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溪的水总是凉得刺骨,却浇不灭十二岁的陈青河淘银的执念。
他跪在溪边,皴裂的指尖在鹅卵石间翻找,银矿碎渣混着泥沙粘满裤腿。
父亲说,淘够三两碎银,就能换一袋白面——那是他给林月攒的生日礼。
“青河哥!”
脆生生的嗓音惊飞芦苇丛里的白鹭。
林月赤脚蹚水而来,碎花裙摆扫过青苔,鬓边别的野山菊沾着晨露。
她耳垂上未愈的针孔泛着红,像两颗朱砂痣。
这是她第七次偷偷学戴耳环,总说“等耳洞长好了,就能戴你打的银坠子”。
陈青河慌忙将刚淘到的半枚古耳环藏进布兜。
那耳环断口参差,野山菊纹路间嵌着褪色的“兰”字,银丝缠着几粒未化的晨露。
他认得这纹样——村里老人说,清末时陈家祖上是银匠,专为待嫁女子打“晨露耳环”,取破晓时分的露水淬火,能锁住一生情意。
“又偷拿银渣!”
林月凑近他耳尖,草药香混着野山菊的苦涩,“我瞧见王瘸子家的驴车往矿上去了,怕是来收账的。”
她忽地伸手掏他布兜,银屑簌簌落进溪流,那半枚耳环却攥进她掌心。
“这是……奶奶提过的‘兰字耳环’?”
林月指尖摩挲断痕,露珠顺银丝滚落,“听我娘说,戴过这对耳环的女子,最后都吊死在东南枝了。”
她语气轻飘飘的,眼底却闪着光,“青河哥,你敢不敢给我打一对新的?”
银匠铺的炭炉烧红了半边天。
陈青河蹲在门槛上,看父亲用錾刀雕一朵野山菊。
鎏金层剥落时,他瞥见花蕊里藏着一行小字:“蒲苇焚作灰,银矿现。”
父亲的手顿了顿,炉灰簌簌落在泛黄的《孔雀东南飞》戏本上。
那夜,林月溜进铺子。
她耳垂肿得发亮,却倔强地别着两根桃木签:“隔壁翠婶教的,用艾草灰抹耳洞,好得快。”
陈青河摸出偷藏的银丝,学着父亲的手法绕成野山菊雏形。
林月忽然凑近,呼吸拂过他手背:“给我刻个‘月’字,要藏在花蕊里。”
月光泼进窗棂时,耳环初具雏形。
林月从怀里掏出一把野山菊种子,银丝缠着草茎编成链子。
“等耳环打好了,咱把它埋进溪边,来年就能长出一片银花田。”
她说这话时,炭火映得眸子晶亮,像极了耳环上未凝固的晨露。
王主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