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古代言情《穿越明末,我是造反钉子户》是由作者“金黄的鸡翅膀”创作编写,书中主人公是吴成绵正宇,其中内容简介:我穿越了!一睁眼成为了一名大明军户!我本是一名刚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村官,没想到遇到穿越这种事,还好巧不巧穿到明末。明朝末期,政治腐败日益严重,官僚体系臃肿冗余,官官相护又互相勾心斗角,皇帝老儿昏庸无度,饿殍满地,百姓流离失所!我看不下去了!推翻封建制服,扭转历史乾坤,想建立红色华夏大地的孩儿们,都随我来!...
主角:吴成绵正宇 更新:2023-12-13 08: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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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吴成绵正宇的现代都市小说《穿越明末,我是造反钉子户》,由网络作家“金黄的鸡翅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穿越明末,我是造反钉子户》是由作者“金黄的鸡翅膀”创作编写,书中主人公是吴成绵正宇,其中内容简介:我穿越了!一睁眼成为了一名大明军户!我本是一名刚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村官,没想到遇到穿越这种事,还好巧不巧穿到明末。明朝末期,政治腐败日益严重,官僚体系臃肿冗余,官官相护又互相勾心斗角,皇帝老儿昏庸无度,饿殍满地,百姓流离失所!我看不下去了!推翻封建制服,扭转历史乾坤,想建立红色华夏大地的孩儿们,都随我来!...
是那个带着死婴的女子,不知什么时候闯进殿中,飞奔上来用全身力气将那名边军夜不收扑倒在地。
两人滚到一旁,那女子嘶吼怪叫着,挥着拳头乱踢乱打:“他给俺们吃的,你要杀俺们,你们才是贼!”
“哪来的疯婆子?滚开!”女子的拳头对那甲胄齐全的夜不收毫无作用,反倒是激怒了他,爬起身来一刀便捅进了那女子的腹中,顺势搅了一搅。
女子惨叫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紧紧抱住那名夜不收的手臂不放,疯了一般凄厉的狂呼着:“他给俺们吃的!你要杀俺们!你们才是贼!”
“日你姥姥!放手!”那名夜不收拔不出刀来,气急败坏的一拳轰在她的面门上,打得血肉横飞,但那女子却依然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不放,还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咬向夜不收的脖子。
“狗杂种!去死吧!”吴成也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捡了地上的骨朵冲上前来,朝着那名夜不收的脑袋狠狠砸去!
那名夜不收反应极快,不闪不避反倒迎了上来,探手抓住骨朵的把手,带着头盔的脑袋狠狠撞向吴成的头,就要趁着吴成吃痛的时机把骨朵抢下来。
可吴成却强忍着头部的剧痛,依旧死死抓着骨朵不放,紧咬着牙齿和那夜不收角力起来,正在这时,绵长鹤已经捡了一杆长矛赶了过来,大喝一声,一矛捅进了那名夜不收的后心。
那名夜不收惨叫一声,呛出一口鲜血,手脚一软,连站都快站不住,吴成趁机挣脱了他,挥起骨朵狠狠砸在他脑袋上。
一下、两下、三下.....吴成赤红着双眼,咬着牙机械一般的不停抬手、砸下,砸得鲜血四溅、那名夜不收的头盔和脑袋都变了形状、脑浆四处飞散,直到绵长鹤赶了上来控制住他的手臂:“成哥,人已经死了!算了!冷静!”
吴成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呼哧喘着粗气死死盯着绵长鹤一眼,抬头看去,却见一些流民跑进了大殿帮忙,用石块土块砸着剩下的两名边军夜不收,有胆大的还捡起刀矛乱砍乱砸,那两名边军明显没想到这些流民和卫军不逃跑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冲上来和他们搏战,双拳难敌四手,被绵正宇和岳拱领着人围杀。
吴成的气息渐渐稳定了下来,通红的双目也逐渐恢复本来的颜色,擦了擦嘴上的鲜血,心中忽然一阵抽动,赶忙去看那名女子,却见她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鲜血直流,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吴成赶忙附耳过去,那女子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了一个字:“娃......”
吴成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回头吩咐绵长鹤:“阿四,快去外面把这女的的孩子找来,别让流民偷走吃了!”
绵长鹤点点头,转身朝殿外跑去,吴成喘了口气,回头来看那名女子,却见她双目无神,胸口没有了一丝起伏,已经是往生极乐了。
绵长鹤将那死婴找来,犹犹豫豫的说道:“成哥,这孩子是死的啊,看着已经死了不少时日了......”
“我知道.....”吴成轻轻点了点头,接过那个死婴,放进女子的怀里,又将她的双臂环住死婴,摆成抱着他的样子,轻轻念道:“今日救命之恩,吴成永不敢忘,愿您一家地下团聚,再不用受这人间之苦!”
绵正宇捂着臂膀上的伤口走了过来,朝那夜不收啐了口唾沫:“老子当了一辈子官兵,未想临老差点被这些鸟贼厮当流寇割了脑袋!”
吴成心中一阵抽动,扯了块布帮绵正宇包扎着伤口:“绵老叔,是我连累了你们.....”
绵正宇微微一笑,拍了拍吴成的肩:“说得哪里话?这帮狗杂碎滥杀无辜,就算你不出头,老叔我也会和他们搏杀一场的!”
“老绵说的是,若视而不见,咱们岂不成了畜牲?”岳拱拖着伤腿走了过来,叹了一声:“咱们损了四个,重伤三个,流民死了八个,还有两个重伤,这么大的雪,也没处寻大夫,重伤的恐怕是挺不过去了。”
“这些夜不收带的都是好马,天明风雪小些,让毛孩骑着去寻大夫医药,都是跟咱们一起搏战的兄弟和百姓,总得尽力一救!”绵正宇也叹了口气,见吴成一脸凝重,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吴家崽子,别想太多了,生死都是命数,这山神庙里有仙人护着,要是这都留不住他们,只能算他们命不好了。”
吴成点了点头,看向那具女子的尸体,叹了一声:“那些死难的百姓和兄弟们不能扔这不管,明日让毛孩也找些棺材回来,一起带走......”
“风雪这般大,明日积雪定然很深,咱们又没马匹拖车,那么多棺材如何带走?”岳拱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不如先埋在此地,日后再带回去。”
“不行!埋在这,会被饥民挖出来吃了!”吴成断然拒绝,看向那对母子,双手合十拜了拜,回头说道:“既然如此,就火葬了吧,带着他们的骨灰回去,给他们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安葬。”
两人一起点头赞同,起身去安排人手准备火葬,一直立在一旁默默听着的绵长鹤凑了过来,指着那几个夜不收的尸体问道:“成哥,这三个杂碎怎么处置?”
“一个人头三两银子,别浪费了!”吴成恶狠狠的踹了那具尸体一脚:“割了他们的人头,拿去领赏!”
绵正宇和岳拱领着流民在庙外挖出几个深坑,在坑中将那些死难的流民和卫军尸体焚烧,又找来几个陶罐,将骨灰一一收好。
大火升腾,借着风势飞快的将那对母子的尸身吞没,吴成盯着看了良久,一抬头,正见破庙之中那尊山神泥像,圆瞪着双目似乎在紧紧注视着吴成。
吴成忽然笑出声来,正抱着陶罐等在一旁的绵长鹤疑惑的问道:“成哥,你笑什么呢?”
“我笑我自己!”吴成嘴角上扬,泪水却从眼眶里滚落:“阿四,你说他们把我送到这来,当了大明的官军,还是勤王的忠勇之士,结果东虏的面都没见着,先杀了大明的地主,再杀了大明的边军,可不可笑?可笑......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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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下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才渐渐平息了下来,毛孩跑了两三个时辰也没找到医师,有几个熬不过去过了世,吴成等人也没办法,只能将剩下的伤员抬到板车之上,带上死者的骨灰,一边赶路回家,一边寻找医生。
那几个边军给他们留下了不少东西:三颗人头,价值九两银子,不多,聊胜于无。
这三个边军都是一人双马,六匹上好的战马,只可惜上好的战马需要上好的草料喂养,吴成他们根本供不起,只能拿去卖掉换钱。
三副棉甲,一副锁子甲——有一人披了双甲,棉甲之中还套了一层锁子甲,虽然甲胄大多有损,头盔也有一个被吴成用骨朵砸瘪了,但修修补补总比卫军的鸳鸯袄和布面甲好用。
两把骨朵、一杆马枪、一张硬弓、一杆火铳、三把雁翎刀,都是边军的好家伙。
骨朵、马枪不说,硬弓比吴成他们使用的弓箭明显强上数倍,岳拱爱不释手,将它收入囊中。
雁翎刀也是削铁如泥,那名夜不收的雁翎刀将吴成的腰刀生生砍成两段,自己却连个缺口都没崩,简直就是碾压,吴成、绵正宇和岳拱便一人拿了一把。
最让吴成惊喜的,还是那杆火铳,据毛孩所说,此铳乃是万历年有个叫赵士桢的官员取欧洲、鲁密、日本三家火铳之长创制而成,故而得名三长铳,在边军之中多有装配。
但吴成不懂火枪,甚至不知道赵士桢是谁,但他来自后世,知道历史的进程,让毛孩将这杆三长铳保管好,等回了武乡看能不能找到工匠拆解仿制。
刚开始吴成还担心他们击杀边军会不会惹出事来,还是熟悉边关情况的绵正宇为告诉他边军常年待在苦寒之地,面临随时掉脑袋的危险,如今又时常欠饷,故而时有逃卒,跑了三个边军夜不收没什么奇怪的,这才放下心来,和众人一起“分赃”。
但他一路上心情还是很沉重,不单单是因为死了那么多流民和兄弟,还是因为那可怕的未来。
装备精良、勇悍凶猛、战场经验丰富,三个边军便能将他们两个不满员的小旗十几号人杀得落花流水,若不是那些流民相助,恐怕他们都得交代在那座破庙里了。
而那些尚未碰见的东虏,比他们更凶猛、更勇悍、沙场经验更丰富、装备也更精良。
吴成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他们这些人在山西卫军之中已经算得上精锐了,否则也不会被带去勤王,可碰到三个边军却差点全部去了黄泉,若是碰到东虏的大军岂不是死路一条?
崇祯十七年,满清入关、剃发易服,吴成算是个理想主义者,他的理想里绝没有剃发易服这一条,只能是为了留头留发与东虏死战到底。
如今已经是崇祯三年了,留给吴成发育的时间不会太多了,但前世也不过是个刚出校园的学生,今生也只是一个军户,不管怎么看,似乎都只有掉脑袋一条死路走了。
长长叹了口气,这贼老天,把自己扔在这操蛋的时代就算了,怎么不配个系统给自己?来个大召唤术,十几颗核弹扔下去,管他什么皇太极黑太极,统统成灰了。
“好歹发把枪给我防身啊!”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下巴,回头扫了一眼还在跟着他们的流民,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风雪过后,他们一路南行,那些流民始终紧紧跟着,路上又遇到不少小股流民也汇了进来,如今人数已经上百,这么多流民,到时候还不知该如何安置。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绵长鹤拿了张饼子凑了过来:“成哥,咱们快到沁州地界了,绵老叔说咱们不进沁州城,让毛孩去探探情况、请个大夫,咱们先回武乡去。”
沁州守御千户所位于山西东南部,吴成所在的百户则驻屯武乡县左近,处在群山包裹的盆地之中,地势平坦、土地也算肥沃,算是山西比较富裕的地区,至少往日里吴成这类旗兵还能保证不饿肚子。
这年头,不饿肚子便已经是卫军中的健锐了。
但也好不到哪去,山西本就是穷省,今年又遭了灾,武乡左近同样是大批大批的农民失地沦为流民或佃户,一片萧瑟的景象。
吴成他们小旗所在的屯村同样遭了灾,一行人与岳拱他们分别,直往屯村而来,远远便看见村口数名屯军和余丁在搬运尸体。
“绵小旗,你们回来了?”有一名屯军兴高采烈的迎了上来,见到众人身后的那一堆流民,顿时一愣。
“路上碰到的流民,一路跟着咱们回来了.....”绵正宇简单解释了一句,朝那几具尸体看了看:“刘家的怎么了?”
“一家子上吊自杀了.....”那名军屯叹了口气,语气里藏着些愠怒:“你也知道咱们这些屯军地里七成收成要上缴,本就没什么余财,去年又遭了灾,好多家里连自己都养不活了,又哪来的粮食上缴?只能去张家借贷,但灾情一直不减,朝廷催收愈急,张家也催的紧,不少屯军余丁受不住逃了,刘家一家老小的,逃也没地方逃,一时过不去,便举家服毒了.....”
绵正宇点点头,卫军困苦、余丁屯军尤甚,逃亡自尽的从来不少,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指了指身后的流民:“老常,这些流民有地方安置吗?”
“安置他们倒是不麻烦,去年卫所里逃了不少人,让他们顶了名便是.......”那名屯军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说道:“但张家和朝廷催逼得紧,这些人恐怕最后还是要逃了的。”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他们安置下来吧......”绵正宇叹了口气,拍了拍那名屯军的肩膀,让他去准备房屋和吃食,回头冲众人说道:“进村吧,各回各家去,吴家崽子,你家里没人,等会到俺家来用午饭,下午俺和你去拜拜你爹的坟,告诉他俺把你安全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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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通鼓罢,校场之中依然是乱成一团,岳拱面上有些挂不住,摸着鼻子语气愠怒的喝令身旁的小旗官去维持秩序,小旗官提着鞭子凶神恶煞的冲进校场,拳打脚踢了好一阵才让一众青壮把队列好。
“没当过兵,不知道鼓声是什么意思.....”岳拱尴尬的解释了一句,问道:“吴兄弟,你想看他们操练些什么?”
吴成看到之前那波混乱的情况,心里已经有一丝不好的预感,皱着眉说道:“岳总旗,既然大多都是没当过兵的青壮,别太难了,让他们向左转,走上三十步吧。”
岳拱点点头,手中令旗朝左边一挥,战鼓也随之敲响,但这次连大多旗军和屯兵都搞不清该做些什么,迷惑的面面相觑,气得岳拱和几名小旗官嘶哑着嗓子大吼:“朝左走!朝左走!走三十步!”
如此简单的指令,这些青壮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吴成亲眼看着好一些青壮乃至旗军听到指令,头也不回的转向右边就开始迈步向前走,直到被小旗几鞭抽在身上,赶回了军阵里。
“左右都分不清楚啊.....”吴成实在是吐槽无能,捂着脸不忍直视,而这时校场里的青壮们好不容易在小旗官的鞭子帮助下找到了方向,稀稀拉拉的走了起来,还没到十步,原本还算有个模样的军阵便乱成一团,所有人都乱哄哄的往前涌着。
“都是一些平头百姓,这些旗军也大多是刚选上来的,还没来得及教他们军鼓旗号.....”岳拱耸了耸肩:“其实教了也是白教,咱们这些卫军大多不识字,你看,不少人左右都分不清楚,哪里记得那么多复杂的军鼓旗号?上了战场传令都靠吼,全看领头的怎么行动。”
吴成有些疑惑,问道:“岳总旗,此话怎讲?”
岳拱嘿嘿一笑,回道:“简单啊,上战场领头的喊一声‘跟我冲’,大伙就一窝蜂冲上去,领头的死了或者逃了,咱们也赶紧跑,咱们卫军大多都是这般打仗的,别说咱们了,边军里头除了那些打老了仗的家丁精锐,大多也是这副德性,不过边军装备比咱们好,能用战车结阵,把步卒给框起来,有战车作为依托,步卒也不会乱跑了。”
“车营!”吴成立马就想起了戚继光在兵书中记录的车营,所谓的车营,实际上就是戚继光根据明军步卒素质低下、缺乏训练的特点,以战车当作城墙形成防御阵地,给军卒掩护和依托、能够充分发挥明军的火器优势,让他们不会丢在野地里面对敌军冲击直接就崩溃了。
但自己到哪去弄一堆战车来?又哪里出得起养车营的钱粮?戚继光改良的车营,边军的总兵大将能用,自家一个小小的百户所,根本没法去施行。
微微叹了口气,看向乱糟糟的校场,吴成脸上一阵扭曲,大明的基层军卒连军鼓军令都不懂,打起仗来只会一窝蜂的冲、一窝蜂的逃,空有百万之军,大多数连做炮灰的水平都没有,难怪从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大明面对东虏连一场会战都没胜过。
“靠着这帮卫军,怕是连张家的家丁都打不过.....”吴成摸着下巴,眉间皱成一团:“不行,军中得来一轮扫盲!”
毛孩和何老头刚刚骑着一头小毛驴出了屯堡大门就被赶上来的吴成叫住,又往他们手里塞了一些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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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个先生回来?成哥,没这个必要吧?”毛孩嘿嘿笑着,把那些碎银往吴成手里推:“成哥,你不是识字吗?还请那些措大回来作甚?秀才举人瞧不上咱们这些丘八,那些懂几个字的措大科举都考不上,请来也没用,规矩还多,这浪费钱的事咱没必要做吧?”
“我又不准备让大家考科举,就挑些伶俐的跟着那先生学些字就行!”吴成又把碎银推了回去:“你们没看到,刚刚在校场上操练了一下那些青壮,嘿,好多人左右都分不清,上了战场旗号都看不懂,这还打个屁的仗?平日里军纪都没法背,又怎会遵守军纪?难道咱们时时都要靠鞭子和军棍来操持军队吗?”
毛孩露出一脸“不然呢”的表情,笑道:“成哥,大明朝哪有不靠鞭子和军棍的军队?对了,成哥你不是准备用戚武毅的兵书练兵吗?听说当年的戚家军也是靠杀头和连坐来治军的啊。”
吴成摇了摇头,反驳道:“戚家军军饷是寻常募兵的两倍有余,募兵的军饷是咱们的多少倍?咱们这又穷又破的小小卫所,哪能全盘照搬戚家军的法子?再说了,你说我大明的军队都是这般治军的,那这天下的卫所是个什么鬼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要是不想些法子走条新路出来,再碰上勤王的事,咱们怎么去和东虏拼?”
吴成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识字,就算告诉他们为何去战、如何去战他们也听不懂,连为何去战、如何去战都搞不清楚,全靠重赏打仗,呵,咱们这些勤王的忠义之师朝廷都给不起粮、逼得咱们全军哗变,重赏又从哪去掏?这样的军队还能有何战力?有何未来?”
毛孩沉吟一阵,还要再说,骑在毛驴上的何老头干咳一声,悄悄踹了一脚牵驴的毛孩:“吴兄弟出的银子,他要请先生,咱们就请先生,你那么多话作甚?”
教训完毛孩,何老头又犹豫一阵,冲吴成说道:“吴兄弟,咱还得提醒你一句,读书识字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像毛孩这等觉得读书无用的,卫军里头不少,请了先生来,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认真学,最后还是得靠鞭子和军棍。”
吴成点点头,回道:“老卒安心,我也没想着一蹴而就,先挑些伶俐肯读书的跟着学,一个小旗之中至少有人能看得懂旗号、听得懂命令、认识到道理,先把架子给搭起来再说。”
何老头微笑着点点头,从毛孩手里接过银子揣进怀里,双腿一夹毛驴的腹部,毛驴噔噔噔的走了起来,毛孩撇了撇嘴,赶忙跟了上去,牵着缰绳走在前头。
走了一阵,毛孩回头看了一眼屯堡,见吴成已经转身进堡中去了,这才抬头埋怨骑在毛驴上的何老头:“老头!俺可没说过读书无用,俺就是觉得浪费银子,有这银子养着一个啥也干不了的穷措大,还不如多买几只鸡来生蛋。”
“以前的卫所里头,是有卫学的......”何老头嘿嘿一笑,忽然没头没脑的回忆起历史来:“那卫学是太祖建制、英宗年间推广至全国卫所、成化年间设为定制,选拔卫军子弟及旗军军生入学,教习礼、射、书、数四科。”
何老头在驴上摇头晃脑,感慨道:“太祖年间就不说了,英宗土木堡大败,京营精锐几乎全军覆没,于少保靠着各地勤王拼拼凑凑的卫军也能和鞑子在京师鏖战得胜,成化年间,大明的军队也能北出草原,逐击诸部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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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阳都要落山了,王家屯那边到底是个什么反应?”斜靠在一棵枣树下的秦府管家一边端着一碗白面哧溜着,一边说道:“就这几百个刁民他们用得着处置这么久?怕是担心扰起民乱,只能和稀泥了?”
“若只是和稀泥的,那倒是好对付了.....”一旁蹲在树下哧溜着面条的主簿微微一笑,咬了一口蒜:“等会吃完饭,派些人去看看,几百个刁民都对付不了,这帮卫军也是些欺软怕硬的玩意,张二爷也没啥好顾忌的了。”
那秦府管家点点头,正要说话,忽听得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密集而杂乱的脚步声,随后便是震天的喊声响起:“弟兄们!冲进去,弄死那些夺咱们田地的豪奴污吏!”
秦府管家脸色大变,慌忙扔下面条:“怎么了?西山村的刁民奈何不了卫军,杀回来了?”
“杀个屁!咱们也是有刀有枪几十号人呢,还有官府的文契和牌票,除非他们想造反!”主簿也脸色大变,把碗往地上一扔,跳起身来拉着秦府管家就跑:“再说了,西山村哪来这么多青壮人丁?是卫军!他娘的,是那些丘八伪做西山村村民!快逃!”
但他们已经逃无可逃了,吴成和岳拱领着几百号身着民装的旗军和屯丁,在西山村村民的引导下,趁着太阳落山、天色昏暗悄悄把西山村给包围了起来,一声令下便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入,挥舞着木棍乱打乱冲。
秦家的家奴和县衙的衙役根本毫无防备,不少离村口近的还在吃饭,忽然便挨了一棍子,好一阵才吵吵嚷嚷的四散逃命,被军丁如赶羊一般驱赶着。
这些豪奴衙役下乡入村都是为了盘剥百姓,谁愿意平白无故挨顿打、甚至把性命丢在这破山村里?见到涌来乌泱泱一片人头顿时便吓软了身子,手里的刀子都不敢动,一个个忙不迭的逃命,实在逃不出去便跪地投降,被揍得惨叫不已的衙役豪奴也没胆子反抗,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翻滚躲避着挥来的木棍,凄厉的哭喊求饶。
那主簿和秦府管家在几个衙役的护卫下跑得气喘吁吁,但四面八方都是人,他们根本逃不出重围,只能找了一间屋子踹开门躲了进去,见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把他们包围起来,那主簿只能一边瑟瑟发抖的缩在门后,一边放声大喊着:“某乃武乡县主簿洪磊,朝廷钦命的九品佐贰官!袭击我等便是反乱朝廷!诸位好汉三思啊!三思啊!”
“管你什么鸟官!速速出来投降!否则咱们放火烧屋了!”一声厉喝响起,吴成和岳拱排开人群来到屋前,几名屯丁抱着各种木柴破布往土屋扔,岳拱抽出从那破庙边军手里缴获的硬弓,搭上一支箭头包裹着熊熊燃烧的破布的引火箭,弯弓瞄向土屋前的引火物。
那主簿见吴成等人来真的,顿时浑身一抖,慌忙从屋里跑了出来:“投降!我们投降!休伤我等性命!休伤我等性命!”
岳拱垂下弓箭,几名旗军上前将屋里逃出来的几人打翻在地,将那主簿和秦府管家押到吴成身边。
“老汉,是这两人不是?”吴成回头问了一句,见西山村的老汉点了点头,这才扭头冲两人说道:“你们这两鸟厮好不晓事,怎能鼓动咱们西山村去抢百户所的军屯田?这不是逼咱们的村民去吃卫军的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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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爷!此事不是小人们的意思啊!”那秦府管家吓得浑身抖如筛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军爷,这都是老爷的意思,小人们就是一些做奴仆的,自然老爷怎么说小人们就怎么做,不然哪敢跟结怨军爷啊?”
吴成目露凶光,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打得他两眼直冒金星、腮帮子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给你一个机会仔细想想,你现在跪的是哪的人?”
“是西山村的好汉,和百户所的军爷一点关系没有!”一旁的洪主簿抢先喊了出来,身子也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去,到底是当官的人,见吴成等人不愿暴露身份,便猜到了吴成的底线,明白吴成等人不会为难朝廷的官吏,只要自己乖乖配合,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是西山村的好汉!是西山村的好汉!”那秦府管家也反应过来,赶忙磕头认错,额头都磕得通红:“好汉饶小人一条性命,有何要求,好汉尽管提。”
“你们这两个鸟厮倒是识趣!”吴成微微笑着,缺了几颗牙的笑脸看在两人眼里如恶鬼一般狰狞,吓得他们又止不住的抖了起来,吴成却浑然不觉,笑道:“这么着吧,帮我们传个口信,去告诉秦大善人,他背后有人撑腰,咱们在朝中也不缺人帮忙,如今他们家卷进朝争,最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招惹咱们西山村,让他先想清楚后果!”
那管家听得一头雾水,也不敢问,只是满嘴答应,一旁知晓内情的洪主簿则深深看了吴成一眼,垂下头去不知想些什么。
“这口信得实实在在传达到位,让秦大善人知道得分毫不差、清楚明白!”吴成微笑着叮嘱道,忽然拔出腰间雁翎刀,钢刀寒光一闪,那管家的人头便骨碌碌从脖子上掉了下来,鲜血溅了洪主簿一身,吓得他大叫几声、面色苍白、腹股之间微微泛湿。
“洪主簿,劳烦你将这口信带给秦大善人,王家屯是军屯,咱们没法种,咱们在西山村世代耕种,乡土难离,只能留在村里了,秦家要收咱们的地,咱们就和他拼命!”吴成扶起洪主簿,一边恐吓着,一边将人头塞进他手里,洪主簿满脸惊恐,却不敢拒绝,慌慌张张的抱着人头,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送洪主簿离村!”吴成呵呵一笑,安排几名旗军屯丁把吓得腿软的洪主簿和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县衙吏员,连同那些秦府人员的尸体一起扔出村子,任由他们半爬半跑的逃离。
看着黑夜中远去的背影,吴成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眉间皱成一团,立在村口默然不语,不一会儿岳拱凑了上来搭话:“吴兄弟,你说,这把咱们赌赢还是赌输?”
吴成摇了摇头,叹气道:“不知道,若是这把赌输了,张家对咱们下死手,咱们也只能逃去太行山落草了,若是赌赢了,也不过只争得一丝喘息之机,咱们和张家的力量对比太过悬殊,而谎言总会有被拆穿的一天。”
吴成长叹一声,抖擞精神:“走一步看一步吧,若能得一丝喘息,咱们总有机会把局势握在手中的!”
洪主簿逃离西山村,连停下歇息都不敢,一口气狂奔回武乡城,当夜便寻到了城外张家的庄园上。
张道河刚刚睡下就被叫醒,知道洪主簿不会没事半夜来找自己,吩咐下人在前厅侧廊招呼洪主簿,自己在几个侍女的服侍下穿戴梳洗,凝眉向侧廊走去,刚刚抵达,便见面色慌张、如同见鬼一般的洪主簿,和他捧着的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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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成暗自冷笑,张道河的试探终于到了戏肉部分,可惜自己不准备按他的戏路走,身子猛地绷直,双目一沉,厉声道:“张先生,林贼劫掠良善、屠戮百姓、背叛朝廷、投敌祸国,您到如今还称他为林百户,传到有心人的耳中,恐怕不怎么好吧?”
张道河脸色一变,眼中凶光毕露,再一次扫向吴成,全身绷紧,后槽牙咬得喀砰作响,很明显是被吴成的话语气着了。
但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脸上恢复了之前如沐春风般的和煦表情,拱了拱手,笑道:“这位小兄弟教训得是,在下一时失言,请绵百户原谅则个。”
绵正宇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吴成却微微眯了眯眼,他提起林恶鬼投奔秦寇一事,张道河反应如此剧烈,却又忽然怂了下去,让他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张道河却没注意吴成的小动作,为绵正宇倒上一杯酒:“不说那林贼,就说绵百户您,五百五十两白银,一个卫军如何攒得下来?只能四处想些办法了,想来绵百户也借了不少债主的银子吧?”
“为了顶这个百户,老叔确实借了不少银子.....”吴成哈哈一笑,紧紧盯着张道河说道:“但咱们不愁,有林贼给咱们打样,大不了一逃了之,那些债主还能追到天涯海角去?”
张道河浑身一抖,瞅了吴成一眼,目光有些躲闪,举杯啜饮一口,呵呵笑道:“小兄弟说的哪里话,有家有室的,自然是留在朝廷为国效力更好不是?何必学林贼做那杀头买卖?”
吴成暗自冷笑起来,他已经十分笃定了,自己再次把林恶鬼举出来,张道河反应又有异常,很明显张家是不想跟林恶鬼搭上关系,甚至有些惧怕被他牵连。
但这很不正常,张家老太爷乃是万历年兵部尚书、张道河的父亲是在辽东抗虏自尽的英烈,张家如今的家主张道浚更是承父荫当了锦衣卫都指挥佥事,可谓官宦世家,朝中势力也算深广,一个借了张家银子的小小百户叛逃算得了什么?对于张家来说连污水沾湿衣裳都算不上。
可张道河却反应如此之大,甚至带着一丝畏惧,似乎极为担心被这等“小事”牵连。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张家在朝中的保护伞出了问题,张道浚不知惹上了什么事,在朝中地位不稳,很可能一件“小事”便能搞得张家家破人亡!
难怪张家会突然邀请一个小小百户赴宴,难怪张道河会千方百计的试探绵正宇,张家恐怕是担心绵正宇买下这个百户,是某个朝中的政敌在背后支持,意图从叛逃的林恶鬼身上打开缺口、整治张家。
吴成微微一笑,张道河想试探他们“背后之人”,反倒被他摸清了底线,接下来的“敲诈勒索”就方便多了:“张先生教训得是,是小子胡言乱语了,可小子也对张先生说个实话,这五百五十两白银,加上利滚利的利息,我等一整个百户恐怕一辈子都还不完,到最后怕是只能逃了。”
张道河皱了皱眉,冷笑一声,拍了拍手,几名家奴抬着一个个木箱走了出来,打开木箱,顿时一阵晃眼的光芒闪烁,里头白花花的都是银子。
“这里有一千两白银,送绵百户去还账!”张道河哈哈笑着,豪迈的挥了挥手:“绵百户,你我同在武乡地界,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当互相照应,日后若是缺钱了,尽管跟在下开口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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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成等人倒吸一口凉气,张家当真好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一千两白银,这是准备用白银砸死他们啊!
但吴成心里清楚,张家如今如此大方,不过是担心朝中的政敌、花钱收买自己而已,只要张道浚地位稳固、或者他们发觉自己背后根本没人保着,自己就得连本带利的吐出来,以张家的势力,对付他们这个百户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所以他不能单单只要银子:“张先生有心了,但这一千两白银我等实在不能收,不如就用这一千两白银,替咱们武乡的军户和屯民还了租贷吧。”
去年山西大灾,卫所里不少军户和民屯户都欠了张家的高利贷,卸了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既能收买人心,也能让军户、屯户和跟着自己来的那些流民安心生产、不再逃亡,吴成之后才能组织百姓搞建设、抓训练。
但如此借花献佛的行为张道河明显不愿意,呵呵一笑:“小兄弟,这两年年景不好,我张家颓败不少,也有一大家子要养,家里百来口人,全靠着田租粮贷吃饭,若是免了账,我们也挨不过去,此事请恕在下不能答应。”
吴成心知肚明,这张道河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张家就是想借着高利贷逼得借贷的军户、屯民逃亡甚至沦为佃户,他们才好兼并土地、侵吞军屯,细水长流、源源不绝这个道理,张道河心里清楚的很。
吴成也不想过于刺激到张家,他现在还太过弱小,若真弄得张家对他们必欲除之而后快,那绝对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当即点了点头,商量道:“张先生说得有理,但您也知道,去年山西遭灾,不少军户屯民颗粒无收,若是强逼他们还账,恐怕会闹出乱子,万一和那林贼勾结起来,张家如何能免?张家免一年租子和账目,我等可签字画押,来年必然连本带息、加倍奉还。”
这是吴成的缓兵之计,张家免一年租子和贷款,军户屯民和流民就能喘口气安心生产,武乡单单是民佃屯田,若是收实了便能有一千多石粮食,这还没算上军户自种的屯田产出,有一千多石粮食和一年的时间,顺利的话,吴成便能练出一千来人的强军,有这把锋利的刀子握在手里,还还个屁的账,张家还能武装讨债不成?
张道河显然没想得这么远,但他明显不愿意签这协议,一直皱眉思索着,直到楼上雅间中走出一名侍女,向门外的家奴说了几句,那家奴赶忙小跑到张道河身边,贴着他耳朵咕哝了一阵,张道河双眉一皱,抬头看了看那雅间,这才哈哈一笑应允道:“既然如此,我等就在此立下字据,日后也好有个凭证。”
张府的管家当即取来纸笔,张道河亲自写下字据,和绵正宇一起画押,吴成代绵正宇签上名字,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一时宾主尽欢了起来。
弯弯的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清冷的月光透过云层洒下,配着早春的寒风,让人不由得感到阵阵寒意。
吴成紧了紧身上的棉甲,哈出一口白气,深夜的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偶尔才有一只野猫蹿过,整个武乡县城一片死寂。
灌了一肚子酒的绵正宇摇摇晃晃的骑在马上,满面通红的解开头盔、扯开衣领,任寒风灌入,一边给燥热的身体降温,一边含含糊糊的吩咐道:“吴家崽子,那字据你得仔细收好,嘿,一年不收租贷,百户所里的那些军民也能喘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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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哥,没事吧?”毛孩提着捡的三眼铳跑了上来,撇了撇嘴:“这玩意声音倒是响,但威力也太弱了,这么近的距离都打不死人。”
绵正宇一巴掌打在他头上:“瞎打什么呢?打着自己人怎办?这铅子入肉有毒的,伤口溃烂了就救不回来了!”
毛孩缩着脖子回嘴:“我也是为了救成哥啊,我瞄准了,不会打偏的。”
“我无妨,毛孩你干得不错!”吴成微笑着爬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鲜血,看了一眼堂外围着却不敢进来的家丁家奴。
到底是一群没见过血的平民百姓,虽然身子比他们大多数人精壮,虽然人多势众,但却在生死搏杀之中吓破了胆,失去主心骨之后便再也没胆子和他们这些浑身染血的兵卒对抗。
吴成松了口气,好在是有惊无险,一切顺利。
回头看向那跌坐在地、满脸惊恐的胖子,吴成嘿嘿笑着走上前去,和煦的说道:“王员外,你说咱们这些大头兵,奉命勤王抗击东虏,保你们的安全,向你们借些粮食不过分吧?”
那胖子却不回答,全身都在发抖,声音嘶哑着恐吓道:“你们.....你们竟敢抢掠百姓!我....我与户部尚书是姻亲,你们.....你们这些丘八,不怕死吗?”
“反正都要死,当个饱死鬼总好过当饿死鬼!”吴成冷冷一笑,挥了挥手,绵长鹤上前来一把提起胖子的后领,将他一只手按在桌上。
“你们要做什么?要做什么?我乃户部尚书的姻亲!你们不能伤我!”胖子惊恐的惨叫起来,拼命挣扎着,吴成却根本不理他的喊叫,抽刀便狠狠向他那只肥手剁去。
胖子“啊”的惨叫一声,裤子湿了一大片,不一会儿传来了阵阵尿骚味,眼泪鼻涕统统流了下来。
但吴成根本没砍到他,刀子剁在桌上,几乎剁穿了木桌:“哎呀,砍歪了,王员外,您看,咱饿的都砍不准地方了,下一刀没准就剁你脑袋上了哈!”
那胖子已经彻底吓瘫了,赶忙嚷嚷道:“别别别!你们要啥我都给!要啥我都给!”
吴成抬头和众人相视一笑,绵长鹤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带俺们去你家粮仓,俺们不多要,只要能回山西就行。”
“还有银子!”吴成见绵长鹤这么实诚,一阵无语,当即补充道:“劳烦王员外借咱们点银子,您也知道,如今这世道,没钱寸步难行啊!”
胖子哪敢反抗,慌忙嘶哑着嗓子吩咐外面围着的家奴去准备食物和银子,这时候,刚刚屁滚尿流逃出大堂的里正才颤颤巍巍的返回,拱手一个长揖:“诸位军爷,要何物件尽管拿走便是,请再莫伤村民性命了啊!”
吴成叹了口气,这个里正还算是有些良心,若不是有他相助,自己这伙人要见到王员外会平添不少麻烦。
当即也客客气气的拱手安慰道:“里正放心,我等真的只是想要些银子和粮食回山西而已,本无伤人之意,取了银子和粮食便离开。”
那里正微微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露出一瞬“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但又不敢说出口,只能唯唯诺诺的说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岳拱挑了几个人和他一起随着家奴去搬粮食和金银,毛孩也随着去了,不一会儿满脸兴奋的跑了回来:“成哥!成哥!你不知道这胖子家里多少粮,好几个粮仓啊!都够咱们全军吃上一两周的了。”
吴成皱了皱眉,用刀子拍了拍那胖子的脸颊:“王员外,您老囤这么多粮做什么?我听说北地今年到处遭灾,不少府县颗粒无收,你哪来这么多的粮?老实说,不然剁你双手!”
那胖子被钢刀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赶忙老老实实的回道:“军爷,都是预备仓里的存粮,我也是借着户部尚书的关系,花钱买来的,等鞑子退后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
吴成差点气结,好家伙,国库空虚到连勤王军的粮饷都发不起,让他们白白饿了三天,感情朝廷的存粮都私下里卖给这些土豪劣绅了,怕都等不到战后,如今各地勤王军不断上京,朝廷哪来的粮食给他们?恐怕还得花大价钱从这些土豪劣绅的手里把自家的存粮买回去。
一进一出,这些土豪劣绅自然是赚了个盆满钵满,那些京中上上下下的官吏也不知道捞了多少,苦的就是他们这些忠义勤王的军户和四处流散的百姓!
吴成咬着牙用刀背狠狠砸了胖子的脑袋一下,骂道:“你这蠢厮,东虏如今绕着京师烧杀抢掠,早晚抢到良乡来,没有咱们护着你们周全,你囤着这么多粮食能赚个屁的银子?最后不白白便宜了东虏?资敌的蠢货!”
那胖子也不敢还嘴,只能咬着牙流着泪,一脸谄媚的回道:“军爷,我一时糊涂,如今是想明白了,那些粮食统统送给军爷,你们拿走便是!”
吴成也懒得跟他废话,又砸了几下泄愤,才回身冲那名瑟瑟发抖却始终留在堂内的里正说道:“里正,这些粮食应当不少搜刮自村里,咱们也带不走多少,不如分给村民,算是咱们惊扰乡间的赔礼。”
里正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冲那胖子使了一个眼色:“军爷自管拿自己那份便是,那么多粮食,村民们就算拿了,又如何留得住?”
吴成一阵沉默,里正的意思他听得很明白,相比于这些土豪劣绅、朝廷官吏和围着京师的后金大军,他们这些村民实在太过弱小了,分了粮食反倒是怀璧其罪,留不住不说,还有性命之忧。
吴成也不可能留在这里护着他们,只能长叹一声,无奈的点了点头,不再提这个话题。
岳拱等人找来一个板车,弄了几袋粮食堆在上面,够他们这些人一路吃一半扔一半,回了山西还能拿去卖,吴成点算一番,等家奴送来银子,便让绵长鹤提着胖子当人质,又要了一匹驮马拉着板车准备跑路。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一道黑烟窜起,一名家奴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不好啦!不好啦!山西兵哗变,乱兵在村子里烧杀起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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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家奴一路嚷着一路跑到大堂,猛然看见吴成等人,顿时如被掐住脖子的大鹅一般,满面涨得通红,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堂里堂外的人都是大惊失色,那里正满面焦急,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吴成的袖口:“军爷,说好不再伤人命的?怎么.....”
吴成也不知怎么回答,难道说他们是两拨人,外面抢掠的乱军不关他们的事?但山西军哗变这事就是他闹出来的,他就是罪魁祸首。
很明显,哗变的山西兵已经开始逃离大营,在良乡各地四处打劫烧杀了。
吴成粗粗喘了口气,看向焦急的里正和慌乱的家奴村民,心到底还是狠不下来,叹了口气,甩开里正的手,提着刀走向那用麻绳绑住的胖子,狠狠一刀砍向他的脖颈。
前几次杀人,吴成都是在紧急时刻的下意识反应,如今有意识的杀人,吴成反倒手软脚软,刀子砍进胖子脖中,却一刀没有斩断他的脖颈,反而卡在骨头中间,吴成用力拔了两下才拔出来,又狠狠一刀砍下,溅了一身血才将那胖子脑袋砍了下来。
用颤抖的手提起胖子的脑袋,呼哧喘着粗气,冲吓得跌坐在地的里正说道:“里正,你再信我一回,我保不了你们的村子,但能尽量保你们村民无事!”
说完便让一旁呆愣着的绵长鹤将里正绑了扔在板车上,让岳拱领着人找来更多板车,从粮仓里搬来更多的粮食,又和绵正宇嘀咕了几句,绵正宇皱着眉叹了口气,领着毛孩等人用刀子威逼着家奴,将地主家的女眷都赶到大堂来,也赶到板车上坐着。
吴成看了眼哭哭啼啼的女眷和地上的尸体,冲着那些家奴大喊道:“都散了吧!留在这等着被乱军杀了吗?”
喊完,便不再理他们,坐上板车驱动马匹,一支小小的车队便大摇大摆的出了府门,沿着大道向黑烟升腾的方向而去。
那一块地方已经如人间地狱一般,数十名饿兵冲进村里,见到房屋便砸开,不管男女老幼统统杀个干净,翻箱倒柜的找着吃食和银钱,吃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塞进嘴里,而银钱铜板乃至废纸一般的宝钞都收进了腰包。
抢完之后便放火烧屋,看着升腾的火焰哈哈大笑,也有吃饱喝足的兵士干脆做起了游戏,登上高处用弓箭远远射杀逃命的村民。
这些满肚子怨气的士兵,被愤怒和饥饿冲昏了头脑,变成了嗜血的野兽,尽情的发泄在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
“痛快!老子当了一辈子丘八,啥时候这般痛快过?”几名穿着鸳鸯袄的山西兵从一栋房子里钻了出来,钢刀滴着鲜血、嘴角残留着油末和食物残渣、背上的包裹装得满满当当。
“还是钱老大出得好主意!”一名兵卒凑上前来,哈哈大笑:“去个屁的良乡县城,县城有城墙的,城里丁壮又多,那帮当官的连粮食都不给咱们,能开门让咱们入城?骗不开城门,咱们这一堆饿了三天的饿兵怎么打这良乡县城?”
那姓钱的兵卒正用弓箭射杀逃命的百姓,闻言也是哈哈一笑扭过头来:“没错,林百户是脑子坏了才带兵去打良乡县城,咱们何必与他一起送死?就算打下来了,这么多人又能分到什么东西?不如就到这些乡间借粮借饷,岂不逍遥自在?”
众兵卒都是一阵哈哈大笑,正在此时,却有一支车队远远而来,众兵卒都是一喜,赶忙拔刀持弓围了上去。
围到近前,那姓钱的兵卒却是一愣,上前打起了招呼:“嘿,绵小旗,你们这是去哪发财了?怎弄了这么多粮食金银?”
吴成等人如同暴发户一般,金银粮食、布匹瓷器、家具衣物都堆在车上,让这些乱军看得清清楚楚,除了金银粮食之外,还有哭哭啼啼的女眷也都被绑了坐在车上,这些女眷平日里养尊处优,与农户平民家的女子大不相同,皮肤细嫩白稚、身材婀娜多姿、长相秀美可人,如今哭泣起来更显得楚楚可怜,看得这些乱军阵阵骚动。
绵正宇一脸尴尬,没有回话,吴成从车上跳了下来,拱了拱手:“几位兄弟也来发财了?既然是发财,怎么在这借穷鬼的东西,不去那地主大院里借借?”
那姓钱的兵卒呵呵笑了笑:“小兄弟说笑了,那地主庄子碉楼林立,咱们这几十个饿兵如何能打进去?”
吴成哈哈笑了起来,朝车队挥了挥手,岳拱将那地主的人头抛给了他:“那地主庄子已经被咱们几个打破了,不然我等从哪得来这么多粮食、金银和美人?那庄子里还有不少粮食和金银咱们搬不走,几位兄弟赶快去,别给村里的刁民抢走了。”
“当真?”一众乱军都是大喜过望,看了看车队上的粮食和金银,当即拱手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叨扰各位兄弟了,日后有缘山西再见吧!”
吴成笑眯眯的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去,脸色一变,爬上了一辆板车,车队继续前进,一直开到村口。
吴成等人把里正和女眷放了下来,吴成亲自为里正解绑:“里正,我等确实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那些乱军在庄子里应当要抢上好一阵,劳烦里正带着这些女眷和村民们先离村暂避,我们只带一辆车和金银走,其他的粮食布匹什么的都留给你们。”
那里正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匪过如梳,兵过如蓖,这良乡左近大大小小的村子,怕是都要蒙场兵灾了,我等又避到何处去呢?也罢,你们还是有良心的,若老身侥幸能活,他日户部尚书追问起来,老身便把杀人之事推到其他乱兵身上,算是报你们庇护之恩吧。”
吴成点了点头,两队人分道扬镳,毛孩赶着马车,众人向着西方而去。
村里的哭喊声依旧清晰可闻,村外也不时能看见几具尸体,一名七、八岁的女娃娃倒在路旁,无头的身子一半躺在田野里,一半搭在路边,小小的脑袋滚在一旁,无神的双目盯着西行的众人。
绵正宇长叹一声,终于忍不住喃喃念道:“唉,造孽啊......”
吴成心中一阵无名火起,大吼了起来:“我能怎么办?我还不是为了保命?妈的,你们告诉我怎么办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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