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罡风在撕扯我的鳞片，但这样的痛，远不及那日元黎徒手穿透我的胸膛。
下坠了不知道有多久。
一声巨响过后南海掀起滔天浪花，却没惊动任何一个生灵。
是啊，南海早就成了荒海。
和大家一样，死在这里，或许是我最好的解脱。
可我甫一睁眼，发现自己被浪花卷到了岸边，浑身遍体鳞伤。
我站在海边看自己的倒影，头发的墨色染料已经被海水冲刷干净，白发三千如瀑，样子可真丑啊。
最可悲的是，我法力尽失，似乎变成了凡人，连龙宫都回不去了。
我只能沿着荒凉的海岸一直走，千里之外，终于有了人烟。
我在这个村庄住下了。
最近三界到处都是流言蜚语，说南海那龙女仗着父辈订下的亲，强行逼天界太子娶了她，成婚后却不得喜爱，一直住在冷宫里。
可她捡了便宜还卖乖，不知怎的得罪了太子，说是和离，实则是被休弃了。
于是怀恨在心，在新婚之夜给继任太子妃下了毒，从天宫逃之夭夭。
这事儿传到了南海这边，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讨论着这些不知真假的神仙八卦。
“要我说啊，这都是胡诌的，海里有个屁的龙啊，连条鱼都没有。”
“诶，故事里不是讲了吗，几百年前，被魔族屠尽了。”
突然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快看，是仙人！”
“真的有神仙！”
一道皑皑白雪般的身影从天而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光芒，气势铺天盖地，让人甚至不敢直视他。
人群拜倒了一片。
元黎收起神压，随手一挥。
凭空出现的幻影里浮现一名女子的样貌，对我来说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
“你们可曾见过这女子？
凡是透露消息者，本君重重有赏。”
众人馋得不行，神仙赏赐的东西，必定都是些稀罕玩意儿。
可他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见过这名女子。
又是毫无所获。
就在元黎收起幻象，转身要走时，余光突然一凛，瞥向我所在的方向。
他眼底有不可置信，遥遥地和我对视着。
我想藏也来不及。
元黎飞快地御空到我面前。
我猜那些流言并非空穴来风，他应当是来找我问罪的，然而没有，他竟然心疼地伸手抚摸过我霜白的长发。
“唤云？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当时不是已经恢复了吗，如今怎会变得……全都白了。”
他抓过我的手腕，发现枯瘦的厉害，眸中闪过不忍：“走，和我回天宫，我会想办法治好你。
还有一事，也需要问问你。”
我自知没有力量和他反抗，任由他的动作，张了张口，声线又轻又哑：“没救了，元黎，我快死了。”
元黎皱着眉头，停下脚步看我。
我继续说：“我没骗你，你看我这个样子就知道，我真的快死了。
若你还对我有一丝同情，就让我留在南海吧，我的家在这里。”
元黎手上力道加重，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
“唤云，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所以在这里跟我要死要活的，卖惨装可怜，想逃过天规处罚？”
闻言，我愣了一瞬，便不再说话了。
元黎一挥衣袖，那些凡人原地昏迷，等他们再醒来，就会忘了刚才发生的事。
他看向我，“我给你机会认错，如实坦白，我会考虑从轻发落，还是说，你想要让我对你用刑？”
他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他的刑罚，寻常神仙都招架不住，何况我这副残破身躯。
我忽然想到司命说过的话，天道不可违。
也许我的命运早在当初，私自下凡，强行介入他的因果，帮他度过命劫时，就注定我将来要死在他手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