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崔岘崔仲渊的其他类型小说《穿成寒门学渣,我一路科举舌战群儒全局》,由网络作家“日照前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想到这里。吴清澜慌忙把自己先前批注‘朽木不可雕也’的字帖拿出来,表情欲哭无泪。人甚至不能共情一个月前的自己。若是时间倒流,他恨不得回到一月前,将自己狠狠抽打一顿!完了,全完了!这字帖的主人,日后勤学苦练,怕不是要‘立地成圣’、‘青史留名’的!而他,吴清澜,会被史书狠狠记上一笔——“给小时候的书圣评价朽木不可雕也,险些成为人类书法历史上最大的罪人。”那些黑心眼的史官,最喜欢写这种东西了!但,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把这位‘旷世奇才’找到,别真耽误了‘未来书圣’啊!否则,自己真成罪人了。想通这一点。吴清澜急忙找到耳房小厮,颤声乞求道:“你看到了吗,看到刚才谁进耳房了吗!你最好告诉我你看到了,否则,老夫这辈子……不对,下辈子、下下辈子老夫也要...
《穿成寒门学渣,我一路科举舌战群儒全局》精彩片段
想到这里。
吴清澜慌忙把自己先前批注‘朽木不可雕也’的字帖拿出来,表情欲哭无泪。
人甚至不能共情一个月前的自己。
若是时间倒流,他恨不得回到一月前,将自己狠狠抽打一顿!
完了,全完了!
这字帖的主人,日后勤学苦练,怕不是要‘立地成圣’、‘青史留名’的!
而他,吴清澜,会被史书狠狠记上一笔——
“给小时候的书圣评价朽木不可雕也,险些成为人类书法历史上最大的罪人。”
那些黑心眼的史官,最喜欢写这种东西了!
但,不重要。
重要的是,先把这位‘旷世奇才’找到,别真耽误了‘未来书圣’啊!
否则,自己真成罪人了。
想通这一点。
吴清澜急忙找到耳房小厮,颤声乞求道:“你看到了吗,看到刚才谁进耳房了吗!你最好告诉我你看到了,否则,老夫这辈子……不对,下辈子、下下辈子老夫也要完了!”
什、什么?
小厮闻言脸色大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慌乱哭道:“这……小的真没看见啊!”
听到小厮的话,吴清澜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喃喃道:“完了,全完了啊!”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完了呢!
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小厮焦急又忐忑,险些哭出声。半天后才弄明白,原来是有人在耳房里写了一张字帖。
就……这?!
“我去帮您打听一下。”
小厮松了口气,抱怨道:“就这么点事儿,让您说的,仿佛跟天塌了似的!”
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吴清澜怒道:“就你话多,还不赶紧去打听!”
小厮一缩脖子,脚底抹油溜了。
耳房里。
吴清澜先看看那张飘逸潇洒的惊艳字帖,再看看缺了后半部分的手稿,急到抓心挠肺。
他感觉自己现在像是一条被钓成翘嘴的鱼。
但仍旧迫不及待想吃钩上的饵料。
《虹猫蓝兔七侠传》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写下这张字帖的旷世奇才,又是谁?
急急急!
当然此时的吴清澜还不知道,把他钓成翘嘴的,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
此后大半个月。
吴清澜都在这种焦急中,折磨度日。
因为那位‘旷世奇才’,他又消失了!
根本找不到!
先前为了照顾地位低下、却仍旧潜心向学的仆从书童。
吴清澜特地告知:来耳房练字者,不必留名。
他只管批阅、指点。
因为这些人往往自卑怯懦,有极强的自尊心。匿名批阅,会鼓励他们勇于过来练字学习。
就这,来耳房学习的仆从们都寥寥无几。
甚至书童们私下还嘲笑吴夫子:“真是书呆子!平时伺候少爷们已经够累了,谁乐意去练字?就算练了字,难不成就能做少爷啦?”
如今,吴清澜派人去打听,谁去了耳房练字。
自然是无人敢承认。
大家以为是自己写的不好,惹夫子不快了呢!
所以这段时间,原本去书房偷偷练字的仆从书童,全都不敢去了。
吴夫子急的,嘴上都起了个疮!
一想到自己将‘旷世奇才’骂作‘朽木’,他都异常难受、愧疚。
夜里更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该死!
我真该死啊!
因此,族学的学子们苦兮兮的发现,最近吴夫子似乎脾气非常火爆,一言不合就骂人。
当然被骂的最多的,还是裴坚四个纨绔。
“下一章节何时能写完?三日后?你们还能再磨蹭一些吗?”
“太拙劣了,文笔太拙劣了!出了族学,别跟人家说我是你们夫子!”
“这段废话太多全部删掉。”
崔家。
堂屋。
“岘哥儿,你的意思是说,那日你随祖母去县城,趁着三叔公卖鸡蛋的时间,结交了裴府举人老爷家的小少爷。”
“那小少爷跟你一见如故,虽然只认识了不到半日,但已然情感甚笃。”
“他回去后一直惦记着你。不惜送上一车厚礼,十两银子,每月五百文工钱,也要请你去裴府做玩伴。”
“你若不去,他甚至要来咱家寻你?”
听完崔老太太的复述。
崔岘轻咳一声,在全家人不可思议的注视中,无辜点头:“是的,就是这样,很合理啊。”
这……合理吗?
崔老太太满脸茫然,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这事儿吧,听起来真的很玄乎邪门。
要是当事人并非自家小孙子,老太太甚至想说:那裴家少爷怕不是被人下降头诓骗了吧!
见一家人表情都晕晕乎乎,崔岘心情大好。
这样才对嘛。
总是苦兮兮的,动不动就抹眼泪,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解释完前后来龙去脉。
崔岘把裴府管家给的十两银子递给崔老太太:“祖母,这钱,您收下。父亲,大伯,还有……”
看了一眼旁边仍有泪意的崔钰,他继续说道:“还有阿兄,他们读书,都得用钱。这下,咱们不必为此发愁了,你们莫要再争吵。”
家中实在贫困。
是以大哥给的十两银子,崔岘没有拒绝。
但默默记在了心里。
崔岘一双稚嫩的手,捧着十两银子,递了过来。
老太太神情动容,但却实在伸不出手去接。
包括堂屋里的其余崔家人,也都沉默着不说话。
崔岘觉得有些奇怪,继续笑着说道:“祖母?快拿着呀。以后等我去了裴府,每个月还有五百文的月钱。咱家不仅能再供阿兄读书,饭桌上还能改善些伙食……祖母!你,你怎么哭了啊!”
崔老太太起先只是流眼泪。
后来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颤巍巍将崔岘搂入怀中,颤声道:“岘哥儿,好孩子。祖母这是高兴,也愧疚。先前祖母只让你阿兄去开蒙,没提让你去,你……你可曾怨恨祖母?”
崔岘伸出手,细细将祖母的眼泪擦拭干净:“家中情况,孙儿心中有数,为何要怨恨祖母?阿兄是长兄,理应先去读……”
这话并非客套。
崔岘满身学识,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心生怨愤。
何况他心中也有愧疚——占据了崔家一个孙子的身体,又有何道理,跟崔家另一位孙子争读书名额呢。
但没等崔岘把话说完。
崔钰微红着眼,颇有些强硬的说道:“我不去读书。”
崔岘笑着回看了他一眼。
而后,崔岘问崔老太太:“祖母,孙儿想问您,若是今日家里还有些余钱,您会送我和阿兄一起去开蒙吗?”
崔老太太回答的毫不犹豫:“当然。”
崔岘闻言就笑:“孙儿相信,您肯定会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先前祖母开口说让阿兄去开蒙的时候,甚至都没看孙儿一眼。孙儿就想,您开口说这话之前,得下了多大的决心,又得有多难受啊。”
崔老太太闻言,眼泪又有些忍不住了。
她何德何能,有这样乖的孙儿啊!
岘哥儿才八岁,寻常人家的孩子还在顽皮淘气,但他却已经懂事的让人心疼。
但岘哥儿越是懂事,崔老太太越是不能让他去做书童。
再苦不能苦孩子。
他们崔家是穷,但也没有穷到让八岁稚童外出做工赚钱的道理!
显然,其余崔家人也是这样想的。
大伯崔伯山率先说道:“岘哥儿,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但大伯不能同意你去做书童,你阿兄更不能拿着弟弟赚来的钱去读书。”
大伯母林氏闻言,也红着眼睛说道:“你大伯说的是,大伯母眼皮子浅,看到好东西就挪不开眼珠。不过岘哥儿你放心,大伯母看归看,心里还是有杆秤在。你才八岁,真拿了你的钱,大伯母出门都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崔仲渊、陈氏向兄长、长嫂投去感激的目光。
作为父母,他俩自然是不愿意儿子小小年纪去上工的。
等他们说完了,崔老太太拉着崔岘的手,笑道:“听到了吗,你大伯、大伯母说的对。这十两银子,还有外面那一车的东西,咱们都不能收,明日便退回去。”
“那管家是好意,态度也和煦。但裴家门第高,你年纪又太小,去了终究得看人脸色生活。”
崔岘听得很是感动。
但裴家,他是一定要去的。
他得从这个贫困的河西村走出去。
相比于循规蹈矩去学堂开蒙,少爷的书童这个角色,显然更适合他。
平时不会囿于学堂,有更多的活动空间,还能打着裴府少爷的名头,出去扯虎皮赚钱。
适当时候,跟着少爷读几天书。
接着对外给自己打造一个‘耳濡目染接触到书籍跟着少爷听几天课结果好家伙一听就懂一看就会一理解全对’的小天才神童人设。
后面的路就稳了。
因此,崔岘从祖母的怀中挣脱,当着全家人的面,一甩长衫,双膝跪地。
八岁稚童尚且年幼,但眉眼坚毅,腰身笔挺,如松如竹。
小小年纪,便自有其风骨。
“不,这裴家,孙儿要去。”
“一来,家中贫困缺钱,唯有继续读书科考,才能出人头地,苦尽甘来。”
“二来,裴府是举人之家,门风清贵,又诚意相邀,孙儿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崔岘跪在地上,看向全家人,认真道:“父亲、母亲、大伯、大伯母、祖母,我知你们心中所想。然,家贫,岘虽年幼,也想为这个家,尽一份心意。”
“河西村偏僻荒凉,我想走出去,去闯荡出一条自己的路。”
“孩儿生在崔家,万分庆幸,愿替家里分忧,延续祖辈荣耀,扛起光复崔家门楣的重担。”
他的嗓音稚嫩。
但一番话却掷地有声。
全家人听得震撼,怔怔无言的打量着崔岘,像是不认识他一般。
崔老太太深受触动,颤声道:“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地上凉。祖母知道你志向远大,但正是因为如此,祖母才不舍得你给人家做书童啊。”
崔岘抬起头,黝黑的眸子格外清亮,笑道:“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做书童又有何妨?祖母,您且等着,看着。”
“孙儿日后,必定为自己、为咱们崔家,谋个璀璨将来。”
英雄不问出处。
好一个英雄不问出处啊!
崔老太太笑着擦干净眼泪,神情既欣慰,又激动。
二十年了。
经历两个儿子不知道多少次落榜,她已经凉了的心和血,今日听完小孙儿一番话后,又热了起来。
崔岘回去的时候,里长已经走了。
但,家里的氛围却凝重到了极点。
林氏、陈氏正抽噎着抹眼泪。
崔伯山跪在地上,不停给崔老太太磕头,哀声乞求:“娘,我不读了。我去服徭役,让小弟继续参加今年的院试吧。”
崔仲渊闻言急急跟着跪下:“不可!理应大哥去参加科考……”
他的话没说完。
就见崔老太太突然拿起戒尺,狠狠砸向两个儿子,狰狞着脸尖声道:
“我打死你们两个不孝子!为了能让你们兄弟俩安心读书,你们老子娘这十几年来,从没睡过一个好觉。如今你们说不读就不读?你们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爹吗?”
“谁再敢说一句不读,我当场一头撞死,去下面找你们爹去!”
这话,歇斯底里中透着癫狂。
崔家兄弟二人心神俱震,颤抖着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
林氏、陈氏哭声骤停。
跟在崔岘身后回来的崔璇、崔钰姐弟俩,同样被骇到面色发白。
这是怎么了啊!
唯有崔岘捕捉到‘服徭役’三个字,心头一沉。
前世,他翻阅史书。
看到服徭役、服兵役,心中总会生起淡淡的怜悯,同时庆幸自己生于盛世。
如今一朝穿越,他生活在了‘史书’里,亲自直面古代封建社会的压迫,才真正体会到——
这种阶级森严的扭曲制度,会让普通百姓多么无助。
堂屋里。
见呵斥到了两个儿子,崔老太太沉默着转身回卧房,将压箱底的一个布包小心翼翼打开。
里面是一对金玉手镯。
她掏出手绢,仔细将那对手镯擦拭干净。
一如当年嫁进崔家。
新妇敬茶的时候,婆母也是这样将手镯细细擦拭,笑着戴到她洁白、纤细的手腕上。
数十年匆匆而过,新妇熬成了老妇。
手腕处布满皱皱巴巴的糙皮。
老太太压下眼眸中的追忆与不舍,将镯子收进怀里。
罢了,明知留不住,卖便卖了吧。
从卧房走出来。
崔老太太看着神情凄惨的一家人,平静道:“老大老二继续去温书,其余的不用管,娘去一趟县城。”
陈氏哭道:“娘是不是又要去典当东西?两个人头的徭役钱,可是要十两银子,家里值钱的东西,这些年早就被当光了啊。”
崔老太太置若罔闻,抬脚就往外走。
崔岘不自觉攥紧手掌。
十两银子!
对于这个穷苦的家来说,绝对是一笔非常可怕的支出。
看着一屋子面色凄惶的家人,崔岘心想,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他得做点什么。
恰逢这时候,崔老太太走的急,还没出家门,便一个踉跄,差点没稳住步子。
崔岘眼睛猛然亮起来。
好机会!
他十分夸张的发出一声惊呼,跑过去搀扶住崔老太太:“祖母小心,我来扶您!”
“岘哥儿乖。”
崔老太太明显心事重重,见小孙儿如此懂事,心头宽慰不少。
于是。
她下意识就这样被崔岘搀扶着,祖孙两个在全家人的目送下,步履匆匆离家。
许久后。
崔钰第一个反应过来,傻傻道:“阿弟跟着祖母一起去县城了。”
陈氏抹干净眼泪,气道:“这臭小子,一听去县城,比谁都殷勤,看我回来不把他屁股打开花!”
其余人则是没工夫理会这些小事儿。
尤其是崔伯山、崔仲渊兄弟二人,眼睛里尽是哀伤与羞愧。
·
另一边。
崔岘搀扶着祖母出门,刚到村口,碰巧瞧见前面有辆驴车。
赶车那老汉背影瞧着眼熟,像是村里的三叔公。
河西村距离南阳县城有些距离,单靠走路,来回怎么也得五六个时辰。
若是能搭‘顺风车’,一个多时辰便能赶到。
因此,崔岘赶忙喊道:“三叔公,三叔公,等等我们!”
前面赶驴车的老汉闻声停了车:“是岘娃子,咋了?”
崔岘迈开小步子跑过去,气喘吁吁道:“我跟祖母想去城里,刚好瞧见您也要出门,顺路的话,捎带上我们嘛。”
老汉闻言笑道:“顺路顺路,上来吧。”
崔岘道了谢,自个儿爬上驴车,还不忘张罗没及时跟上的崔老太太:“祖母快一点,咱们能坐驴车啦!”
等崔老太太坐上去往县城的车,这才回过味儿来,瞪了小孙子一眼:“数你心眼子多,我何时答应要带你去县城了?”
崔岘讨好般笑道:“祖母放心,孙儿保证不给您惹麻烦。”
说话的同时,他还殷勤来给崔老太太捶腿。
纵然心情沉重,崔老太太也没忍住被小孙子给逗笑了。
她惊奇的想,岘哥儿自从落水之后,看着比以前机灵不少,将来或许会是个读书的好料子。
可惜……
家里这情况,最多也只能再供一个钰哥儿。
崔老太太心中歉疚,对崔岘说道:“待会儿进了城,你跟着三叔公,祖母忙完了,再来找你们。你莫淘气,祖母给你买肉包子吃。”
崔岘对肉包子兴趣不大。
他对即将要去的南阳县城更感兴趣。
穿越来这么些天,一直待在偏僻的河西村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出村庄。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牛车赶到了南阳县城。
崔岘看着眼前古朴的城门,来往的熙攘人群,眼睛不舍得挪开。
一梦数百年,此刻正式置身于这个陌生的王朝,有种终于尘埃落定的恍惚感。
以后他便要在这里,重活一世了。
南阳县是附郭县,隶属于南阳府。
再简单来说,如今的南阳城里,有着知县、知府两套衙门班底。
所以南阳既是县城,又是府城,相对来说,比一般的县城更加热闹、繁华。
进城后,崔老太太只身前往典当铺。
崔岘则是坐着驴车,跟三叔公一起去了集市。
三叔公是来卖鸡蛋、河鱼的。
双方约定好,两个时辰后,在城门外汇合。
沿街一路走来,崔岘默默打量这座热闹的南阳城,眼睛里尽是惊叹。
纸扎铺、刷牙铺、头巾铺、粉心铺、药铺、七宝铺、绒线铺、冠子铺、肉市、菜市、米市……各种铺面琳琅满目,商贩叫卖声不断。
南阳府隶属河南省,文化风俗和开封府相似。
而上辈子的崔岘,曾观看过那幅传世名画——《清明上河图》。
眼前的一切,和画里非常像,颇有种‘人在画中游’的滋味!
商业繁荣,对于崔岘来说,自然是好事。
因为只要发现商机,便能轻松赚到钱。
可他一个八岁孩童,又能做点什么生意呢?
崔岘的目光默默扫过整个集市,有些焦急。
家中情况窘迫,他好不容易来一次县城,得珍惜这次机会。
“黄胖!卖黄胖喽,好玩的泥黄胖!”
突然,一道叫卖声传入耳中。
崔岘微愣,随后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等看清楚一院子的人后,他当即被吓了一跳。
裴家的丫鬟小厮,裴老夫人,以及高、庄、李三家的长辈们,包括他的三位损友,竟然全都在场。
而崔岘则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像是虚捧着什么东西。
一如前些日子,他们在街头第一次碰面那般。
裴坚愣住了。
鬼使神差的,他好像懂了崔岘的意思,但又不是很确定。
于是忐忑在崔岘身边的台阶坐下。
崔岘将手中虚捧的‘东西’故意往后藏了藏。
就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让裴坚眼泪都跟着流了出来。
因为,这正是当时崔岘认他做大哥的场景啊!
裴坚抹了一把眼泪,学着当时的语气,颤声道:“本少爷家里有的是钱,能惦记你那仨瓜俩枣?究竟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崔岘把手递过来:“看吧,四个摩喉罗。”
裴坚扫了一眼。
他以为,自己这次依旧会看到一团‘空气’。
但在崔岘把手递过来的瞬间,裴坚眼睛突然瞪得滚圆。
他不可置信的又看了好几遍,神情莫名激动。
不仅裴坚。
李鹤聿、高奇、庄瑾三人也张大了嘴巴。
在院子里其余人茫然的注视下。
四个小少爷,齐刷刷围了过来。
裴坚指着崔岘掌心那物件,磕磕巴巴道:“是……是吧!”
“是的是的!”
“绝对是的,太帅了!”
“虹猫少侠!”
原来。
崔岘张开手后,上面放着一个精巧的‘摩喉罗’。
一只满身侠气、目光坚定的红色俊猫,身穿白色对襟唐装,手持长虹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它看起来惟妙惟肖,在阳光的辉映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天呐!
这种故事里的人物,骤然来到现实的惊艳与震撼,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最近三日,崔岘没有露面。
因为他去找工匠李帮忙,去烧制‘虹猫少侠’的摩喉罗了。
崔岘看向神情激动的裴坚,道:“那日在集市上,我说你砸坏了我的摩喉罗,你赔了我十两银子,于是我认你做大哥。”
“后来我发现,你没有那么优秀,也不是神童天才。”
听到这里,裴坚脸色一白。
却见崔岘笑着把虹猫少侠的摩喉罗递过来,眼神真挚:“可是没关系啊,没那么优秀的大哥,也是大哥。”
“大哥给的十两银子是真的,小弟给的摩喉罗,也得是真的。”
“所以大哥,收下吧。”
“对不起,先前欠你的摩喉罗,拖到今日才兑现。”
裴坚闻言,眼泪再也止不住,嚎啕大哭。
他颤抖着接过摩喉罗,哭道:“不,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才应该跟你说对不起。因为是我骗了你!”
“我祖父、父亲是举人老爷,但我从小却是根朽木,不学无术,荒废学业。”
“让家里人失望,被旁人嘲笑。”
“我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夸赞、崇拜过,你是头一个!所以我忍不住啊,我想做你心目中最优秀的大哥。”
裴坚哭的稀里哗啦。
其余三位少爷也跟着抹眼泪,因为他们同样感同身受。
“是啊岘弟,被你夸赞是南阳四大才子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开心。”
“可惜……从小到大我们听到的,只有嘲讽和奚落。”
院子里。
四家长辈们,看着掉眼泪的四位少年,怔怔无言。
这是他们头一次了解到自家孩子的真实想法。
原来,表面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混世小魔王,心底也有脆弱的一面。
听完四位少爷的哭诉。
崔岘笑了笑,看向李鹤聿、高奇、庄瑾:“你们还记得,我刚才跟我大哥说了什么吗?”
搭讪小孩哥第一步:让他主动来找你搭话。
而有些人怎么形容呢……
就是他一开口,你就知道能忽悠住他。
崔岘佯装迟疑片刻,小心把手递过去,不情愿道:“看吧。”
富贵哥随意瞥了一眼。
又瞥了一眼。
随后他莫名其妙道:“你手上什么都没有,让我看什么?”
崔岘压低声音,煞有介事的说道:“笨蛋,这你都不认识,是摩喉罗啊。”
如果说黄胖属于‘普通手办’。
那么摩喉罗就是这个时代的‘高端手办’,手办中的‘泡泡玛特’。
《醉翁谈录》有记载:“京师是日多博泥孩儿,端正细腻,京语谓之‘摩喉罗’。小大不一,价亦不廉。或加饰以男女衣服,有及于奢华者,南人目为巧儿。”
和制作粗糙的黄胖不同。
摩喉罗娃娃模样精致,且如真人一般穿戴服饰。
是京师里王公贵族小孩都争相追捧的稀缺玩具。
骤然听到‘摩喉罗’,裴少爷显然吃了一惊,随后不屑嘲笑:“本少爷眼睛又不瞎,你手上分明……”
话还没说完。
崔岘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帮我拿一下摩喉罗。”
啊?
哦哦。
裴少爷话被打断,下意识手忙脚乱‘接’了过来。
这次轮到崔岘笑他:“既然你不相信我手里有摩喉罗,为什么要接住它?”
裴少爷脸色一僵,随后恼羞般做了个丢弃的动作:“胡说八道,本少爷才没接。”
崔岘见状提高声音道:“你砸坏了我的摩喉罗,赔钱,五两银子!”
讹诈,这绝对就是讹诈吧!
富贵哥虽然人傻钱多,但断然不肯吃这种闷亏。
他眼珠子一转,学着崔岘先前的样子,往怀里掏了一把‘空气’递过去:“赔就赔!这是十两银子,都给你了!”
说完,裴少爷洋洋得意看向崔岘,等着他气急败坏。
未曾想。
崔岘还真把那‘十两银子’收下,对着富贵哥郑重抱拳:“我闯荡江湖八年,带着摩喉罗走街串巷,试探了无数英雄好汉,你是头一个愿意赔我钱的!还出手阔绰,给了足足十两!”
“你真好,我要认你当大哥!”
什……什么?
裴少爷被这个神展开惊呆了,瞠目道:“认我当大哥?”
崔岘眼神坚定,目光崇拜:“自然!因为只有像你这样,大气,敞亮,豪爽,俊俏,正直,君子气概十足的男人,才配做我的大哥!”
裴少爷被这一波直白又火辣的彩虹屁给吹爽了。
脸蛋黑里透红,浑身酥麻,甚至有种遇到人生知己的畅快感。
这世间,终于有人辨别出他裴坚是块璞玉了!
于是,裴少爷微红着脸忸怩道:“其实我也……也没你说的那么优秀啦。”
崔岘看富贵哥这姿态便知,这把稳了。
想跟大人亲近,要学会把对方当小孩。
想跟小孩亲近,要学会把对方当大人。
作为前世的成年人,如今的小孩子,崔岘可太会拿捏这种臭屁富贵哥的心思了。
他想趁机再给‘大哥’吹上一波。
结果远处三叔公卖完了鸡蛋,见他不在身边,急切道:“岘娃子,岘娃子!咱们得去城门处,找你祖母了。再晚些,天要黑咯!”
“这就来咯!”
崔岘只能应了一声,往回跑。
片刻后又停下脚步,转身冲裴少爷郑重说道:“大哥,小弟叫崔岘,家住河西村东边第三户,门口有棵大槐树!”
“以后你有事儿,随时来招呼。小弟今日还有事儿,先走了啊。还有,我与大哥一见如故,大哥在我的心目中,就是最优秀的!”
他目光炯炯,眼含崇拜。
裴少爷被夸得脸热,不自觉便挺直胸膛,摆起了‘大哥’的姿态:“你既做了我小弟,那以后就要稳重行事。去吧,我改日派人去寻你。”
对于一个十岁左右的半大小子来说,你说你有摩喉罗,都不见得能诓骗住他。
更别提崔岘目前没有摩喉罗。
但你要说认他当大哥——那你小子有福啦。
以后‘大哥’但凡有口吃的,都能愿意忍痛分你半口。
所以先不着急,留条钩子在。
以后迟早跟着‘大哥’混,做点生意赚些钱,还不是手拿把掐。
崔岘走了。
裴坚留在原地,傻乎乎一直红着脸憨笑。
他怎么都想不到,今日和母亲吵了一架,赌气甩开仆从离家出走,竟然莫名其妙收了个小弟!
就是这小弟有点笨。
一听说给十两银子,就马上认‘大哥’。
好歹,真收到钱了再认嘛!
但小弟说话好听,还发现了自己这么多优秀的点。
罢了罢了,下次见面,给他十两银子又何妨!
谁让自己这个做大哥的,为人豪爽呢!
笑容灿烂的裴坚没有发现。
其实裴家的老管家、以及仆从们,一直在远远跟着他,生怕他出事儿。
集市斜对面的巷子里。
“去查一查,刚才跟少爷一起玩耍的小哥,是哪家的。”
管家看着眼角眉梢尽是笑意的小少爷,由衷感慨道:“许久没见少爷笑的这么开心了。”
处于风暴中心的崔岘也很无言。
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说好的四家豪族一起感谢自己呢?
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崔岘很想嚎一嗓子——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恰逢这时候。
那位替林氏传话的小厮跑着来到正厅。
瞧见这一幕,嘴巴顿时长得老大,既呆滞,又羡慕。
随后,他提高声音道:“启禀老夫人,崔岘小哥的家人来了,说是想请他出去,有几句话要交代。”
家里来人了?
崔岘闻言眼睛亮了起来。
接着顺势朝正在吵架的众人一拱手,脚底抹油开溜:“各位……咳,你们先忙。家中人来探亲,我去去就回。”
现在这场面,他实在不敢多待啊!
等崔岘走了。
正厅里安静下来。
裴老夫人第一个回神,拉起裴坚:“坚哥儿,走,咱们去跟岘哥儿家人打声招呼。”
其余人纷纷醒悟。
可恶,裴老夫人这是要笼络岘哥儿的家人呐!
岘哥儿毕竟年幼。
笼络到了他的家人,那不就能彻底把这孩子留在裴府了!
因此,其余三位夫人也急了。
各自带着儿子,一群人争先恐后向府外赶去。
不行,今天一定要把岘哥儿抢回家!
·
裴府外。
林氏一直在神情忐忑的等待着。
“大伯母!”
等崔岘小跑着出来。
林氏松了口气,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仔细询问:“岘哥儿,好孩子。你在裴府过的怎么样,没被欺负吧。”
得到肯定答复,林氏终于放下心。
她将带来的干净衣裳、一些零嘴儿、和50文钱递过来。
崔岘自是不肯收那钱:“我不缺钱,大伯母,你把钱带回去吧。”
“莫要推辞,快收下。”
林氏道:“你爹、你大伯要读书。你娘大着肚子,祖母腿脚也不方便,只能大伯母来探望你。”
“你在裴府安心做工,照顾好自己,莫要惦记家里。”
“休假了好好歇息,不必折腾着回家了。等六月份夏收,你娘也凑在那个时候生孩子,家里忙不开,你再回来。”
“我跟你兄长,也是这样交代的。”
实则是因为,崔老太太不想把儿子关进牛棚的事情,让孙子知道。
所以,就暂时不让两个孙子回家了。
但现在才四月份,距离六月夏收,还有俩月呢。
崔岘觉得有些奇怪,正欲细问,却听林氏突然瞪大眼,低呼一声‘娘嘞’!
他顺着林氏的目光回头。
便瞧见裴老夫人、其余三位婶婶,并四位少爷,和一群家仆,浩浩荡荡出来。
崔岘嘴角抽搐。
裴老夫人热切的跟林氏打招呼:“你便是岘哥儿的家人?我是裴府的老夫人。”
她衣着华贵,姿容富硕。
林氏懵了片刻,慌忙回道:“对,我是岘哥儿的大伯母,老夫人好。”
裴府一门双举人,眼前这老夫人,她的相公是举人,儿子也是举人。
身份顶顶尊贵着呢!
可这样尊贵的老夫人,怎么会来跟自己这乡野村妇打招呼呢?
林氏想不明白。
更让她匪夷所思的是。
裴老夫人神情热络,明显是想跟自己继续攀谈。
一个同样衣着鲜亮的夫人,竟一把将裴老夫人挤开,态度好到不像话:“原来是岘哥儿的大伯母,你好,我是南阳卫高千户家的夫人。”
嘶!
千户大人家的夫人!
林氏倒吸一口冷气,她平时在街上遇到普通士兵,都得客气喊一声‘军爷’呢。
没等林氏回应。
另一位夫人把千户夫人挤开:“岘哥儿的大伯母,我是袁宝斋家的庄夫人。”
老天!
袁宝斋,那不是南阳首富的产业吗?
林氏懵了。
更让她发懵的是,第三位夫人也热切跟她打招呼:“岘哥儿的大伯母,我是工匠李家的夫人。”
工匠李!
虽说是‘工匠’,但那可是百匠之首,南阳匠行的会长。
连南阳县衙、府衙,都是他家修建的呢。
纵观整个南阳,谁没听过工匠李的大名?
这四位夫人,个个身份尊贵。
可为什么要特地来跟自己打招呼,还如此热情热络!
林氏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个乡野村妇,面对这么多贵人,实在有些顶不住。
“各……各位夫人好!我就是来探望一下岘哥儿,若有叨扰,莫要见怪。那,我……我就先回了。”
于是,林氏拍了拍崔岘的肩膀,当做告别。
而后匆忙开溜。
甚至她走了以后,都能感受到那群贵人在身后,用热切的目光远远注视着自己。
太吓人了!
完全想不明白这闹得是哪一出。
事实上,四位夫人正遗憾呢,本想跟岘哥儿家人搞好关系。
结果林氏走的太急,全然不给夫人们示好的机会!
回到家后。
林氏把这事儿说给陈氏、崔老太太听。
二人听完也是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不管怎么说,岘哥儿在裴府没受委屈,便让人放心了。
林氏仔细回想,突然小声猜测道:“娘,弟妹,你们说,是不是因为岘哥儿出息了。所以那些贵人们,才会争相来跟我打招呼?”
这话说完,她自己先笑了。
陈氏、崔老太太也跟着笑。
怎么可能嘛!
这场‘抢夺岘哥儿’的大战,最后不出意外,以裴坚胜利而告终。
三位夫人领着各自的儿子,愤愤归家。
裴坚则是指挥仆从,将三家送来的礼物,全都搬进崔岘的卧房。
“等过些天你休假,把这些礼都带回去。”
裴坚表情贼兮兮的交代:“以后那仨货送你东西,你都收着。但是不许答应做他们小弟,更不许去他们府上,听到了吗?”
你占有欲还怪强嘞。
崔岘无奈点头。
心里却在担心,经过这件事,四个纨绔少爷怕是会心生芥蒂。
这还怎么齐心合力把《虹猫蓝兔七侠传》著出来?
裴坚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想了想。
他又交代道:“祖母说要送你去族学开蒙,但我的意思是,先不着急。等我父亲那边回了信,等《虹猫蓝兔七侠传》出版,你名声大噪后,再进族学也不迟。”
“这段时间,我会陆续把《幼学琼林》、《龙文鞭影》、《声律启蒙》、《增广贤文》等启蒙书籍,都教予你。”
裴少爷这是在给自己小弟铺路呢。
崔岘点头:“我听大哥的。”
结果当天晚上,裴坚就收到了开封府的回信。
读完信后,他气的怒骂自己亲爹‘没眼光’、‘真是读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好在信上说,祖父下个月会休沐回来。
裴坚心想,那就再等等。
刚好下个月《虹猫蓝兔七侠传》差不多也能出版,届时,让小弟拜自己祖父为师。
二人亲上加亲!
看那三个瓜怂,还怎么有能耐跟自己抢小弟。
次日。
裴坚带着崔岘去学堂,刚好偶遇李鹤聿、庄瑾、高奇。
四位昔日好兄弟互相翻了个白眼,重重冷哼,谁也不搭理谁。
但又默契的围在崔岘身边。
高奇掏出两个热乎乎的肉包,殷勤递过来:“岘弟,可曾吃过早饭,这家包子特别香!我起了个大早,特地给你买的。”
庄瑾则是接过崔岘背着的书箱:“岘弟,这书箱好沉的,你取下来,让某位大少爷自己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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