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骨投下的阴影掩住那双常含锋芒的眼,鼻梁至下颌的线条如墨笔勾勒,微抿的唇在书页翻动时泄出一丝笑意。
“看什么?”他没有抬眸。
“看你心里在想什么。”宋昭宁老实回答。
这几年,她的性子早就被磨得沉稳许多。
纵是顶着荒唐公主的名头,但识人辨物的本事却也未曾出错。
偏生眼前这人——从前扮作鹭卿时滴水不漏,如今撕了伪装,她竟还是看不透。
“这还用看吗?”谢砚辞合上书卷,对上她的眸,“还没问你,方才见着裴行野为什么要躲?对他余情未了?”
原是不想现身的,可见着她跟个摸了荷包的贼似的。
见着裴行野走过来就跑,做什么?上演她逃他追的戏码?
“嗯。”宋昭宁撑着腮逗他,“怕我狠不下心,又想嫁入裴府去。”
“你敢。”
“为什么不敢?”她笑,“横竖也没人要我,这裴家不是现成的夫家吗。”
谢砚辞抱着双臂,头疼。
合着他做了这么多,这女子竟还想着嫁给裴行野?
她最好是在开玩笑。
“你挑男人的眼光,这般差劲?裴行野是个什么货色,你不知道?”他拔高音色。
然后振了振袍子,身边这么个大活人,她瞎了不成?
宋昭宁无所谓地耸耸肩,笑得凉薄,“有何差别?嫁给谁不是嫁?嫁与不嫁,也没什么不同……”
“那就嫁我。”他说。
片息错愕,叫宋昭宁一下子分不清这人是真心还是戏言。
她偏头不再看他,趴在窗框上。
宋昭宁看着窗外,犹自忆起前朝。
南梁若因昏聩亡国,她认。
可霍城煜勾结西戎蛮族,在各个州府粮仓投毒、在河道下药,用这等下作手段毁南梁山河、杀害南梁百姓……
她苦笑道,“太子殿下,我这一身血债太重,担不起您的情意。梅卿当初带回公主府的真相,鹭卿曾经不是一清二楚吗?露水情缘尚可,其余便罢了。”
话落,谢砚辞冷哼一声。
北燕三十万铁骑陈兵燕齐边境,他孤身入境,她当他是来看戏的吗?
然后他抬手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转过来,仰头直视自己。
用拇指摩挲她颈侧跳动的血脉,“你道那些粮仓毒案是谁查清的?你以为梅卿带回来的证据,为何能平安递到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