿白的银块照亮了花无尽的眼睛,她摸摸干瘪的肚皮,心中无限欢喜。

现下一两银子能买两石大米,一石米120斤,两石240斤,而现代大米差不多3元每斤,照此换算,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七百二十元。

一只兔子就卖了五两左右银子,相当于现代三千多,这花美男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化身,还是人傻钱多啊!

不管是哪种,她都决定感谢他八辈祖宗!

然而,花无尽乐意,小溪却很有骨气,“娘,他骂咱们是乞丐!”他委委屈屈地看着花无尽,意思是不想卖。

花无尽双臂抱住儿子,俯下身子,趴在他耳边说道:“儿子,他嘴臭,可银子不臭,有了银子,咱们娘俩就有饭吃了,”而且那美男和型男的身份都不简单,虽不用巴结,但也不能得罪。

小溪想了想,把死兔子放到花无尽手里,抢过银子,“哼”了一声,把活着的那只扔了过去。

“哼什么哼,小乞丐,算你运气,本……心情好,懒得跟你计较,”美男掩住口鼻,拂袖而去。

娘俩一同冲着美男的背影挥了一拳,稍等片刻,也下了山。在地头上采了好些马齿笕、荠菜,又到河里把剩下的那只兔子洗剥干净,这才欢天喜地的回了家。

花无尽喜欢美食,做菜也略有两手,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只好把脑子里想象的那些兔肉的做法通通抛开,把肉剁成块,冷水下锅,盖上盖子,小火炖了。

香味儿慢慢地熬了出来,花无尽撇出浮着的血沫子,让肉汤变得清爽。

小溪从灶头处探出小脑袋来,“咕咚”一声吞掉一口口水,可怜兮兮地问:“娘,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有个现成的亲儿子可真是太好了!

花无尽“噗嗤”一笑,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道:“大概还得一会儿,把火撤掉一些,春天的兔子瘦,咱多炖一会儿。”

半个时辰后,肉熟了,她盛出一碗,让小溪给李大娘家送去。

自家留起来一碗,剩下的汇一些野菜进去,把菜汤重新烧开,用蓝边大碗盛出来,有菜有肉,有红有绿,颜色鲜艳,营养也算均衡。

小溪没有空手回来,李大娘给了他两个热腾腾玉米面的窝头。

娘俩围着灶台吃饭,小溪端起碗,忽然福灵心至地说了一句:“娘,小溪觉得娘病好了之后,跟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花无尽并不紧张,一个小屁孩而已,随便哄哄就行,再说,只有聪慧的孩子才善于发现问题,她很高兴小溪能发现自己的不同。

小溪刚刚夹起一块肉,吃得正香,消瘦的小脸一下这边鼓个包,一下那边鼓个包。

他一边嚼着一边目光炯炯地看着花无尽,又黑又长的睫毛一下下地忽闪着,咽下嘴里的食物后,他说道:“娘敢打刘大,能杀死兔子,还知道小溪可以用石头打兔子,娘还爱笑了,以前娘从来都不笑的……”小家伙观察很细致,把原主和花无尽的区别说了个七七八八。

“小溪说的都对,这说明你动脑思考了。那你想想娘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花无尽夹起一块肉放到小溪碗里,开始引导小溪按照自己的思维走。

“变好了!”小溪不假思索,现在的娘亲被自己摸了咂咂也没有不理自己呢,嘿嘿嘿。

“那是啊,咱家这么穷,你外公还不在,娘再不变一变,咱们娘俩就该饿死了,是不是?”花无尽再接再厉。

“是啊,娘,那小溪也要变,变得更厉害,保护娘亲,”小溪完全被花无尽带到沟里了,从此以后,他再没有问过类似的问题。

第二天一早,花无尽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好了,只是缺乏锻炼,便在院子里小跑几圈,增强体能。

早饭后,她让小溪先用石头把银子砸成长条,用柴刀分成小份,放到破旧的荷包里,藏好,准备去镇上大肆采购一番。

“娘,不要弄丢了喔,”快走到镇中心的时候,小溪又嘱咐了第八遍。

花无尽捏捏他的小鼻子,“放心,放心吧,都快成小话唠了。”

前哨镇并不繁华,中心街道上的铺子有限,人也不多。

铁匠铺在街尾,掌柜的姓牛,是个手艺精湛的老师傅,花无尽的第一站就是这里。

顶住老板娘八卦的眼神,花无尽买了菜刀、剪刀,又定做六把三棱光杆镖,约定三天以后取——其实她想要做弓箭的,可北方的弓箭是硬木做的,太贵,如果定制现代弓箭,成本又太高,反正也就是平时猎个兔子什么的,飞刀尽够用了。

从铁匠铺出来,娘俩又接连去了米铺和杂货店,买全需要的米面、调味料以及窗纸、针线、蜡烛什么的,逛这么一圈下来,银子已经没了一半。

即便如此,迫切需要的东西仍有很多没买,但花无尽知道已经不能再花钱了。一向靠父亲救济的孤儿寡母,突然大肆购买,如果被人知道,只怕流言蜚语就能生生把人气死。

买完东西,娘俩拎着篮子往家走,路过布庄时,正好碰到花家老太太和花赵氏从里面出来,两人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仆妇,手里捧着几块妍丽的绸缎。

如果花无尽没被花家赶出来,花老太太是她的嫡祖母,而花赵氏是她的大伯母。

花老太太五十四岁,因为保养得好,看起来依然很年轻,是个风韵犹存的老美人。她穿着秋香色的牡丹团花大衣裳,梳着简单的圆翻髻,插银簪,耳朵上是一副丁香银耳坠,花心镶着蓝宝石。与当年的侯府夫人相比,她的穿戴极为寻常,但容貌气度却仍不减当年。


“董太太,您怎么在这里?”花如锦这句话问得有些无礼,董太太不是她什么人,她没有理由用这种责问的口吻询问。

董太太面上笑容不减,道:“花大姑娘要去南山吗,听说翻过山梁,下面有片松林,极为清幽,的确是个焚香煮茶的好去处,妾身就不打扰花大姑娘的游兴了。”

花无尽微微一笑,这位董姐姐真是个妙人,顾左右而言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圆滑得紧呢,看来董如海惧内也是有原因的。

“您慢走。”她送出几步,见董太太不再回头,这才慢慢踱了回去。

“这也是新房?还不如本世子家的茅房!”洛小鱼浅薄讨厌的声音从院子传出来。

“哼,谁欢迎你来了,不速之客而已,请你们马上出去,出去出去!”洛小鱼的话显然惹毛了正在院子里玩蚂蚁的小溪,语速比平常快一倍,清脆的童音跟机关枪一样‘嘡嘡嘡’地射了出来。

“你这是跟谁说话呢,还不道歉?”花如锦拿出长辈的气派,严肃的语气像极了花老太太。

“你管我……”小溪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下来,呼吸变得急促,又道:“我不会道歉的,如果你回去……”

“还不闭嘴!”花莫亦忽然喝了一声。

“哼!”小溪哼一声,不再说话。

花无尽快步走进院子,见洛小鱼正坐在自己从河里寻来的长石上,上面还铺了一块华丽的织锦垫子,小厮科斗在他身后拉着衣摆,他翘着二郎腿,折扇轻摇,笑眯眯地看着花家兄妹替他出头。

乔副将在洛小鱼身后,正在欣赏那块被凿得颇具艺术气息的大石头。

他穿着一袭玄色直綴,然而这种儒生衣袍穿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到儒雅,只有肃杀。

洛小鱼风姿楚楚,万中无一,乔副将虽容貌不及,但胜在气场,身材挺拔高大,像一棵劲松,生生衬得一旁站立的花莫亦成了一株没有筋骨的灌木。

花无尽走到小溪身边,直视花莫亦,道:“我儿子不劳你教训。”言罢,她转身朝洛小鱼福了一礼,又道,“还请世子记得,这是民女的家,世子乃不请自入。它的确不比世子的茅房,但它是给我们娘俩遮风挡雨的地方。如果只为嘲讽和取笑,世子已经成功了,请世子慢走,民女就不送了。”

“儿子,我们进去。”花无尽对小溪说道。

“请留步!在下乔继武,多谢花娘子救命之恩。”乔副将不知何时转过身来,对花无尽长揖一礼。

花无尽一怔,转身回道:“世子已经付给过我报酬了,所以乔将军不必客气。”

虽说此人能够帮她解决眼下之困,但不了解其人,不好贸然相托,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未必没有办法可想。

“世子是世子,乔某是乔某,改日定来登门拜谢。”乔继武神情严肃,似乎不容拒绝。

花无尽哑然失笑,身居高位之人,表达谢意都是这么不容拒绝。

“诗书传家的花家,就是奴婢也不一般呢,一看就是识文断字的,不请自入,报酬,嗯,词儿用得不错,人也漂亮不少,”洛小鱼站了起来,斜睨着花无尽,道,“花莫亦,你且说说,这位花娘子真的是丫鬟吗?我怎么觉得她对你们兄妹没有任何尊重呢?”

洛小鱼此问直指谎言核心,不是所有人都能淡定面对的,因而,他虽然问的是花莫亦,可薄脸皮的花如锦,却因这话变得面红耳赤。


“不要硬拼,他们是死士!”花无尽正要转身,只听洛小鱼忽然大喊一声。

“是!”护卫们闻言开始缠斗,一时间形势大有好转。

虽是草包,但还有几分眼力,花无尽思忖着回到屋里,上了炕,捂住小溪的嘴把他叫醒,见他睁开眼睛,才贴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儿子,别出声,外面有坏蛋,明白了就点点头,不要说话。”

小溪的眼里多了几分清明,他点头表示知晓。

花无尽帮他穿好衣服和鞋,抱在怀里,重新回到堂屋,轻轻地抽出后门的门栓,然后再回到前门观战——后面的门轴不好使,动静极大,习武者听力过人,战况未明之前,她轻易不能冒险。

她用一只手捂住小溪的眼睛,附耳说道:“儿子,听到什么都别怕,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这时,护卫们形成的圈子被死士冲开,型男以一己之力护住洛小鱼,他功夫很高,虽然身上已经挂彩,但仍能在四五个死士的围攻下不落下风。

洛小鱼浑身都湿透了,衣服贴在皮肤上,更加显得身高腿长、肌肉匀称,线条极富美感。他拿着一把长剑四下乱劈,动作虽然笨拙,但很有效,暂时自保没有问题。

辽王府的人稳住了阵脚,不过,情况并不乐观。

雨下大了,院子里积了水,踏脚之处,飞溅着污泥和暗红色的水花。

死士的攻势变得愈加猛烈起来,一个,两个,三个……杀红了眼的护卫和死士在绝望中陆续倒下。

双方杀红了眼,围攻洛小鱼和型男的几个死士更加拼命,花无尽看得出来,死士们对洛小鱼的性命势在必得。

型男已经中了好几刀,疼痛让他的动作变形,战力大打折扣。

洛小鱼左支右拙,岌岌可危。

情况不妙,必须得走了,花无尽抱起儿子准备从后门离开。

就在这时,前面喊杀声四起,她心里不由一松,笑着说道:“儿子,不用跑了,镇子里的官兵到了。”

于是,娘俩又回到前门扒门缝。

这时,几个死士垂死挣扎,攻击得愈加疯狂,却被精神大振的型男与乱砍乱劈的洛小鱼寻到机会各自杀死一人,他们见完成任务已成奢望,只得弃了二人,足下一蹬,如同大鹏展翅一般,越过自家草屋,往长城的方向去了。

竟然真的有轻功,尽管原主在被山匪带走时有过这样的经历,花无尽还是吃了一惊。

不管怎么说,总算没有被殃及,花无尽松了口气,抱着小溪回屋,准备继续睡觉。

然而她放心得太早了,鞋子还没脱下,门就被敲响了。

花无尽点燃蜡烛,把小溪放到墙角的破木箱子里,嘱咐他藏好,盖上盖子,再去开门。

她打开门栓,速度后退。

“死了吗,这么慢!”门栓在抽出来的那一刻被人一脚踢开,门板擦着花无尽的鼻尖向两侧弹开。

门是洛小鱼踹的,花无尽看得清清楚楚。

他和一个兵士架着型男快步走了进来,型男伤得不轻,鲜血顺着手臂嘀嗒落地,看流速应该是伤了静脉。

“居然是你?”洛小鱼从进门看到花无尽,一直到错身而过,凌厉的眼神一直钉在她身上。

曾经见过的中年文士跟在后面,冲着花无尽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烧水!”

“是。”花无尽应了,她进屋把小溪从箱子里抱出来,然后把刚买的几只蜡烛交给文士分配,省得他们高举的火把将茅顶烧着了。

型男被安置在炕头上,几个伤重的护卫在炕梢,浅黄色的篾席很快红了一片。

洛小鱼十分焦躁,一叠声地让人给型男包扎伤口,然后又催文士赶紧安排人去城里请大夫。

花无尽轻蔑地用眼角夹了他一眼,心道,绣花枕头还是个狂躁症患者!

洛小鱼没有注意她,他正拿着娘俩唯一的一床被子盖住型男。

花无尽在心里哀嚎一声,败家子一个,棉被可不便宜啊,她叹了口气,拉着小溪一起去柴房取柴禾。

院子里有几个兵士正在清理死去的护卫和死士。

“娘,他们都死了吗?”小溪拉紧了花无尽的手。

“死了!”花无尽道,现代的那个她可能比他们死得还惨。

“娘,我怕!”小溪说着怕,又偷眼去瞧。

越瞧越怕,越怕就越想瞧,这跟看恐怖片一个道理。

不过,这小子的胆儿可真够大的,居然没哭。

花无尽摸摸他的头,说道:“没什么可怕的,人死后,灵魂走了,留下的只是一具皮囊,就跟死兔子一样,区别只在于死人不能吃,但死兔子可以吃,是不是?”

“好像,是吧,”小溪听得有些糊涂,但真的不太害怕了,神色坦然很多。

水开的时候,花家送来了盆子、纱布和被褥,花如锦和她娘赵氏也来了——两个女人,居然在这样的深更半夜看望一个男人,这就是花家的家教?

花如锦比花无尽大不到一岁,同是二十岁,但因为未婚和爹娘给的好容貌,至今还保持着在京城时的粉嫩和少女的娇羞。

见到花无尽时,花如锦杏眼微眯,涂了口脂的红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大约是走得急了,坠马髻略有凌乱,赵氏替她抿了抿鬓发,重新插了梅花簪,拉平白地儿绿花的交领夹袄,又掸了掸深绿色夹棉裙子。只可惜,漂亮的蝶恋花绣鞋的鞋面上沾满了泥巴,无论如何,她都要穿着进去了。

花无尽微微一笑,从容地往灶坑里添了把柴。

委身于山匪的原本应该是花家长房嫡长女花如锦,而不是庶子花六爷外室妻子所生的外室女花无尽,这是一桩大仇。

说是外室,其实是正室。

花六爷当年在南方求学时,因为老师突然重病,临去前将女儿终身托付于他。归家后,因是不告而娶,花家老太太对这门亲事执意不认。

花六爷只得带着妻子离开花家单过,直到崔氏病故,花六爷返家,花家也没给其正名。族谱上,花六爷的嫡妻是花莫白的亲娘。

就这样,花无尽成了外室女,被花家无声无息的养在后院。

原主在花家富贵的时候没有沾到光,抄家流放时,却同花家一起遭了难。

从流放路途中的百般刁难和侮辱,到怀孕后被花老太太身无分文赶出家门,以及他爹为了小弟花莫白不得不代替花沂之做了正军,所有这一切,都是原主心心念念要报的大仇,她这个接替者同样感同身受。


“真想一刀宰了你,你个老畜生,”那军爷狠狠踹那刘大一脚,然后冲着护卫和美髯文士一拱手,“大人,既然没有敌情,小的就先撤了。”

“先生,我们也走,”那护卫对中年文士说道。

“倒是好胆量,”那文士打量花无尽两眼,捻着胡须出了院子。

“大人谬赞,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花无尽福了福,“民女大病未愈,不能亲自恭送二位大人,大娘,大壮兄弟,请帮我送送大人。”

“好。”李大壮答应一声,和李大娘一起去了。

花莫亦没急着走,见花无尽身边没有人了,他才走到近前,低声道:“这样的烂事还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你是怕花家不跟着你丢脸吗?如果还要脸,就赶紧去死,带上你那野种,听说凤凰山的断崖摔死过不少贱人。”

花无尽从小溪手里夺过木棒,掂了掂,但到底忍住了,这时候图个痛快,这一宿能不能睡是小事,只怕小弟花莫白活不下去了,新仇和旧恨都不到报的时候,必须要忍下。

于是她道:“此花不同于彼花,早在五年前我就不是花家的人,所以,花莫亦你多虑了,你花家丢不丢脸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这番做作只会让人觉得你们花家更恶心,请吧,这里不欢迎你。”

“贱人!”花莫亦上前一步,扬手要打花无尽。

花无尽扬起木棒,迎上一步,“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咳咳,”李大娘回来了,她清清嗓子,道:“花家大爷,让大壮送你回去吧,省得黑灯瞎火的不好走。”

花莫亦紧张地盯着木棒,用余光斜了斜李大壮,眼珠转了转,后退几步,道:“不劳你这穷鬼送,”他哼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地追前面的人去了。

“作孽啊,赶紧屋去吧,好不容易能起身了,”李大娘扶住花无尽,对自家儿子说道,“大壮你把那帘子钉上,我把花娘子送屋去。”

李大壮挂上帘子,李大娘安慰花无尽两句便回家了。

花无尽搂着瘦巴巴的儿子,在热乎乎的炕头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起床时,花无尽觉得身体利落很多。

娘俩没有米,便烧了点热水喝,暖暖肚子。

“走,跟娘上后山,”花无尽找来家里唯一的一把利器——柴刀,拉着小溪出了门,门外十几丈远处,有一条由山谷清泉汇聚而成的清澈小溪。

花阡陌的乳名——小溪,便是由此得来的。

娘俩踩着大石头越过湍急的溪流,再走十几丈,就到山脚下了。

此时天刚蒙蒙亮,山间笼罩着薄雾,返青的小草上凝着一滴滴的露珠,紫色的耗子花虽谈不上多么娇艳,但也足以让经历严冬的人们倍感新鲜和喜悦。

凤凰山是凤凰岭的边缘,山不太高,植被也不丰富,野生动物的种类也很少,山顶上建有长城,烽火台上日夜都有官兵把守。

“娘,大壮叔说这里的兔子贼,跑得快,不好抓呀,”小溪摸着干瘪的肚子,咽着口水说道。

爬到山腰处,花无尽停下脚步,坐在一块山岩上喘匀气息,掂着柴刀适应手感,漫不经心地说道:“它跑得再快,也没你的石头飞得快,你说是不是?”

“真的吗?”小溪捡起一块大石头,瞄准几丈外的荒草丛,扔出去……小家伙懂了花无尽的意思,赶紧又捡起两块,扣在手里。

“嚓嚓嚓,嚓嚓,”那个被无故攻击的草丛里,竟然惊出两只灰色大兔子,仓仓惶惶地往另一处草丛跑了过去。

花无尽心里一喜,眼睛眯了眯,“唰!”那把柴刀旋转着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小溪手里的石头也出手了。

“噗!”花无尽瞄准的那只兔子被柴刀正中脖颈,血溅当场。

“啪!”小溪准头不好,但力量足够大,石头落在一块大岩石上,崩开得的碎石凑巧砸在另一只兔子头上,竟然被误打误撞的砸晕了。

“啊哈哈……娘,我们有肉吃啦!”小溪欢呼着跑过去,把两只兔子拎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回来,扽扥兔子耳朵,眨着漆黑灵动的大眼睛得意地问道:“娘,我厉害吧?”

“厉害!”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好孩子是夸出来的,花无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儿子,你力气大,眼力好,只要勤加练习,日后这满山的兔子见着你就得躲得远远的哩。”

“哈哈哈,”小溪美得不行,张着大嘴,笑得有些夸张,“娘放心,小溪肯定会好好练习,以后这山上的兔子就归小溪啦。”

花无尽点点头,把他拉到身边,指指山上,示意他注意听那里的动静。

山间重新安静下来,几只轻快地足音清晰地从不远处传来,不多时,五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转过蜿蜒的山路,出现在娘俩的视野之内。

好一个俊美男子!

花无尽眼睛一亮,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来没见过这等纯天然的漂亮男子。

那人身材修长,标准的九头身,身着酱色戎衣,外罩正红云纹锦缎罩甲,披一件黛色斗篷,行走间,龙行虎步,宽大的斗篷猎猎飞扬,单看这风姿,就已然让人醉了。

他的发很软,每根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绾发的羊脂玉簪质地极好,花纹古朴大方。脸型容长,皮肤白皙细腻,额头饱满,剑眉斜飞入鬓,眉下的一双深目灿若朗星。唇色浅淡,下巴中间竖着的沟痕更是凭添几分男人的魅力。

如果不是他的眼神太过高傲,唇角飞起的笑意太过张扬,太过邪气,他简直可以用完美得丧心病狂来形容!

花无尽摸摸自己的脸,她觉得自己这张脸也算不错了,然而跟他一比,瞬间从牡丹变成了月季。她慨叹着挪开视线,拉着儿子让到山路边上。

三名穿着护甲的护卫神色凛然地将美男护在中间走过来,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游离在四人之外,他眉毛浓黑,鹰眼犀利,薄唇如刀,一身玄色的黑袍衬得他更加凝重冷酷,干净整洁的右手始终按在腰刀的刀柄上。

好强的戒备心!

花无尽皱了皱鼻子,她几乎可以闻得到腰刀上的血腥气。

很men嘛!花无尽在心里吹了声口哨,美男是用来欣赏的,型男才是她的菜。

型男快走几步,与娘俩擦肩而过,美男则在距离她们两丈有余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


赵氏坐起来,擦干眼泪,拍拍炕上那张画,道:“老爷,出大事了!你赶紧看看吧。”

大事?

花沂之思忖着走到炕沿前,“什么大事,值得你一大早就哭……天!”他猛地捂住眼睛,因为动作太快太猛,以致于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像是打了自己一个大巴掌。

四尺全开的画纸,一具是母亲姿态撩人、分毫毕现的裸体,另一个是穿着衣裳但比不穿还要诱人的年轻女儿,他嗓子一甜,身子一歪,差点坐到地上。

赵氏赶忙扶住他,急急地道:“老爷,这张画是从镇中心布庄的门板上摘下来的,据说军户们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怎么办,辽王世子会不会悔婚?如锦这么大了,再耽搁恐怕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啊!”一说到女儿的前程,她的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掉落下来。

“是谁,是谁!谁干的?啊啊啊!”花沂之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双眼赤红,一把拉过画纸,将其撕个粉碎,咆哮道:“烧了烧了烧了!都给我烧了!”

他拎起炕几狠狠砸在地上,“咔嚓”一声,炕几被摔得四分五裂,上面的茶具自然也无从幸免,纸片、木头、瓷片、茶叶末子、水落了一地。

成亲二十几年,赵氏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花沂之,她哆嗦了一下,咬牙说道:“老爷,这事无论如何都要瞒住老太太,要是老太太有个好歹,咱们做晚辈的万死难辞其咎。另外,辽王世子那里怎么办?那里肯定瞒不住,小锦怎么办?”

花沂之砸了东西,心里总算平静一些,心道,老太太要是没了,魏家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帮花家。

他说道:“你说的是,娘那里必须瞒住,想想办法吧。女儿那里关系倒不是很大,毕竟穿着衣裳。我们花家现在是军户,女儿这几年没少抛头露面,你不用太过担心。”

到底是谁干的呢?花沂之拧紧眉毛,问道:“花无尽绘画技艺如何?”

赵氏一愣,说道:“她的画技的确比小锦强许多,老爷,你怀疑是她?真有可能是她!我们马上去找她,问个清楚。”

花沂之冷笑道:“问清楚?哈,我们问不清楚!她这是宣战呢。”

“老爷的意思是……”赵氏不太明白。

花沂之掸掸衣襟,道:“我们送她去做营妓,她就敢在军营画小锦的画,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赵氏尖声说道:“那就杀了她!”

花沂之点点头,道:“你就不用去了,现在看好后院才是正经。那张画自成一派,即便打上门去,花无尽也不会承认的,难道我们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她?我去找老五商量商量再说。”说完,他转身出去了。

赵氏第一次没有送他出门,默默坐椅子上。心道,是啊,花家如今不过是一军户而已,再如何也不能就这么把人杀了。

但是那张画,她敢保证一定是花无尽画的——她突然学会缝肉,如何就不能学会新的画法?

不行,她得跟老爷说清楚,这次无论如何都要除掉她,否则下一次她画自己和小锦怎么办?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

赵氏把王妈妈从外面叫进来,让她找人把地面收拾了,自己重新坐在镜子前,整理仪容,准备去前院。

就在这时,花如锦匆匆赶来了。

花沂之砸炕几的时候,她正在房里沐浴,听到前面动静有些不妙,便赶紧把自己擦干,穿上衣服,过来看看。

“娘,你在吗?”花如锦一进屋子,便被满地的狼藉吓了一大跳,“娘,这是怎么了,你跟爹爹吵架了吗?”


于是,他又道:“当时刘总旗派人来叫我,西边橡树沟那里出了命案,”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一男一女死那里了,是砍头,从伤口来看是北金的弯刀。这个消息,你们可要保密,一旦泄露,只怕要军法从事。”

花沂之和花润之两人表情俱是一僵,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局势真的要紧张了!

不过……花沂之眉头一展,那是不是可以借此由头直接杀了花无尽呢?就让肖强来做?不行,肖强太爱财,他现在拿不出让肖强出手的银钱。

“那一男一女是谁?”花润之和花沂之关注的方向显然不同。

肖强倒是很喜欢这个话题,他吧嗒一下嘴,眼睛亮了一下,道:“听说是一个姓吴的寡妇和她邻居家的男人,被杀的时候两人正在苟且。”

花沂之长叹一声,道:“今年春旱严重,听闻北金正在厉兵秣马,肖总旗,你觉得前哨镇还能安宁多久?”

肖强喝了口茶,猥琐的脸上终于有了凝重的表情,说道:“花兄,这个兄弟不好估计。目前只出了这么一件事,还不能判断什么。不过,城防太长,终究会有疏漏,虽说兄弟们驻守在这里,但镇子这么大……”他无奈地摊摊手,表示他们也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唉,”花沂之又是一声叹息,“男人们的日子要难捱了,寡妇们更不好过,是不是,肖总旗。”

肖强一愣,随后鼠眼眨了眨,笑了,“哈哈,花兄说得极是!”

送走肖强,花润之由衷地说道:“大哥这个主意不错。”

花沂之摇摇头,“低级的借刀杀人,算不得什么。”

兄弟俩回到老太太住的正房,恰好陈济生施完最后一次针,花沂之敬他是神医弟子,亲自送他出门。

花润之带着侄儿陪老太太说话。

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这个曾经保养得极好的花老太太,竟然有了花甲之年应有的衰败模样。

花润之坐在老太太身边,像个孩子似的哭了,他摸摸老太太松弛的脸颊,终于意识到一直护着他的娘亲真的老了,“娘,您感觉怎么样?”

花老太太已经能勉强说话了,她说道:“娘没事,那贱货不死,娘是不会死的,花莫白呢?他有没有死?”

花润之期期艾艾地道:“娘,花莫白跑了,已经报官去找了。您好好养病,花无尽一个月内必有结果。另外,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征求娘的意见……”他把肖强带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娘,要不您给舅舅写封信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接我们家回去,再不动作,只怕会晚了。”

花老太太闻言大怒:“居然跑了?他一个乳臭未干的能跑哪去?”她指着刚刚进来的花沂之说道,“你不是自诩智计过人吗,还不赶紧去找?”

花沂之皱了皱眉,抿紧嘴唇,沉默不语。

花老太太知他对自己的指责心有不满,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她这么一大把岁数,眼瞅着就进棺材的人了,却在这时候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人,名声尽毁,成为那些臭男人嘴里淫娃荡妇,她恨!她恨自己没有听老五的,没有早早找人一刀把花无尽捅死。

“那你给我说说那小贱人会有什么报应,什么报应,什么报应!”花老太太竭尽全力地抬起头,瞪着花沂之,老泪横流,左手紧握成拳,剧烈地颤抖着,不足两息便无力的摔在厚厚的褥子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等到刘三反应过来,刘二已经嚎叫着摔下山路,往坡下滚去,滚出十几米便被一簇荆棘拦住,不动了。

“二哥!”刘三吓得魂不附体,再顾不上花无尽,跳过一丛蒿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去找刘二。

两个犊子玩意儿,今儿先放你一马!花无尽扯扯嘴角,凉薄地一笑,不算陡峭的缓坡,就是摔又能摔怎样?只要不死,谁都不能把她怎么样。

“娘你好厉害!我一定要学会!”小溪的眼睛冒出无数颗小星星,亮闪闪地注视着花无尽。

花无尽随意地点点头,以儿子的力量,学这个当然没什么问题。

娘俩到家的时候,花莫白穿着一身洗旧的赭色短褐,正在她家的篱笆下蹲着。

他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然而脸色十分苍白,那是饥饿太久的菜色。

花无尽知道他来做什么,若不是饿得太惨,只怕他还不会冒险出来,花莫白被花家熊得怯懦了,单单鼓励一次,他发一次狠也就罢了,治标不能治本。

“姐,莫白饿,不过还要尽快回去,有吃的吗?”他神情羞赧,边说边踢着脚下的石头,不敢看花无尽。

花无尽上前牵住他的手,道:“当然有,快跟姐进来,姐说过,你饿了就来找姐姐,姐姐有几十两银子,怎么可以短了弟弟的吃食。”

花莫白闻言眼睛一亮,顺势拉住小溪,三人一同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有中午剩下的菜干炖兔子肉,做了米饭,三人饱饱的吃上一顿。

大约是莫白的运气不好,他们刚刚放下碗筷,院子里便又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是花莫亦,以及他十七岁的庶弟花莫谢。

花莫白见到他们瑟缩了一下,但还是走上前去,低低地叫了一声:“大哥!”

花莫亦扬手就是一巴掌,怒道:“就知道吃,你倒会找地儿,不要脸的东西!”

花莫白措手不及,被打得退了一步方站住脚,嘴唇被牙咯破了,嘴角溢出鲜红的血。

这一幕深深地刺伤了小溪和花无尽的眼。

“王!八!蛋!”这是小溪第一次亲眼看到小舅舅被打,内心的愤怒让他精致的五官变了形,“我要打死你!”

“打死怎么能行呢?看娘的!”花无尽一手拉住他,另一只袖子里的三棱镖却陡然出手。

因为体质较弱的关系,她这支镖的运行速度远没有前世凌厉,但准头一如既往的好。

飞镖无声无息地贴着花莫亦耳上的鬓发飞了出去,他感到鬓角一凉,便看到花莫谢惊恐地后退一步,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花无尽。

花莫亦下意识地摸了把鬓角,用手一捋,便有一小绺头发掉了下来。发根处整齐的断口证明,这些是被花无尽的飞镖削掉的,他的心脏这才狂跳起来,原来只差一点,他就死了。

花无尽满足地眯了眯眼,不过几天功夫,她的飞镖便回复了八成功力呢。

她对花莫亦说道:“这回只要你几根头发,从今儿起,只要我听说花莫白挨打,我就会把这根小镖插进你的脖子里!记住了吗?”她说着话,手里的第二根镖又出手了,这一次,她斩断的是花莫亦的束发缎带。

如果说第一次是蒙的,那么第二次呢?

花莫亦斗鸡眼似的盯着面前垂落的黑发,再不敢看花无尽,倒着退到门口,而后撒腿就跑。

“大哥等等我!”花莫谢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

花莫白捂着脸颊,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表情却已经喜笑颜开,他惊喜地问道:“姐,你什么时候练会这一手了?”

小溪擦干眼泪,挺起小胸脯,骄傲地说道:“小舅舅,我娘厉害着呢!我也在跟娘一起练,你等着,我很快就会用飞镖杀了他们的。”

花莫白眼睛一亮:“姐,我也想学,行不行?”

“当然行!”花无尽拿下他的手,心疼地说道:“肿了!回去用冷水敷敷。耳朵疼不疼?”

花莫白摇摇头。

花无尽松了口气,“你回去好好锻炼身体,找块石头像这样练习腕力,”她做了几个锻炼手腕力量的动作,让花莫白照做几遍,又道,“等你再来的时候,姐姐再教你别的,你先回去吧,省得他们再拿其他借口整治你。”

其实,她说这话只是安慰自己罢了,以原主对花老太太的了解,只怕她绝对不会放过莫白。但那又怎样?若是怎样都不放过,不如放手一搏!

“可是姐姐,你怎么会这些?”明明以前不会的,否则不可能瞒这么久,花莫白当然怀疑。

花无尽把两根三棱镖捡回来,说道:“以前看的书中提到过,现在世道这么艰难,爹在军营,远水解不了近渴,指望不上咱爹,就只能指望自己,你说是不是?”

“是。”

花莫白心有所悟,一路思量着回到花家。

一到家,看门的就把花老太太的旨意传达给他,要他立刻去花老太太的跨院。

跨院只有三间正房,东次间是卧室,中间是堂屋,西次间是佛堂。花老太太如今是居士,很虔诚,小佛堂常常飘着浓浓的佛香。

花莫白一进堂屋的门,便听花老太太喝道:“孽畜你给我跪下!”

呵斥、罚跪、巴掌这些简直跟家常便饭一样,花莫白不争辩、不解释,看了一眼正拿着断发、怨毒地看着自己的花莫亦,便垂下头,默默地跪在砖地上。

“啪!”一个粗瓷茶杯摔在他的头上,碎裂的瓷片划伤他的额角,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祖母!”花莫亦惊呼一声,他着实被花无尽的飞刀吓到了,如果花莫白有个三长两短,倒霉的岂不是他?

赵氏也被花老太太这只突如其来的茶杯吓了一跳,赶忙捂上一岁多小孙子的眼睛,叫道:“怕什么,她敢!把这小畜生押在柴房,哪都别让他去!”

“赵氏,你在骂谁?”花老太爷忽然进得门来,他身材不高,须发花白,穿着身居家的酱色旧袍,气度从容,虽不居高位,但气势尚在。

赵氏缩了缩,赶紧从炕上起身,福了福:“是媳妇妄言。”她抱起小孙子,乖乖站到一旁,不敢言语。

花老太爷在太师椅上坐下,这才看清楚花莫白,见他脸上青紫,额头冒血,不由得十分不悦,道:“小四回前院去吧,找点药把伤口处置一下,记得以后莫要惹事。”

花莫白谢过老太爷,捂着额头走了。


“真骚!”

“我得回家找婆娘去,一大早上的,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忍不住了,回家!”

不停的有男人离去,然而总有更多的男人凑上来。

“这两人看着脸熟呢。”

“是啊,好像是花家的老太太和花大姑娘,他们这些日子常来布庄。”

“擦,可不是嘛,就是她们,来我们这看过首饰。”

“这是得罪谁了啊,赶紧揭下来吧,要死人的。”

“谁敢揭?老子还没看够呢!”

“就是就是!又不是你娘,也不是你家姑娘,瞎操心!”

男人大声地笑着议论着,正月十五闹花灯也没这么热闹过。

偶尔也有风流大胆的女人钻进去看个究竟,但每一个都在男人的热烈注视中落荒而逃。

花家负责采买的王妈妈是赵氏的陪嫁丫鬟,是跟着赵氏一起流放的忠仆,她此时正在菜市场买菜。

“哎呀王妈妈,你怎么还在这儿,还不赶紧去找花家的人?”一个卖菜的大嫂急急地说道。

王妈妈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懵。

卖菜大嫂指指布庄的方向:“你家老太太和大姑娘被画在纸上啦,就贴在布庄门上,诶呀妈呀,老太太光着呢,啥都让人看去啦,还不快去?”

“天呐!”王妈妈顾不得什么,把手里的菜扔回摊子上,撒丫子往布庄跑,左推右搡地冲了进去,直了眼……好一会儿才破口大骂道:“天呐天呐,这还有活路吗,有活路吗!哪个王八羔子干的,这么缺德!看什么看?烂眼睛的下贱坯子,都给我滚,滚!”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嘿,这不是花赵氏的婆子吗,虽比不上这上面的,但也不赖呐,屁股和胸都不小,不知草……”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滚滚滚!”王妈妈老脸羞得通红,即便她是个下人,但也曾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何时受过这种侮辱,她把手里的菜篮子抡圆,逼开那些色迷迷的男人,一把将画撕了下来,一路咒骂着回了花家。

“太太,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王妈妈顾不得往日的规矩,径直闯进赵氏屋子。

赵氏坐在梳妆台前,插好最后一只珠钗,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准备出去给花老太太问安,边走边不悦地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慌成这样,规矩都忘了吗?”

“太太说的是,奴婢的确着急了。”王妈妈说着话,把空篮子放在地上,把手里的画往炕上一铺,“太太啊,你快来看看吧。”

“什么事,蛇蛇蝎……”赵氏被王妈妈拉过来,首先看到跟花如锦极为相似的一张脸,然后向下看,是老太太!她倒吸一口凉气,双腿发软,眼冒金星,脑袋嗡嗡做响,双手抓着王妈妈的胳膊慢慢往地上出溜。

王妈妈扶住赵氏,让她在炕上躺下,道:“太太,这可怎么办。画贴在布庄门板上,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堆的男人啊,奴婢好不容易抢回来的!”

这一句更是火上浇油,赵氏感觉胸口像被一块巨石砸了进去,不但疼、重,而且还堵得喘不上气来。

她躺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这才慢慢缓过劲来,赶紧打发王妈妈叫花沂之过来商量对策。

花沂之此时正在小书房里生闷气,布置十几天,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却被花无尽轻轻巧巧地逃了过去,他怎能不气?

因而,他对赵氏来请感到十分不耐,但听王妈妈说得恳切,只好应允前来,一进门便抱怨道:“什么事这么急,我那还有正事儿呢。”


花无尽动了动柴刀,轻轻地说道:“别动,动就宰了你!你听清楚,我就问几句话,你若答得好,我就饶你一命,你答不好,我们娘俩现在就杀了你,然后逃离前哨镇,你听明白了,就点点头。”

脖子上的刺痛让刘大脑子一片空白,下面的褥子湿了一片,尿臊味很快便弥散开来……

小溪皱着眉头往后跳了一步,单手捂住鼻子,道:“娘,他尿炕了!”

“就这个尿性还敢惹是生非,真是智商感人!”花无尽嗤笑着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刘大从惊恐和羞臊中清醒过来,赶紧忙不迭地点头,“唔唔唔……”

“是谁让你们往我身上脏水的?”花无尽再挫一下柴刀,“我现在要拿开你嘴上的东西,你要想好,你一旦喊叫,我便立刻杀了你,生死大事,你要慎重。”

刘大使劲点头,眼角的鱼尾纹都快被他抖开了。

花无尽将衣服拿开。

刘大颤抖着说道:“是花家,是花五老爷亲自找的我。我也不想的……”

“嗯,是花家,那我不杀你,但如果再从别人嘴里听到你刘家诋毁我,便不是这一道小口子了,而是碗大个疤,懂吗?”说到这里,花无尽利落地抽回柴刀,“我这就走了,走前提醒一句,你要是决定喊人,不妨喊之前多琢磨琢磨能不能喊,我无所谓的。”

娘俩出去后,刘大惊魂未定,默默躺了一会儿,心道,为什么不能喊?怕的是你们,你一个寡妇半夜三更进了我这个光棍的家。

“我就喊!”他爬了起来,双脚踩到了尿湿的褥子上,脚底的湿润提醒了他,“娘的,这会儿还真不能喊!”

一旦知道不能喊,他便明白了更深一层的问题:自己要是喊了,那花家五老爷就会知道是自己泄了他的密,以花家的权势,自己肯定捞不着好。

想到这里,他默默地把裤子和被褥换了,重新栓好门。

躺在干爽温热的褥子上,刘大舒服地叹口气,喉结移动时,伤口又疼了起来,他摸摸脖子,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

他决定了,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绝对不再招惹花娘子,给多少钱都不干。

第二天上午,花无尽把小溪放在房场,交给大壮照看着,自己带着十斤排骨,一百个鸡蛋,还有两块缎面尺头,又出现在里长家里。

她这次是为了平息流言而来,这样的事里长两口子正好能办,两人乐乐呵呵地收了礼,请花无尽堂屋叙话。

里长道:“花妹子,你也别太生气,刘家啥样谁都知道,这等无稽之谈要不了多久就会过去,一会儿我派人出去替你分说分说,让他们都消停点儿。”

里长太太端来飘着清香的茶:“是闹得不太像话,简直是要命呢,过会儿我这要来几个客人,正好帮花妹子分说一番,咱白的黑不了,花妹子别放在心上。”

这两口子虽不是什么实在人,但答应的事,倒是做得不差。

花无尽心中稍稍宽慰,赞了几声好茶,便起身告辞。

忙忙活活又过两天,花无尽跟李大娘一起做饭的时候,李大娘告诉她,里长斥了几个人,里长太太帮了不少忙,这两天已经没什么人在她耳根子嚼蛆了。

花无尽心中稍安,送礼也好,杀人也罢,能解决问题就好。

不过,她明白事情肯定没完,花老太太就是条疯狗,不咬掉块肉是绝对不会松嘴的,她只是没想出来,这件事到底还会着落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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