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商迟明箬的其他类型小说《相亲当天,豪门大佬拉着我领证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一块糖粘糕”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戒指当然是要戴的。铂金圆环,被明箬捏在指尖,还悄悄试了下。契合男人手指尺寸的戒指,松松坠落在她食指的指根,还能留出充足的活动空间。知道商迟个高肩宽、骨架不小。但就连手指骨架都比她大得多。难怪……轻易就能将她的手完全包在掌心。明箬生出了些说不出的热意,隐隐的,从耳根弥漫开。“……小竹?”低磁嗓音不紧不慢轻喊着。明箬眼睫颤动,连忙嗯了声。她摊开的左手中,搭上了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修长手指放松的微微屈起,指尖压在明箬的手心。他没有留指甲的习惯。明箬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没有长指甲硬实的触感,触碰手心的全是温热指腹。偶尔屈起伸直,就会蜻蜓点水般蹭过软绵掌心,带起一阵羽毛掠过的浅浅痒意。“……”明箬抿起唇,眼尾却不自觉弯了几分弧度。挺好...
《相亲当天,豪门大佬拉着我领证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戒指当然是要戴的。
铂金圆环,被明箬捏在指尖,还悄悄试了下。
契合男人手指尺寸的戒指,松松坠落在她食指的指根,还能留出充足的活动空间。
知道商迟个高肩宽、骨架不小。
但就连手指骨架都比她大得多。
难怪……轻易就能将她的手完全包在掌心。
明箬生出了些说不出的热意,隐隐的,从耳根弥漫开。
“……小竹?”
低磁嗓音不紧不慢轻喊着。
明箬眼睫颤动,连忙嗯了声。
她摊开的左手中,搭上了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
修长手指放松的微微屈起,指尖压在明箬的手心。
他没有留指甲的习惯。
明箬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没有长指甲硬实的触感,触碰手心的全是温热指腹。
偶尔屈起伸直,就会蜻蜓点水般蹭过软绵掌心,带起一阵羽毛掠过的浅浅痒意。
“……”
明箬抿起唇,眼尾却不自觉弯了几分弧度。
挺好的。
如果商迟本身就有这样的习惯,她靠近时就可以大胆一点。
刚生病失明那会儿,齐岚带着丈夫女儿来病房看她,恰好碰上明箬练习走路,膝盖撞到东西往下跌时,被师丈慌忙接住。
不算锋利的指甲侧边在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红痕,立刻就肿了起来。
从那之后,齐岚时不时就抓着丈夫和女儿剪指甲。
到现在,明箬已经适应了在黑暗中行走,在盲杖的帮助下很少摔倒了。
可修剪圆润钝钝的指甲已经成了齐家的习惯。
走神一瞬,明箬飞快敛起心神,托住商迟的右手,指尖捏着那枚婚戒凑了过去。
从自己的掌侧往上,越过小指,找准无名指。
被指腹攥得微温的铂金戒圈推入修长手指,直抵指根。
明箬松了口气。
原本乖顺搭在她手心的手微微抬起,像是自我欣赏般晃了晃,紧接着,反手握住明箬的手。
清冽气息靠近,男人含笑嗓音在耳旁低低响起。
是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轻笑密语。
“那么,恭喜新人交换完戒指。”
商迟说:“从今往后,他们将属于彼此。”
-
商迟浅浅抢了下司仪的活,最后还是回归司机身份。
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时,视线总忍不住从前方路况上移开,看一眼指根处的婚戒。
副驾驶座上,明箬坐得端端正正,还在小声盘算。
“你要搬过来的话,主要带你的衣服就行,拖鞋牙刷之类的洗漱用品家里都有备用的……”
“不知道小区的地下车库还有没有空的车位,到时候我去问一下保安叔叔,有的话把你的车牌录入系统,就不会被道闸拦下来了……”
“我平常在家就煮面煮饺子吃,如果你要下厨的话,还要去超市买点调味料和菜……对了,小区门口对面就有家生鲜商超,东西挺齐全的,缺什么都可以去那儿买。”
清润柔软的嗓音如溪水潺潺流淌,三言两语,勾勒出极其具有生活气息的种种细节。
商迟只负责偶尔应声。
“好,我等下就回去收拾。”
“行,不过这不是我常开的车,下次再录入。”
“我会烧菜,想吃什么以后给你做。”
“……”
商迟侧眸飞快睨一眼身旁的明箬。
在一言一语定下来的细节中,他恍然生出一种他们真是相爱许久的新婚夫妻,正在商量婚后日子安排的错觉。
错觉,也可以变成现实的。
商迟低眸,无声轻笑。
又想到什么,低声开口:“等会儿有件事想和你说。”
明箬有些疑惑:“什么呀?”
商迟屈指敲了敲方向盘,一时有些头疼。
说什么?
当然是澄清相亲那天胡说八道的那些事。
不过他还没想好从哪儿解释。
毕竟冷不丁开口一句“其实我不是越深集团的合同工,相反,越深集团是我家的”,未免有种bking感。
也太装了。
商迟轻咳一声:“不是什么大事。”
明箬微微偏头,难掩好奇,但还是应了好。
“好哦。”
商务车越过十字路口,商迟余光瞥见路旁的花店,一打方向盘,临时将车停靠在路边车位上。
“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见明箬点了头,商迟关上车门,三两步走进了花店。
挂在玻璃门把手上的迎客玩偶发出欢迎光临的机械声响。
柜台后修剪花枝的老板抬起头:“欢迎,请问是要买什么花?”
等商迟越过门口过于明亮的光线,完全跨入店铺中央,花店老板看清那张浓墨重彩的俊朗脸庞,眼前一亮,干脆放下剪刀,从柜台后绕了出来。
“帅哥买花是自己欣赏还是送人啊?”
商迟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店内一簇簇的花,“送人。”
老板:“长辈还是同学,或者女朋友?”
商迟将手从口袋中抽出,随意示意了下。
“那是什么花?”
动作间,长指指根处一枚戒指,折射着外头光线,格外晃眼。
老板多看了一眼,才回道:“茉莉,刚送来不久,正鲜妍着。”
“而且花语也好,送君茉莉,愿君莫离嘛,挺多人买茉莉玫瑰花束送心上人的。”
“……”
商迟眉梢一挑,凝眸注视着那挤挤挨挨的小朵雪白茉莉花,唇角慢腾腾扬起一点弧度。
“行,”他语调轻飘飘的,“那就你说的那个花束吧,我送老婆。”
……
等待老板挑花包花时候,商迟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商迟看了眼屏幕,随手接起。
接通的一瞬间,就有摧天撼地的哭嚎声猛然在耳边响起。
惊得商迟额角青筋绷起,又拿下手机确认了一遍,才拧眉出声。
“发什么疯?”
“呜呜呜……商、商迟,出来喝酒啊……呜啊啊啊啊嗷……”
“草,别嚎了,把手机给我……商迟,你别搭理他,这小子被小女朋友甩了,这会儿借酒消愁呢!”钟昀扯着嗓子喊。
伴随着背景音里噼里啪啦的酒瓶碰撞声,一叠声的哎呦我靠。
足以想象那边无比混乱的场面。
商迟皱眉:“怎么就被甩了?”
上回他们在会所见面,梁宇达虽然酸元正朗和孟玥即将订婚,但自己也颠颠儿炫耀和小女朋友的感情甜蜜。
还借机嘲讽就他一个单身的。
才过去多久,就分手了?
听到关键词,梁宇达猛地挣脱钟昀的桎梏,扑到手机前,痛哭流涕:“我真傻,真的,她说坦白从宽我就信了,我傻不愣登全秃噜了,结果她打了我一巴掌就给我拉黑了呜呜呜……”
钟昀气得猛踹他屁股。
“还不是你活该,一开始就没对人说实话,还装大学生骗人家。你知不知道,建立在谎言上的幸福早晚有一天会崩塌的!”
商迟:“?”
梁宇达放声大哭:“她说她不在意我骗她的,只在乎我这个人啊!!”
钟昀:“当然是先哄你说实话,麻痹你全部说完,然后再视情节轻重,狠狠处决你啊!”
梁宇达:“呜嗷嗷嗷——”
商迟:“??”
商迟面色凝重,撩起眼皮时,恰好对上花店老板好奇的眼神。
对方一边熟稔打着绸带蝴蝶结,一边八卦道:“你朋友被甩了啊?”
“谈恋爱嘛,分分合合多正常,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还喜欢的话就再追回来咯。”
老板整理着花束,笑道:“原则性问题那就没办法咯,就像我前夫,出轨还撒谎成性啊,被我发现还跪下来求我,我才不听,扯着他就去离婚了。”
……离婚?
手机那头,梁宇达打了个哭嗝,丧丧道:“早知道我就什么都不说了,能骗一天是一天——”
老板:“帅哥,你的花。祝你和你老婆百年好合啊!”
商迟动作微滞,接过那捧花束。
浅绿色的包装纸,拢了一层半透朦胧轻纱,洒了晶莹水珠的白玫瑰和茉莉花簇拥在一块,逸散浅浅芳香。
“……”
商迟转身,往门外走。
花店老板哼着歌收拾掉落的花瓣,再抬头时,轻轻咦了一声。
是错觉吗?
怎么感觉刚刚进门时还意气风发的男人,这会儿抱着花往外走的背影……怪阴暗寂寥的。
商迟敲门时,还顺带着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毕竟是老小区,就算物业再怎么负责每日清扫,时间还是在白墙地砖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电梯上来有两户人家,对门。
他微微低眸,看着面前厚重的红棕色防盗门,已经开始思考怎么改善。
门口贴个猫眼门铃。
可以加上人脸识别系统,连接一个小音箱放在屋内玄关,有人来访就自动播报。
如果是不在数据库里的陌生人,就滴滴响两声示警。
咔哒。
防盗门从里被打开。
明箬探出半张脸,不知道刚刚在做什么,脸颊泛粉,鼻尖还带着一点汗,视线无焦距落在半空,小声问道:“商迟?”
商迟:“是我。”
听到耳熟的低磁男声,明箬才弯起唇,露出浅浅一个笑,将门完全打开。
又急急忙忙转身,摸索着打开鞋柜门,取出一双浅灰色的拖鞋。
“这是我之前给师丈准备的,不过他没来过,也一直放着没用,干净的。”
商迟推开门,带着两个行李箱踏入这处小住宅。
客厅里开着灯,偏暖调,将触目所及之处都蒙上一层朦胧暖色。
白杏色木质家具,边角弧度圆润,也有一些贴上了柔软的泡沫防撞贴。
软皮沙发上放着块流苏边的小毯子,靠近扶手的地方还有个蓬松的玩偶,可以想见少女躺在沙发上,抱着小毯子依靠玩偶的慵懒姿态。
茶几上的盲文琴谱叠得整整齐齐,角落放着细长的塑料花瓶,已经插上几支白玫瑰和茉莉,正悄然散发香气。
虽然有些空旷,但看得出被打理得清爽干净,颇有几分意趣。
商迟匆匆扫了一眼,就将视线移回。
看出站在一旁的明箬有些紧张模样,他扬唇笑了笑,语调轻松,“脸都热红了,刚刚在忙什么?”
明箬抬手碰了下发烫的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老实巴交道:“在收拾客房。”
“……?”
商迟笑意一滞。
明箬看不见他脸上复杂神色。
只试探着问:“你要先整理东西吗?客房在这边,可能有点小……”
她主动在前面带路,三两步走到一扇半阖的木门前,推开后回头道:“里面只有一个小衣柜,有一半位置是用来放冬被的,如果你放不下衣服,可以拿到我那里放。”
空间确实小。
总共就八十平的房子,分出必备的生活区,又做了个琴房,留给主卧和客房的空间已然不大。
客卧里头打了到顶的米白衣柜,再放一张一米八的床,剩余的过道只能勉强挤下两个人通过。
商二少这辈子估计都没住过这么小的房间。
“……是不是太小了?”
刚刚全是在听赵熙的指令在收拾,忙了半天,直到这会儿站在客房门口,灼热发烫的大脑得了空,终于慢吞吞降了温。
明箬才反应过来。
商迟比自己高那么多,自己觉得刚好的空间对于他来说,应该已经是很小了。
懊恼之意漫上心头。
明箬眼睫眨啊眨,声调都低了下去。
“我没想到,要不你去住主卧,那边空间会大一点……”
她脸上的愧疚毫无遮掩,秀气眉头都快打结了。
商迟懒懒笑了声,打断明箬的话,“不用,完全够了,小竹愿意收留我,不让我继续在公司打地铺,我已经很幸运了。”
不管听多少次,每次商迟喊着小竹的慵懒尾调,总是会让明箬的心跳漏一拍。
亲近的人都会喊的小名。
可商迟念来,滑入耳中,却好像多一分缱绻。
又或许是因为……她心有偏向。
商迟进了客房收拾东西。
也没什么急着收拾的,床单被套都被明箬提前整理好,简约的纯色,铺展在大床上,看着挺柔软好睡。
商迟放了常穿的衣服进衣柜,关上衣柜门,微微偏头,就能看到站在门口的身影。
她站得笔直,清丽眉眼朦胧在光线下,杏眼圆溜溜的,有种随时等候命令的乖巧感。
就如此时。
商迟好一会儿没动静。
明箬晃了晃脑袋,像是头上顶了接收信号的天线,确定一点儿信号都没有后,软软出声。
“商迟?”天线宝宝箬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商迟无声扬唇,将已经合拢的行李箱重新打开,随意挑了两件长款大衣,欣然接受明箬的帮助。
“有两件衣服放不下,可以放你那儿吗?”
就像是等了许久,终于被老师分配到任务的幼儿园小朋友。
小青竹身姿愈发笔挺,语调轻快,尾音都上扬飞起。
“好呀~”
她转身,推开了隔壁的主卧门。
商迟拿着衣服,跟着踏了进去。
主卧和客厅相似,是尽量让动线横平竖直、空出最大活动空间的布局。
床上铺着被子是嫩生生的浅绿色,底下隆起一块,靠近点儿才看到,是个小白鲨的玩偶,被端端正正摆在枕头上,做出了睡觉的姿态。
可爱。
商迟眉眼放柔,垂下的视线中,明箬踩着拖鞋哒哒地走,裙摆下的小腿莹润白皙,袜口箍着纤细踝骨。
她熟稔地拉开衣柜门,又抬起手推了推里头挂着的衣服,“你挂这里就好啦。”
商迟应好,上前两步,将手中的大衣挂上衣架。
被推开的衣服还有些轻晃。
于是,浅米色的长裙裙摆摇摇摆摆,贴上黑色大衣的衣角。
贴一下,又贴一下。
-
放完衣服,时间也已经走到了六点。
商迟打开手机,点了份晚餐。
等晚餐送过来的时候,明箬又进了趟房间,拿了备用钥匙,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张薄薄的四方卡片。
踩着拖鞋走到客厅,将两样东西一起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商迟。
“……这是什么?”
商迟微怔,目光扫过软白手指下压着的浅色卡片,过于眼熟的样式,让他眉心一跳。
下一秒,明箬乖乖交代:“这是家里钥匙,这是我的银行卡,密码是……,除了一部分钱存了定期之外,这几年挣的钱都在里面了,你可以拿去用。”
商迟:“?”
商迟新奇问道:“为什么突然给我卡?”
明箬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下,才小声开口。
“你的存款刚花出去买了车,今天又买了那对婚戒,应该不剩多少了吧?”
“总不能一直让你花钱。”
毕竟商迟一个月也就五六千的工资。
明箬又将那张卡往前递了递,语调柔软。
“既然我们结婚了,就都是夫妻共同财产,这张卡里大概有十几万,给你拿着备用吧。”
“……”
商迟盯着那张四四方方的卡片,欲言又止,神色莫测。
所以现在是……
他要被老婆包养了?
他成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一个小时到,明箬压住颤动琴弦,静悄悄退出雅间。
出乎意料的,常宣就等在外面,见明箬出来,上前放低了声音喊她:“小箬。”
他接过明箬怀中的古琴,将自己手臂往人手里一送,不忘回头看看紧闭的门。
鬼鬼祟祟地问:“里面谈得怎么样,有没有吵起来?”
明箬:“?”
她有些费解,摇摇头:“我在弹琴,没听他们谈话,但是双方语气都挺好的,不至于吵架。”
常宣猛地松了口气。
他愁眉苦脸,看了看静静垂眼跟着走的明箬,相信对方嘴严,忍不住开口道:“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一生之敌?就在里面,那个心黑得没边的笑面虎!”
“他来了我才知道我爸约的人是他,也没听说我爸和越深集团有什么合作啊……而且,进门前他还意味深长地打量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阴森森的,好像有杀气——”
明箬早就习惯了对方的话痨性子,只埋头走路,偶尔嗯嗯应两声。
心思却飘忽了一瞬。
越深集团。
商迟不就是在那家公司上班的。
临到休息室前,雅间门上的铃铛突然轻灵响起,是里头的客人出来了。
常宣一个激灵,语速飞快:“我先走了,小箬你自己放一下琴。”
明箬只来得及应一声好,抱住沉甸甸的古琴,耳旁的跑步声就越来越远,又在拐角处,猛地切换成沉稳踏步声。
她忍不住弯唇轻笑,一手抱着琴,一手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小箬姐!”
轻快语调随着一阵花果香扑来,赵熙今天又换了种香水,笑嘻嘻贴上来,帮着明箬放好古琴。
她也是常宣请的学生之一,锦城音乐学院大三在读,学的是琵琶。
“我看到沙发旁边的盲杖,就知道你来了。快帮我听听这首练习曲,有个地方我总觉得不顺手……”
-
帮赵熙点出了几个演奏时没注意到的细节问题,耽搁了快半个小时,明箬才离开。
敲着盲杖走到前台附近时,就听到常宣自言自语嘟囔的声音。
“……绕几圈了,怎么还在这儿呢……不会真的要找我麻烦吧……要不去问一下,算了,万一他问我是谁不是尴尬死了……”
“诶,小箬你出来了。”
常宣倚在前台边,盯着时不时从门口经过的亮黑色商务车,眉头都快打结了。
注意到明箬从里面走出来,这才直起身,询问道:“今天还是打车回去吗?”
明箬攥着盲杖,淡粉唇瓣扬起浅浅笑意,点头回道:“对,打车。”
常宣三两步跑到明箬跟前,让人搭着自己手臂,一边低头点开手机一边往外走。
“我帮你叫车吧,今天还是回齐老板的瑜伽工作室?”
手机网络有点儿卡。
常宣看着屏幕上半天加载不出来的打车页面,干脆退出清空后台,再重新打开。
耽搁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带着明箬走到街边。
倏地,余光中黑影呼啸,嘎吱一声,面前急刹停下了一辆车。
常宣懵懵抬头:“?”
一小时前刚从店里走出去的男人,踩着满地树荫碎光下了车,长身玉立,薄唇微弯,看过来的眼眸中却不带什么笑意。
懒散又敷衍的一个点头后,他将视线转向常宣身侧的少女,先矜持端方地打了个招呼。
“明老师,好巧,开车经过,正好看到你在这儿。”
明箬愣了下,仰起头面向前方,迟疑着开口:“商先生?”
商迟淡定自若,一手揽住常宣的肩膀往旁拉,一手精准地接住顺着常宣手臂滑落的那只玉白手掌。
堂而皇之地拢在掌心。
“对,明老师去哪儿?我送你。”
明箬犹豫了下,又听那道低醇懒散的男声说,“老板,你店里来客人了。”
常宣被拉了个踉跄,脑袋还是懵的,下意识应着回头:“哦好的,我去……”
嗯?
茶馆门大喇喇敞开着,空无一人。
哪儿来的客人。
常宣猛一扭头,就见明箬果然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情,语调轻软,“常老板,那你快去吧,不用帮我打车了。”
商迟接话:“对,我车就在这儿,明老师上车就行。”
常宣:“??”
常宣:“???”
什么好巧?
你这车都不知道在店门口转悠几圈了!轮胎花纹都快被路给磨平了!
什么客人?
就是想把他打发走!再把明箬哄上车!
常宣难得生出点胆气,怒瞪向商迟这个面不改色说谎、还意图拐走他们店镇店之宝的笑面虎:“商——”
商迟突然淡声开口:“对了,之前好几次经过,感觉老板你这家店开得还挺好的,下次有空我来办个会员。”
他撩起眼皮,乌黑眼瞳散漫睨向常宣,薄唇微动,轻飘飘吐字。
“充值。”
“……”常宣咕咚将谴责的话咽下,眼睛一转,还是谨慎的多问了一句,“小箬,你和他认识?”
明箬微微抿唇,点头道:“朋友。”
确认两人认识后,常宣立刻咧出灿烂笑容,蹬蹬蹬退后两步,做出恭送动作。
“好的,那一路顺风。”
“别忘了下次来办会员哦~”
眼看着车门砰一下关上,常宣默默直起身,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中年男人。
哦,就是刚刚车停稳之后,被从驾驶座上赶下来的商家司机。
他挠了挠头,盯着缓缓驶离的车,倒吸一口气。
奇了怪了。
商迟这么个黑心鬼是怎么和他们店单纯小琴师扯上关系的?
-
明箬察觉出这辆车和上回的不同,前座的空间更加宽敞,有很淡的车载香薰味。
她往前舒展开腿,指腹摩挲着腿上盲杖,正想着要找什么话题。
就听旁边传来的低沉男声。
像是随口一问。
“那是你的新相亲对象?”
明箬怔住,下意识啊了一声,才窘迫回道:“不是……我在那家店里做兼职。”
商迟挑唇,“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明箬小声说了没关系。
车内气氛一时沉静。
她低下头,揉着指腹,正心不在焉的想她和常宣是怎么能被误会成相亲的。
突然感觉到车辆缓缓靠边停下。
窸窸窣窣几声,交叠搭在腿上的手心突然落了颗糖。
伴着商迟好似漫不经心的话语。
“明老师答应相亲,是有结婚计划吗?”
明箬下意识合拢手掌,将那颗糖压在掌心。
又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嗯?”
商迟凝眸看她,放轻的嗓音低磁,让人恍惚有种被引诱的错觉。
“如果明老师有结婚计划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他准备了无数理由。
就像是提交研发计划书那样,条条框框,能从利益最大化出发,打动看到计划书的人,批下超额资金款。
可当明箬慌乱无措扭头向他。
那双线条圆润的杏眼,澄澈如一汪清泉,无焦距的视线茫然地四处落着,像是受惊后胡乱扑腾翅膀的小雀。
商迟唇瓣微动,鬼使神差的,改了话语。
“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的话,正好我家里催得急……”
回想起相亲那日斩钉截铁的拒绝,商迟低咳一声,难得生了些不自在。
“我觉得明老师会是很好的结婚对象。”
商迟想,他对明箬肯定是有点好感。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喜欢。
但当看到她走在常宣身侧那一瞬间,身体先于脑子主动,第一反应就是将人带到自己身边。
商迟想要的,就要得到。
本来也没那么急切的。
可看到贺吟那条朋友圈、看到明箬搭着常宣的手臂,商迟才发现,原来他的耐心少得可怜。
“……”
些微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车内。
明箬好半晌才开口,尾音带着不明显的颤,“商先生,如你所见,我看不见。”
“我知道,”商迟回答,放低的嗓音透着股安抚的意味,“我一直都知道,这不是问题。”
“实际上,我最近去当了一段时间的志愿者。”
商迟微顿,见明箬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了,才压着喉间轻笑,开口说道:“正好我朋友说锦城特殊学院缺志愿者,我又没什么事,就去了几趟。”
明箬怔住,只能愣愣地听着。
商迟却先道了个歉。
“抱歉,因为当志愿者不能带手机,所以我回消息很慢。”
“我说这个的意思是,明箬,”男声不急不缓念着她的名字,语调温缓,“如果你愿意,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问:“唯一的问题是,明老师,你愿意考虑一下我吗?”
商迟从来都是敏锐又果决的,在他意识到自己对明箬情不自禁多出的关注后,就开始做准备了。
毕竟从来没接触过视障者,所以他去了锦城特殊学院。
两周左右的志愿者经历,是一道对自己的考验。
如果有一丝动摇,商迟就会利落抽身离开,绝不会再接近明箬,也绝不会给自己放纵而伤害她的可能。
可……没有。
商迟只是在了解后,更生出几分细微的酸涩。
像是心疼。
“……”
又是一阵安静。
商迟留足了让她思考的时间。
注意到明箬交叠的双手过于用力,以至于骨节处泛起白。
商迟喉结轻滚:“明老师,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他不说还好,一出声,明箬胸膛明显起伏了下,反而像是下定了决心。
“好。”
她心如擂鼓,好似有无数难以忘却的声音炸响在耳畔,炸得人头晕目眩。
明箬颤着眼睫,语调却冷静无比。
“什么时候领证?”
“今天吗?”
在踽踽独行的黑暗世界中,一切行动和思绪都被迫放慢,才不至于撞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
明箬温吞安静了十几年。
突然的。
想要为了自己放纵奔跑一次。
她想……抓住那道光。
明箬没说话,只是伸手摸索着,拽着推车往旁边空地挪了几步。
一副不想搭理的姿态。
成威草了声,黑着脸怒气冲冲地走了。
走出去一段距离又觉得心有不甘,扭头重新绕回去。
结果隔着一排货架,就看到有个男人走到明箬身边,两人交谈了两句,对方将手中提着的一箱牛奶放进了推车中。
成威心中一动,举起了手机。
对准那块区域,摁下拍照键,脸上露出阴冷的笑。
姿态那么高,还不是嫁给了个老男人。
模样普普通通,方正脸,眼角还有细纹,指定三十岁以上了,说不准都上四十了。
呸。
装什么清高呢。
听到母亲喊名字的催促声,成威不耐烦说了句来了,转身离开时,将刚拍到的照片发到了室友群里。
成威:今天逛超市看到了齐老师带的那个瞎子,没想到已经结婚了,正和对象一起买东西呢,感情还挺好,在超市里就亲上了。就是她这对象吧……哎,毕竟她那样的条件,能嫁出去就不错了。
成威混得好,毕业就进了锦城民乐团,家里也有点小钱,寝室里其他几人都捧着他。
立刻就有人出来应声。
啊?这是明箬?她越来越漂亮了,找这样的对象也太可惜了吧
长得丑就丑呗,明箬又看不到,只要人家有钱就行,哈哈。
但凡聪明点,当初在学校里勾搭个男生,都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地步吧
成威看得十分满意,噼里啪啦又阴阳怪气几句可惜,才关了手机。
完全不知道,其中一个室友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将照片转发到了年级群。
煽风点火之下,很快的,这张照片被传到了首都。
“魏和雪,你看到群里那张照片了吗?”
首都民族乐团,正是一天训练结束散场的时间,一个女生突然拉住身旁正收拾琴匣的朋友,将手机屏幕递到他眼前。
“是当年那个小盲女……听说被齐老师放弃后,自甘堕落嫁人了,哎,我记得你当初和她关系还可以。”
“就是齐老师真是看错了人,要是她当年把手里那个华羽乐团的名额给你,按照你的能力,现在肯定已经在华羽的正式团里了。”
魏和雪抬头,看了眼屏幕上的照片。
眼神一瞬幽深,又飞快隐去。
她拉上琴匣拉链,落落大方地笑道:“别这么说,齐老师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女生笑道:“反正你现在是我们乐团一枝花,我听说主席已经把你的名字报到华羽那边了。”
“你马上就要进华羽了!”
旁边听到的人也加入话题。
“首席那么严格的性子都经常夸和雪,说明和雪是真的厉害!”
“正好华羽的古琴主演退下来,正好和雪被报上去,说明什么?说明和雪注定要进华羽当主演的。”
“和雪,到时候进了华羽,可别忘记我们这些旧同事啊。”
魏和雪笑意明媚。
“好说,我要是真的能考进华羽,肯定请大家吃饭~”
她人缘好,一路挥别乐团同事,登上回宿舍的班车,点开手机时,笑意渐淡。
没理会群里众人高高在上的可惜感叹,点开图片,放大仔细看了看。
嫁人了吗……
齐岚宁愿浪费那个名额,也不给她。
魏和雪神色冷了下去,想到那些每年送过去又被退回的礼品,嘲讽一笑。
再寄予厚望又如何。
她已经远远走到了前头,是他们触不到的阶层。
“常老板,正好我有事想和你说。”
简单吃了两口,明箬放下叉子,轻声开口。
她将自己月底要去首都参加华羽民族乐团考核的事情说了。
常宣惨叫一声:“小箬,你要抛下我吗?!”
开店前他也做过相关功课,知道华羽乐团的地位。
常宣不了解音乐,但看得懂人心。
只看请来的学生时时要找明箬虚心求教的模样,也知道明箬的技艺有多么精湛。
在他看来,只要明箬去参加考核,就算是华羽的古琴首席主演位置,自然也是轻轻松松拿下。
也就意味着,他的镇店之宝,走了!
常宣当然不可能阻止明箬的发展,脑袋转得飞快,立刻从旁拿来张纸。
殷切道:“小箬,看在我们合作愉快的份上,在你走之前,有没有什么人能推荐到我这儿?”
他忍痛道:“不求像你一样,但有五分功力也行啊!”
明箬提前想过这件事,还真有个人选。
她从手机中翻出对方的电话号码:“解潼,是我老师当年在锦城音乐学院的学生,古琴弹奏天赋在同级之中最优,也很努力,本来能签到首都民族乐团的。”
“可惜毕业前她被感情影响了,后来家里长辈生病,她就回家照顾家人,零零散散接些兼职做。”
明箬又强调:“我还没和她联系过,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工作。”
常宣连连点头,话语中颇具富二代豪爽意味。
“我懂的,没事,我开的工资高!”
……倒也没错。
明箬莞尔。
常宣将纸叠好收进口袋,摸到另外的软质票据才一拍脑袋想起来。
“小箬,我朋友送了两张无障碍电影票,就明天下午的场。”
“你有没有兴趣?”
明箬心中一动:“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常宣:“我查了,是个搞笑的爱情片,评分和口碑都还不错,你可以带朋友去看。”
明箬想了想,商迟的工作是周末双休,听他之前的口风,周六暂时没有安排。
在家也没什么事。
不如约他出去看场电影。
这么想着,明箬就接下了电影票。
说话间,小蛋糕也吃完了。
明箬拿起手机,听了下机械女声播报的时间,站起身和常宣道别。
常宣习惯性要送她到路边:“你打车回去之后,记得把账单发给我报销。”
明箬指间攥着盲杖,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
“今天回去不打车……”
对陌生人能坦然说出那一声老公。
但对前台小姑娘、常宣这样还算熟的人,就莫名生了些羞耻感,舌头好似打了结,怎么也说不出老公两个字。
明箬顿了顿,换了个称呼。
“我先生来接我。”
常宣:“有人接啊……啊?谁?你先生?”
常宣不可置信道:“小箬,你是不是说错了,其实是你男朋友?”
明箬好脾气地笑了笑,刚要开口。
一道慵懒低沉的男声倏地响起,慢条斯理加入话题:“没说错,是她先生。”
又拖腔带调地补了句:“领证合法的。”
明箬立刻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杏眼弯弯,惊讶又亲近的喊了声,“商迟。”
……谁?
常宣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揉揉耳朵,再揉揉眼睛。
定睛一看。
那身形清隽颀长、容貌俊美凌厉、正跨步走进茶馆门的男人,唇角漾着若有似无的笑,乌眸淡淡睨过他。
转向明箬时,漫不经心变成了温柔耐心。
商迟伸手接住脚步哒哒的少女,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轻笑道:“看来我来得正好,一进门就接到我们小竹了。”
“好的商总,我明白了。”
小方志得意满,歪嘴一笑,“是要准备您和太太的婚礼吗?还是按照太太的喜好重新布置婚房?您名下有几套别墅,地段不错,环境清幽,很适合您和太太共筑爱巢。”
嗯?商总怎么好像并没有开心的样子。
小方有些紧张,再次猜测道:“或者您想联系定制婚戒的大师吗?我手上有商董当初结婚时负责制作钻戒的大师的联系方式,很擅长钻石的切割镶嵌工艺,如果您有需要的话……”
怎么嘴角耷拉下去了?还不对?
小方额头冒汗,再再次出声:“还是您需要制定结婚协议的律师,清点您的财产后,按照您的意思拟定互不干扰或者财产赠送的协议……”
小方说不下去了。
老板脸色越来越沉,盯着他的眼睛乌黑深黯,脸颊边好似都撑起一点紧咬牙关导致肌肉绷起的弧度。
半天才冷声挤出一句“都不用”。
然后转身就走。
小方捧着自己的记事本,内心呜呜流泪。
明明都按照大少结婚的流程来的。
怎么二少会这么生气啊!!!
“……”
商迟回到办公室,有些烦躁地撩起额前发丝。
婚礼、婚房、婚戒。
受限于他胡编乱造的身份,一个都做不到。
他面无表情坐进椅子中,心想。
如果能回到过去。
商迟一定会选择第一次和明箬见面那天,把那个漫不经心又胡说八道的自己摁回去。
让!你!胡!说!
他想起今天送明箬去工作室的路上。
随口闲聊谈起了婚礼。
明箬很是贴心:“办婚礼要花不少钱,我这边能参加的人也就老师和婧婧,我父亲也不一定能够出席,其实不办也可以的。”
“与其花一大笔钱办婚礼,不如留下来当日常的生活支出。”
说着,还无意识点了点头,试图加强说服力,头顶翘起的一缕发丝晃了晃,可爱得不行。
商迟一边觉得可爱,一边又带着点侥幸,试探问道:“假如我很有钱呢?”
他语调轻松含笑,明箬也没生疑。
回得毫不犹豫:“那我不会和你结婚呀。”
商迟一怔,侧眸飞快看了她一眼。
明箬神色平静,眉眼还浅浅弯起,带着淡淡笑意。
她是认真的。
商迟拖着尾音笑了笑,故作轻松,“这么无情?”
明箬轻轻啊了声,眼睫柔软垂落,软声解释。
“如果那样的话,你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又怎么会选择她。
“……”
柔软尾音没入空气,听在商迟耳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他是因为家中催促,她是因为老师期盼,所以才阴差阳错走到一起。
这场婚姻本质是一个公平的交换。
如果天平一端不稳,她不会踏出那一步。
商迟单手打了方向盘,将车在路边停稳,“到了。”
明箬推开车门下车,微微仰起脸,眉眼弯弯和他说再见。
商迟突然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伸手捏了下她软绵绵的脸颊。
在少女瞪圆的杏眼中,他低低轻笑:“下午来接你。”
明箬有些耳热,乖乖应声:“好的哦。”
副驾驶的门被关上。
商迟重新系上安全带,看着明箬往前走的背影,总是拢在乌眸中的淡淡笑意敛去。
都不愿意和他结婚了。
谁知道得知真相,她会不会直接提离婚。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
也不可能一辈子都骗人。
那就……再等等。
等明箬喜欢上他,不会离婚了。
再坦白。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铃声。
商迟看了眼显示屏上的部门编号,抬手接起。
刚刚,明箬站在房间门口时,侧脸苍白,唇瓣也被齿尖压得没什么血色,眼神空落落的凝在半空。
就好像……她很害怕。
温热小米粥放了适量白糖,煎蛋被放在小碟子中,推到明箬手边。
商迟在餐桌边坐下,看着明箬垂下眼睫小口喝粥的乖巧模样,唇角扬起,询问道:“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应该会去婧婧的工作室。”明箬小声回答,又补充道,“婧婧是我老师的女儿。”
商迟应声:“我知道,上次送我妈去过。”
明箬微微抬头。
“就是你给满满上课那天。虽然没在工作室看到你,但没想到,那么巧,还是和你见了面。”
像是察觉到她的疑惑,甚至没等明箬问出口,商迟就先一步解释了。
明箬了然的嗯了声,指尖压着瓷勺,想了想,礼尚往来般轻声回问:“那你等会儿是去上班吗?”
“对,八点半上班,下午五点半下班。”
商迟交代完自己上班的时间,乌眸微眯,闪过一抹促狭笑意。
故意喊了一声:“小竹。”
明箬果然接腔,软软嗯了声,脑袋都抬起一点,颇有种正襟危坐认真聆听的架势。
看着就特别乖。
——特别让人想逗一逗。
商迟笑意愈深,脊背略微往后靠在餐椅上,语调轻描淡写,只拖拽拉长的尾音,稍稍泄露出几分玩味。
“正好顺路,要不要老公接送你?”
“……”
当啷一声,是明箬没捏紧瓷勺,勺子掉入只剩薄薄一层粥底的碗中。
那双浅色眼瞳完全瞪圆了,像小猫,没听清楚似的,唇瓣微张:“……什么?”
商迟明知故问:“没听清吗?我说,等会儿老公送你去。”
如商迟所想,那张藏不住情绪的素白小脸,很快就漫开了浅浅绯色。
乌黑纤长的眼睫如受惊的蝶翼,颤啊颤,半掩着圆溜溜的杏眼,眼尾拖拽出一笔绯艳。
明箬看不见,自然也不知道脸上神色将自己的情绪暴露无遗。
只匆匆忙忙重新抓住瓷勺,在碗底搅了搅,又夹起煎蛋咬了一口。
看着很忙,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等乱七八糟的小动作做完,感觉自己已经从那个称呼的冲击中冷静下来了。
她才慢吞吞的回道:“……好的哦。”
好、的、哦。
尾音悄悄轻快跳跃。
又被察觉到的主人以紧闭嘴巴的方式,欲盖弥彰地压了下去。
“……”
商迟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
他低咳一声,只眉梢眼角流露出愉悦笑意,嗓音却压得沉稳可靠。
“嗯,下班后接你一起去超市,晚上想吃什么?”
只听声音,怎么都觉得温柔体贴。
明箬就半点儿不起疑心,丝毫不觉得商迟会故意逗她,笑时露出一对梨涡。
“我不挑食,什么都会吃。”
商迟:“那小竹肯定也有喜欢吃和觉得一般的东西,都可以告诉我。当然,不急,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慢慢想。”
“想到了就给我发微信,随时欢迎。”
明箬喝完最后一点小米粥,眼尾弯弯,用力点了下头。
碗筷被商迟拿走清洗。
明箬回到主卧,打开衣柜,伸手触碰到的不是挂起的柔软卫衣,而是粗硬的短绒质地。
……是商迟昨天拿来挂的大衣。
他还说晚上一起去逛超市。
悬在半空的手指晃了晃,中途转向,越过卫衣,伸向了不常穿的裙子。
-
早上八点,齐可婧打着哈欠进了工作室。
前台小姑娘是几分钟前到的,勤快地将所有的灯打开,又推开练习室的窗户通风。
这会儿刚从练习室出来,扬起小脸,元气满满地打招呼。
明箬手肘搭在桌上,用手托着下巴。
闻言摇了摇头。
“老师只知道我在和商迟接触,但是还不知道我们领证了。”
她眨眨眼,清丽眉眼流露几分为难。
“毕竟老师还在养病,要是知道了,肯定第一时间就要回来,我不想让她那样奔波。”
齐可婧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哼了声。
“我知道,想让我帮你一起瞒着对吧?”
她冷酷道:“先瞒着也行,要是姓商的对你不好,还来得及在她回来前把离婚证领了。”
“……”明箬有些想笑,轻声应好。
齐岚订了两个月的疗养院短期住宿。
已经过去小半个月,等回来,估计也是圣诞节前后。
明箬听着齐可婧用力咀嚼的动静,长睫轻垂,笑意清浅。
“对了,”她突然想起来,“今天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下换成齐可婧安静了。
她咯吱咯吱咬着饭团里的花生米,过了会儿,才轻声开口。
“马上就是华羽民乐团招募的截止日期了,我妈手里的那个名额也要过期。”
“小竹,你还是不打算去试试吗?”
“……”
明箬确实没想到齐可婧要说的是这件事,神色有一瞬的怔忡。
华羽是国内最著名的民族乐团,也吸纳了最顶尖那批搞民乐的,直属于国家文化部,为本国领导人与别国领导人的宴会现场配乐过。
如今国际上华风潮流鼎盛,华羽常常会被邀请前往别国的音乐殿堂进行演奏和文化交流。
既然是最顶尖的民族乐团,华羽招募的要求自然也十分严格,往往几年才会放出一个正式团的名额,能被选中的人都是过五关斩六将的演奏大师。
大部分正式团的人都是从预备团升上去的。
但也有例外——
正式团的演奏家退出后,手里会有一个推荐名额,能越过预备团的历练时间,送人直接参与正式团的考核。
齐岚就有推荐名额。
是留给明箬的。
就算明箬一直都没有进入华羽的打算,齐岚也不打算给出去。
教导过最优秀最有灵气的学生。
难免拔高了眼光,看其他人都差几分天赋。
齐可婧将最后一口饭团塞进嘴里,叹气道:“我听说华羽的那位古琴主演打算退役了,所以就算知道你没什么扬名野心,也想再劝劝你。”
“小竹,你有这样的天赋,就是该站在那样国家级的舞台上闪闪发光的。”
“……”
明箬没说话。
齐可婧以为她这是无声拒绝,挠了挠头,“不过我也了解,你就喜欢安静点儿的生活,更何况,你现在还和野男人领了证,结婚成家了——”
“婧婧,我有个问题。”
明箬突然出声,秀气眉梢微拧,向来温吞柔软的嗓音竟破天荒多了几分严肃。
让齐可婧精神一震,同样肃穆起来,正襟危坐问道:“什么问题?”
“华羽,”明箬认真询问,“工资高吗?”
齐可婧:“?”
齐可婧茫然回答:“我妈当年基础工资一月一万,出去演出还有额外的补贴,这么多年过去应该更高了……等会儿,你什么意思?”
明箬又思考了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我打算去试试。”
齐可婧来不及高兴,先狐疑追问:“你怎么改主意了,以前都不乐意出去的。”
甚至两个月前华羽预备团刚开始招募时,明箬也还是拒绝的态度。
最近的变化,也就是明小竹瞒着她直接和一个野男人领证结了婚。
难道是因为结婚了?因为那个野男人?!
砰、砰。
一下一下。
撞了过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明箬坐在床边回忆起一些细节,捂着通红的脸,根本没敢出门。
隔着房门,她听到商迟起床开门、轻手轻脚的洗漱声、过了会儿又是防盗门关上的动静,一切归于平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明明是在自己家里,还搞出了做贼似的小心翼翼。
手机里有一条商迟发来的语音。
「小竹,我去上班了,早饭在厨房。」
电饭煲里温着青菜肉丝粥,旁边放了个咸鸭蛋。
让明箬没想到的是,一早起来,商迟应该赶着上班,竟然还饶有闲心剥了个橘子,又将完整摘下来的橘子皮盖上去防止风干,放在一旁的碟子中留给她。
她洗漱完,坐在餐桌前,喝完了咸淡适中的粥。
拿过手机,给商迟发了条道谢的语音。
明箬今天没有兼职,也不打算出门,收拾完碗筷就进了琴房。
当初翻修时,齐岚找人给这间房铺满了隔音棉,窗户和门一关,里面开个演奏会,站外面听到的也就只有很轻的声音。
方便明箬随时练琴,不会被楼上楼下的邻居敲门投诉扰民。
刚在琴凳上坐下,手机嗡嗡震动。
商迟回了语音:「起了?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明箬捧起手机。
「打算在家里练琴,准备一下华羽的考核。」
大约不忙,商迟回得很快。
「中午吃什么,给你点个送餐?」
明箬本来是准备去小区门口的面馆吃面的。
但既然商迟这么说了,她弯起唇,没有拒绝,回了句好哦。
……
嗡——
被随手放在桌面的手机轻轻震动。
会议室中正在汇报的部门长,声音卡了片刻,和其他人一样,飞快看了眼那手机,才勉力收回注意力,顺着刚刚的话头继续说下去。
PPT随着部门长的手势翻页。
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抬起,指根婚戒流转光华,长指拿起手机,解锁后,点击那短短的语音条。
商迟姿态懒散坐在长桌上首,眼皮倦懒耷拉,长睫掩去乌眸神色,一侧耳朵上扣着个蓝牙耳机。
少女的声音清甜柔软,回答时语气很乖。
“好哦。”
商迟唇角轻挑,懒洋洋又点了下语音。
等听完十几遍的好哦,才将手机重新放回桌上,也没摘耳机,长睫撩起,盯住了正在汇报的部门长。
等这场周例会结束,商迟当先起身离开,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会议室内才三三两两响起谈话声。
“商总的这身气势真是了不得。”
一个部门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旁边同事接话:“可不是,商董开会是严肃到极致,抓细节树典型,只要不犯错也不心虚,但这商总……”
商迟和他大哥商衡是截然不同的处事风格。
商衡冷肃严谨,把握大方向的同时还注重细节,像是雪原孤高的头狼。
而商迟——
每回年终商衡忙得将集团总部事务丢给弟弟时,众位高管就体会到了几分心惊胆战。
男人面上噙着笑,乌眸微弯,语调懒懒散散,一副极好说话的样子。
实际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一双眼似笑非笑,沉着幽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张开獠牙,从旁人身上扯下一块肉来。
商迟刚进公司那年,还有个自以为是的股东,自称是商父朋友、两兄弟的长辈,大言不惭,想要对商迟指指点点。
然后就因为酒醉开车、贪墨回扣、作风不正被送进监狱里被旁人指指点点了。
脚踝又被抓住。
“药油还没干,等下蹭到床上了。”
“……呜。”
商迟放柔声音,哄她:“都揉到一半了,而且我看了,右腿的淤青比较少,不会很疼。”
明箬吸吸鼻子,半信半疑:“真的?”
商迟面不改色:“真的。”
还故意问:“小竹不信我吗?”
明箬歪了歪脑袋,将脸埋进白鲨玩偶的肚皮中,有些不乐意,却很乖,先是闷闷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好。
太好哄了。
让人心下生出几分怜惜,又有几分更难以言说的欲望。
商迟微微阖眼,弯腰松手,让明箬的左脚垂在床边,起身去更换热水和毛巾。
走回床边时,视线微沉。
少女软塌塌躺在床上,乌发凌乱散开,半张脸藏在短绒玩偶中,露出的脸颊粉意朦胧,杏眼湿漉润泽,连带着眼尾都拖拽出靡丽绯红。
刚刚的挣动中,颈间坠着的细链上滑,染了体温的婚戒落在一边平直锁骨,睡衣也被拉扯,将一截细韧的腰暴露在空气。
不成套的睡裙已经撩起大半,露出又长又直的腿,右腿踩着床沿,左腿松散耷拉,虚虚点着床边绒毯,白皙足背弓起月弧。
听到商迟走回来的动静,她将脸挪出玩偶。
眼尾恹恹耷拉着,微抿的唇吝啬露出一点梨涡痕迹,声音也闷闷的:“……商迟,你一定要轻一点。”
连自己也没察觉的、十足信任依赖的姿态。
半点儿不设防。
语调软得像是撒娇。
商迟喉结上下滚动,眼眸暗沉,却有烈焰在幽静水面之下灼灼沸腾。
开口时,声调极哑。
“好。”
明箬在今夜得知了一个惨痛教训——
男人的话,根本就不能信。
商迟说揉右腿不会那么疼,但还是一样的。
长指施加力道,微微陷入软腻腿肉之中,揉摁时压出浅浅绯红印子。
从下往上,揉过每一处淤青,活络淤血。
等商迟收手时,明箬出了一身的汗,连控诉的力气都没有了,瘫在床上急促呼吸。
单纯的疼还不至于让人如此精疲力尽。
偏偏又是痒又是麻,夹着三分疼意,似有火烧又似电流窜动,直让人脊背发麻额间出汗,不知该迎合还是该逃跑。
等药油干的间隙,商迟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明箬脚尖虚虚点着地毯,晃了晃脚,感受柔软绒毛蹭过的触感,眼睫倦怠的耷拉。
好像坐了场惊险刺激的过山车。
感官过载之后,是从身体深处泛出的阵阵疲倦。
让人昏昏欲睡。
她几乎就要睡过去了,突然听到外头淅淅沥沥的流水声骤然停下,下意识唔了声。
“……小竹,困了吗?”
低哑男声极为温缓,放轻了音量,逐渐靠近。
“进被子里睡。”
明箬打起一点精神,撑床坐起身,身体晃了晃,很快就被床边伸来的手稳稳托住肩膀,脑袋往前撞上男人的腰腹。
力道不重,也不疼。
另有一只手落在头顶,安抚地揉了揉。
商迟站在床边,一手揽住明箬的肩膀,一手伸长,掀开柔软的蚕丝被。
轻手轻脚将人塞进被子里,拉好裙摆,盖上被子。
一切动作和声音都像是加了温柔buff,在这样的宁静夜晚,轻柔得让人心尖发软。
明箬缓慢眨眼,呓语般喊他:“商迟。”
她自觉吐字清晰,可困意席卷之下,绵软黏糊的语调,几乎将字句糊成了一团。
好在商迟靠得近,听清了。
他懒洋洋笑了下,低低应声:“嗯,是我。”
明箬没继续说话,长睫耷拉,薄薄眼皮下眼珠微微滚动,像是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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