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明玉盯着搬东西,桂枝忙着拾掇屋院。
好在虞樨的东西不算多,陈夫人又派小厮来帮忙,不到天黑就搬完了。
听桂枝说这棵梨树看起来有些年头,比两人合抱还粗,周围立砌石坛围起来,虞樨便倚在坛边,拄着一根细竹竿。
院里进进出出时,她就安安静静立在那里。
梨花无香,花瓣碎碎的,捻在掌心细细软软。
“姑娘,别在这儿了,落了一头白花儿。”桂枝劝道。
虞樨仰面朝她一笑:“不好看吗?”
桂枝忍俊不禁:“姑娘人比花娇。”
虞樨也痴痴地笑,笑完了又是一阵惆怅。
从前旁人说她长得好,或许有些沾沾自喜,如今反而成了让自己惶恐之事。
并非她是惯于隐忍之人,只是她看得懂局势,知进退。
刘欢仙的欺负,她不吃也得吃。
这张脸既然不想拿来争宠,也就不能用来招妒。
正院,书房。
卢宋气喘吁吁进来,太师椅中端坐的男人抬头送去一眼:“怎么这么慢。”
卢宋将油布包奉上,埋怨道:“奴婢今儿从西北小门进的宅,谁知一路上有人搬东西,净堵着了,简直寸步难行。”
萧望解开布包,将书拿出,蹙眉道:“以后绕到正门进。”
卢宋连连称是。
南平距京城太远,萧望的许多兵书来不及带,只好遣人去重新买。
他一边将暂时不用的书放在书架上,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谁在后院搬东西。”
“听说是新搬进来的姑娘……”
萧望眉中染上一丝不耐,但卢宋还是说了下去:“好像是徐相送来的那位。”
“徐孟臣?”
萧望思索片刻,很快在脑海中找出这片记忆:“徐孟臣的外甥女,还是个瞎子。”
卢宋点头。
“呵。”一声轻蔑已经表示了他的态度。
“把这样的人送进来,不知他怎么想的。”
至于为什么进来第二天又搬去西北角,那是后院的事,萧望根本不在意。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么一提,几日后徐孟臣来王府拜访时,萧望道,“叫他那外甥女也到席上作陪。”
徐孟臣这回来带着户部尚书,是为和萧望商量今年军备费用之事。
萧望狮子大开口,户部不可能满口答应,又迫于摄政王淫威,只好拉着徐相做说客。
夜幕初降,迟迟无人去敛翠轩送饭,虞樨正要派人去问,有小厮来吩咐:“王爷命姑娘去前院一趟。”
虞樨纳罕:“是有什么事吗?”
小厮言简意赅:“徐大人来了。”
徐大人就是说的她的好舅舅。
徐孟臣不可能会想念她,估计萧望叫她过去还有别的事。
虞樨压下疑惑,跟着人前去。
她在路上旁敲侧击地问道:“除了我舅舅,还有别人来吗?”
小厮嘴紧得很:“姑娘别问了,到了便知。”
她如今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实在太不便了。
眼睛的事还是要尽早解决。
有人引着她入席,虞樨看不见,也不敢多问,就安安静静坐下。
“灵犀,”是徐孟臣的声音,在她的左下方,“你在王府过得怎么样?”
灵犀是她的小名,她还是第一次听徐孟臣这么叫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虞樨谨慎道:“一切都好,还请舅舅放心。”
听徐孟臣刻意寒暄,看来是有求于人。
而且萧望大概不在席上,不然不会不出声。
“这位便是徐相的外甥女?”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果真倾国倾城。”
徐孟臣咳嗽一声,道:“这位是户部尚书胡大人。”
“虞樨见过胡大人。”
胡大人问:“王爷怎么还没来。”
无人回答。
虞樨当然不知道,她连萧望的面都没见过。
“本王以为,徐相要和灵犀说会儿体己话,故来的迟些,还望莫怪。”
衣袂扇动,虞樨只觉得耳畔吹过一阵夹着奇楠香的风,有人在她的右上方主座落座。
男人的声音沉稳,古井无波,只是“灵犀”二字,让人生出无边幻觉。
好像两人多亲近似的。
可是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对于虞樨来说,她连男人的脸也看不见,只能从声音的语气中分辨。
“虞樨见过王爷。”她起身朝着男人大概的方位行礼。
“既是家宴,何必多礼。”萧望淡淡道。
一只大手压着她的肩膀,将她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行的礼盖下去。
没想到男人离自己这么近,虞樨迷茫地向前望,点了点头坐下。
萧望也因此多瞧了她几眼。
确实是个瞎子。
还傻傻呆呆的,冲着卢宋就要行礼,要不是他及时拦下,就要当众闹笑话了。
不过确实长得不错。
徐孟臣还算有些眼光。
主人落座,便是正式开宴了,端着菜肴的婢女轮流上前,琳琅满目地摆上。
可真正吃饭的却没几个人。
虞樨什么也看不见,捏着筷子只能夹碗中的米粒,假模假样地装作认真吃。
推杯换盏间,她听明白了大概。
萧望抬军费,胡大人不想出,请徐孟臣来劝。
国库里有几分几两徐孟臣自然比谁都清楚,多少人从中拿油水他也清楚,萧望多拿一分其他人就少一分。
他也不想多掏出来这笔钱,可萧望以“家宴”为由,推脱正事,就是不松口。
虞樨安安静静不吭声,只竖着耳朵听。原来叫自己过来是做挡箭牌。
徐孟臣却不放过她:“灵犀在王府,想必是和王爷亲近的,不如说两句……”
虞樨忙截住:“灵犀什么也不懂,万不敢开口的。”
想让她吹枕头风,简直做梦。
她连人家的床都没爬上去。
萧望朝那忽然发声的女子瞥去一眼,没想到她这么聪颖知趣,含着一抹淡笑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舅父就别勾她了。”
这话说得简直暧昧。
虞樨深深觉得,身旁这男人不但貌丑,心也脏得厉害。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小美人呆呆愣愣地朝自己看过来,萧望的目光落在她捏着青竹箸的葱白指尖上,心下一动,夹了片玉藕放在她的碗中:“要吃什么,叫下人给你夹。”
虞樨吃进口中,一边慢慢地咀嚼藕片,一边心道:“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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