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云濯纪兰卿的其他类型小说《渣男夺我凤位?重生后我携死对头踹他下皇位谢云濯纪兰卿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南风予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柳玉莹前脚刚走,继母姚氏又领着四小姐纪兰心来了纪兰卿的小院。看着衣着低调朴素面容严肃的继母,纪兰卿心里很是复杂。四岁那年,父亲带着姚铃回了府,身边还跟着一双儿女。自那以后,她便恨上了父亲,当然,更恨的是眼前的女人。尤其是对四皇子穷追不舍的那段时日,她与姚氏之间更是剑拔弩张。姚氏前世日日借着长辈身份来训诫她,甚至在四王府的聘书到了纪府以后,百般托拒。她在大堂上公然动手打了姚氏,被父亲罚跪了两日的祠堂。她恨姚氏恨得更加彻底。可也就是这么一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严厉妇人,在得知她的死讯后,冲到官兵面前,哭着求他们把她的尸身送回纪家。“卿卿是我们纪家的女儿,求求圣上,让她回家吧。”姚氏跪在地上,脸上泪水不断,字字哀切。姚氏惨死的面容与眼前鲜活年...
《渣男夺我凤位?重生后我携死对头踹他下皇位谢云濯纪兰卿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柳玉莹前脚刚走,继母姚氏又领着四小姐纪兰心来了纪兰卿的小院。
看着衣着低调朴素面容严肃的继母,纪兰卿心里很是复杂。
四岁那年,父亲带着姚铃回了府,身边还跟着一双儿女。
自那以后,她便恨上了父亲,当然,更恨的是眼前的女人。
尤其是对四皇子穷追不舍的那段时日,她与姚氏之间更是剑拔弩张。
姚氏前世日日借着长辈身份来训诫她,甚至在四王府的聘书到了纪府以后,百般托拒。
她在大堂上公然动手打了姚氏,被父亲罚跪了两日的祠堂。
她恨姚氏恨得更加彻底。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严厉妇人,在得知她的死讯后,冲到官兵面前,哭着求他们把她的尸身送回纪家。
“卿卿是我们纪家的女儿,求求圣上,让她回家吧。”
姚氏跪在地上,脸上泪水不断,字字哀切。
姚氏惨死的面容与眼前鲜活年轻的面容重叠在一起。
纪兰卿别过头,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前世真是做尽了糊涂事,辜负了每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纪兰心身上穿着件洗得素白的藕荷色交领襦裙,梳着一头垂髫分肖髻,衬得一张小脸恬静柔美。
“姐姐。”
纪兰心乖乖行了个礼,声音小小的,之后便退到了姚氏身后。
对于这个庶妹,纪兰卿心里也是万般愧疚。
姚氏有她的父亲撑腰,她便想方设法地去欺负侮辱胆小怕事的纪兰心。
最后仗着四王妃的身份,给她指了门婚事,将她远嫁到北境苦寒之地。
纪兰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
“方才碰见如春给你带吃食,我瞧着净是些油腻荤腥,于是给你换了些清爽可口的吃食。”
姚氏将饭盒放在桌子上,说道。
纪兰卿不爱吃姚氏带来的食物,若是前世,她定要跟姚氏大吵一番。
“谢谢。”
自她嫁入宫中,已经许久没有与家里人相处,说起话来也难免生疏别扭。
姚氏眼里闪现一抹亮光,就连纪兰心都怯怯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纪兰卿。
纪兰卿被看得不自在,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她前世恐怕从未对这对母女有过好脸色。
她的继母是个好继母。
纪兰卿端起一碗白粥,红着眼眶将碗里的白粥吃光了。
不喜欢,但很好吃。
姚氏有些讶异纪兰卿的行为表现。
她来到纪府已经十多年了,这十几年里,纪兰卿在她面前,还是头一回如此乖巧。
她踯躅了一会儿,有些话一时之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事吗?”纪兰卿看着她似乎有话想说,主动问道。
姚氏叹了口气:“那四皇子......”
她看了看纪兰卿的脸色,发现并无异色,又继续道:“并非良人。等来日我与你爹爹替你谋一份好婚事。”
纪兰卿沉默地点了点头。
姚氏满脸欣慰:“外头那些传流言蜚语的,我已经派人去打点过了,你只需好生养病就是。”
姚氏收走餐碟,走了几步又回头:“那柳家丫头心思不纯,你平日里还是少与她往来。”
看着纪兰卿面色不虞,姚氏又匆忙补充道:“我知你与她要好......”
纪兰卿打断她:“我知道了。”
姚氏尴尬地抹了抹手,正准备离开,又想起了什么:“听说那日是谢三公子将你救了起来,谢三公子因此染了寒疾,似乎病得比你还重些。”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眼下虽关系不比从前要好,但也没闹到恩断义绝的地步。我也派人以你的名义送了上好的药材去。”
姚氏做事总是如此体贴妥当。凭良心说,纪兰卿觉得姚氏很适合当主母,只是当初她不懂事,一直在阻止这件事。
姚氏说完便准备领着纪兰心离开。
“等一下。”纪兰心从床上爬起来,喊住了两母女。
她目光落在身影单薄的纪兰心身上:“我那儿有一件艾青松花色的对襟袄,当时做得小了些,穿着不合身。如今正是春寒,给妹妹带回去穿吧。”
纪兰心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期盼的光彩。
她又看向自己的母亲。
姚氏自是看见了纪兰心眼里的渴盼。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纪兰卿,心里一时猜不透这三小姐是又想为难自家姑娘,还是真心待兰心好。
想到自己之前劣迹斑斑,纪兰卿也看出了姚氏眼里的打探和犹豫。
她起身翻出那件崭新的衣裳,亲手递到了纪兰心手里。
“快拿好,就当是感谢姚姨你给我送饭了。”
小姑娘惊喜地将新衣裳抱在怀里,终于敢抬起头正视纪兰卿的目光了。
“谢谢三姐姐。”
姚氏同样向纪兰卿行了个礼道谢,随后牵着纪兰心离开了院子。
等送走二人,纪兰卿急忙冲着院子里罚站的知秋喊道:“知秋,快进来,替我梳洗打扮!”
谢云濯犯病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她得去看看谢云濯。
谢府离纪府不过一墙之隔,幼时谢云濯便经常搭着梯子翻墙到她的院子里,稍年长些后他便没做过如此逾矩之事了。
前世的纪兰卿绝对想不到,自己也会有翻墙去找谢云濯的这天吧。
“小姐,你小心点。”知秋站在墙下,仰着头看着已经爬到墙头的纪兰卿,小声提醒道。
纪兰卿坐在墙头摆了摆手。
前世这深宅高墙困了她一声,如今翻墙而上,举目望去,发现这方方正正的世界,也不过如此。
纪兰卿心中微叹,脑海中头一次有了脱下身上这裙衫,去外面的世界瞧一瞧的想法。
她将目光落在谢云濯的院子里。
纪兰卿记得,幼时谢云濯的院子里种满了鲜花果树,尤其是初春时节,院子里花苞待放,一片生机。
而如今院子里只剩嶙峋怪石。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搬来这么多假山怪石。
纪兰卿心里腹诽道。
她怀里抱着一块用红布裹起来的东西,腾不出手,一时之间没想好怎么下去。
正当她坐在墙头左右为难的时候,屋子的门忽然打开了。
已是初春,天气回暖,谢云濯身上却披了件厚实的白狐裘。
他手里捧着个暖炉,神色恹恹地,目光落在虚无处。
纪兰卿急忙朝他挥了挥手:“嘿,我在这儿。”
谢云濯起先以为自己耳朵出了幻觉,他貌似听见了纪兰卿的声音。
“喂,快来帮帮我。”
他循声望去,只见纪兰卿坐在墙头,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模样。
谢云濯看见她霎时黑了脸,转身就往屋内走去。
他不想见她。
上一次这个女人扔了一堆癞蛤蟆到自己的院子里,将自己的院子毁于一旦。
这次看她怀里又抱着个什么东西,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在听见身后传来的“咚”的声响时,他还是有些担心地回了头。
只看见少女依然端坐在墙头,手里的东西被她随意地扔在地上。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随意挽了挽裙摆,正准备下一步行动,却看见谢云濯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谢云濯一把捡起地上红布裹着的东西,气急败坏:“纪兰卿,这次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红布本就裹得松松垮垮,在谢云濯的一番动作下露出了几根土须。
他愣在原地。
纪兰卿也被谢云濯凶得愣在墙上。
一阵风吹来,纪兰卿鼻子痒痒的,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纪兰卿可怜兮兮地望着谢云濯,小声解释道:“这是我从我父亲书房里偷来的千年人参,你多吃点。”
她抿了抿唇,补充道:“多补补,活久一点。”
谢云濯感觉这东西拿在手里格外烫手。
他一时分不清纪兰卿是真心关心自己还是在咒自己早死。
谢云濯连咳几声,手轻轻一甩,便将红布裹着人参扔回了墙头,语含讥讽:“我无福消受,还是留着让你长命百岁吧。”
看着谢云濯凉薄的神色,纪兰卿心里又气又急,但她也知道这是自己作下的孽,无论如何,都是要偿还的。
她将人参重新扔到地上,神色张扬:“谢云濯,我还会再来的。”
言罢便转身爬梯子回去自己院子。
“小姐你没事吧?”
谢云濯听见了知秋着急的呼喊声。
他手里一紧,心也微微悬起。
“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没踩稳崴了脚。”
对面传来主仆二人絮絮叨叨的声音,随后两人似乎走远了,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谢云濯裹紧身上的狐裘,神色有些恍惚。
他觉得纪兰卿性子似乎跟以往不太一样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没有持续多久,他便自嘲似地笑出了声。
有什么不一样呢?她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纪家三小姐,一心想着嫁入皇室。
她如此讨好自己,定是别有所图吧。
谢云濯神色恢复了冷淡的模样,对着暗处喊道:“莫琴。”
莫琴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谢云濯身旁。
“公子。”
他双手作揖,等待谢云濯的吩咐。
“把这人参交给管家,让他送回国公府。”
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大。
若是谢侯知道了此事,她估计又免不了跪祠堂。
谢云濯摇了摇头,转身回了房间。
纪兰卿踏空了一节木板,因此不小心扭伤了脚。
她正蹲在地上揉脚的时候,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大呼小叫。
“三小姐呢?”
纪兰卿刚重生回来,对这些新鲜的声音还有些陌生,她朝知秋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知秋回复道:“小姐,好像是林娘,三夫人身边的仆人。”
三夫人......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纪兰卿眯了眯眼。
国公府总计三口人,大房也即是她的父亲纪元,承袭了侯位,官任吏部侍郎。
二房纪辰,无心仕途,整日里最爱赋诗作画,是个闲人。
三房纪崇,官任兵部侍郎。
因她父亲的正妻早亡,又迟迟没有扶正姚氏,掌家大权便落到了三房魏氏的手里。
三房魏氏向来待她不薄,甚至可以说是好得过分。
她当初与四皇子的婚事,也少不了魏氏的推波助澜。
因此前世她一直对魏氏心存感激,处处宽待她。
但其实这一切都是魏氏自己的私心。
四皇子李之璘,并无盛宠,一直是被边缘化的皇子。
且四皇子其人,不学无术,平日里最爱赏花作赋,观鸟下棋,没个正形。
魏氏促成她与四皇子的婚事,不过是想看她的笑话罢了。。
今生魏氏若是再算计到她头上,她定不会忍气吞声。
纪兰卿此时还不想见魏氏,更何况她脚扭了行动不便。
“你去告诉林娘,说我身体不适,起不来床。”
知秋担忧地放开纪兰卿的手:“那小姐你先在此不要动,我去去就回。”
“傻丫头,小问题,不必担心。”
知秋愣愣地看着一脸慈眉善目的三小姐,真挚地说道:“小姐像是变了个人,性子更加沉稳了,往常的骄纵也收敛了。”
纪兰卿笑了笑,她已是死过之人,自然不会像以前那般肆意妄为了。
院外又传来林娘的喊叫声,知秋匆匆收起脸上的表情,走了出去。
似乎是为了方便纪兰卿听见她们的交谈,知秋的声音也大得很。
“我们家小姐还躺在病床上,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议吧。”
“哎。”
林娘急急忙忙上前拉住了转身回屋的知秋。
“魏夫人再三强调,要将小姐请到正堂。”
知秋一脸不满:“都说了我们小姐卧床不起了,夫人平日里最是疼爱小姐,定时舍不得小姐受苦的。”
林娘神秘地笑了笑,扯开知秋便想往里屋走去。
知秋急急忙忙扯住林娘:“我们小姐养病,不想被人打扰,有什么事你说与我听就好。”
“欸,你这丫头......”林娘一脸不悦,却也没有强求,她伸直了身体,扯长了嗓子往里屋喊道,“三小姐,事关你与四皇子的事,还请你走一趟。”
听见四皇子,知秋眉毛倒竖,闷闷不乐地回到了里屋。
她本以为自家小姐听见四皇子,肯定是神采飞扬。
万万没想到小姐比她的表情还要苦大仇深。
纪兰卿神色不虞,心里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虽说先前柳玉莺已经知会过她,她为四皇子跳河自尽的流言传得人尽皆知,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但方才姚氏说这件事已经处理好了。
如今魏氏请自己过去,说有与四皇子相关的要事......
纪兰卿眉头突突地跳个不停,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走吧知秋,去见三夫人。”
纪兰卿一瘸一拐地行至中堂的时候,发现满屋子竟坐满了人。
高位上坐着她许久未见过的祖母,旁边坐着一脸严肃的父亲,父亲身后站着同样一脸肃穆的姚氏。
另一侧坐着满面春风的魏氏,身后站着魏氏的女儿,也即是她的二姐纪梦裕。
纪梦裕脸上透露着一脸看好戏的玩味。
祖母崔氏如今还未病榻缠身,她银发簪霜,目光灼灼,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
纪兰卿强忍住心里对祖母的怀念,正欲跪下行礼。
一声年迈慈爱的声音却在此时想了起来。
“卿儿的脚怎么了?我瞧着有些不大便利。”
纪兰卿忍住眼里的泪意,恭敬回复道:“回祖母,是方才不小心崴了脚。”
“好孩子,乖乖坐着吧,不必行礼了。”
“多谢祖母。”
纪兰卿方才坐下,一旁魏氏便急忙插嘴道:“母亲,我看咱们兰卿真是对四皇子情根深种,听见消息估计开心得不得了,匆忙赶来才不慎崴了脚。”
她心里一紧,万万没想到魏氏竟还能利用上她随口说的一句话。
“回祖母,兰卿只是多日未见祖母,甚是想念祖母,因此才走得急了些。”
纪兰卿张着一双泪澄澄的双眸,有些委屈地看着祖母。
“傻孩子,祖母日日都在茴香院里,若是想见了,来找我便是。”
祖母眼里也满是对纪兰卿的怜惜。
纪兰卿生下来便没了亲生母亲,幼时是祖母强硬将她养在了自己身边。
她想到自己前世沉迷情爱以及权力争夺,疏忽了对祖母的关照,感到后悔不已。
“咳咳。”一旁端坐着的纪元出声打断了她们的祖孙情深,“好了,说真事吧。”
纪兰卿心里一直都很畏惧自己的这位父亲。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总是这般不苟言笑,她做错了事罚她也罚得最狠。
因此前世她心里是恨自己的父亲的,恨他从不关爱自己。
也正因如此,她格外讨好善待她的魏氏。
所谓日久见人心,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并不是时时刻刻将真心剖出来给对方看的。
好与不好,都应该仔细地去感受。
前世四皇子登基前夕,他的父亲冒着大不韪,偷偷进了宫找到了纪兰卿。
他劝她逃,说自古帝王无真心,鸟尽弹亡,兔死狗烹,纪家已无路可退,但他为她谋了一条生路。
他甚至找了一具与她容貌相似的死尸。
“兰卿你与我出宫,出了皇城,天下之大,随你去哪儿。”
“我一把火烧了这芷兰宫,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
想到前世种种,纪兰卿心中哀痛,然而这种悲伤还未持续多久,现下的麻烦打了个她措手不及。
“兰卿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纪,我这个做主母的,也想成全了兰卿的一片心意。”
“我那二哥在宫中当值,与圣上亲近,便求着他在圣上面前美言了几句。”
“说咱们兰卿啊,容貌上乘,对四皇子又是情根深种。”
“圣上向来疏忽了这位四皇子,听闻世间有女子待他儿子这般好,当下便允了婚事。”
魏氏言笑宴宴地说完了自己的话,将目光落在了纪兰卿身上:“兰卿,如今你心愿得偿,往后当上了四王妃,可要记得咱们纪家对你的好。”
纪兰卿听完魏氏的一番话,如坠冰窖。
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招惹李之璘,这一世的命运便可以改变。
她便不会重蹈覆辙。
可她万万没想到......
不,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转头看向姚氏,如她所料,姚氏比她还急。
“兰卿的婚事,怎可如此草率呢?咱们家大爷都还没发话,魏夫人你......”
魏夫人装得一副委屈样,冲着祖母哭诉:“母亲啊,兰卿也算是我半只手带大的孩子,这几月里我见她为了那四皇子茶不思饭不想,昨日还不慎落了水,我这心里也难受啊。”
“这才厚着脸皮去求了我的兄长。”
“儿媳可都是为了兰卿着想啊。”
魏氏字字恳切,就差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在座的所有人看了。
魏氏定是知道了姚氏暗中替她谋划婚约的事,干脆借机行事,将她许配给了没有实权不受盛宠的四皇子,以扫除纪梦裕的障碍。
毕竟最初,差点与四皇子订下婚约的,正是纪梦裕。
纪兰卿知道,按她往日的性子,应当对这道婚约欢喜无比。
可她定不能和四皇子扯上关系。
本来慈眉善目的祖母,听见这道婚约,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兰卿啊,你向来喜欢这位四皇子,如今这道婚约,你可满意?”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纪兰卿身上。
纪兰卿心里已是百转千回。
她本想直接表明自己不愿意的意向,可是一想到这是圣旨,就算她想忤逆,也是有心无力。
父亲如今在吏部当值,虽说能在圣上面前说上两句话,但前脚刚从圣上嘴里讨来了圣旨,后脚就去毁约,无疑不是明智的选择。
既然她自己不能主动毁了这份婚约,那她只能从四皇子身上入手了。
想明白了其中关窍,纪兰卿暗自咬了咬牙,回复道:“多谢魏夫人,兰卿很满意这份婚事。”
一旁一直黑沉着脸的纪元听见纪兰卿的回复,气得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怒瞪了一眼纪兰卿,冷哼一声:“你,稍后随我来书房。”
姚氏跟在纪元身后,目光冷淡地落在纪兰卿身上,哀其不幸。
崔老夫人听见纪兰卿的回复,像是也终于死心了一般,语气都低落下来:“好吧,既然兰卿你没有异议,我这个做祖母的也管不了太多。”
她撑着头,声音疲惫:“既然事已经说完了,就都退下吧,我累了。”
纪兰卿看着祖母,想说些什么,可看见魏氏仍得意地坐在一旁,终究是止住了话头。
“妹妹真是好福气,不日便要当上王妃了。”
纪梦裕笑着奉承道。
纪兰卿连眼神都懒得给她,
“兰卿不是一直盼着嫁给四皇子吗?怎的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魏氏眼露关切,语气里也满是疼爱。
“咳咳。”纪兰卿捂着嘴猛烈地咳了几声,“不曾闷闷不乐。兰卿心里感念魏夫人的好,多谢魏夫人助兰卿一臂之力。只是身体还没好,咳咳咳......”
纪兰卿话说一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魏氏连忙站起身,怜惜地拍打纪兰卿的后背。
“可怜孩子,以后便不必受苦了。”
“林娘,我房间里还有上次三爷送来的天山雪莲,拿来送去三小姐院子里。”
纪兰卿眸中神色变了又变。
她知道她与魏氏的仇又算是结下了。
魏氏啊魏氏,前世你便斗不过我,今生自然也要让你自食恶果。
抬起头时,她眼里只剩清纯无辜可怜的神色。
“兰卿谢过魏夫人。”
白得一份天山雪莲,拿去送给谢云濯正正好。
解决完心头的一件大事,纪兰卿又在外面买了些身上擦的药膏就回府了。
才走到小院门口,春生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小姐,不好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子一直在闹。”
纪兰卿急忙跟在春生后面来到了重水的房间。
只见重水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双手双脚都与四根床脚绑在了一起。
一旁的春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他一醒来就要到处乱跑,小姐叮嘱过一定要看好他,我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
重水看见他们进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吼道:“你们快放了,我要去找我的妹妹。”
纪兰卿挥了挥手,示意春生退下。
春生识趣地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纪兰卿走到重水身旁,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先冷静一下。你的妹妹......”
重水伸长了脖子,脖子上青筋毕露,他悲怆地喊道:“你住嘴!我要亲眼见到我的妹妹!”
纪兰卿心里同情他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因此颇有耐心地解释道:“你冷静一下,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是通缉犯,大城小巷都有人在搜捕你。”
“我不能放你出去找你的妹妹。”
她今日出府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重水的妹妹重云,尸体被挂在了东市的独柳树里,为的就是引诱重水现身。
同样的,重将军的人头,也被运回了皇城,挂在独柳树,向世人昭告重将军叛国的下场。
曾经受万人景仰的重将军,一夕之间就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存在。
纪兰卿内心万分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眼前的孩子这个消息。
不知道是哪个词语刺激了重水,他忽然就冷静了下来:“我是通缉犯,你放我走,你留我就是包庇罪,你不怕惹上大麻烦吗?”
纪兰卿没想到这小孩还知道换一个思路来劝说自己放他走。
她笑了笑,将方才买来的治疗冻疮的药膏打开了,手指轻轻抹了一团药膏,涂在了重水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
冰凉的药膏抹在手臂上,却让重水涨红了脸:“身为大家闺秀,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纪兰卿手上故意使了点劲,惹得重水嗷嗷叫了两声。
“知道疼就安分点。待会儿被十六卫的人抓去了,那可是会抽筋扒骨的。”
重水沉默下来,眼眶憋得通红,牙齿无意识地将下嘴唇咬出了血迹:“我的妹妹......”
纪兰卿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严肃地与重水对视:“重水,你要想明白,你是为你的妹妹而活,还是为边疆那一万白虎军而活?”
重将军叛乱,一万白虎军无人幸免,皆被当场罚了斩刑。
听到纪兰卿的话,重水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他的眼神变得防备警惕起来。
“不管我是谁,你现在能相信的,都只有我。”
纪兰卿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要眼前的孩子信任自己,她要小孩手中的那份名单。
重水别过眼神,不再与纪兰卿对视。
也不再说话。
纪兰卿等了许久,只听见扭着头的重水闷声说道:“要不你把我杀了吧,不要救我。”
纪兰卿一怔。
或许是那一万条人命过于沉重,对于他来说,痛快的死亡是最快捷的逃避方式。
她有些不忍心再刺激重水,但她也不能让他一心向死。
“重水,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同样地,我与幕后之人也有深仇大恨。”
“作为深闺女子,无权无势,你知道我想要报仇有多难吗?”
“多少次我见到我的仇人我都想直接手刃了他。”
纪兰卿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
“可是我不能,我除了是我,我还是纪家的女儿,我身后是众多人的性命。他动一根手指便能要了我全家人的命!”
“而我只能潜心图谋,我定要让他死在他苦心追求的权势手里!”
纪兰卿句句铿锵,说到最后又语气低落起来:“即便我心有此意,但到现在我甚至连皇权的边都摸不着。”
或许是她的坦诚打动了重水,重水终于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纪兰卿。
他狠狠咬着牙:“父亲将名单交给我,说只要我们兄妹进了皇城,见到了皇上,便能为白虎军洗脱罪名。”
“可是这皇城如此之大,别有用心之人又如此之多,我们兄妹如两只老鼠在这城中逃窜......”
“上位之人当真便可以如此肆意妄为吗?”
他憋着眼泪,倔强得不肯掉下一滴眼泪。
“他们为了权势,便可以草菅人命吗?”
重水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低声怒吼道。
纪兰卿任由他发泄了情绪,看他的情绪差不多平稳以后,说道:“你不争一争,你怎知不能从他人手中夺得这一份权势呢?”
床上的人冷笑一声:“就如你所说,你一个闺阁女子,我一个罪臣之后,如何争?”
“我?”纪兰卿笑着摇了摇头,“你错了,我的目的不是将权势握在我的手中。”
她抬起眼眸,目光幽深。
“我要当那隐在暗处,搅动风云的、无形的风。”
此话一出,重水似乎真的感觉到一阵风吹过,惹得他背脊发凉。
“所以你有兴趣待在我的身边吗?”
“我会给你崭新的身份。”
她的第一份筹码,便是这孩子手中的名单。
重水似乎也知道自己手中的名单非常重要。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我为何不去找一个更加有权势的人去做交易呢?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你的想法太大胆了。”纪兰卿觉得重水有些天真。
不过他能想到这一层也令她有些意外,看起来似乎是个挺聪明的孩子。
“你能确保自己能安全地走出去吗?”
“刚刚你也说了,你在皇城中,如老鼠一般逃窜......”
“除了我,谁敢救你?”
重水沉默半晌,开口道:“你确实胆大包天,我信你。”
敢收留朝廷罪臣,她已然冒着很大的风险。
“可是我很好奇,你会和谁,结下这深仇大恨?”
纪兰卿没想到李之璘这么快就暴露了本性。
她被掐住了脖子,浑身都使不上劲,呼吸也越来越薄弱。
新仇旧恨一股脑涌上她的心头,她一个猛劲踩上了李之璘的脚尖。
李之璘惨叫一声,终于放开了纪兰卿。
纪兰卿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摔倒的知秋赶紧上来扶住了她。
“李之璘,我警告你,不要靠近我。”
纪兰卿恶狠狠地盯着李之璘,李之璘还真被她的气势唬住了,一时之间没有上来继续纠缠她。
纪兰卿本还想说些狠话,让李之璘不要来招惹自己,奈何嗓子火辣辣的疼,她只好作罢。
她理了理衣襟,试图将脖子上一圈明显的勒痕遮掩起来。
行至紫宸门,纪兰卿正要登上马车,却见谢府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纪兰卿眉心一跳。
一股浓厚的药膻味扑鼻而来。
今天是个暖阳天,谢云濯身上却依然披着一件白狐裘。
他眉眼微抬,只见那细密的睫毛上似凝了一层晚冬残雪,眼眸如青黑釉玉般深邃,瞳孔深处似一抹化不开的浓墨。
他目光落在衣冠不整的纪兰卿身上,又注意到纪兰卿身后的李之璘,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急剧收缩。
但他很快便恢复如常,收回了目光,依旧是摆出那副恹恹的厌世脸,浑身冒着寒气与纪兰卿擦肩而过。
纪兰卿谄媚的笑容僵在脸上,一脸落寞地看着谢云濯离去的背影。
他怎么了?怎么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了?
纪兰卿很想追上去扯住他的衣角,向他解释自己这荒唐的一纸婚约。
但迫于李之璘在场,她只能作罢。
去雁峰寺的日子怎么还没到?纪兰卿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只要与李之璘的婚约在一天,她就一天不得安宁。
纪兰卿叹了口气,搭上了回府的马车。
主仆二人坐在车上,憋了好一会儿的知秋忿忿道:“这四皇子简直太过分了!他就是仗势欺人。”
纪兰卿伸出手抚在知秋红彤彤的半边脸颊上,眼里满是心疼:“都是我的错。你放心,这仇我定会让你报回去。”
知秋委屈地擤了擤鼻子:“小姐,他是高高在上的四皇子,奴婢哪敢报复他?奴婢就这一条小命。”
“小姐我说话算话。”纪兰卿轻轻往知秋脸上吹了几口凉气,“等回府抹些药膏,好得快些。”
“等着瞧吧知秋,这一巴掌,定叫你亲手还回去。”
纪兰卿一双美眸里显出几丝狠厉。
马车晃悠悠回了纪府。
知秋放下帘子,冲纪兰卿道:“小姐,那柳玉莺怎么阴魂不散?”
“无碍,柳妹妹可能也是关心我在外头有没有受欺负。”
纪兰卿的语气淡淡的,嘴上虽然喊着柳妹妹,却读不出半分情感来。
知秋愣愣地看着自家小姐下了马车。
愣愣地看着小姐哭着冲到了柳玉莹怀里。
她怀疑自己被李之璘打昏头了,急忙摇了摇脑袋揉了揉眼睛。
那个趴在柳玉莺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真的是自家小姐?
跟刚刚在马车上冷静自持的小姐截然不同......
“呜呜呜,玉莺妹妹,璘哥哥他今日打了我。”
纪兰卿仰起脖子,将红痕暴露在柳玉莺视线里。
柳玉莺心疼地揉了揉纪兰卿的伤口,担心道:“三小姐,怎会如此?那四皇子怎么敢对你动手?”
“璘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纪兰卿夹着嗓子,忍着反胃的恶心问道。
柳玉莺眼神中明显划过一抹慌乱,纪兰卿没有戳穿,静静地看她表演。
“怎么会呢?三小姐,如今你们有了圣上赐的婚,你是他唯一的正妻。可能你们之间有些误会吧?”
纪兰卿哭得更凶了:“太难过了,我不想嫁了!”
柳玉莺急了:“三小姐你别急,四皇子向来是个温文有礼的人,事后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肯定会来与你赔礼道歉的。”
纪兰卿眼中明光一闪,止住了哭泣:“真的吗?他当真心里有我?”
“安心吧三小姐,以后你就是他的正妃,他只能是你的了。”
“好,我信你。”
纪兰卿从柳玉莺怀里抬起头,抬起袖子,手里捻住一方手帕,擦拭着眼里的泪水。
泪水下的眼眸一片镇静冷淡,毫无伤心之态。
纪兰卿话罢便转身往自己的小院走去,却又被柳玉莺拉住了手。
“三小姐,我帮你涂点脂粉在脖子上,把痕迹掩盖住吧。”
“为什么呢?”纪兰卿一脸迷茫。
“哎呀,你们小两口之间的矛盾,小两口之间解决就好了。”柳玉莺牵着纪兰卿的手,“但若是被祖母和纪大人知道了,难保会横生枝节。三小姐,你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定是不愿意功亏一篑吧?”
纪兰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复又转身,头发上的珍稀猫眼石在阳光下散发出璀璨的光彩。
柳玉莺眼里浮现出疑惑的神彩,拦住了纪兰卿:“三小姐,你这发钗,看着甚是独特。”
“是呢,据说是西域来的稀罕物,淑妃娘娘特意赏赐我的。”纪兰卿得意地笑了笑。
赏赐?
柳玉莺心中不解。
她故意将那带有牡丹的发簪给纪兰卿,为的就是让她得罪淑妃娘娘。
怎么如今看来,纪兰卿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柳玉莺暗暗咬了咬牙,掩下心中的不甘:“三小姐真是好福气,以后嫁入王府还有淑妃娘娘帮衬。”
一旁的知秋早已听不进去柳玉莺的虚情假意。
自从她知道淑妃娘娘厌恶牡丹,自家小姐又因为牡丹被斥责后,她就看这个柔柔弱弱表面无害的柳玉莺很不爽了。
知秋自纪兰卿身后走出,将怀中的鎏金累丝步摇甩到地上,气愤道:“你还好意思说,我看你就是故意送的这破簪子,想让我家小姐受辱!”
步摇摔在地上瞬间变了形,上面的珠子也掉落了。
柳玉莺一脸委屈地捡起步摇,眼角带泪:“你说什么呢?什么故意的,我怎么听不懂?”
“这本是我花重金购来的簪子,三小姐不喜欢就算了,为何要扔掉它?”
知秋见她还在装,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转过了头。
纪兰卿将柳玉莺眼中的不甘和嫉恨皆数看在眼里。
她算是明白前世为何柳玉莺要对知秋下手了。
他们生怕知秋哪一天就把她喊醒了。
可恨她前世愚昧,没有保护好知秋。
纪兰卿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犀利的男声忽然插了进来。
“哼,纪兰卿,你好大的小姐威风,又在欺负柳妹妹。”
来人正是三房的纪思哲,纪家二少爷。
纪兰卿皱了皱眉头。
这个纪思哲,最是蛮横无理,前世也没少借着长兄的身份打压她。
而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扮得楚楚可怜的柳玉莺。
柳玉莺哭着解释道:“二少爷误会三小姐了。莺莺知道,莺莺家道中落,手头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三小姐看不上莺莺买的破烂也是情有可原......”
以前纪兰卿最是受不了她如此贬低自己,她就会觉得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才让柳玉莺如此自卑敏感。
但她现在才明白,这字字都在说她的不是,博别人的同情。
纪思哲果真见不得柳玉莺哭哭啼啼的,身为长兄,他认为自己有责任保护好家中的每一个妹妹。
尽管柳玉莺是远房表亲,那既然来了纪家,也断不能受委屈。
“纪兰卿,你别仗势欺人,快跟柳妹妹道歉。”
纪兰卿听着他的声音都想作呕。
她拉过柳玉莺的手,安抚道:“柳妹妹,知秋是我的丫鬟,我自会责罚她。”
“至于这簪子,我知道妹妹清苦,用不起好东西,你的一片心意我心领了。”
她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放在了柳玉莺手心:“以后你若是缺钱花,也不必羞于启齿,身为姐姐,我自是不会吝啬这一分一厘的。”
她拿过那支损坏的簪子随手扔了出去:“既然赔了妹妹银两,这坏了的东西也不必留着了。”
柳玉莺被纪兰卿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连哭都忘了。
这钱放在手心,收也不是,还也不是。
一旁的纪思哲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想起自己还有要务在身,转身离开时又眼神警告纪兰卿:“纪兰卿,你休得再将银两抢回去。”
纪兰卿对着纪思哲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装什么爱惜妹妹的好哥哥人设呢?不过就是看那柳玉莺哭得可怜,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罢了。
她脖子上那么大一圈红痕,怎地不见他关心两句呢?
纪兰卿心里连连冷笑。
柳玉莺将银子递还给纪兰卿,推脱道:“三小姐还是将银两拿回去吧。玉莺不缺钱。刚刚二少爷的话三小姐也不必放在心上。三小姐待玉莺的好,玉莺都记得......”
“行吧,还是玉莺妹妹明事理。”
纪兰卿才懒得跟柳玉莺装来装去的,她顺势接过钱袋,毫不客气地揣回了自己兜里。
看得柳玉莺目瞪口呆但又无可奈何。
解决完烦心事,纪兰卿终于领着知秋走了。
柳玉莺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她眸中凶光一闪,吩咐道:“如春,今夜你去静水巷传个信,就说我要见他。”
回到小院,知秋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小姐,你又要罚我。”
纪兰卿将知秋拉过来坐在座位上,从自己的药匣子里拿出了一盒冰凉的药膏。
她轻轻地涂抹在知秋红肿的脸颊上,有些心疼地说:“傻瓜,我肯定不会惩罚你。你是我最知心的人,你为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以后我定会好好待你的。”
知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姐。
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家小姐跟以前那个心思围着四皇子转的小姐是彻彻底底不一样了。
她的心里感到一丝欣慰。
“知秋,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认真的记住。”纪兰卿忽然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怀疑柳玉莺暗中一直与四皇子有勾结。”
知秋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但很快,她就变得愤怒起来。
“我就知道,那柳玉莺惯常没有好心思。小姐之前一直被她蒙在鼓里,所幸现在小姐已经看清了她的真实面貌。”
知秋义愤填膺道。
“可是小姐,你说他们之间有勾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小姐又是怎么发现的?”
纪兰卿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她说道:“我也只是怀疑,所以现在我需要去求证。”
“小姐,你要如何做?”知秋无条件地相信自家的小姐,并愿意去为她做任何事情。
“我与四皇子的婚约,其实都是他们针对我的一场骗局,他们只是想利用我的身份。”
知秋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认真地看着自家的小姐。
“方才我故意刺激柳玉英,让她以为我无心嫁给四皇子。柳玉莺估计心里急得很。”纪兰卿思索着刚刚柳玉莺的反应,说道。
“她必定会暗中去找四皇子,让四皇子来跟我赔礼道歉,来稳定我的情绪。”
“知秋,我现在交给你的任务,就是你务必去帮我盯着如春和柳玉莺两个人,看看她们两个有没有什么异样?”
知秋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道:“小姐,你放心吧,我保证把这件事情办好。”
纪兰卿将药膏给了知秋,让她收好,又送着她出了门。
让知秋一个人出门她其实不是很放心,但她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只能让知秋做事了。
如今谋划颇多,身边只有一个知秋确实不够用。看来务必要亲手挑几个得力的人来自己身边了。
纪兰卿看着还不算晚的天色,立马便行动了起来。
她将头发高高扎起,换了一副男子行装,便出了府。
她以前就经常女扮男装溜出府去,因此,管家对纪兰卿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
见到纪兰卿出来,他就准备好了马车,在纪兰青临行之前,管家又嘱咐了一句:“小姐,如今你已是婚约在身,在外可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像往常那样放肆。”
纪兰卿点了点头:“纪伯,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惹事的。”
然后又对驾着马车的小役喊道:“走吧,去城西的牙行。”
马车晃悠悠地往城西驶去。
纪兰卿在宫中呆了半天,本已经疲惫到不行,因此,她很快便杵着脑袋在车里打起瞌睡。
忽然间,马车一个剧烈的颠簸,将纪兰卿生生地摇醒了。
赶车的小役慌张地掀起帘子认错:“小姐,前面忽然窜出来个孩子......”
他以为又免不了一顿责罚,没想到纪兰卿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绕过他下了马车去观察那个摔倒在地的孩子。
孩子身上的衣服已经又脏又破,几条布带稀稀垮垮的扎在衣服上。
他的头发也是又臭又乱,像极了一头鸡窝。
纪兰卿伸出去牵他的手又伸了回来,她蹲在这个脏兮兮的小孩面前。
“你没事吧?”
小孩低着头,凌乱的发丝挡住了他的面容,让纪兰卿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与表情。
正当纪兰卿想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脏小孩却忽然偏过头,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抵在了纪兰卿脖子上。
他的手臂上尽是疤痕与冻疮,纪兰卿被吓得连退几步,坐在了地上。
一旁的小役也急忙赶过来,抓住了小孩,骂道:“你这小子,你在做什么?小心我把你送到官府去!”
小孩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他似乎受了伤,收起手中的小刀,一瘸一拐地将摔落在地上,沾满了灰尘的馒头捡了起来。
小役不想放过这个小孩,本欲再去找他的麻烦,却被纪兰卿拦住了。
纪兰卿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又想到刚刚男孩利落的动作,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她看他身手敏捷,又无家可归,若是能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也算是好事一件。
“等等,我看你受了伤,你不需要我们赔你医药费吗?”
“我还有急事,没有空跟你们掰扯,都怪你们!”小男孩回过头,再次恶狠狠的瞪了他们。
纪兰卿看着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馒头上面的灰尘,十分珍重地将馒头揣进了怀里。
“是我们有错在先,这样,我给你一些银钱,如何?”
听到有钱,小男孩终究是迟疑了,他停下了脚步。
小役急了:“这臭小子刚刚差点伤了小姐,小姐没必要对这样的人大发善心。”
“无碍。”纪兰卿摇了摇头,她走到了小男孩面前,“这钱给你。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小男孩谨慎地看了纪兰卿一眼,随后视线落到纪兰卿手中的碎银上。
纪兰卿看出他很想要钱:“你叫什么名字?”
听见名字二字,小男孩猛烈地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纪兰卿觉得眼前的小孩有些奇怪,但她今日好不容易发点善心,便卯足了耐心。
“我瞧你无家可归,你随我回府,以后呆在我身边如何?”
但小男孩仍旧是摇头。
纪兰卿看着他身上的伤口,难免有些伤感。
前世她失去腹中胎儿以后,便修建了一座慈悲坊,专门收留孤儿,并安排老师给他们上课,年纪大些的也会安排一些能养活他们自己的活计。
如今在路上看见这么一个可怜的孤儿,她又在心里暗暗立下誓,待她解决完那些破事,她要以纪兰卿的名义,重建慈悲坊。
或许这样,可以稍稍减轻她心里的罪恶感,弥补前世她犯下的错误。
纪兰卿看他将馒头当宝贝似地护在怀里,若有所思:“你不愿意,是因为你还有同伴吗?”
小男孩或许是有些惊讶她能猜中他心中的想法,一瞬间抬起了头,但又很快低了下去,不敢泄露出半分心思。
“你多大了?”纪兰卿没想到这么大点的孩子还能如此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说也没关系。不过我还有一个好的想法,这样吧,你带上你的同伴,随我一起走可好?”
纪兰卿看出来小男孩对她这个提议心动了,他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迟疑起来。
“我还有个妹妹。”
“好啊,我喜欢妹妹。”纪兰卿笑了笑,“你带我们去找她吧。”
小男孩终于被说动了,带着纪兰卿往巷子深处走去。
小役急了:“小姐,马车还在这儿呢?”
他又想守着马车又想守着小姐,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没事,我一个人去去就回。”
纪兰卿跟在小男孩身后,重新问道:“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小男孩点了点头:“我叫重水,我妹妹叫重云。”
“你多大了呢?”
“十二岁。”
“十二岁?”纪兰卿目光落在小小的重水身上,“你身形看着像是只有七八岁。”
重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目露怜悯,万万没想到这个孩子竟只比自己小4岁。
也是,她生来便锦衣玉食,不像这个小孩这般,一个普通的馒头都珍重万分。
“我瞧你身手还挺利落,你学过武?”
提到武术,纪兰卿察觉到重水的身子都挺直了些,变得有些自信了。
但他的身体很快便耷拉下去,也没有回复纪兰卿的问题。
纪兰卿猜到其中可能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故事,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越往巷子深处走去,环境便越差,地上堆满了烂菜叶,烂箩筐。
纪兰卿庆幸自己穿的男子便装,不然她都不敢想象自己的裙摆拖在地上会是怎样一副惨状。
眼瞅着要到下一个拐角了,重水松了口气,指着前面:“过了这个......”
纪兰卿听见巷子里有奇怪的声音,她及时捂住了重水的嘴巴,忍着心里的不适扯着重水脏兮兮的衣服,将重水扯到了墙边。
她神情严肃,伸出手指在嘴上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哥哥呢?”问话的人语气凶狠。
“死了。”回话的是一个稚嫩的女声,她的声音很平静,让人听不出半点情绪。
“死了?”
纪兰卿听见了巨大的巴掌声。
重水自然也听见了。
他睚眦欲裂,正想冲出去却被纪兰卿死死地摁住了。
纪兰卿力气没有重水大,但幸好重水受了伤,一时之间两人便僵持在原地。
纪兰卿死死地捂住了重水的嘴巴,她摇了摇头,示意重水不要发出动静。
“跟我走。”纪兰卿动了动嘴唇,“不要说话。”
重水却不肯动,挣扎着想要冲到巷子那边去。
“我再问一次,你哥哥呢?”
纪兰卿听见了女孩轻柔的笑声,不知怎的,她的心里却听出了几丝悲伤。
“大人,逝者已逝,何苦抓着我们不放呢?”
“既然你们不肯给一条生路......”
“不好!”
“大人,她死了!”
怀里的重水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绝望地睁大了眼睛。
那头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给我搜,这片巷子掘地三尺地搜,我不信他死了!”
纪兰卿听见这话,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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