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和另外一个男知青,跟着村里老伯去王家窑打水 ,刚进村,就听说母亲来了。他飞快往知青点跑。
果然,黄扑扑的小院里坐了个熟悉的身影,“妈?!”
话一出口,惊喜中带着隐隐的哽咽。
让说的人和听得人都红了眼。
“老四,回来了,快坐下歇歇,累不累?”
陈杰鼻子更加酸,说不出话,胡乱摇摇头。眼神在杨老太身上,一刻都不舍得挪开,还是不敢相信,妈竟然真的到这里来看他。
像是做梦一样。
杨老太仔细看着儿子,同她模糊记忆里相差甚远的四儿子,黑了,也瘦了,这手也糙了,指节上还这肿着,那是冬天生的冻疮。
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老四在家顶多也就是喂喂鸡鸭,砍砍柴,来到这里,还不知受了多少苦。
“妈,别哭,我挺好的。”
陈杰缩回手,扯出袖子为母亲擦眼泪。
“家里还好吧?您怎么有空来?”他不会安慰母亲,只能干巴巴扯开话题。
杨老太吸溜下鼻子,“他们都有吃有喝,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我听说连吃水都困难。”
她刚才已经问了女知青,这里干旱,井里都打不出水,除了夏天,其余都要到二十里外的王家窑驮水回来。
喝一口水不容易,平常洗漱用水更是省到极致。
陈杰笑笑安慰母亲,“没有这么夸张,我们一星期去驮一次水,水缸水桶都是满满的水,够吃喝的。”
正巧,这时驮水的驴车回来了,陈杰让母亲坐下,自己去帮忙。
将驮回来得水都倒进屋里大水缸里,剩下还有两桶水放旁边。
每到这一天,知青们才舍得多舀两瓢水,洗洗涮涮。
晚上,知青点还是稀饭配红薯干,不过因为有杨老太在,陈杰向村里人借了俩鸡蛋。
杨老太见此,拿出包里没吃完的大葱,炒了一盘,香滋滋油汪汪,让大家不由耸动鼻尖。
但知青们都不是那种不讲理的,知道这是陈知青给母亲开得早小灶,都没有动的想法。
陈杰又将馒头篮子推到杨老太跟前,“妈,这是我们跟当地人学的菜团子,用的是我们 自己种的菠菜,味道还不错,您尝尝。”
知青点好不容易来个人,都是年轻孩子,看杨老太的目光都很亲切,像看自家长辈一样,没人因此有意见。
杨老太尝了一个,连连点头,“好吃,比在蒸的菜团子都好吃。谢谢你们给大娘吃,对了,老四快去 ,我那包袱里还带了烙饼。拿出来让大家尝尝。”
从家里出来前,她烙了一大沓饼,和一捆葱,作为路上干粮,都还有剩余。
女知青们已经很久没吃到纯白面烙饼,闻着香味有些馋,但也没有坏了规矩,三人分一张,拿了杨老太两张,尝了尝味,便不再伸手。
至于那盘鸡蛋,杨老太夹了一筷子,全哄着让陈杰吃了。
吃着熟悉的炒鸡蛋,陈杰心里酸酸的,这世上,真没有比吃着母亲做的饭,更让人幸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