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等我‘死’后,王爷必定急于将我发丧,尤其柳扶烟刚‘回来’,他更不想府里停着个晦气的正妃。他会草草将我葬入城外江家的祖坟。那里看守不严。你提前买通可靠的人,在棺椁下葬后,立刻将我挖出来。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时间必须算准。”
云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是死死抓着我的手,眼泪直流。
“然后,带着我,立刻离开京城。往南走,走得越远越好。去江南,去一个温暖、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她手里,“这是我这些年偷偷攒下的体己,还有几件不起眼但值钱的首饰。足够我们安身立命。”
“王妃……”云袖泣不成声,“奴婢……奴婢怕……”
“云袖!”我用力握住她的肩膀,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看着我!你忍心看着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活在别人的算计里,或者……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吗?”
云袖看着我的眼睛,那里面是孤狼般的绝望和不顾一切的疯狂。她想起了王妃这五年受的冷落,想起了王爷今日的薄情,想起了柳姑娘那看似柔弱却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终于,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眼中也迸发出一种豁出去的狠劲:“好!王妃!奴婢帮您!奴婢这条命是您救的,您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拼了这条命,奴婢也一定护着您和小主子平安!”
计划在极度隐秘中推进。
我借口身体越发沉重,需要绝对静养,闭门谢客。晏沉舟巴不得我不出现在柳扶烟面前,乐得清静,派来看守的人反而松懈了些。
孙老大夫的药,通过云袖秘密传递进来。那是一个小小的蜡丸,藏在普通的安神药包里。
腊月二十,离我的产期还有半个月。
这天,天空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飘着细碎的雪沫子。
北风呼啸,刮在脸上像刀子。
时机到了。
“王妃,您……您真的想好了吗?”云袖最后一次帮我整理着身上那件特意准备的、料子普通的素色棉裙(方便“下葬”),声音抖得厉害,手也在抖。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清亮的女人。
我拿起梳子,慢慢地梳着自己浓密的长发。
“嗯。”我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
拿起那枚小小的蜡丸,捏碎。
里面是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奇异苦味的黑色药丸。
没有丝毫犹豫,我端起旁边的温水,将那药丸一口吞下。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凉意,迅速滑入腹中。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剧烈踢动起来。
“宝宝……”我轻轻抚摸着肚子,感受着那有力的胎动,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楚和决绝,“别怕,娘亲带你走。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有阳光的地方。”
药效发作得很快。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伴随着四肢百骸迅速蔓延开来的冰冷和麻木。
心跳开始变得沉重、缓慢,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拖住。
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