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玉琰王晏的女频言情小说《四合如意谢玉琰王晏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谢玉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杨钦对谢玉琰提及的小报很好奇,在一旁追问。“嫂嫂说的小报是什么?”几十年后,小报在大梁已是很常见了,京中现在应当也有了雏形,只不过……尚未传开罢了。“从前有辕门抄,如今有邸报,不过不是人人都能看得的,而且上面所写,都是朝廷大事,只在官员、士人之间传看。我说的小报,上面所记都是坊间、市井上的奇事,以及大家关心的各类消息。不过,但凡写在小报上的,都要经由查问、确定是否属实,方能采用。”“这是刘讼师写小报的初衷,但我觉得,一张小报上,不能只写断案、判案,还要写些别的。”杨钦明白了:“所以嫂嫂向刘讼师提及了先生?”谢玉琰点头,看向窗外:“童先生四处游历,见到的、听到的比寻常人多,请教他最为合适。不过,刘讼师这阵子恐怕不得空,你先向童先生透露...
《四合如意谢玉琰王晏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杨钦对谢玉琰提及的小报很好奇,在一旁追问。
“嫂嫂说的小报是什么?”
几十年后,小报在大梁已是很常见了,京中现在应当也有了雏形,只不过……尚未传开罢了。
“从前有辕门抄,如今有邸报,不过不是人人都能看得的,而且上面所写,都是朝廷大事,只在官员、士人之间传看。我说的小报,上面所记都是坊间、市井上的奇事,以及大家关心的各类消息。不过,但凡写在小报上的,都要经由查问、确定是否属实,方能采用。”
“这是刘讼师写小报的初衷,但我觉得,一张小报上,不能只写断案、判案,还要写些别的。”
杨钦明白了:“所以嫂嫂向刘讼师提及了先生?”
谢玉琰点头,看向窗外:“童先生四处游历,见到的、听到的比寻常人多,请教他最为合适。不过,刘讼师这阵子恐怕不得空,你先向童先生透露一二,也好让先生心中有个计较。”
杨钦觉得“小报”这主意是真的好,那些街头巷尾传的消息,根本不能听。茶楼里说书人,说的好一些,不过也经不得推敲,时间久了,大家也都将信将疑,若是能有这样个小报出来,想要知晓最近大名府内外都有啥事,买份小报就都清楚了。
杨钦喜欢跟嫂嫂说话,肚子里还有许多事想问,不过……不能让师兄们饿肚子,他还是先将饼子送过去。
张氏也来催促:“热水也煮好了,快些过去唤人……与他们说,晚些时候,我在灶房做些肉粥和小菜,现在垫垫饥即可。”
杨钦将手上的饼子都塞嘴里,与母亲和嫂嫂告退,拎着小竹筐蹦蹦跳跳地跑了,那欢喜的模样,似是恨不得在地上翻几个跟头才好。
张氏见了哭笑不得:“真是愈发皮了。”不过这才是他这般年纪该有的模样。
端了热水给谢玉琰,张氏道:“别费神了,歇一会儿,外面有什么事,我再来唤你。”
谢玉琰拿起一本账目,那是她安插下去的郎妇交上来的,她让郎妇们在账目上寻差错,以便更快的掌握这些事务,至于在这其中,她们还能发现些什么,全凭她们自己的本事。
眼睛刚落在账目上,谢玉琰就感觉到了张氏的迟疑。
谢玉琰开口问道:“娘是有话要说?”
张氏就像得到了鼓舞,抿了抿嘴道:“之前与谢氏结亲的时候,二房那边就透露过,说那谢氏不一般。”
“今日我又听到些闲言碎语,说……谢家可能与开封谢氏有关系,是开封谢氏的旁支族人。”
张氏说到这里,想起谢玉琰记不得从前的事了,忙解释:“我说的开封谢氏,那是世家大族,祖上出过宰辅,现在的掌家人好似掌管枢密院,总之……不好惹。”
张氏是提醒她不要小看谢氏。
谢玉琰微微一笑:“母亲放心吧,我知晓这些。”
没有谁比她更熟悉开封谢家了,因为她在那里长大,跟着祖母学掌管中馈事务,处处为族中谋算。
正因为谢氏祖上出过宰辅,又有人任枢密使,所以后代子孙,盼着能将两个权柄都攥在手心,他们谓之:权相。
就算谢氏不与她为难,她也要找到他们,前世兵败的那笔账,她还没与他们算清楚。
当年种种,那些人和事,都藏在她心中。那没有守住的国门,临阵退缩的官员、将领,那些前世没来得及砍的人头……
子孙犯错,祖宗之过。溯本求源,寻到他们的根基,一把拔除,让他们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这才算是了结。
所以她与王鹤春说的没错,她与他们是同路人,至少在很长一段日子里都如此,至于往后如何,要看她这条船有多大,他们能不能下的去。
张氏离开之后,屋子里没有了旁人,谢玉琰腿上一沉,狸奴跳了上来。
“玉尘。”谢玉琰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狸奴立即回应,那声音格外温软。
“看来你更喜欢玉尘这个名字。”她的名字中也有一个“玉”字,所以才会给那只小狸奴取这个名字。
“好似愈发喜欢你了,”谢玉琰给狸奴瘙痒,“既然如此,你便一直在这里,不必再回去了。”
这狸奴是从哪里来的,她与王鹤春都清楚,既然都已经明着抢过了,往后她也不必客气,谁叫狸奴不想回家呢?
……
阴暗的大牢中,牙婆跪在地上,垂着头,只敢盯着眼前那双靴面瞧。
狱卒许久没来提审她了,尤其是最近又有不少人被关进来,连谢家那管事也在其中,该抓的人都抓了,她只要等着被押送去县衙,听候判罚就是,没想到那位官爷又来向她问话。让她将当日接到谢娘子“尸身”的经过说个清清楚楚。
“我是真的仔细看了,没有任何气息,身子都是凉的,”牙婆颤声道,“我真不是故意要害人……我哪里有那个胆子?”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焦大如何说?”
牙婆忙道:“说……途中没看住,让那小娘子坠了车,撞到了头,否则但凡有一口气,也不至于卖这个价钱。”
“当时我也觉得,那小娘子生得花容月貌,随便卖去哪里,都能得几十贯钱,那焦大定不是有意为之,这才敢买了这尸身,不过尸身入城过检,都是谢家安排的。”
王晏道:“谢娘子的衣衫是你给换的?”
牙婆应声:“这样的活计,谢家人哪里肯做,都是老身做的。”
王晏接着问:“这么说,你与那尸身在一起许久?”
牙婆点头。
“就没看出人还活着?”
声音中带了几分威势,牙婆吓了一跳,差点瘫坐在地。
“真的没有……”牙婆快哭出来,“我还觉得稀奇,怎么这般了人还能活了,我瞧过那么多,都没遇过这种事,只要想到这个,便夜夜不得安睡。”
头顶上的声音许久没再响起,牙婆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想要看一看情形,借着光就瞧见了一张肃穆的面孔,吓得她三魂七魄跑了一半。
“不是什么稀奇,”王晏道,“分明是你没仔细探明。”
官老爷都这样说,牙婆哪里敢分辩,只得道:“是,都是老婆子太过贪心,差点害了一条性命。”
往后她可不敢再为自己开脱,说这样的话。
看到那身影离开大牢,脚步声渐行渐远,牙婆整个人脱力瘫在了地上。
王晏踏上台阶,一步步走出大牢。
天色已经黑了,只有小厮提着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多年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的难题,好似慢慢松动了。
他原本以为,就像“文正公”一样,她说的那些话,需要他花许多时间慢慢去印证,这样他才能弄清楚,当年那一遭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现在他却觉得……或许不需要了。
王晏微微眯起眼睛,将尘封在脑海多年的那一幕重新回想。
“你去前面探路,我就在这里等你。”
她穿着鹅黄色衣裙,仰着脸,一双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恳挚。
他没有半点怀疑,转身就走入了迷雾,可当他再回来时,却早就没了她的身影。
他心急如焚,一直觉得她遇到了什么事,走出林子后,一直让家中人在附近寻找。不但没有找到她,也没找到他们相遇时,见到的木屋和亭阁。
好像是他做了个梦,根本没有她,更没有那些景致。
现在谢玉琰出现了。
他那只从不理人的狸奴却愿意跟在她身边。
如果他当日确实是“遇仙”,那仙人会不会再次出现?不以她的本来面目,而是换一个身份,换一张脸?
他曾多次想过,那时年少思量的不够周全,许多事都忽略了,经过了十多年,若是再遇见必定不能放过。
现在,有一点点线索他都会紧握不放。
谢玉琰,只要她别跑……
王晏深吸一口气,胸口格外舒畅,现在看看几日后,她能做出什么事。
谢氏哪有什么嫁妆?
谢家会为一个假女儿置办金银?
谢氏不清楚这些?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地问?
杨二老太太和身边管事气势汹汹地瞪着谢玉琰,旁边的张氏都跟着心里发颤,但谢玉琰却像是没看到似的。
“谢家不给嫁妆,老太爷凭什么与他们议亲?”
谢玉琰道:“凭白捡了个为国捐躯的女婿,蹭上了忠义的名声……这么好的事,老太爷为何选了谢家?”
杨二老太太突然愣在那里,谢氏这话让她没法反驳。
“嫁妆单子在我这里。”
杨明经的娘子何氏快步走来,杨二老太太见到何氏,不禁松了口气,不过脸上也多了几分埋怨。
刚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何氏却没赶过来,等到巡检衙门的人走了才肯露面。
何氏边走边用帕子掩嘴咳嗽几声。
走到跟前,她先向二老太太行礼,又唤了杨明经,这才看向张氏和谢玉琰。
何氏生得皮肤白皙,面庞略微圆润,眼神温婉,看起来十分和善。
“这都怪我,”何氏道,“这段时日身子不太好,有些事也就疏忽了,嫁妆单子没能送去给三房弟妹。”
何氏病了有几个月,这是杨氏一族都知晓的,也是因为这个邹氏才会帮着管家。
“谢家都送了些什么都在这单子上。”
这桩亲事是冥婚,大多数陪送都是纸活,谢玉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指使杨钦烧了。
何氏将嫁妆单子递给张氏:“的确还有两抬嫁妆,都放在了西院里,没来得及转交给弟妹。”
若是平时,张氏也只能点头应承,想要的东西有了,还能说些什么?
可现在她身边多了谢玉琰。
“除此之外,咱们家可请谢氏帮过忙,或与谢氏有什么生意?”谢玉琰盯着何氏,“伯母可知晓吗?”
何氏本以为拿了嫁妆单子前来,一切麻烦也就迎刃而解了,不料六哥儿媳妇还有后话。
“这……应该是没有吧!”
谢玉琰松口气:“那就好。”
众人盯着她瞧,所以呢?后面的话怎么不说了?“这就好”是什么意思?
杨二老太太一口气提不上来,何氏的面色也渐渐变得难看。
杨钦看着眼前这些人,心中满是欢喜,没想到嫂嫂几句话,就让她们这般狼狈。
要知道杨二老太太一向讲究多、脾气也大,动辄就会训斥母亲,二伯母何氏倒是脸上总摆着笑容,让人觉得好说话,其实……去年冬天母亲生病,杨钦也曾找到何氏,想向族中赊些银子,何氏硬生生拖了三日才给。
若母亲的病症没能及时好转,恐怕那年冬天就剩他一个人了。
眼看着谢玉琰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杨明经硬着头皮问:“六哥儿媳妇,你为何要问这些?”
谢玉琰道:“我要去衙署状告谢家。”
杨二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正准备眼前发黑晕厥在地,却又被谢玉琰接下来的话,激得清醒了。
“只要我们杨家没有因此收受谢家的好处,”谢玉琰说着将张氏手中的嫁妆单子接过来,叠好揣入怀中,“没有变相的利益交换,那我的这桩案子,就与杨家无关。”
“四叔、四婶还在衙署里没回来,所以有些内情我也不知晓,故提前证实。既然二伯母说没有,我就能放心地写状纸了。”
“这嫁妆也不是我想要的,都是交给衙署的证物,二伯母好好保管,莫要丢失。”
杨二老太太这下是真的喘不上气了,她伸出手:“谢家是什么人家?你怎么敢……”
谢玉琰淡然道:“他们害我,难道我不该告?”
杨二老太太咬牙:“你这是……这是……要节外生枝。”
“心里没鬼,怕什么节外生枝?”谢玉琰有些奇怪,“也不光是我,四叔、四婶也被牵连下狱,这都是谢家害的,难道不该向谢家讨个道理?不去状告,才会被人议论我们杨家心里有鬼、遮遮掩掩。”
“再说,六哥儿不在了,我为何要答应嫁入杨家?”
“我记不得从前的事了,在大名府没有户籍就算是流民,一个女子势单力薄,怎么与谢家斗?现在不同,我有杨氏一族做靠山,无论告到哪里,与谢氏纠缠多久,我都不怕。我是杨氏的媳妇,我的事就是杨氏一族的事,身后这么多族人在,就算再难我也能撑下来,直到冤情得雪的一天。”
杨二老太太是真的支撑不住了,她几乎能预见到,杨氏一族会毁在这“谢十娘”手中。
“既然嫁到杨家,就要听从族中长辈安排,”杨二老太太声音颤抖,“你若是敢胡来……”
“有德者掌家,家族才能昌盛,寡廉鲜耻、武断、蛮横,不弄清是非曲直,不问情由,便作的决定,不能遵从。”
谢玉琰沉下脸,神情中多了几分肃穆:“老太太可能不了解我,我失去了记忆,也不太了解我自己,但毋庸置疑,我定然出自书香门第,乃高门大户之女。”
她说着摊开手:“手上有握笔的茧子,心中自有诗书的道理,我堂堂正正进了杨家门,在府衙有了正式的户籍,将来我娘家人追查过来,无论我是生是死,都能依此辨别我的身份。”
谢玉琰有意停顿片刻,然后她忽然展颜露出笑容:“我好不好,事关杨氏生死荣辱,二祖母、二伯、二伯娘,你们说对不对?”
“你,你……”杨二老太太此时此刻只能说出这样一个字。
谢玉琰却没有耐心与她兜圈子,她笑容一收,目光微深。
杨二老太太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这一刻,从谢玉琰身上看出几分雍容来,当下心中瑟缩,生出几分惧意,竟然不敢直视谢玉琰的眼睛。
谢玉琰道:“钦哥儿,刚刚那位主簿与你说了什么?”
杨钦声音清脆:“他说,让我明日去衙署,他要带我去见城内的一位先生,先生可教我读书。”
谢玉琰道:“明日你若不去呢?”
杨钦回应的干脆:“那位主簿定会让人上门询问。”
谢玉琰目光挪向杨明经:“主簿大费苦心地做这番安排,不就是让钦哥儿借着读书去报平安?二伯你说,衙署的官老爷为何要如此关照我们呢?”
杨明经吞咽一口,谢氏说的可能是真的,进了衙署要由稳婆验身,巡检衙门兴许真的对谢氏身份有所猜测。
大梁那么多高门大户,一时半刻也很难查出哪家丢了女眷。即便这样,稳妥起见,在弄清楚之前,绝对不能轻易动谢氏。
杨明经这样想着,脸上换了一副笑脸:“不是不让你状告谢家,有些事还需从长计议,你放心,既然进了杨氏门,杨氏一族必然庇护你。”
杨二老太太见杨明经目光闪烁,就知道儿子惧怕的是那位贺巡检,当下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死死地压制心头的怒火。
“折腾了一天,大家也累了,”杨明经继续道,“三弟妹带着六哥媳妇儿先回去歇着,我……去打听打听案子到了哪一步,再与六哥儿媳妇商议后面该如何安排。”
谢玉琰应声:“那就……辛苦二伯了。”
眼看着张氏等人离开,杨明经和何氏才扶着杨二老太太进了门。
将下人都打发下去,杨二老太太迫不及待地开口:“老二,你真的相信,她是什么高门大户之女?你真的要帮她一起对付谢家?”
谢七爷没有理睬那焦急的谢家管事,而是慢吞吞地拿起面前的茶碗放在嘴边,只不过入口却是醇香的糯米酒。
“七爷。”谢家管事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谢七爷这才皱起眉头,极不情愿地吩咐小厮将躲出去的美妓叫回来,好声好语地将娇娘安抚了一番,这才摇摇晃晃的起身。
谢家管事看着谢七爷这般模样,不禁暗自叹息,不过才二十岁的人,身子就快被酒色掏空了,怪不得老爷每次见到七爷都会生气。
马车停在谢家门口。
“七爷,”小厮提醒道,“要不然咱们先去换身衣服。”
谢七爷伸了个懒腰,刚要答应,旁边的管事忙道:“可不能再耽搁了,老太爷还在堂屋里等着呢。”
谢老太爷很少过问家中事,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七爷迟迟未归,就像又在老太爷头上放了一把火,火烧旺了,整个谢家谁也别想好过。
小厮给谢七爷简单整理了衣袍,谢七爷站在院子里,被冷风吹着,好似也清醒了些,走路总算也多了几分力气。管事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只不过,才没过多久,好好走路的谢七爷就又停下来,一双眼睛盯着东屋里堆着的箱笼,不禁开口:“这是要做什么?”
管事虽然心中焦急,却也只能回道:“这是要送去京城的年礼。”
谢七爷扬起眉毛:“给开封谢氏的?”
管事应声。
谢七爷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祖父和父亲可真是周到,我记得为了庆贺谢家和淮郡王结亲,才送去了一批,这才过了几个月……”
管事抿了抿嘴唇,有些话不该他回应,但……
谢七爷继续向前走去,轻飘飘地撂下一句:“现在就赌淮郡王会承继大统?未免太早了些,就算淮郡王将来成事,谢氏那位娘子就会被封后?”
管事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冒出来。
别看谢家拼命想要靠上开封谢氏,甚至私底下说自己是开封谢氏的旁支,但是绝不敢议论淮郡王。
淮郡王的父亲是当今官家养子,官家没有亲生的子嗣,日后会让养子承继大统。但那位只要一日没有坐上皇位,就还会有变数,这里的争斗,不是谢家能掺和的。
要知道,但凡有关皇嗣的争斗,赌注可都是全族老小的性命。
幸好周围没有旁人在,管事安抚着自己,不过谢七爷下一句话,直接让管事的脸色又变了。
“也不知道那位要嫁去皇族的谢娘子,有没有我那死而复生的‘十妹妹’厉害。”
“哎呦,”管事终于忍不住,“我的七爷,一会儿您可别乱说话。”
谢七爷却不在意,谢家能不能攀上开封谢氏他不知晓,但是在那之前,要想想怎么解决自家的麻烦才是正理。
谢老太爷院子里,儿孙站了一地,但屋子里却异常安静。
谢老太爷抬起眼睛环看一周,最终目光落在谢大老爷身上:“衙署那边有消息了吗?”
谢崇峻脸色略显得阴沉:“巡检衙门在杜家查到了几百斤青白盐,永安坊其他人家,也发现了少量的青白盐,好在数目不多……”
谢老太爷一掌拍在桌案上:“你不是说过,杨家那边没事吗?怎么会让巡检衙门找到这些证据?数目不多也是查出来了,巡检衙门就能拿着这个将永安坊里里外外翻个遍。”
谢崇峻是谢氏族长,在族人面前格外有威严,现在当着这么多人被父亲训斥,多少有些挂不住脸。
谢二老爷谢崇海忍不住插嘴道:“爹,这事怨不得大哥,这才过去两日,谁也没料到贺檀动手那么快。”
谢老太爷瞪了二儿子一眼:“我早就提醒过你们,别小看贺檀,他不光能调动贺家人手,还有王家为他铺路。不然他能安然来到大名府?”换个人早就丢了官职,那些武将的本事谢老太爷是见识过的。
谢崇峻有苦说不出,贺家能调动的人手,他已经让人盯着了,可这事是从杨家内宅闹起来的,贺檀带人去杨家之前,他们没听到半点风声。
谢崇峻道:“杨家的案子没那么简单,那么快就找到了证据,就像是他们自家人特意奉到贺檀面前的,杨明经在此之前刚升任了坊副使……”
谢老太爷皱起眉头:“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杨明经会为了一个坊副使害了亲爹?”
谢崇峻想了想,话到嘴边还是没开口,他打听出的消息,这件事与那“谢氏”脱不开干系,人人都说是谢氏在报复杨家,可他却又觉得不可能,一个女眷能有这样的手段?
可他又委实对“谢氏”不了解。
“谢氏”只是他们买来的一具尸身,谁会去费力打听一个死人的来由?
当时为了稳妥起见,他特意吩咐管事找了个牙婆去办,谁知道就是这么谨慎还是出了事。
早知道,随便找个下人,报个急症,让她甘愿殉死了事。
现在仔细想想,这事多多少少透着一股蹊跷,怎么就那么巧出了事?
到底是谢家倒霉,还是被人算计了?最了解内情的应该是焦大,可焦大却死了。
谢崇峻叹息,想到这里正要开口说话,却听一道声音从门口响起。
“把十妹妹接回家问问,不就都清楚了?”
众人齐齐将目光挪过去,看到谢七爷从外面走进来。
“祖父,”谢七爷先向谢老太爷行礼,然后又对准谢崇峻,“父亲、二叔。”
屋子里熏了香,谢崇峻还是从谢七身上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不知这个小畜生是一早起来饮了酒,还是宿醉未醒,他正要发作开口训斥,谢老太爷却已经先一步道:“哪里来的十娘?”
谢七爷也不惧怕,明知故问地道:“就是嫁给杨六的那个啊!还是我前去送的陪嫁。”
谢老太爷怒气更甚,伸手指向谢七爷:“你还有脸提这些?你不是去杨家打听这桩事了吗?又有什么结果?”
谢七爷似是被吓着了,连忙躬身:“祖父莫动气,孙儿去了杨家,也想将十娘请回来说话,咱们总是一家人,告来告去未免生分了,关起门来,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可惜我这个哥哥没做好,十娘不肯给我脸面,不然咱们家再换个人去试试?”
谢七爷这话落下,屋子里更加安静了,谢崇峻脸上一阵阵发紧,这桩事上,谁出的主意都有几分道理,唯有这个逆子,是故意火上浇油的。
“跪下,”谢崇峻厉声,“整日里在外鬼混,谢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家中出了事,哪里都找不到你的影子,现在你还敢说这些?”
家中出事,又被父亲责骂,还有一堆没解决的隐患,万一再被巡检衙门盯住不放,谢崇峻不敢想会有什么麻烦,胸口积攒的这些怒气,本是无处发放,如今这个逆子送上门,他岂能放过?
“拿家法来,”谢崇峻指着谢七爷,“将这逆子拖出去打二十棍,关入祠堂,今日谁也别给他送饭,让他对着列祖列宗好好醒醒酒。”
谢崇峻发了话,旁边的大娘子赵氏忙劝说:“老爷消消气,七郎身子弱,可打不得。”
谢老太爷看向谢七,从他的眉眼中还能看到他生母的影子,也皱起眉头,平日老大看在那女人的份上,不舍得惩办谢七,现在总算开了口。
谢老太爷扫向赵氏:“玉不琢不成器,你这样纵着他,让他花天酒地,才真是糟践了身子。”
谢老太爷也发了话,管事只得招呼几个人上前将谢七爷带下去。
谢七挣扎了几下,却没有任何用处,只得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早晚知晓……”
喊过之后,谢七的目光一变,脸上露出几分讥诮的神情,看向管事:“等会儿打轻些,七爷身子虚,真的将我打死了,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被关在祠堂是好事,他刚好不去掺和现在的乱局。
再说,他在这个家里的用处,不就是让他们撒气用的?他们将怒气用在他身上,也就不会愤恨他母亲了。
谢十娘。
谢七爷嘴里嘟囔着,你可别退缩,关键时刻,做哥哥的还能帮你一把。
……
谢七爷被带出去之后,谢老太爷的神情缓和了些,他又看向谢崇峻:“眼下这样的时候,咱们谢家不能出事。”
谢老太爷指的是什么,大家都明白。
“但也别害怕,”谢老太爷冷声道,“我们是开封谢氏的旁支,真的被人欺压,族中不会不管。”
“那案子早点了结,彻底跟杨氏断了关系,免得让这把火烧过来。那妇人本就不是我谢家女,族谱上没有她的名讳,这一点尤其要与杨家、衙署说明白。”
“谢家没有她的地方,这辈子,她也休想踏足谢家一步。”
谢老太爷有意说这些,都是因为谢七方才的提议。
“不管她是个什么东西,”谢老太爷道,“我都不想再听到她的一言半语,听明白了吗?”
谢崇峻应声:“明白了。”
他立即就会带着个管事去衙署,让管事担下一切罪责,他们本来买的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尸身,管事失责没查清楚,才会与掠卖人牵连上,朝廷想要怎么罚,他们谢家都承受,至于别的没有证据,他们谢家也不会低头。
他也会以谢氏族长的身份,承认一时糊涂,才会结这冥婚,丢了脸面也好过被杨家牵连。
“事不宜迟,”谢老太爷道,“现在就去。”
谢崇峻站起身,正要走出去,谢老太爷补了一句:“要是遇到那谢氏……与她说,不准她自称姓谢,好好教训她,一个妇人要懂守妇德。想要从谢家讹钱,她也得有那本事,再敢生事,谢家定饶不了她。”
谢崇峻皱眉,在衙署遇到“谢氏”?
不会那般巧吧?
二老太爷的小厮,在马车前听了声吩咐,就握着名帖匆匆离开。
马车继续前行,到了杨家门口,杨骥先弯腰下了车,然后转身将二老太爷搀扶下来。
脚刚落地,二老太爷盯着迎出来的管事,沉声道:“怎么回事?”
管事先看了看门口的军卒,眼睛中闪过几分忌惮:“三房六郎媳妇,告一个郎妇偷盗家中财物。”
二老太爷显然对管事的禀告并不满意,都是囫囵的消息,里面有什么内情却没说出半分。
“祖父别急,”杨骥道,“既然是内宅的事,问问二伯母就能知晓。”
他离开家的时候,何氏满脸都是血迹,神情惶然,他觉得何氏搅不起风浪,这才放心去寻祖父。
以他对何氏的了解,何氏能做的只有忍气吞声,现在突然冒了头,定是有什么理由,更该弄清楚的是,何氏是听了谁的话,将管事大权给了那谢氏。
二老太爷皱眉:“叫你二伯来回话不是更好?”
杨骥目光一闪,他看了看门口的军卒,脸上是异样的神情,虽然没开口反驳,却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二老太爷脸色更是难看,骥哥儿这是怕老二那畜生与贺檀勾结。
眼下的乱子,可能根本就是他们演的一出戏。
一个刚刚进了杨家的女子,怎么拿到的管家权?她对杨家一无所知,怎么敢去抓郎妇的错处?还惊动了巡检衙门。
二老太爷咬牙:“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是要拿整个杨氏一族去换前程,怪不得能做了坊副使。
既然对杨明经有了怀疑,自然要先试探何氏。
“家中是不是有官爷上门?”杨骥没忘记问管事。
管事立即道:“是贺巡检,人正在堂屋里。”
猜测被证实,杨骥面容更加严肃:“你去回禀一下贺巡检,就说老太爷刚回来,换了衣服就去拜见。”
管事应声。
这都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二老太爷出来见贺檀的时候,也弄清楚了大致的情形,小厮去请的老者也到了。
大梁乡、坊不再设三老,但当着永安坊所有老者,贺巡检也得给几分颜面。
杨骥希望这事能顺利解决,家中能安然无恙,还不会得罪贺檀。
要知道贺檀背后可不止是贺家,还有显赫的王氏。
二老太爷和杨骥径直奔向主屋,人还没走进院子,就看到老太太屋里的管事快步走来。
二老太爷看到管事脸上惶恐的神情,立即动怒:“做什么去?”
管事妈妈急切地道:“老太太突然晕厥了,怕是得了内风,正要去请郎中。”
杨骥目光闪烁,他记得这个管事是祖母身边最得力的,平日只安排别人差事,现在祖母病着,她怎么会不守在祖母身边?
“其余人呢?”杨骥道,“怎么妈妈亲自出来?”
管事眼睛通红:“家中出了乱子,老太太吩咐管事去向六郎媳妇问情形,却被六郎媳妇行了家法,到现在也不知死活,老太太又让大丫鬟去要人,结果也被拿下行了杖刑。六郎媳妇还放出话来,说他们是为虎作伥的从犯。”
“老太太就是因此被气得晕厥。”
“将那个谢氏给我叫来,”二老太爷瞪圆眼睛,“我要向她问话。”
管事苦着脸:“花厅那边关了门,任谁也叫不开。”
“这是杨家,”二老太爷道,“任她一个疯妇无法无天不成?”
管事抿了抿嘴唇:“奴婢去问了,六郎媳妇说……她是管家人,手中握着族里给的腰牌,就得打理好内宅中馈,现在查出大事,她得将一切弄清楚,带着杨氏渡过难关,在此之前,花厅只进不出。”
二老太爷道:“你们就听她的?”
管事目光闪烁:“二娘子抱病,方坊正来了家中叫了二老爷过去,花厅门口还有军巡卒守着,我试着给了银钱打点,军巡卒却不肯收,还要治我们贿赂之罪。”
杨骥插嘴道:“二伯去过花厅吗?”
管事应声:“去了,大约两刻不到就出来了,也没能带出六郎媳妇。”
为什么杨明经就能出入花厅?二老太爷看向杨骥,果然就跟他猜测的一样,闹事的根本不是谢氏,而是杨明经。
“这是出了家贼。”二老太爷看向杨骥。
杨骥再也没法维持表面的平静,脸色也变得阴沉,他扭头去看身边的随从,随从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杨骥仔细思量,就算二伯下手,只要别摸到北门外的庄子上,就什么也查不出来。
那庄子该是无人知晓的。
想到这里,杨骥眼皮突然一跳。
……
杨明经和方坊正正在说话,下人来禀告:“二老太爷回来了。”
杨明经不禁深吸一口气。
方坊正见状道:“定是知晓家中出了事,你要不要过去说话?”
杨明经打断道:“贺巡检在这里,还是要先去见巡检大人。”
方坊正看着满头冷汗的杨明经:“你这是怎么了?”
杨明经紧绷着后背,一股凉意慢慢从脚底向上爬,如同趴了只千足蜈蚣,让他整个人因恐惧而战栗。
明明从花厅出来许久了,却还是无法从谢玉琰的问话中回过神。
再看看面前的堂屋,那道门好似通往鬼门关。
可他就是再不愿意,也得走进去。
“那就走吧,”方坊正催促,“别让巡检等急了。”
方坊正先行一步,杨明经木然地跟随,但是每走一步,脑海中闪现的都是谢玉琰平静的面容。
他本意是阻拦谢氏继续生事,谢氏却淡然地问他:“二伯可是想清楚了?无论什么结果,二伯可都能承担?”
不过就是杨氏一族内的争端,他一个族长还不能处置?
可是接下来谢氏的话,却让杨明经几乎吓得丢了魂儿。
“二伯可知大名府为何突然设了巡检衙门?又让贺巡检前来?”
这个杨明经自然知晓,杨氏只是个小商贾不假,但大名府的达官显贵也肯给他们一碗饭吃,自然不缺消息来源。
贺檀是来查武将与商贾勾结之事。
谢玉琰接着道:“朝廷如此大动干戈,总要有个回音,贺巡检也是如此,来到大名府就要做出些事交差。”
“抓一个寻常的商贾,不足以应对朝廷。”
杨明经听到这里,还不明白谢氏的意思。
然而后面的话,却惊得他魂飞魄散。
“不过一个身兼坊副使的商贾被抓出来,应该可以佐证大名府衙署失察失职,从而佐证朝廷设立巡检衙门是对的。”
谢氏的神情明明没有变,只是淡淡地瞧着他,但杨明经却感觉那道视线如同利器,正好戳进他的胸口。
然后谢氏的嘴唇再次开启:“坊副使不够的话,那就拔擢成坊正使再抓。”
杨明经脚下就是一软。
“二伯,”谢玉琰道,“听说方坊正年纪不小了,旧疾缠身,也该卸任坊正一职,二伯可能又快升迁了。”
说完,她将手中纸笺递给杨明经:“二伯看看吧!”
杨明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拿起那些纸笺,又怎么一张张从头看到尾的了,他只知道那厚厚一摞纸在他手中如同一块烧红的木炭,灼得他生疼。
杨明经恍惚回过神,但映入他眼帘的却是方坊正花白的头发。
从前他心里一直盼着方坊正卸职,可现在他恨不得跪下祈求神佛,让方坊正康健、平安,再多掌管永安坊几年。
杨明经晃晃悠悠地走着,迈过门槛时,脚下失了准头,登时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摔去。
狠狠扑在地上的杨明经,顾不得疼痛,他只是恐惧异常,这一跤好似个预兆……
从此,他跌入地狱魔窟,再也不得翻身。
杨家一下子被带走许多人,二老太爷和二老太太竟然也在其中。
那些没来祖宅的杨氏族人,正准备前去打听消息,就被知会,各家要派人去族里,族长有话要与大家说。
族人们忐忑不安地踏入永安坊,总觉得坊中人看他们的目光都格外奇怪。
“怎么了?”
“你不知晓?二老太爷听说巡检衙门的人登门,便将坊中各家老者请了过去,想要用老者的脸面,将巡检衙门逼出杨家。”
“那位贺巡检如何吃这一套,当即将那些老者一并带走了,还向各家都派去了隶卒,说是要连夜查验家中账目……”
“你说说,这不是天降横祸吗?”
“闹成这样,谁能不怨恨咱们杨家?老太爷着实不该如此。”
“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这次的事可不小,掌管车马、杂物库的,还有那些平日与二老太爷、四老爷亲近的族人也都被带走了。”
族人话音刚落,就听到祖宅里传来哭声。
“这可如何是好?我家里三郎都是跟着族中做事的?怎么就被带去了衙门?”
听到喊叫,杨氏族人加快脚步,想要看看究竟。
这种事肯定少不了,任谁被抓了,都得寻杨氏族中要个说法。
众人围拢过去,只见一个郎妇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喊个不停,旁边站着的几个郎妇也跃跃欲试。
正在闹着,几个人从内院里走出来,领头的是于妈妈,她身后还跟着几个郎妇和粗使的婆子。
痛哭的郎妇见状,忙在地上爬几步,扑到于妈妈面前:“二娘子呢?我要见二娘子。”
于妈妈却没有回应的意思:“大娘子让我给你们传话。”
于妈妈说到这里顿了顿。
许多人都隐约听说,中馈上的不是二娘子了,而是三房六郎的妻室,但她们没有亲眼见过,哪里肯信?
即便早些时候见到了谢玉琰的,大多也觉得是二娘子在借三房的手对付杨明山。
现在衙署将人抓了,接下来该是二娘子重新回来执掌大局才对。
可是……
好似与她们思量的有些不同。
于妈妈学不来谢玉琰那淡然的神情,只是将话语复述:“大娘子问你们,是巡检衙门的大门关上了吗?还是衙署不肯收你的诉状?你们要来这里诉冤?”
郎妇愣在那里,怔怔地盯着于妈妈瞧。
于妈妈平日里都是很和善的,怎么突然似是变了个人?
郎妇瞪着发红的眼睛:“都是在族中出的事,难道族里就放着不管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于妈妈道,“你们与四老爷私自运货出城,这些买卖没上族中账目。”
“你们私自调用了族中的车马,怎么还有脸来族中哭诉?”
于妈妈神情多了几分严厉:“贩卖私货被朝廷抓到本是罪有应得,难不成还要拖着整个杨氏一族一同下狱?”
郎妇听得这话,身体瑟缩了一下,她感觉到周围投来的视线都变了。
于妈妈道:“大娘子将大家唤来,就是要与大家说清楚,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要仔细听的,一会儿就去花厅,闹事的,一律家法处置。”
说完,几个粗使婆子上前几步,站在了那哭闹的郎妇面前,几只手将那郎妇抓起来,拖去旁边。
婆子们再度拿起了棍子,这棍棒在族中闲置多年,今天却被拎起来好几次。
于妈妈又想起一桩:“这些日子大娘子会带着几个郎妇盘查族中账目,手脚不干净的,别想逃脱。”
于妈妈说完带着几个郎妇向花厅走去,身后立即一阵嘈杂的声响。
几个郎妇抿着嘴,不敢多说话,她们原本都是看在二娘子的面子上,帮着谢玉琰撑场面。
可是一来二去,就连二老太爷也被衙署抓了。
不就是要让二老太爷和老太太不能再插手族中事务吗?怎么最终闹得这么大?
仔细想想,这其中没少了她们的功劳。
那些被抓的族人定是恨极了她们,现在还帮着大娘子传话,更是站在了风口浪尖。
正想着,几个人重新回到花厅。
不知是不是因为眨眼的功夫,大娘子就将那么多人送进了衙署,现在她们只觉得大娘子比方才更多了几分威慑,于是一个个都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
谢玉琰道:“现在族人都来了祖宅,难免各怀思量,你们将去二伯母院子的族人都记下,账目先从他们查起。”
郎妇们微微张开嘴,所以这是要彻底从二娘子手中夺权了?
谢玉琰抬起眼睛:“你们还想回到二伯母身边?”
“不,”郎妇们下意识地开口,“我们以后都为大娘子办事。”
谢玉琰道:“人还是少了些。”
郎妇们没说话,旁边的于妈妈道:“若是没有大娘子,任凭二老太爷和四老爷那般做,闹大了,整个杨氏一族都脱不了干系,只要将这件事说清楚,哪个不得感念大娘子恩德。”
“于妈妈说的是,必然会有更多人投靠过来。”
将二老太爷送进了大牢,她们还想在二房立足?事情闹到这一步,她们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谢玉琰道:“杨氏的商队卷入这桩案子,事情没有查清之前,商队也不能再离开大名府,永安坊几家也被二老太爷牵连,就算朝廷重新给了通关文书,只怕短时间内也没有人再愿意与杨氏做买卖。”
“毕竟人人都怕被私货案牵连。”
一个郎妇道:“那我们杨氏岂不是就……没有了生计?”
谢玉琰道:“生计那么多,商队可以暂时搁置,改做别的。”
郎妇们一脸期盼地望着谢玉琰。
谢玉琰道:“十日后,我会带着族中人另寻一桩买卖,若是愿意跟着的,到时到堂屋中听我吩咐,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但有个规矩……”
郎妇们的腰弓得更深了些,重要的地方来了,要一字不漏地听清楚。
谢玉琰道:“那时没来的人,以后别想碰那桩买卖,无论那买卖赚多少银钱都与他们无关。”
郎妇们互相看看,就这样?没了?
“大娘子是不是该透露一些,我们要做什么,需要大家拿多少银钱?得了利要如何分?”
这些都不说,恐怕很难吸引来更多的人。
“不用,”谢玉琰道,“他们不需要知晓。”
她要的是一群听话、忠实的族人。他们不懂得如何俯首听命,她就来教他们。
……
巡检衙门。
贺檀和王鹤春看着地上的尸身。
陈举带着人围住了杨家北城外的小庄子,这人拼死抵抗,眼见即将被俘,干脆自戕绝命。
“都是属下无能。”陈举满脸懊悔。
那人跃起的时候,他以为是要与他拼命,谁知道,最后的关头,那人会将手中利器倒转,径直戳入了自己的喉咙。
这般狠厉的手段,绝不会是一个边民或是商贾。
“他手心和手指上都有茧子,”陈举道,“可见经常握枪、射箭,表露出的拳脚功夫,与营中的将士有些相似。”
王鹤春道:“是个军汉。”
陈举点头:“错不了。”这就是他难受的地方,好不容易抓到了证据,却被他弄没了。
王鹤春看向陈举:“你不是说北城外有山匪吗?”
“是。”
陈举叹息,只不过缉拿山匪是厢军的职司,他们巡检衙门管不着。
王鹤春道:“在杨家庄子上,遇到有人持械抵抗,拿下了一人,还有人趁乱逃窜,你们一路追捕,不知不觉中入了深山。”
接下来的事就不用王鹤春说了,必然是端了山匪的老巢。
陈举欢喜:“我这就去。”
“这样好,”贺檀道,“扫清了山匪,也免得有人借山匪的手扰乱视听。”
先拿到口供,证实庄子上死去的人与山匪无关,那些人也就没法将此事赖在山匪头上,闹出杨明山与山匪勾结买卖私货的笑话。
说完话,王鹤春端起茶来喝,着实口渴,他干脆一饮而尽,放下茶碗时,他看到贺檀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贺檀道:“看来与谢小娘子说话的时候,连水也没捞到喝一口。”
一幕情景从王鹤春脑海中闪过。
茶吊、杯子就在她面前,她却没有半点要奉茶的意思。
这是在告诉他,她没有侍奉旁人的习惯,又或者是让他早些离开,免得过多停留。
无论哪一桩都是王鹤春从前没经历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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