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在春分日长出了藤萝。
林予安揭开罩布时,展厅的射灯正巧穿透他速写本上的糖纸拼贴,在白色墙面投下“Meet you at the end of rainbow”的幻影。
人群在窃窃私语中退潮,唯剩皮鞋叩击地砖的声响停在第七十三幅画前。
那幅被药渍染黄的变电站速写旁,挂着程野的工装裤。
泛白的布料上别着七十三枚彩虹糖胸针,每颗玻璃珠里都封着他们修复的老电器零件——来自暖气管的螺丝、信箱投递口的弹簧、收音机里的电容线圈。
“这位先生,”策展人突然递来工具箱,“参展人留言要在闭馆时……”话音被卷闸门拉下的轰鸣截断。
林予安掀开工具箱,二十年前的录音带躺在绝缘胶布与彩虹糖之间,背面新添了电工笔的标注:今晚八点,老地方。
程野靠在铸铁信箱上哼歌时,藤萝花正簌簌落进他挽起的袖口。
小臂那道月牙疤上贴着展览邀请函的残角,医用胶布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他听见行李箱滚轮碾过青砖的声响,转身看见林予安拖着初见时的箱子,箱盖上用丙烯画满了交织的电路与枝蔓。
“当年送错的行李,”林予安松开把手,箱盖自动弹开的瞬间,七十三罐彩虹糖倾泻而出,“其实是我故意调换了地址标签。”
糖罐滚进程野的工装靴之间,每张糖纸都印着速写本的页码。
程野举着老式手电照向信箱内部,锈蚀的投递口不知何时被改造成迷你展柜。
林予安的药瓶与他的螺丝刀并排陈列,瓶身缠绕的梧桐叶脉络连接着工具上的划痕,在光影中形成精密的电路图。
“变电站今年要拆了。”程野突然说。
他摸出林予安画的第一张速写,纸背贴着拆迁通知,“但他们在废墟里找到了这个。”
烧焦的彩虹糖罐里蜷缩着半张儿童画,两个火柴人牵手的线条穿越十七年光阴,与展览终章的灯光重合成完美的圆。