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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间小说许锐锋阿大完结版

许锐锋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你们信命么?我信。我相信一个人只要有刚,不管去了什么地方,你都是那个。甚至,当那台小面开进了园区之后,我脑子里还琢磨一定要找机会报复一下那个穿花衬衫的,好赖不计,也得揍他一顿……“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嘡!一声枪响传来。我惊讶的回头去看,竟然是那个上车后跟我搭讪的小伙下车以后就往园区外面跑,刚跑出没来及关闭的大门,站在墙头岗楼里的士兵就架枪扣动了扳机。他,倒下去的那一刻就在我眼前,鲜血顺着尘土飞扬的街面流淌。这小子从出国到现在怕是连24小时都没活到……我忽然觉着,命这玩意儿不信也行。“都他妈听好了!”“我叫阿大!”说话那个,可能是南方人,却有点南人北相,一身肌肉块子特别明显,除了没有腹肌之外,这小子身上的肌肉已经练到了不用特...

主角:许锐锋阿大   更新:2025-04-07 10: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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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许锐锋阿大的女频言情小说《一念之间小说许锐锋阿大完结版》,由网络作家“许锐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们信命么?我信。我相信一个人只要有刚,不管去了什么地方,你都是那个。甚至,当那台小面开进了园区之后,我脑子里还琢磨一定要找机会报复一下那个穿花衬衫的,好赖不计,也得揍他一顿……“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嘡!一声枪响传来。我惊讶的回头去看,竟然是那个上车后跟我搭讪的小伙下车以后就往园区外面跑,刚跑出没来及关闭的大门,站在墙头岗楼里的士兵就架枪扣动了扳机。他,倒下去的那一刻就在我眼前,鲜血顺着尘土飞扬的街面流淌。这小子从出国到现在怕是连24小时都没活到……我忽然觉着,命这玩意儿不信也行。“都他妈听好了!”“我叫阿大!”说话那个,可能是南方人,却有点南人北相,一身肌肉块子特别明显,除了没有腹肌之外,这小子身上的肌肉已经练到了不用特...

《一念之间小说许锐锋阿大完结版》精彩片段


你们信命么?

我信。

我相信一个人只要有刚,不管去了什么地方,你都是那个。

甚至,当那台小面开进了园区之后,我脑子里还琢磨一定要找机会报复一下那个穿花衬衫的,好赖不计,也得揍他一顿……

“我不去,我不去!”

“我不去!”

嘡!

一声枪响传来。

我惊讶的回头去看,竟然是那个上车后跟我搭讪的小伙下车以后就往园区外面跑,刚跑出没来及关闭的大门,站在墙头岗楼里的士兵就架枪扣动了扳机。

他,倒下去的那一刻就在我眼前,鲜血顺着尘土飞扬的街面流淌。

这小子从出国到现在怕是连24小时都没活到……

我忽然觉着,命这玩意儿不信也行。

“都他妈听好了!”

“我叫阿大!”

说话那个,可能是南方人,却有点南人北相,一身肌肉块子特别明显,除了没有腹肌之外,这小子身上的肌肉已经练到了不用特意去挤,随便一动就能让人看出来的程度。

“是你们的总监,这个,是芳姨,是你们股转盘的主管,而你们,则是公司的财产……”

我正在那儿听着,莫名其妙听见了几声猪叫,扭头去看的瞬间,就看见有几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士兵,用铁钩,勾着尸体走了回来,拖拽出了一地的血印。

“公司把你们从国内弄过来,在你们每个人身上至少花了几十万,如果你们家里有钱的,赶紧打电话让家人把赔付交了,钱只要交了,你们就自由了。”

“家里没有钱的,就只能去挣,什么时候挣够了钱,把欠的钱还上了,什么时候就能恢复自由身,你放心,到时候一定放你们走。”

“公平吗?”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公平’就是阿大的口头禅。

在园区内不光没有公平,更没有道德和人性!

至于股转盘,是他们从国内招来的黑客根据股市制作的一个克隆盘,专门杀猪骗人做投资的。

而我们这些人,要去做的工作就是整天敲键盘和鼓捣手机,俗称杀猪盘。

“听明白没有?”

阿大‘嗷’就是一嗓子,将我的注意力从尸体上抽离了回来,但余光中,那具尸体却被穿着绿色军装的人拖拽到了一个凉棚之下。

凉棚里,有一根自来水管子不断冲刷着地面,里面几个士兵连拉带拽将尸体抬到了一块铁板上,斧子、菜刀、切割锯齐上,眨眼之间就在鲜血喷溅中把人给卸了,紧接着,这些卸下来的肉,都扔进了猪圈。

哕!

我当场弯腰吐了出来,感觉肚子里不停的翻江倒海,从那一天开始,我再也没吃过一口猪肉。

是的,猪在吃人。

一口一口,将肉块撕咬下来不停咀嚼。

“说话!”

谁还能说话啊?

还怎么说话啊?

我是混过社会,是砍过人,可我没见过着地狱一般的景象。

这就是我到了园区第一天没有经历杀威棒的原因,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而楠楠。

我也不敢问了。

当你看见至少有一个连的士兵在整个园区里晃悠,还人人手上都有枪,就算是你拿过自由搏击世界冠军,也保证不敢多嘴。

“大哥,那今天还用饿着他们么?”

狗腿子回头看了一眼阿大后,如此问着。

阿大光着膀子,下身穿了一身绿色多兜迷彩裤回应了一句:“凭什么不饿着,不饿着对其他人公平么?”

“都带屋里去,今儿先饿一晚上,明天看看这几个先来的猪仔表现怎么样,再决定给不给放饭。”

猪仔。

这是我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记得以前看‘黄飞鸿’电影,里面被外国人拐卖出去的同袍被他们称呼为猪仔,没想到啊,竟然有一天被人把这个词用到了自己身上。

我们是被人用枪架着送入园区楼的,但,这一路上没人看前边,我,及另外的两男一女全都回头看着猪圈,脑袋里全是平时被当成食物的猪对尸体的撕咬声。

那种恐惧……

那种威慑力……

后来都离开了勐能,我才听另外一个园区的人说,说勐能729园区是军方园区,是这边最黑的园区。园区周围驻扎的是部队营房,这群家伙没人性不说,还扎针,有些人都心理扭曲了。

最后,当我即将离开这儿的时候,还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扭曲的不止是人,连所待的2号楼都在扭曲。

对,我进的这栋楼,被称之为2号楼,而我进入的房间,至今都被清晰的记在脑海里,是6楼16号。

在这儿,没有带7、4、13、18的房间,不知道是老板迷信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这些数字都没有。

“进去。”

当16号房间的房门被打开时,我们所有人全在枪口的威逼下走了进来,这间屋子没有灯,所有人都或蹲或坐的待在地板上,唯一能照明的,是月光。

我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去窗口查看,直到看见窗口全被麻花钢焊死,才皱着眉转身。

“别看了,没用的,又跑不了。”

说话的,是一个靠在墙壁上的男人,他上半身没穿衣服,衣服垫在屁股下面,但上半身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被烟头刚刚烫出来的伤。

和我一起来的女孩子这时候才敢开口,怯生生的问了一句:“大哥,这是哪儿?”

爱说话的男人看向了窗外:“这儿?”

“这儿是诈骗园区,瞧见你面前的这些人没有?”

“全都是被骗到这儿来的。”

“我们所有人被关起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今天没有开单。”

另外一个男的张嘴反驳道:“别放屁!”

“小地主你才是没有开单吧?老子是他妈不愿意骗人!”

那男的也不反驳,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你硬~”

“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本来就脸色刷白的女人紧紧抓着自己男人的衣袖,眼神中全是慌张。

他男人却显得缓过来不少,冲着小地主继续询问:“那他们把咱弄来干啥啊?”

小地主斜了他一眼,不太爱搭理的说道:“干嘛?”

“打个板给你供起来,一天三顿香给你磕头,管你叫祖宗。”

这句话说完,整个房间的人都笑的,他们的笑听起来很别扭,不像是在嘲笑任何人,特别像嘲笑自己。

我眼看着那对小情侣缓缓蹲在了墙边,那男的甚至怕自己女人坐在地上凉,让她坐在了腿上。

小地主冷眼旁观,随口说道:“哎,哥们,劝你一句,赶紧和你媳妇分了,要不然啊,害人害己。”

“什么意思?”

已经缓过来那男的马上瞪起了眼珠子,就跟被谁侵犯了似的。

小地主骨瘦如柴,有气无力的说道:“爱信不信,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阿勇说要把楼里的人都卖了,这种事发生过。

我听阿大说过,他们刚进这个园区时候的第一批人,就出现过这种情况。

那时候他们也没什么经验,碰见不干活的就知道往死揍,后来给人都打崩溃了,死活趴在地上就是不动弹,给大家伙都整没招以后,干脆,将这群人都卖给了另外的园区。

至于这回,我不知道阿勇说的是真是假。

我只知道每天看见这群人走进工作区的时候,都显得死气沉沉,等下了工,甭管多晚,都能从他们脸上看见笑。

奇怪的是,我怎么记着我在监狱开工的时候,就这样呢?

那时候碰见让我们不得劲儿的管教,我们就消息怠工,有那懂事的管教就会隔三差五弄两条子最破的烟来缓解一下我们的情绪;有那不明白人情世故的,最后好像都闹成了现在园区的模样。

反正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如今,整个园区正好处于叛逆期。

骡子被那位成功学大师带的,也整天把脚放到桌面上,阿勇、老猪他们只要一往跟前出现,他立马拿出之前的规定说道:“还没到七天呢,还没到呢!”七天之前人家骡子出过业绩,你不能自己打自己嘴吧?

那给阿勇气的,恨不得抽出裤腰带来直接把他抽死。

终于,有一个到了七天没业绩的人出现了,人家都没嘴硬,阿勇过去抡开裤腰带就打。

结果呢?

满屋子人眼看着他被抽得跟冰嘎一样,四处乱转,除了笑,他们依然什么也不干。

最后阿勇实在没办法了,发狠的把枪掏了出来,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顶着挨罚也得‘干’死一两个,否则督导一下来,2号楼的所有管理都得废。

这时候,和我一起来的那对小情侣当中的男人站了起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捧着阿勇的手将枪口放到了他脑门上,双眼中满是祈求的说道:“勇哥,你行行好,勾勾手指头,我够了,活够了。”

阿勇这个时候再转头去看其他人,这群人眼中没有恐惧,更没有生死,看黑白电影一样,满眼苍白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就连马上听到的枪响也不会觉着有多震惊。

废了。

照这么下去2号楼就要废了。

小地主的死,让这群混蛋知道了根本跑不出去;

眼镜的死等于告诉了他们,哪怕你铁了心给园区干,也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那还干什么?

阿大愁坏了。

他不光发愁自己的2号楼,更恨那个成功学大师,这孙子不光没让所有人再度燃起热情,还成耍猴戏的了,他只要一直播,屋里就没有干活的。

这就是摆烂啊,还是在园区里明目张胆的摆烂,连酷刑都阻止不住的摆烂。

只是,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儿么?

绝对不是!

一般面对这种情况,园区会打包将2号楼的所有人都转手卖出去,或者,半卖半送的直接把他们运到人生终点站妙瓦底。

到了那儿,到了那个有‘缅东之锤’之称的地界,人就不是按个儿算钱了,得分部位!

我当时叼着苹果站在阿大身后看着这一切,说实话,我也痛恨这个地方,也想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

但,我却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了,否则阿大一旦认了输,向上边报告了这件事,我的一切计划都得从头开始。

“大哥。”

我在阿大最没招的时候说出了这句话。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满脸怒气的扭过头,问了一句:“这么整不行啊。”

等待我的是一通臭骂:“废他妈话!”

“我用你告诉我啊!”

阿大挥舞着强健有力的臂膀,用手指一下下戳着我的胸口。

我只能高举双手往后退,等那满是怒火的眼神稍微降下来点温度了,再开口说道:“要不让我试试吧。”

阿大愣了一下,随后甩着手终于说出了一句家乡话:“丢!”

“那成功学大师都不好使,你能行?”

我看着他,毫不胆怯的问了一句:“除了我,你还有别的办法么?”

那一瞬间,我和阿大四目相对,看了许久。

“你想怎么干?”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我给阿大拉出了房间,站门口问道:“大哥,你们平时给这伙人的提层,对于公司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多重要?那就是给他们花的,能有多重要。”

我听到这儿,继续说道:“那能不能让咱们技术通过什么手段,真把这笔钱给他们打回去?”

阿大听明白了!

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

“给他们点念想。”

来这儿的人都知道自己回不去了,要是一点念想都没有,最终的局面可不就是眼前这样么?

当所有人都在恐惧之中,或许酷刑是最有用的手段,但,哀伤莫大于心死啊!

等所有人都不怕死了,即便是有人受刑,也会在无形之中多出一股精神力。

是,我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弄死几个以后,他们这群人也会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继续干活,那还是最稳妥的办法,可问题是,我并没有真心实意的给园区里的人想办法,一切,都只是我计划当中的一部分而已。

“不行!”

阿大立即否定道:“那不是代表着我服软了么?”

“那以后这个2号楼还有个管?”

可我却能从阿大的眼睛里看出,他是真动心了。

起码这么干能解决眼前这种尴尬的局势。

等阿大否定了我的建议,再转身回屋,我看他从老猪手里接过了棍子,将全身火气都冲着那个手捧阿勇枪械顶向自己脑门的男人发泄了过去。

“你他妈跟我装你妈了个X!”

啪!

棍子抡和棒球棍差不多,横向直接扫到了对方的脑袋上。

我在门外站着,亲眼看见那个男人脑袋用力晃动了一下后,发丝上粘黏的汗水都甩了出来,才一头栽倒。

阿大疯了。

拎着棍子过去挨个指:“谁不想干了?”

“我问你们谁他妈不想干了!”

“说话!!”

碰、碰、碰!

阿大连续几棍子打在了骡子身上,给那个壮汉放倒,回首一脚蹬踏出去,小伙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往外飞,落在桌面上又滚到地上,撞倒了好几张椅子。

呼、呼、呼。

阿大站在屋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愤怒的公牛一般看向所有人:“我问你们,还有谁不想干了!”


叮咚叮!

那个家伙是怎么出的业绩我已经忘了,但是整栋大楼里响起的声音却让我至今都不寒而栗。

对了,我唯一还记得的,就是芳姨带着耳麦说的那句话:“你连这点钱都不愿意投,拿什么说爱我?”

她的幽怨、她的不甘、她像是一个付出了所有在考验爱人的女孩一样,说出了一句非常直白的提点。

紧接着……

在芳姨十分懊恼的挂掉了语音后,整栋大楼都响起了‘叮咚叮’的提示音。

一个电子声音在这一声之后传来:“到账二十八万!”

二十八万!

如果被骗的是个大款,也许这点钱并不能让对方受到太大伤害,可大款有那么容易被骗么?

那么被骗的要是普通人呢?

这二十八万对于他来说,相当于什么?

“哦吼!”

一个头发长到能在脑袋顶上筑起鸟窝的男人在欢呼中雀跃着,阿大那群刚才还宛如恶魔一样的家伙们,鼓着掌从一旁的门口鱼贯而入。

那个家伙看见阿大以后立即老实了,怯生生的站在对方面前,满脸都是歉意的说道:“大哥,我刚才,我刚才太激动了……我开单了,我有业绩了才……”他是被打怕了。

阿大这回倒有些慈眉善目了,双手伸出用力拍打着这个男人的肩膀说道:“想什么呢?”

“在咱们园区,只要能有业绩,能开单,你就是皇帝!”

“别说你只是从椅子上蹦起来在屋里跑了一圈,就算是你现在要下楼去撒个欢,我都给你开门!”

阿大说完这句话,扭头看向所有人:“你们每一个人来的时候我都说过,这儿和国内不一样,这儿没有阶级的打压,也没有人际关系,只要你有真本事,能给公司赚来钱,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所有人,现在站起来,给骡子鼓掌!”

啪、啪、啪。

阿大带头拍着巴掌,没多一会,站在他身后的勇哥,和那群几分钟前还在施暴的人全都鼓起了掌。

最后是小地主、是芳姨,是木讷的我,和其他面带羡慕的他们。

对,现在的我还不觉着自己和他们是一伙的,也绝对不会在某一天觉着自己会羡慕这种人。

掌声雷动下,骡子有点飘了,他的笑意就浮现在脸上,站在阿大身边依然战战兢兢的问道:“大哥,今天我不会挨打了吧?”

阿大回应道:“今天谁要敢动你,我保证往死里干他!”

“你们所有人都看好了!”

阿大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语音说道:“老板,我是阿大,我手下开了一个二十八万的单,往他卡里冲两万八。”

嘟。

电话被挂断了,阿大看着眼前那个骨瘦如柴的骡子:“还愣着干嘛?你卡里已经有两万八了,去消费吧!”

“耶!”

骡子冲着天空用力挥出了拳头,头也不回的冲下了楼,紧接着,整个楼层都传来了他的咆哮声。

阿大看着骡子的身影回头冲自己手下笑了下,而后,再看向屋子里的其他人,喊道:“现在,榜样已经有了!”

“而我们园区里,赌场、夜场、小快乐,应有尽有,只要你们的员工卡里有钱,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听明白没有?!”

“工作!”

阿大的话刚说完,骡子竟然又冲了回来,他腋下夹着一条刚开封的华子,从里面掏出一盒盒红色香烟,亲手给阿大、勇哥的口袋里塞去,连他们身后的那些打手都塞了,等把这事弄完,一条烟只剩下了两三盒。

骡子再拆开一盒,挨个桌面上发烟,不断说着:“抽烟,哥们有业绩了。”

“抽烟,哥们有业绩了。”

当烟发到我这儿,我看见的并不是一张兴高采烈的脸,而是一副强挤出笑容却在不停流泪的面孔。

他到底是哭是笑我没能分清,只是接过了上面被一滴泪珠打湿的香烟,叼在嘴里直接点燃了。

对于烟民来说,已经断粮近三十个小时的我在尼古丁诱惑下实在没心情分析他的情绪,乃至于第一口抽下去后,竟然一点烟雾都没有吐出来。

“兄弟们,我先去爽一下,然后回来告诉你们哪个姑娘漂亮!”

骡子下楼了,在邀请阿大同去,被拒绝之后。

小地主看着我聚精会神望向骡子的目光,说了一句:“羡慕啊?”

我又深深的抽了一口烟,华子是真的,羡慕是假的。

“别着急,等哥把这一单拿下,到时候哥带你去夜场。”

“或者,往你卡里匀几千块钱。”

小地主搂着我的肩膀说道:“我有预感,这次哥们养的这头,肯定是个肥猪。”

之后,我询问了一下往卡里匀钱的事。

小地主说,园区和外面不一样,在这儿一张工作证磁卡能通刷一切。

比如你需要生活用品,那就可以去小卖店刷卡购买,就是物价有点贵。

一盒最普通的方便面,十块;芙蓉王,五十;可乐十五;

这磁卡还能去旁边的赌场刷,只要里面有钱,就能刷出同样的筹码;

其中最便宜的,就是夜场。

园区卖过去的烂货三百,东南亚妞三百,小西八和小日子五百,毛子一千。

还有更花花的,闺蜜配,两千起;纯姐妹,三千;母……

“差不多了。”

听见那个母字,我已经不想往下听了,这不是娱乐场,是狮驼岭,是无底洞!

在这儿,你出了业绩也要害怕被打;挣钱了也不能出去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赚到钱以后,到底是悲是喜。

那,那些在夜场接待客人的女人,能好得了么?

已经快要精神崩溃的骡子去了以后,得怎么发泄啊?

“你这样装清高的,我见过。”小地主对我的态度嗤之以鼻,像是出马仙能判断未来一样说道:“到最后啊,最变态的就是你们。”

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说这个骡子,刚开始来的时候,仗着自己曾是人民教师的身份,说什么也不肯骗人。紧接着,阿大领着手下人按照吃饭一样,一天三顿那么揍,人都给揍出后遗症了,一见阿大都不用人家说话,立马立正靠墙,腿肚子直哆嗦。

之后怎么样了?

不一样过来敲键盘么?

当然了,骡子还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他比别人都用功,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赚够钱了把自己赎出去。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相信一切能带来好运的方法,包括东南亚这边传闻中那个极其恶心的和月红女同房!


我的心在狂跳,跪坐在地上捂着肚子满脑袋是汗。

如果我没蹲了整整十年大狱,知道能干过头事不能说过头话的道理,今天就让人算计了,根本逃不过这一劫!

小地主趴在地上死鱼一样放弃了抵抗,我知道,这个时候他不是多有刚,而是整个人都懵了。

他觉着自己很高明,觉得能这边忽悠着我、另外一边忽悠着其他几个人,等到时候整个园区乱起来了,好渔翁得利。

甚至,他和我说过的话没准都是真的。

可说到底,这小子还是一个骗子啊!

对于骗子来说,不管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那都是渴望着收益的。

他请你吃饭、请你进嗨包、请你睡大床房,不就是期待着把你心思说活那一刻么?

而我的心思已经被说活了,只是嘴硬,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已,直到今天早上,才询问了对方获得现金的可能性。

小地主多损啊?

明明和别人已经解决了现金的问题,却告诉我不可能把现金搞到手,不就是等着我内心焦躁,实在受不了了,说什么也要出去的那一刻么?

一旦我决定拼了,冒死去和绿皮兵比脚力,被抓是迟早的事,而他们就可以趁这段时间为所欲为。

嗯!

嗯!

我窝在地上,冲着小地主不停哼哼,自己都能听见那野兽发怒般的低鸣。

阿大却在我旁边一个一个的顺着工位上的所有人走了过去,他每走过一个人的身边时,就会把手搭在那个人的肩膀上,最终,我这一排第四个人在被阿大碰触的时候猛然哆嗦了一下。

阿大和满意的回过头,连审都不审,抡圆了手里的棍子——啪!

一棍子打在对方腰腹之间,将其瞬间击倒。

嗵!

那人重重砸在了地上,这一下没准肋骨都能打断几根。

万幸,那小子当场晕厥了,这要是还清醒着,一定是声嘶力竭的哀嚎。

“阿勇,小地主好像想当猛男,你得成全他啊。”

阿勇狞笑着看向地上的小地主,阴冷的回应道:“我这辈子就没见过猛男。”

突突突突突突!

他都不打小地主,手里的电棍直接顶在了对方腰眼上,按钮一按,死鱼一般的小地主马上有了反应,连卷缩带打滚的钻进了桌子底下。

什么人性?

什么道德?

在这儿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被电成死狗。

“我错了!”

“勇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小地主被电的满嘴流口水,鼻涕一把一把淌,拳在桌子下面靠着电脑机箱不断磕头。

是真的磕头。

邦邦作响那种。

阿勇蹲下身行,用电棍敲打着桌子腿,很认真的回应他说道:“我不想听这个。”

“我大哥让我问你,这个聊天群组里,除了你还有谁。”

小地主扛不住的,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同时,我也在庆幸自己并没有和他完全拧成一股绳。

我慢慢挣扎着起身,一边痛恨早上为什么和他询问现金的事,一边拎着板凳走了过去了。

在阿勇威胁的目光中,伸手一把从桌子底下把小地主脖领子拽住,用力拉了出来。

“我X你妈!”

刚刚拽出,我便抬起膝盖冲着他脑袋顶了过去。

我只能这么救自己,我得让小地主知道,如果他把今天早上的事说出来,那我一定会杀了他!

小地主被一膝盖撞的头脑发晕,紧接着我抓住了他的头发,狠狠磕向桌角。

“艹!”

吱!

哐!

整张桌子被撞击的在晃动中向后挪了几寸,小地主脑袋另一边顿时鲜血崩溅的又多了一条长条伤口。

这是轻伤。

皮外伤。

常年混迹江湖的我太知道人体脑袋是怎么回事了,脑袋上的骨头是人体最硬的骨头,其中,头盖骨最为坚固。我那两下,看似凶恶,实际上不过是让他的皮肤破裂,仅此而已。

阿勇站了起来,撩开自己的话衬衫,打裤腰带上拔出了手枪威胁道:“老许,我是不是给你点脸了?”

“让他出出气吧。”

阿大此时拦了一句:“我要是让谁这么耍一通,也得把心里的委屈撒出来。”

他微笑着看向阿勇:“不然你不也得动手么?”

我骑在了小地主身上,一言不发,粗重的呼吸好像是在地里干了一天活的牛。抬起拳头砸向他下颚的那一刻,园区里的很多人都以为我想要他的命,可我却很清楚,这一下只会令其陷入短暂的昏厥。

砰!

一拳。

小地主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可我不能停手,否则,就不像是一个暴怒中的江湖人。

砰!!

第二拳!

我一次次锤打着小地主的面部,当阿勇看到小地主躺到了地上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大喊:“你给老子停手!”

我依然没有理会的在继续挥动拳头……

锵!

阿勇将枪口举起,冲着棚顶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那一秒,我猛然间抬头看了过去。

阿勇后来跟我说,就是那一眼,让他知道了我是那样的,因为当时的我,是真想冲过去把枪抢过来,将着一屋子人渣通通搞死。

“是不是虎!”

阿大过去一巴掌打到了阿勇的后脖子上,咒骂的说出这句话之后,抬头看向了门口。

脚步声、呵斥声、询问声此起彼伏,等绿皮兵冲了进来,阿大赶紧凑了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沓子钱,塞到了绿皮兵的兜里,用中文解释着。

“误会,我们吓唬员工的时候,走火了。”

十几个绿皮兵端着枪瞪向了阿大,这些被称之为‘安保’的人,在乎的根本就不是园区里狗推们的死活。

“阿大,大白天开枪所造成的影响有多不好,你应该知道。”

“在729,除了有员工逃跑之外,即便是商务公司也不允许随意使用枪械,让你们配置枪械原因仅仅是为了保证个人安全,这一点你清楚吧?”

阿大回头瞪了阿勇一眼,回过身,却十分恭顺的说道:“清楚,清楚。”

“那你往我兜里塞钱是什么意思?”

阿大笑嘻嘻的说道:“罚款,我们自愿交的罚款。”

“这次的事,上头一定会对你们有所处罚,所以啊,这笔钱我们不敢收。”

阿大见他正往外掏钱,连忙摁住了那个会说中国话的东南亚人说道:“那这笔钱就算是我们请你们处罚员工的费用,就是地上躺着那两个,那两个必须送上八楼。”


要过节了么?

我带着疑问继续看了下去,等反应过来,身后和其余窗户的各个窗口却都趴满了人……

那一秒我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老猪这个傻逼还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哎。”

“你盯会儿,我去门口抽根烟,透口气儿。”

我转身走向了门口的绿皮兵,在那把AK旁边点燃了香烟,老猪还在原地纳闷呢:“就在这儿抽呗,再说窗户也没关啊。”

那是窗户的事么?

我是怕这群狗推在思乡情绪下,炸了庙儿!

结果。

嗡!

下一秒却来电了。

老猪就和赶猪的猪倌一样,将所有人都撵回到了座位上,我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

“干活!”

“都回去干活了啦!”

三分钟不到,在这三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我从那群狗推眼中看到了愤恨和下定决心之前的犹豫,这种目光,仿佛让我经历着生死!

主要是,我原本应该站在那个阵营的!

“艹!”

此时,走廊里传来了阿大的声音,阿大和阿勇俩人从电梯走出时满脑袋是汗,我这才明白,刚才这俩孙子被关在了电梯里。

“老许你在门口站着干嘛呢?”

都不等我回答,阿大继续说道:“我刚才和你勇哥差点没在电梯里闷死。”

说着话,他走进了工作区,当看见所有狗推都在工位上工作时,回头赏下来一个笑脸。

他开始信任我了,因为我的办法奏效了。

或许让这些狗推在板报前没有集体崩溃的原因,正是我之前答应了他们可以往家里打钱的决定,这让他们燃起了一丁点的希望。

“给。”

芳姨这时在楼道里出现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当她将满满一塑料袋苹果塞进我手里,带着笑意说道:“之前看你挺爱吃,给你买的。”

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什么阿大。

什么不让搞对象。

这个女人就想在这个地狱一样的世界里,能舒服一分钟算一分钟。

“准备和大哥对着干啊?”

阿勇从屋里走了出来,直接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我错愕的看着他,心里那股劲儿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行啦!”

阿勇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说道:“怎么还不识逗了?”

他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苹果,进屋后冲阿大说道:“大哥,吃苹果。”

阿大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阿勇:“我不吃,那破几把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

他好像说的不是苹果,因为芳姨冲他翻了个白眼。

我默默把苹果拎进了屋里,一边啃着一边递给了老猪一个。

这时候,最好保持低调,就像是明知道小伙看我的目光已经有了怀疑,也不能解释任何一句一样。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在上午即将结束的时候,园区内终于再次传来了‘叮咚叮’的声音,地出溜借着那位成功学大师‘围’出来的圈子,切了一个宝妈足足二十一万!

阿大不是没见过钱的人,可这一次很不一样,他就像是看到了2号楼工作区即将恢复似的,将地出溜单独叫了出来,搂着他的肩膀在所有人面前晃悠,又是让他分享、又是极给面子的往他嘴里插了一根烟。

我在一旁将苹果籽默默收好后,揣进了兜里,总觉着面对这一切时,内心好像是缺少了一道什么情绪,眼看着阿大将地出溜送出了门口,任由他去花天酒地,也没想起来到底缺少了啥。

等到了中午吃饭时,我忽然反应过来了,刚到这个园区那一刻,每次听到‘叮咚叮’的声音,就像亲眼看到了一个家庭的破碎,心里总会有着隐隐不安。如今,这种感觉不见了。

我瞧着他们在电脑前骗人,仿佛是在看游戏,他们的每一次成功,不过是一次升级而已,内心变得无法被触动了。

就像现在,我脑子里即便如此想要挽回曾经那带有人性的感觉,能感觉到的,却只是用筷子夹起茄子的香气。

我是已经在地狱里开始沉沦了么?

“老许,下午你和小伙还得去一趟。”

阿大端着饭碗,蹲在了我身边的板凳上,在我们这一桌吃起了饭。

“去哪儿啊?”我由于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才忘了阿大安排。

“二逼吧!”

阿大这一骂,我想起来了,他说的是去技术那儿。去技术那儿,给自己找一个万一东窗事发时,送死的理由。

“嗨,知道了,吃完饭我就去。”

阿大转过了头,没搭理我,继续吃饭,好半天,才扔回一句:“你小子干得不错。”

我看向他时,看到的,还是那个笑脸,犹如赞赏一般的笑脸。

这我才知道,原来阿大夸人的时候,只是会留给你一个微笑,绝不是搂着你的肩膀,让你在所有狗推面前分享什么。

吃完了饭,我没找着阿勇,这几天他好像总是很神秘。当然了,我也没用心去找,否则借个对讲机一喊就能把人喊出来。

我找了老猪,用老猪测试着阿大对我的信任说道:“看见勇哥了么?”

“没有啊。”

“这可怎么整,大哥还给我安排了出去的活呢。”

老猪顺着腰间给对讲机扣了下来,冲着对讲机喊道:“大哥,我老猪,老许说您给他安排活了,让勇哥领着去是么?我们现在没找着勇哥人啊。”

这二货就像是要给阿勇上眼药一样,在对讲机里把这番话说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啊……我忘了,阿勇让我安排出去了,下午你领着他们俩去吧。”

“行嘞。”

老猪放下对讲机,把饭碗里的饭又扒拉了一口才说道:“你等我吃完啊。”

阿勇去干嘛了?

对于这一点,我非常好奇。

他是一个平时没事绝对不会离开园区的人……

“都吃完了吗?吃完了滚回去干活!”

“抓紧!”

打手们耀武扬威的挥舞着棍子把狗推都从食堂赶了回去,我和老猪在那儿稳稳当当的坐着,小伙就站在我身边。

我还记着那天的天很蓝,白云就能要庆祝什么似的,在天空上成群结队。

而我与老猪离开了2号楼,走进全是绿皮兵的那栋楼,进入技术的房间时,却看到了耸人听闻的一幕!


什么叫纸醉金迷?

这就是!

我眼睁睁看着小地主在食堂一张嘴就点出了国内没有的菜。

“来条娃娃鱼!”

“再……随便给我们搭配几个炒菜!”

“来瓶茅台。”

厨师看见意气风发的小地主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好心好意的嘱咐了一句:“不留点钱啊?往后的日子不过了?”

小地主张嘴就骂:“你懂个屁?!”

“这叫今朝有酒今朝醉。”

“李白的诗,懂不?”

骂完厨子,我亲眼看见厨子转身的时候往身旁吐了一口口水,恐怕这个小地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人了。

“咋样,老许?”

“咱这文学修养是不是杠杠的?”

“我跟你说,要不然那些女人能让我唬的一愣一愣的么?”

“从中国的李白,到国外的大种马,那咱都熟?”

我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人,可特么我也知道国外那个叫大仲马!

种马是养殖场配驹子的!

小地主还没喝酒已经高了,也许是在这儿压抑了太久终于得到了释放、也许是除了这种释放他实在找不到任何解压的方式,反正是酒刚一拿上来,这小子拧开了茅台的瓶盖,对着嘴儿就狠狠来了一口。

喝完才想起来我来,问了一句:“你不嫌我埋汰吧?”

紧接着,都不等我回答,当家做主了一样说道:“乐意喝不喝,要是嫌呼我埋汰,就等下班了回616接着吃大饼子去。”

他说着话,顺瓶口给我倒了一杯。

这种酒,混社会的时候我经常喝,可自打从监狱里出来还真一次没喝过。

我故意岔开话题问道:“这一桌子,得多少钱?”

小地主竖起了一根食指:“一万!”

按照园区的分成比例,他今天一共才拿到三万多,这怎么抬手就扔出去一万?

听完这话,我仰头就把酒杯里的酒干了,因为现在不喝等一会鬼知道还有没有啊!

“这才是我哥们!”

我还在回味着嘴里茅台的酱香味,小地主看见我干了这杯酒以后,眼神亲了不少。

下一秒,凉菜端了上来,普通的拍黄瓜入口就跟龙肝凤髓似的;

糖醋排骨拿上来以后,小地主把着盘子和吃花生米差不多往嘴里扒拉。

这真是在616给寡淡坏了,我看着小地主那吃相,就跟要报复社会没差多少。

这顿饭,我们俩人将六盘菜一条娃娃鱼吃了个干干净净,一瓶茅台喝到了踹开瓶口将最后一杯倒了出来还灌进了嘴里的地步。

可接下来,小地主的动作惊着我了。

他拎起茅台瓶子用力向地上摔去,整个瓶子四分五裂后,在我诧异的目光中说道:“留下这个瓶子,会有卖假酒的往里灌别的东西,我不能让他们这么骗人。”

他,不就是个骗子么?

我看的浑身上下跟通电一样,真跟通电一样,满身鸡皮疙瘩,眼睁睁看着这小子说出了大意凌然的话,还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走!”

“下一项!”

我俩顺着电梯从楼上下到了一楼,一楼门口,勇哥叼着烟正站在两个绿皮兵身边闲聊着。

当他看见我们俩人下来了,立即微笑着说道:“小哥俩喝好啦?”

小地主这时候还能控制情绪的说着:“勇哥,你咋没去啊,你不去光我俩喝贼没意思。”

勇哥也没损他:“行了,和我还装什么逼啊?”

“走吧,嗨包可给你们安排完了。”

小地主这时候还讲究呢:“是咱们的姑娘不?勇哥,你要是给我安排俩黑不溜秋的,那可不讲究啊。”

“放心吧。”

勇哥一手一个搂着我俩走出了2号楼,这是我来到勐能后第一次走出这栋楼,当时的感觉是,连天上炙热的阳光都那么亲切,似乎每一分自由的空气都在召唤着我。

可后来,我的脚只要踩在这片土地上,我他妈就恶心,纯生理上的恶心。

往前走了大概四五百米左右,几乎每路过一栋楼,都能听见里面的打骂声和其他人的哀嚎。

当眼前出现了‘前世今生KTV’字样的夜场招牌,我都无法相信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如此金碧辉煌的装修。

全金色的装饰显得富丽堂皇,装饰外,四个狮身人面像的法老雕像紧贴着楼层。

勇哥还解释呢:“瞧见没有,这些雕像啊,都是老板专门定的,目的就是为了挡住窗户,怕那些女人跑,多讲究?”

讲究你妈了个臭……

我没骂。

没敢骂。

可在心里已经骂了成千上万遍,还是把那个傻子抓进了幻想里,冲着他耳朵眼骂的。

但在现实里,我真不敢。

脑子里全是刚到那天,那个逃跑的家伙被剁碎以后扔进猪圈的画面。

于是,我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猪圈。

“还想那天的事呢?”

勇哥在KTV门口和我说道:“这都是咱们老板学南美那些毒枭搞的,以前这地方啊,遍地是毒,也就学了一点南美那些毒枭的手段。”

“人家那边玩的都是高智商,杀人了以后剁碎往猪圈一扔,连尸体都不用处理了,隔天就能变成消化好的猪粪。”

“哪像其他园区的那帮土老帽,没事还他妈往山里埋人呢。”

我看着他的眼神一阵恶寒,勇哥很显然非常满意我目光隐藏的恐惧。

“行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们小哥俩进去玩吧,我就送到这儿了。”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这里,也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人性。

小地主迫不及待的拽着我的手臂进入其中,一个漂亮的小服务员过来接待时,他立马松开了我,将人抱到怀里就啃。

直到那女人叫出了声,整个走廊走出四五个明显是异族的壮汉,个顶个手里拎着砍刀、棍棒,小地主才松开了手,满脸赔笑的说道:“误会,都是误会。”

一低头,他钻进了包厢。

我看着那群人怒气冲冲的目光,又多接收到一条信息,那便是我所见到的园区,除了园区管理者和绿皮兵,似乎其他人都没带枪,不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还是全如此。如果都是这样,那……


园区内,第一次在上午十点睁开眼睛的我,享受着不知道还能有几天的特殊权利。

起床,在闷热的天气里,拎着阿大给我磁卡回到自己大床房冲了个澡,几乎放飞自我的在整个2号楼四处乱窜。

但是,二楼我却是始终都没敢去,生怕撞着那死娘们,提前给自己作没了。

“你怎么那么爱吃苹果啊?”

这是我从房间走出来,刚好碰见去上班的芳姨时,她说的话。

她还很好奇的从我兜里把另外一个苹果给拿走了,一点也见外。

恰好在此时,我们同频走入工作区,在这个禁止谈恋爱的区域内如同异类一般你侬我侬。

当然,人不能太嘚瑟,一嘚瑟就容易让人烦,比如刀子,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望见了眼中钉肉中刺。

这不怪他。

杨阳说,最早在这个园区里,刀子才是阿大的左膀右臂,因为他足够狠。

砍骡子脚掌的时候,就是这小子递得刀。

后来阿勇来了,刀子只能退位让贤,毕竟你没人家那个本事,就是站不住那个位置。

杨阳说,刀子也找阿勇试过一把,阿勇没惯着他,让他拄了整整三个月拐。自此,刀子没脾气了,见着阿勇一定会说上一句‘勇哥’。

再往后老猪来了,人家关系更近,阿大几乎天天带着,都不等刀子有任何反应,老猪在外边从枪林弹雨中把阿大的命给抢了回来,这等于不光关系近,还立了大功。

刀子又认了,他从园区打手圈的老二一下变成了老四,就别提多闹心了。

接下来是我。

我几乎是用两个月多一点时间就在园区里跨越了狗推到打手之间,完全不可能跨越的鸿沟,还站在了阿大身边。

在刀子完全不知道我打过黑拳、给阿大出过主意、还在背地里准备替阿大去死的情况下,几乎每一天看我的眼神都在变,更何况,还见到了我和芳姨摸摸搜搜明着违反园区规定。

“你俩差不多了啊。”

“想通下水道能不能回屋?”

这话是老猪说的,不带敌意,还在阿大、阿勇都没来的情况下,明显开着玩笑,甚至把声音压的很低。

我拿着苹果一口一口啃着,笑笑没说话。

刀子突然扔出来一句:“捡个婊子还当宝了。”

就这一句话,给刚刚坐下的芳姨说得‘噌’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他问道:“你他妈说什么呢!”

刀子冷笑着回应:“我说你是婊子,婊子啊!”

芳姨起身就要往过冲,我隔空伸手阻止了她。

慢慢走到刀子身边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这是开场白,在我们那儿,如果你碰到了‘你瞅啥’这句话,未必能打得起来,可要是有人悄摸声到你近前,问你一句‘你什么意思’,这就代表着真的要干你了。

刀子把双手摊开看了看左右:“我说错了么?”

“你问问在这儿的每一个人,谁没和她干过?”

“老猪,你干过没?”

“那就是个破鞋!”

破鞋……

可以说是最刺激女人的两个字,哪怕明明是那么回事,也没有任何一个女的爱听这俩字。

但,刀子的话还没说完:“再说,老许,你咋这么牛逼呢?”

“不知道园区不让搞对象啊?”

“你一天天和她俩抠搜的,想干啥?”

这要是在咱们国家,刀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属于耍流氓,装地痞。

可这儿是园区!

在这儿,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阿大亲手立下的规矩。

最重要的是,这些规矩我都违反了,还每天晃里晃当跟个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干,最近唯一的工作竟然成了和小伙出去给人打扫卫生。

谁不眼馋啊?

我看着他,平稳无比的答应:“啊,我就搞对象了。”

在每一个狗推的注视下,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不客气的说,自打进了园区,我就没有一天这么痛快过!

刀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珠子反问:“这意思,你要和大哥对着干?”

我太知道刀子在下套了,他的目的就是要站在不理亏的位置,一旦发生点什么时,张嘴就能把我推向深渊。

“是这么回事。”

刀子怒骂了一句:“哎呀我艹……”

碰!

我抬手一炮就削在了他脑袋上,趁着他吃痛下往后错步,瞅准了其中一只脚,抬腿一勾,‘哐’这小子直接失去了支撑腿摔倒。

下一秒,我骑在他身上抡起拳头就往下凿。

嗵、嗵……的击打声不绝于耳,刀子在紧急情况下只能弹出双手护着脸颊。

老猪此时才反应过来,打椅子上起身往过跑,伙同另外一个打手一左一右架住了想把我从他身上拽下来。

那我能干么?

来着两个多月了,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发泄机会,还是那种不用负责任的发泄机会,我能轻易放弃?

我刚被老猪和旁边的打手合力拉起来,眼看着刀子要往起站,故意往下一蹲,抬腿亮出鞋底奔着他脑门直接踹了下去。

一脚给他干躺下以后,也从老猪手里挣脱,挣脱了半边,另外那半边就已经扣不住我了,猛一晃悠膀子,甩开了那人的手臂,二次冲上。

我拎起板凳,此时已经不管不顾了,冲着刀子的上半身用力砸下——咔嚓。

连砸了三次,才把板凳腿砸断。

刀子脸上开始往外淌血了,不知道是让板凳腿刮的还是让我打的。

老猪在旁边着急的大喊:“老许,你不要命了!”

要命?

这时候在园区内连阿大都不能惹我,除了督导,眼下我谁也不怕!

“老许!”

“老许!”

我耳朵后面的呼唤声都塞满了,我两只手上一边一条断开的凳子腿,甩开胳膊就往刀子身上抡,直到一个冰凉的枪口顶在了我脑门上。

“再动一下,我马上崩了你。”

我不动了,因为我看见了阿勇。

不动的原因是,这小子真敢开枪,还一点都不带犹豫的那种。

“起来。”

阿勇晃悠着枪口,我随着枪口的起伏慢慢起身。

这回刀子算是来神儿了,刚坐起来就要冲过来,大骂着:“我X你妈……”

阿勇就用一句话就让他彻底没了电:“信不信我还让你拄拐?”

一时间,整个工作区安静的好像太平间,没了半点声音,连呼吸,都刻意压制着。

“你们俩,跟我出来。”


轰笑。

山崩地裂一般的笑声在工作区传了出来,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包括我。

窗外的男孩在烈日下一点点从对面楼门口往回爬,绿皮兵拎着枪跟在他身后,嘴里乱七八糟的话谁也听不懂,但是,那一枪把一枪把往他身上砸的动作却让所有人都能看明白。

估计绿皮兵是在说:“你小子是不是有了点业绩就飘了?觉着自己哪都可以去了?”

对,这儿的人就是这么坏。

甚至有时候坏的毫无道理。

“哥,他真是自己送人头来的?”

小伙在我旁边问了一嘴。

我点点头说道:“这小子不光自己来送人头了,还是主动敲门,带着村里其他人一起来送的。”

我这一句话,让周围的人再次轰笑成了一团,连阿勇都趴在窗户上笑出了声。

当那男孩总算是爬回到了2号楼楼下,阿大此刻就在门口等着,他缓缓蹲下说道:“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吧?”

“那大哥就和你好好解释解释。”

“你之前签的合约上,有大概总共三十万的赔付金,每次将客户落地之后,你能得到十分之一,就像刚才我给你卡里冲了六千七一样。”

“这笔钱你可以在打了申请以后,在园区里花,想干嘛干嘛,就是不能出去。”

“等你什么时候赚够了整整三十万,也就是完成了合同上的赔付金额,就可以走了。”

他低头看着在地上的男孩:“公平么?”

男孩咬着牙,眼眶肿的像是个馒头,怒视着阿大。

阿大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继续说道:“觉着不公平也没事。”

“憋着。”

“觉着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仇人也没事。”

“憋着。”

“反正咱们这儿就是这个规矩,你只有赚够了钱才能离开。”

阿大走了,都没管在地上的男孩,他被两个绿皮兵架起来以后直接送进了楼里,我估计是去了八楼。

等我第二天再看见这个家伙,刚进来时那个踌躇满志的面庞不见了,一张脸灰涛涛的,一筹不展。

甚至,连键盘也不怎么愿意敲了,就坐在电脑前,失神落魄。

七天之后,这个货挨了第一顿打,是阿勇动的手。

他被一个耳光抽倒,然后让一群人围着圈踢,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彻底放弃了抵抗。

最终,让阿勇抓着头发拽进了屋里。

三天后,阿大把人放了。

因为这小子疯了。

见着人就傻笑,碰见谁都下跪,只要跪下去了,不管眼前的人是男是女,就主动给人家解裤腰带。

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自己叨咕着:“发大财,缅北能发大财!”

阿大说,这货留在园区也是浪费粮食,就给踹出了大门外。

正当我琢磨着,是不是自己装疯卖傻也能被放掉时,从楼上看着阿大把这孩子拽到了一泼狗屎前,眼睁睁瞧着他大口大口的将其吞下,才放心的转身回到了园区的行为上,彻底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不过,那傻子没走。

我关注的在窗口看了好几天,他每天都在园区门口坐着,见着车来车往就跪下磕头。

又过了三天后,我眼睁睁看着一个白色的面包车将其接走了。

直到有一回阿大喝醉了,我才知道这小子去了哪。

原来这么多天以来,一直有绿皮兵在岗楼上看着他,来接他的那台车,是专门负责将园区内没有价值的人送到公海船上的。

这小子回不来了。

就算是能回来,腰上也一定会多一条竖长条的切口。

……

“你在这儿待几年了?”

这是我第一次和眼镜说话。

就是那个在我刚来时,奚落我的眼镜,脑袋上被人打漏过一回、少块骨头,一喘气儿就呼扇呼扇的那个。

“两年。”

眼镜回应着说道。

我跟他说话的契机,是在阿大组织的园区会议上,因为我们2号楼的业绩,让一直垫底的7号楼给超了。

7号楼不光超了我们,甚至还超了其他所有楼层。

好像这回整个园区同时更换的‘刷单盘’是专门儿给他们换的,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楼就干出了整整一千八百多万。

是的,一千八百多万。

园区的分工是这样的,每个小组有十个人,正好坐在一排电脑后面。眼镜在当组长之前,这个组的组长是小地主。

组长上面是主管,我们这个工作区的主管是阿勇,那个随时机动,谁需要就去用甜美声线和人语音的,是芳姐,平常那群小孩都管她叫芳姨。

主管手下有六个组,也就是一个工作区,共六十人。

再往上,就是总监。

负责整个楼层和楼层内的盘口。

2号楼的总监是阿大。

他几乎不怎么管业绩,只看账本和聊天记录,谁业绩不行收拾谁。

至于督导则另有其人。

园区的督导负责管理着老板麾下的所有盘口,我也没见过,据说那个女人是芳姐的闺蜜。

阿大除了是总监外,还是打手头儿,不是安保,安保是外面的那群绿皮兵。

所以他召开的会议,没人敢不参加。

当我和同楼层的几个组长一起出现在了二楼会议室时,这里还有其他几个楼层的组长,像是衔接楼里赌盘的、楼上黄盘的、一边依然在做股转盘的,他们都在。

阿大等所有人到齐以后,在会议室暴跳如雷,扯着脖子喊:“一千八百万,他妈的7号楼用了一个月干出了整整一千八百万,你们这些人都在吃屎么?!”

眼镜似乎没什么心情跟我聊天,他好像从看到我的那一天,就没看得起过我。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我这个人很记仇,当天损我那一句,我一直记到现在。

“大哥。”

阿大正在发火,眼镜偏偏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他就和正经公司开会的中层领导一样说道:“我觉着咱们这回没弄过7号楼的主要原因是所有人都不熟悉这个‘刷单盘’的玩法,咱们以前玩‘股转盘’的时候,每次可都是把7号楼甩出好几条街。”

“大哥,要是咱们现在还做股转盘,我保证还能和以前一样!”

他想出头。

不然绝不可能在这种会议上直接站起来说话。

要知道在这儿,可没有说空话的,每个人承诺的业绩都必须落实到合同上,要是达不到……


“大哥。”

阿大办公室,我和刀子是被阿勇拎着枪送进来的,这小子进入办公室之后,往阿大办公桌角落处一坐,不是很在意的回头说道:“大哥,这俩小子在工作区打起来了。”

“我不瞎。”

那刀子的脸上让我揍的,已经没一块好地方了,现在眼角还动不动就往外淌血呢,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

“咋回事。”

阿大问了一嘴。

刀子终于逮到了打开话匣子的机会,一张嘴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

“大哥,这小子越来越不拿咱园区的规矩当回事了。”

“这两天,我从来没在工作区值班板凳上看见过他,也不知道整天都在干啥;”

“还有今天早上,我去接狗推上班,您猜怎么着?姓许的这个王八蛋在小伙被窝里睡觉呢!”

“咱管理可有自己的屋,他这不是乱窜么?”

“前两天刚跑了一个骡子,这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整?”

“还有……”

满屋子没一个插嘴的,我连搭理都没搭理他,反而让刀子说不下去了,估计他也在纳闷:“我这么把你往死路上推,你就一点不像拦着?”

“还有!”

“今天早上他和芳姨摸摸搜搜,当着所有狗推的面谈上恋爱了,大哥,这不是打您的脸么,以后我们还怎么管这些狗推?”

“还有嘛?”阿大问道。

刀子伸手一指:“我就说了两句,您看看他给我打的,有当兄弟的对自己人下这么狠的手么?”

那一秒,房间内再次陷入了安静,阿勇、阿大同时看向了我。

我硬是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我没下狠手。”

这时候阿勇说出一句话差点没给我逗乐了:“我作证,老许真没下死手,他要下了死手,刀子这会儿已经没了。”

噗嗤。

阿大实在忍不住的把头扭了过去,在刀子满脸疑惑中笑了半天,才转过头来语重心长的劝解我说道:“老许,你到底想干啥啊?”

刀子左看看右看看,就跟我们仨大老爷们合伙欺负他一样。

他怎么看都觉着这不像是要处理我,反而觉着,有点哥几个弄点茶水要聊天的意思。

“这小子不给我做脸。”

我由始至终,一句都没提芳姨。

这里边有个是男人都理解的谈话技巧,那就是大老爷们为了这张脸干出点什么来都不过分,因为你不给面子了。可要是带上芳姨,哪怕你说出了大天,那也没理。

更何况在阿大眼里,我用不了几天就是个快要去死的人了,他得指望我能在关键时候咬住了牙,是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处理我的。

紧接着,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刀子当满屋狗推的面,管芳姨叫破鞋,还说我弄了双破鞋,当宝,我……我他妈没忍住。”

在阿大眼里,我是那个让站起来说两句会一口把酒干了的‘不善言辞’者,还是个在关键时刻能拿出‘让狗推们往家里打钱,留点念想’便解决了园区问题的关键人士,眼下无论是我说的还是我做的,都符合人设,更何况还顶着马上就得去死的压力,和谁打起来都属于正常。

“那你他妈也不能跑工作区扯犊子啊!”

就骂一句,就完啦?

刀子愣在那看了一眼阿大又看了一眼我,最后看了看阿勇。

“我错了。”

阿大看着刀子叹了口气:“你啊,让你勇哥带着,去大夫那包一下,这一脸血,不知道还以为咱这儿出人命了呢。”

“大哥!”

刀子那一嗓子委屈的啊,上前一步恨不得站到阿大耳朵眼那地方去伸冤,生怕他听不着。

“大他妈什么哥!”

阿大将脖子拔起来,直接瞪了回去。

“那老许一对一干的你,你让我咋说?”

“都是自己弟兄,差一不二还不就得了!”

这时候,他不讲规矩了,和你论上江湖了。

你是不是和人家一对一单扣的?

这说破大天儿,也是你打不过人家。

只是,这隐藏在底层的逻辑是什么?是阿大要用我这条命,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刀子,等我平平稳稳把园区‘刷单盘’这件事给铺过去,调回头来阿大就得补偿刀子。

但,这话眼下不能说,还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几句话给阿勇听的都惊着了,他也没想到阿大会如此偏袒谁,还偏袒到了这种程度。

“行了,去大夫看看吧。”

“勇哥……”

“快走吧。”

阿勇他们俩出了门,阿大这张脸可就变了。

这个时候我在办公室的窗户上,正好看见前世今生那儿有人抬着一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走出,赶紧问了一句:“大哥,这是咋了?”

阿大只瞄了一眼:“估计是那里的哪个娘们扛不住了……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扛不住了么?

我知道是谁了……

还回想起了来到这里之后的一幕幕!

是阿勇,将这伙人领进了园区;

也同样是阿勇,将人家好好的小两口,一脚从人踹成了鬼。

现在,这小两口一个成了杀人犯,一个还……

我眼睛里恨不得瞪出血来的看着窗外,这个时候要是不做点什么,都感觉这辈子白活了!

转过头,我再看向阿大的时候,立即走到了他耳边,轻声说道:“大哥,昨天晚上我去‘前世今生’了,里边的一个娘们和我说,她在那儿看见过阿勇和督导、老七他们喝酒。”

下一秒,阿大立即抬起了头,震惊的望向我。

“我要是扒瞎一句,您马上剁了我。”

不是都在作么?

那就来!

阿勇,我要是不给你送到地下去给那个女孩道歉,老子这十年大狱白蹲了。

我眼看着阿大把眼睛挪开后,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催促道:“大哥,你要是不信我,就现在带着我去前世今生查监控,咱就说我从你这儿把磁卡偷走了,还在园区里逛悠乐一宿……”

“有了这个理由,既能对上我小偷小摸这个习惯,好给日后扣上偷财神‘刷单盘’的帽子,还能知道阿勇到底是去没有前世今生和督导他们接触。”

那一秒阿大嘴角抖动着慢慢转过了头……


我为什么会相信小伙?

又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么多?

其实并没有,在这儿的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圈子,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家在自己的小圈子聊得是啥,还用想么?

我相信,只要被骗进来的人,就没有一个不和身边人聊该怎么往外跑的。只是在信任度还没有那么高的时候,你绝对不可能知道人家为此所准备的细节,以免再次出现如同小地主那样的事。

当然,我在这件事上很明显没什么发言权,因为我差一点就相信的小地主,好悬没把我给卖了。

“大哥。”

“大哥。”

“大哥。”

阿大光着膀子打我们工作区经过时,我碰到了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因为我这个根本无心去精聊的人,听见了阿大和一个军区连长的谈话。

那小子也是国人!

“阿大,借我俩人。”

阿大马上摇了摇头:“七哥,别难为我了,我手里这些人都是有数的,借出去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担待不起啊,您也知道我们老板那脾气不是。”

穿军装的男人瞬间暴怒的吼道:“你什么意思!”

“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你早死了!”

“能有今天嘛?”

阿大主动承认道:“这话没错,当年我岁数小,不懂事,来了还以为这儿是国内混江湖那一套呢,见谁都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最终得罪了长官。”

“我不是也遭罪了么?”

“让我们老板打断了一条腿,活生生养了三个月啊,到今天两条腿还不一边粗呢。”

“话说回来,园区当时可没少罚我们,足足罚了一百万啊!”

“我们老板没说一个不字吧?”

那位连长瞪着眼睛问道:“他敢嘛?”

阿大连连摆手:“那指定不敢。”

连长也叹了口气:“我也不是难为你,这不是面子上下不来了么?”

“你也知道,我手底下那些兵都是什么个艹蛋水平,上回我们军区搞联欢,让隔壁园区一个学泰拳的在擂台上废了仨!”

“这回团长下了死命令,要是这次再不拿出点硬货来,就要撸了我。”

“阿大。”

“我手里的人,你让他们拿枪往前冲没问题,可你要是让他们放下枪,和人比拳脚,这不是扯蛋呢么?”

“我也不多借,你手底下那个叫阿勇的,借我使唤使唤,还有你,我就借你们俩,咋样?”

阿大噗嗤一下乐了:“七哥,阿勇呢,我能借你,但是我和阿勇只能出去一个,你挑。”

“不过还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上回我们阿勇不过是走火,你们军区是真狠啊,直接就罚了二十万,这笔钱我到现在还没凑齐呢。”

连长马上点头应允说道:“只要今天晚上你们俩和我一起去,连赢两场,二十万,免了!”

听到这儿,阿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七哥,咱可不行说瞎话。”

“我诓过你么?”

我很确定,阿大是南方人,可他这一口东北话说得是真地道。

还有那个连长,听说话似乎也是北方的。

“老许!”

阿大站在门口突然喊了一嗓子,我赶紧起身奔门口走了过去。

阿大一拍我的肩膀:“我们这儿新来的,在国内混过社会,还蹲过十年大狱,他是我第一个看见被阿勇踹了一脚后,还能站起来的,我让他替我去,行不?”

“不过咱可说好,阿勇是指定能赢,这小子我心里没底,别到时候输了你怨我不给你找好人儿啊。”

那个连长看了我一眼:“他行么?”

阿大实在没招了:“行不行也只能是他了,要么我和他去,要么阿勇和他去,你挑吧。”

连长勉强答应道:“阿勇吧,好歹练过。”

“他也练过,真事儿。”

连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这时候我才问了一句:“大哥,这是干啥?”

阿大回应道:“每年这个时候啊,他们几个军区都要搞联欢,其实呢,就是这些军阀让手底下的兵放松放松。”

“在这些人放松的时候,还会安排一个拳赛,就是打黑拳,没有规则,能赢就行,死伤没人计较。”

“算是连联欢带比武了。”

“七连长,是咱们园区的头儿,县官不如现管的现管,已经连着两年在联欢上丢脸了。”

“这不么,知道我和阿勇练过,就开始惦记上请外援了。”

我惊讶道:“这玩意儿还能请外援?”

“都请。”阿大很认真的说着:“拳赛奖金可是有一百万美子呢,上回我还听说他们还专门请来了打职业比赛的拳手,结果,一上场就让人放倒了。”

“你听好了啊。”

“阿勇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可你得机灵点,要是碰上硬茬子,该认输就认输,千万别把命搭里……”

就在我以为这是阿大对我的关心时,我突然听见了一句想狠狠给他一脚的话:“你可是咱们园区的财产,不能折到他们手里。”

说完,阿大奔着电梯口跑了过去,边跑边喊的说道:“七哥,我得和你说一声啊,这个老许可不是管理,你得怎么把人拉走的,怎么把人给我送回来啊!”

“回去!”

工作区门口的绿皮兵操着极其不标准的普通话,端着枪顶在了我胸口,在无奈走回去的路上,我心里暗暗发誓,你小子最好别在晚上的拳赛里出现……

转念一想,几乎没这个可能,我应该就是替他们打拳的,怎么可能会碰到他呢。

不过,有个合理合法揍绿皮兵的机会,倒是也能撒撒心里这股气。

我更希望的是,在联欢时,他们的看管能松懈点。

……

在这样的环境里,夜幕很快降临。

阿大那群手下得知我要和阿勇替园区去打拳,一下午任凭我看着电脑卖单也没出声。

这时候他们是不会动我的,真要给我弄出个好歹来,晚上那场拳赛阿大要不给他们塞进车里,就算怪了。

“老许!”

下午六点,阿勇来接我了。

当我跟着他走出了工作区,顺着电梯下到一楼,阿大在一楼门口正等着呢,手里还抱了一只烧鸡。

“一会儿,到了地方不一定有没有饭吃,咱自己准备点,也就不用怕饿着肚子了。”

阿大指着烧鸡说道:“你们俩,一会儿在路上把这个吃光,别到时候上了擂台软手软脚的。”

“听见没有!”

阿勇冲着阿大露出笑意,而我,在这丝笑容里,好像看见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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